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臣任户部尚书时，便觉不当。‘纳栗’即卖官鬻爵，先前辽人年年南下，国库偏生空虚得紧。朝廷须扩放逐备，自是要寻个别例。我大顺立朝以来，天灾不竭，百姓流浪失所。这疏浚河道乃至施助救灾，皆要钱银。国库不敷，便要由富绅交钱交粮。以安抚哀鸿，疏浚河道。‘纳栗’一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富绅交了钱，朝廷该当有些表示，便寻了些不打紧的阶官送将出去。一来二去，便成了定制。每到输捐之时，富绅富商主动，便是如此。”徐崇光一边感喟，一边说道。
陆承启一听，眉毛一扬。他最见不得这等肮脏的买卖，诘问道：“如何回事？”
不过陆承启到底是“过来人”，晓得反动没有不流血的。既然决意要断根积弊，还政腐败，天然有这个心机筹办。心中动机千百转，老是感觉绕不过这道坎，毕竟还是狠下心来。
陆承启听到此处，便明白了：“哦。世人常说，朝中有人好仕进，便是这个事理罢？这……这不是走后门吗！”
陆承启听他说得如同生离死别一样，感到好笑，说道：“徐卿，朕岂是那种不仁不义之辈？你是肱骨之臣，朕如何能放你分开？一国以内，最怕内哄。如果有人胆敢如此，朕绝对公道措置，徐卿宽解便是。”
听着徐崇光的娓娓道来，仿佛那一场轰轰烈烈的元绶新政就在面前。范仲淹其人，野史上也是大名鼎鼎的。如果刚重生那会，见到这么个名流，陆承启定会冲动地不可。可现现在见很多了，也就那样。沈括、苏轼、狄青都见过了，名流甚么的，还在乎么？
徐崇光一边抹泪，一边痛哭道：“你此人君，竟把老臣数十年清名毁于一旦！罢了，罢了，既然躲不过，便做罢！陛下，老臣何尝不知，十品官制好处？自陛下亲政以来，国库每年遽增，纳栗已绝。只要堵住门荫之辈，便能成事。若朝臣弹劾老臣，陛下不必援救。老臣能为社稷做下此事，便足矣。届时，陛下只需准了老臣致仕，老臣便自行回籍，采菊东篱下……”
陆承启皱眉道：“这‘门荫’、‘纳栗’又是何物？”
徐崇光一愣：“走后门？是了，各处衙门皆有后门。寻求门荫，也便算是走后门。陛下此喻，非常在理。只是这‘纳栗’，走后门更是肆无顾忌。”
徐崇光倒是有些吃惊，不过见陆承启如此年青，这些隐蔽肮脏之事有所不知，也是普通。只听他深思了一会，才说道：“陛下，这‘门荫’又称‘恩荫’、‘荫补’，宗室后辈及外戚封王封官册封，乃是历朝通例，本朝以不例外。”
对于这类开后门的征象，身为天子的陆承启又如何会晓得！底下的人都瞒得死死的，监察司又没有获得他的旨意，天然不会私行去查。如此一来，世人皆知的事情，竟只要陆承启一人不晓得！
陆承启却一脸惊诧：“徐卿为何如此？”
提及来，那些名流见了本身都要参拜呢，名流算甚么，哥可比他们牛气多了！陆承启在乎的是，范仲淹的鼎新是如何失利的。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如果能接收经验，便能少走些弯路，十品官制也能顺利地推行下去。
见陆承启听得入了迷，徐崇光幽幽一叹，说道：“陛下可知，范宰辅缘何失利？”
“陛下可知‘门荫’、‘纳栗’二事？”徐崇光也不含混，直接抛出两个重量级的大石头。
徐崇光也不禁止，而是淡淡地说道：“陛下所想，和范宰辅所想，别无二致。十品官制，亦是如同‘明黜陟、抑幸运、精贡举、择长官、推恩信、重号令’。不过是陛动手腕更高超些罢了。”
“竟有此事？”陆承启大怒莫名。“真是岂有此理，朝廷官职，岂能用作买卖？如此下去，我大顺根底。岂不是腐朽殆尽！不可，朕定要根绝此事！”
陆承启仿佛已有些端倪，徐崇光不会无缘无端地把这桩朝廷高低都不提的旧事说出来的，定然是和十品官制有关。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陆承启可不会在这等大事上不懂装懂，但是会出大事的。
陆承启嘲笑道：“徐卿不必再劝，朕最厌党争，若为一己之私，不顾社稷百姓，如许的官，朕要之何用！不如早早免除，好让有德有才之士上位！如果几百人的血，换来千万人的安宁，这几百人，杀得！朕就不信了，朕一手有报纸，一手有军队，更兼大义傍身，还治不平这些魑魅魍魉！”(未完待续。)
徐崇光止了哭声，垂泪道：“陛下何必如此？客岁清算宦海，已然血流成河，莫非……”
徐崇光见陆承启沉默了，才缓缓地说道：“此事早已天下皆知，固然科举仍为正路，可禁不住一些别有诡计之辈，投机取巧，盗取官位。现朝中候缺官员，十有八九便是纳栗出身。如果陛下绝了他们晋升之途，怕是范宰辅旧案重演。陛下为一国之君，天然不能有错。可老臣，却要为陛下担下罪恶。若能消弭积弊，老臣老朽之身，何足挂齿。只怕届时，新政失利，积弊未除，徒伤了我大顺元气啊，陛下！”说罢，徐崇光双膝着地，对着陆承启就是一拜，哽咽不成声。
这话说得杀气腾腾，徐崇光总算明白了，陆承启看似文弱，但骨子里却实打实是个狠人。他站直身以后，悄悄摆脱了陆承启有力的臂膀，俄然放声大哭。
陆承启做了定夺以后，把徐崇光硬生生拉起来后，果断地说道：“徐卿，朕不怕跟你说，十品官制关乎我大顺百年鼎祚，定然不能半途而废。至于徐卿，朕绝对保你安然。如果有人挟持弹劾徐卿，朕定当不轻饶！那些门荫也好，纳栗也罢，自本日起，十足取消。若再让朕晓得有如此肮脏之事，定斩不饶。”
这句话内里，触及到了本身好处，徐崇光毫不踌躇地说了出来，陆承启不得不信赖了。是啊，这些纳了输捐的，如果十足放做十品官，绝了他们晋升之路，指不定会如何肇事呢。天子最怕甚么，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如果这些人拧成一股绳，也是很难措置的一件事。
陆承启闻言，当即逼迫本身沉着下来。按徐崇光的说法，此事该当由来已久，恐怕先帝在时，已然存在了。说不定自文宗今后，便构成了定制。如此根深蒂固的潜、法则，又岂是一时能尽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