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他偶然宦途，是个男人遇见这类事，这辈子的大志壮志都会烟消灰灭的。
“排第二的，最早回绝的这个李家。”凤知微俄然瞥见一个熟谙的名字，怔了怔，“是德照殿李大学士的甚么人？”
天盛品级森严，士绅享有多方特权，一旦有人说要打消，必定掀动他们的庞大好处，哪怕只是一个风声，这些铁公鸡也得惶惑不安，何况放出这风来的不是等闲布政使，是朝堂异数常胜大臣魏知，他要做甚么，可向来没有做不成过。
“哦？是吗？”凤知微并不动气，眯着眼睛听着，唇角一抹浅含笑意，叮咛：“把全部江淮道数得上号的富户名单给我。”当即便有人递上来，看完后她笑了笑，道，“公然朝中无人不发财啊，排在前面的几位，仿佛和朝中几位大佬都有关联啊。”
“江淮地广民丰物产丰富，水陆交通发财，上接北疆下连南域，最是生财的好处所。”钱彦道，“朝中很多大员，在江淮都有田庄，分支后辈多在江淮，江淮地步几近都被各大师族朋分，此地干系网最为紧密庞大，向来在江淮做布政使，肥也肥，烦也烦，单是措置好这各方干系，便够布政使们一任忙到头了。”
凤知微回神，将帖子一拍，道：“不肯掏钱是么？你给我放个风声出去，就说我已经上书朝廷，要求拔除士绅纳粮豁免轨制，改成一体纳粮，摊丁入亩，按地步多寡而收纳赋税，请先在江淮实施，然后一体推行天下。”
她有些失神――秋府自从秋尚奇死于疆场，秋夫人在长熙十三年年底俄然中风失语，以后一向缠绵病榻，偌大的钟鸣鼎食的秋府，式微起来也就是一夕间的事，凤知微对于秋府，偶然照拂，却也没有死缠着追打的欲望，秋府那些人，早已不在她的眼界中，此时才模糊想起秋玉落是在秋夫人病倒后的第二年嫁畴昔的，当时本身还在草原作战，赫连铮以顺义大妃的身份送过贺礼，以后随口提过一句，她事件庞大也便健忘了，现在可不是赶上了？
她这里思潮起伏神采不定，那边钱彦盯着她非常奇特――魏侯如何神采这么奇特，一会儿鄙陋一会儿怅惘的？
“回话的来由五花八门。”新做了她参政的钱彦俄然嘲笑一声，“有说病发了的，有说出塞采买的，另有个更希奇的，说忙着娶小！另有阿谁李家，回绝就回绝，竟然还递了正式回函，内里夹了三千两银票――打发叫花子么！”
“等我考虑好了再说。”凤知微一挥手。
“我前次叫你们拿我帖子去请他们，筹议下乐捐的事，办了没有？”凤知微闲闲喝茶。
“当初大成这一项赋税轨制明显是良法美政嘛，恰好厥后被一群老头子搞坏了。”凤知微瞟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是好东西，就不要怕阻力和滋扰嘛，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人臣子为国为民便放弃此身也是该当，你不要管，就这么先放出风去再说。”
“就是李家的人，李家本就是江淮望族，世代居住在此，江淮一地到处可见的‘李记’绸缎庄便是他家的，目前是李家堂房侄子主事，不过李家那位大房嫡孙传闻因为偶然宦途，出门游历几年后也回了江淮，遵循李大学士的意义，保不准下一代的李家主事人便是他。”
江淮一刹时便热烈了起来，各家大户交换频繁车马不息密查动静，布政使衙门天然是最受存眷，可惜凤知微自放出阿谁动静后便闭门谢客，也严禁衙门里各级官吏和本地大户暗里来往，她手腕足暗桩多，有个参议偷偷收了一名大户一千两银子承诺给他密查动静，第二天便被她打发到了上面一个小县里去做狱官，自此再无任何人勇于交联大户，那些人捧着银子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却不得其门而入，有些人还是老风俗，去信帝京本身的干系户要求探听动静赐与禁止，那边的答复却一概是：魏侯有密折专奏之权，他是否上书陛下提出改制，陛下是否采取，等闲大员是干与不得的，末端还要非常慎重提示一句――静观其变，不成违拗，千万不要和那位新任布政使对着干，不然谨慎死得很惨。
“一体纳粮？”钱彦吓了一跳，倒不是惊奇于这轨制本身，这本就是大成当年的赋税轨制，但天盛建国后予以拔除，改成人丁税，现在魏侯俄然要把当年陛下反对的东西再翻出来，岂不是找骂？
凤知微俄然又想起，仿佛秋府三蜜斯，娘舅的小女儿秋玉落，攀亲的便是这位李公子？算算时候，秋玉落应当早就嫁畴昔了吧？
几位参议面面相觑，都暴露难堪神采，凤知微将茶碗一搁，“嗯？”了一声，当即有个参议从速道：“请了……但是，李家起首就派人来讲，李老爷老寒腿发了，动不得，谢了大人赏光，以后首富刘家说刘老爷上京给吏部侍郎刘大人贺寿去了，也感谢大人赏光……以后各家都回了话……这个……阿谁……”
钱彦顿时明白了魏侯的意义――所谓上书朝廷士绅一体纳粮，打消士绅特权都是虚幌子，魏侯是要逼一逼江淮铁公鸡了！
钱彦看她神情，如有所悟，谨慎翼翼摸索道：“那……折子要不要写？”
凤知微将手中名单一搁，暴露一抹含混的笑意――这位李家大房嫡孙，熟谙得很哪。
当年兰香院小厮后花圃救美，一脱手便让人家子蛋飞，还欺诈了白银三千两，逼人家出京游学，未曾想兜兜转转，竟然有朝一日又碰在了一起。
她一笑，别人还不如何，几个起初传闻过她名声的参政参议都缩了脖子――传闻魏大人一笑，就有人要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