姬舜一刹怔住，既是佩服她的胆量，在天子面前竟可无惧说这些忌讳之言，又是冷傲她即便妆容平淡也难以掩蔽的倾国之色。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十七岁那年，新朝天子筹建东都，驾临忘忧宫小住。宫吏奉承进言，说齐朝是礼乐之国，宫人尤擅歌舞，便逼迫她们在当晚的酒宴上吹打起舞，为新皇扫兴。
母亲的手和顺抚摩在她隆起的孕肚，潸然泪下：“婉笑，你必然要生下这个孩子，它是我们姜氏独一的但愿了啊……”
他手中的力量不自发松了，她便悄悄垂下眉眼：“罪奴不是商女，倒是亡国之女，实在弹不出动听怡心的曲子，但请陛下恕罪。”
八个月后，婉笑跪在生母面前，垂泪惜别：“母亲，女儿必然要去长安么……女儿不想进宫，不想和你们分开……”
十余年斗转星移，物是人非，现在她已脱胎换骨，卸去戴罪之身。
[1]曲名。出自宫体诗《玉树后庭花》。
婉仪姐姐心气高，不堪受此屈辱，便是狠心一头撞在禁室的墙壁上，玉碎瓦全守节而死。那惨痛一幕吓坏了在场的同宗姐妹们，婉笑忍不住泪水澎湃地抱紧两个最小的mm，保护着她们瑟瑟颤栗的身躯，任她们埋进本身怀里呜呜痛哭。
她将一只手交托于姬舜掌心，似是将平生的运气托付在这个男人手中，举眸泪光潋滟：“望陛下记着您的承诺，保我忘忧宫里一众族人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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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们哭累了，睡着了，她举起干枯的泪眼，起家随宫吏出去，在他们的安排下换了明丽的衣裙，画上精美的妆容，抱起一只琵琶随其他被选中的女眷步队走向雅殿。
那夜她身着素色纱衣跪于姬舜寝宫，姬舜鹄立面前，将手掌伸向于她，邀她起家。
但是这行宫中遗留的齐女们对新朝和新帝，哪个不是怀着激烈的亡国仇、灭族恨？身来带有高贵的血脉，岂可沦落在仇敌股掌，供其玩赏？
在入殿前等待的时候里她低下头，狠狠抹去唇上的胭脂，不肯为鸠占鹊巢者容，她甘愿本身丑恶如灰尘。
她是咲妃，实际逼得她，只能将旧事深藏于心。
她不慌稳定，眼里有几分哑忍的倔强，启唇轻道：“陛下可曾听过，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2]
以后她落座于吹打的女眷中，由她起调，展转弹拨，竟将一曲《玉树后庭花》弹奏得哀婉缠绵，催人泪下。[1]
转轴拨弦弹至“花着花落不悠长，落红满地归寂中”这一句时，新帝姬舜走下阶前，步至婉笑身侧，乐声戛但是止。
她杏仁似的尖尖下巴被他挑起，他严肃俯视她道：“你弹的是何曲子？悲悲切切，把朕的心都弹乱了。”
[2]出自唐朝杜牧《泊秦淮》。
在那以后暗无天日的四年里，她和众齐女们每日都要忍耐无停止的苦役，另有新朝宫吏们变本加厉的凌辱，很多女子因为受不了折磨而在冰冷的宫闱中或病死，或残疾，他杀者浩繁。唯有她咬牙忍辱负重，想尽微薄之力庇护生母和那些年幼的mm。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