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低声问道:“客长但是要去茅房?茅房在院后……”

苏辙这才快步走向世人,一见礼道:“眉州学子,苏辙苏子由见过诸位兄台。”

孟琦苦笑地摇了点头,说道:“非也,非也,你且去端菜吧。”

苏辙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与兄长苏轼脾气完整分歧。苏轼生性萧洒,喜好广交老友,豪宕不羁。而苏辙倒是却难以抵挡得住钱茂源的三寸不烂之舌,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我只略坐一会,未几时便分开。”

孟琦是个直肚肠的人,他不认同的事,又如何苟同下去?当即说道:“平章,这话多说无益,我想便是苏子瞻来,亦不会认同尔等做法。击登闻鼓者,凡言朝政得失、公私短长、军期奥妙、陈乞恩赏、理雪冤滥,及奇方异术、改换文资、改正过名,无例通进者,皆可免罪。可尔等此举,停滞朝政,直言陛下不对,且非论尔等此举精确与否,对百姓,对朝政而言皆非天下之福。源长知礼节,明是非,不肯同去,平章为何如此死力挽留,不肯放我拜别?”

陈尚法正盼着他来,也不管要分开的孟琦了,赶紧说道:“苏兄莫要多礼,快请上座!”

孟琦还想说甚么的时候,一个年方及冠的男人,被推搡上来。世人再细心一看,前面跟着的人恰是钱茂源。刘琦把玩着银制酒杯,从人缝中把两人细细打量了一番。

苏辙见了刘琦的卖相,再听了他的话,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豫的神采:“岂不闻《中庸》有言:‘君子素其位而行,不肯乎其外’、‘在上位不陵下,鄙人位不援上’?岂不闻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孟子曰:‘位卑而言高,罪也’?今上推新政,皆为朝中之事,尔等强过朝中大臣邪?我观之,非也。”

陈尚法闻言,心中一凛,细心打量了一番苏辙,发明在他端庄的脸上,竟然弥漫着如同孟琦一样的光彩。“又是一个孟源长!请他来,真的是走错了一步棋……”陈尚法心中叹道。

苏辙一皱眉,说道:“秋闱?报纸不是说了吗,再开秋闱,复习经籍不就成了?”

钱茂源听他承诺了,赶紧说道:“随你,都随你!”

“……苏兄真会谈笑,鄙人问的,但是圣上推行的十品官制,并不是来年秋闱一事。”陈尚法赔笑道,点出了他想议论的话题。

苏辙“哦”了一声,然后说道:“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在功名尚未获得半寸,焉敢议论政事?”

陈尚法到底是有些墨水的,见刘琦被辩驳得哑口无言,赶紧帮声说道:“此言差矣,岂不闻《周易》‘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其唯贤人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贤人乎?’,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今陛下受奸人蒙蔽,我等有识之士,莫非袖手旁观乎?大顺非陛下之大顺,乃天下人之大顺。《大顺民报》此警世之言,震耳发聩,为我等之毕生推行也!”

刘琦被他这么一掉书袋,顿时就懵圈了。他读书时得过且过,教书先生虽教得用心,何如他都没心学,只落个一知半解,一鳞半爪。现在听得苏辙连说甚么《中庸》、曾子、孟子的,他仿佛都听过,但都是只了解了一点点。想要辩驳,却又无从谈起。

刘琦再看向苏辙,只见此人器宇轩昂,一脸正气的模样,当是一代人杰。刘琦即便心高气傲,骨子里看不起这些穷墨客,但对苏辙的卖相还是刮目相看,心道:“好一个墨客,不愧是能出状元的,到底是和别人分歧。”

苏辙却正色道:“不了,天气已晚,家父身材不好,岂能久留?有甚么话,还是现在便说清为好。”

小二摸不着脑筋,心道:“此人真怪,为何不坐着听,非得在楼梯口偷听?”摇了点头,谨慎翼翼地端着菜肴,渐渐地上了楼。

若不是晓得苏辙的身份,陈尚法还真道他是来拆台的了。孟琦本来已经走到楼梯口了,听了这话,愣在了原地。他想过苏辙会说的无数种能够,唯独想不到如此极品的答复。这时,楼下小二正端着菜肴上来,见到孟琦在楼梯堵着,叫喊了几声,孟琦才让开路。

陈尚法一听,哈哈大笑道:“源长,说曹操曹操到,苏子由已然来了,何不再等一会?”

现在,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模糊另有一个声音传来:“子由,此乃文人雅聚,非是你想的那样……”

只见那钱茂源生得头尖额窄,一双不算大的眸子子到处乱瞄,一看便知是个精灵人物。现在满脸堆笑,好声劝道:“苏父亦附和你代苏子瞻出来小聚一番,便是坐一坐又何妨?大师都是文人,说些诗词,谈些政事,岂不是人生至乐?既来之,则安之,都到了就先坐下,喝杯茶酒,也不碍事啊?”

陈尚法一愣,幸亏他善于情面油滑,赶紧说道:“无妨,实在我等在此,是在商论圣上推行新政一事,不知苏兄高见如何?”

“源长且慢!茂源尚未带苏子由过来,你这般走了,岂不成惜?不如再等等,等茂源回转了,岂不更好?”陈尚法虽和孟琦的观点分歧,可他以为孟琦此人还是值得来往的。孟琦此人做事极其当真,帮人就会帮到底,这仗义的本性,很有点墨家风采。

刘琦见陈尚法语结,赶紧起家笑道:“非也,我等皆乃大顺子民,目睹圣上一意孤行,又岂能坐视不睬?虽无功名,亦能谏言。我等明日商定同去击登闻鼓,以求见陛下,劈面陈述新政弊害,不知苏兄愿同往否?”

陈尚法被孟琦这般一说,倒也一愣。他没想到孟琦会把话摊直了说出来,即便在坐的大家明白这个事理,可晓得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陈尚法怔在原地,不知说甚么好。孟琦再一见礼,正待拜别。

此话掷地有声,若不是孟琦起初晓得了陈尚法的家世,恐怕也信了。他在楼梯闻得此言,心中叹道:“陈平章聪明之处,远胜于我。若他能埋头治学,恐早已落第,何必如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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