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清楚,那些大要上恭恭敬敬的文官,背后是如何自忖高人一等的,纵使他有救驾之功,也鄙夷他充其量是个技艺高强的武夫,随便赏匹好马,赐把宝剑,就能理直气壮地调派他持续卖力。

迩来因董卓之事繁忙,他也颇久未享用一下热水泡浴的滋味了,现就有一暖和恼人的香汤摆在面前……

燕清劝止道:“杀猪焉用牛刀,一戋戋牛辅罢了,又怎劳得主公亲力亲为?善战者虽百战不殆,知人用人的才调却更难能宝贵。非李肃将军无能,而是他才不在此。不若派极善突袭、又计谋过人的文远将军去助,主公持续稳坐垂钓台,任凭风波起便是。”

吕布一脸严厉地听完,眉宇间的烦躁与孔殷垂垂淡去,微微点头:“便依先生所言。”

只是他用心将些可谓烦琐的衣物褪去时,未曾留意他家主公不断念肠一向假闭着眼,实则偷眯了条缝盯着他看,又在见着平坦的胸口非因布条缠裹而至使的后,悻悻地撤回了目光,闲谈时也变得兴趣缺缺,成有一搭没一搭的对付态度了。

他极喜洁,在穿越前一日便起码要洗上三次澡才舒坦,即便到了前提如此卑劣的东汉末年,每日也要差人弄一浴桶热水来,细心擦拭刷洗,才感受稍稍去了肮脏。

——只可惜再美也是个男儿。

这么一想通,吕布收敛这画卷的时候,就心安理很多了。

燕清有这当代再豪华的澡堂也没法对比的、梦寐以求的热汤相伴已是久旱逢甘霖的万事足,那里管帐较主公偶尔冒出阴晴不定、窜改多端的态度,痛痛快快地泡了好久才作罢,穿上亲卫们特地送来的新裳,倒惊奇吕布也有这份雅兴,愣是陪着泡了这么久。

他如此通情达理,燕清反倒很不风俗,眼神不由自主地在那些发财的肌肉上游弋了一会儿,内心顿时涌起了浓浓的羡慕之情。

“……”

当然,毫不能拿燕清先生与那些假模假样、真本领却没半分的臭架子比拟,吕布站在原地踌躇了下,还是当场折返,往被好吃苦的董卓建得极尽奢糜的汤池去了。

虽官欲极重,但光凭那份眼色、定夺和辩才就不是一无是处之辈,特别还期近将自主旗号,帐下稀缺人才的吕布帐下,斩了实在太可惜了。

且说吕布将那冲犯了重光先生的画像藏在了怀里,以后找了个没人的地儿,又摊开来偷摸着看了几眼,垂垂把董卓的心机给揣摩出来了。

赶到书房的燕清因而不幸扑了个空,无法再追到浴汤处。到了门口,他见着被胡乱扔了一地,遭血水碎肉浸湿的,现已结了深褐色的块的铠甲,就肯定了吕布还在里头。

眼角余光见重光想先行告别,忽开口邀道:“董贼虽罪过昭彰,此汤池倒是好物。若重光不嫌,不若与布共浴一番,共享此汤?”

多数是穿越的启事,他的身材好归幸亏一丝赘肉都没有,坏就坏在白净均匀过甚,尝试过再大的活动量,也练不出半点踏实的肌肉块来,仿佛非得保持在一个完美比例上一样,倒跟本身这娘炮的长相非常婚配,总归是没半分男人气势的。

他这头的事件办好,就要起家去找不知因何担搁颇久的燕清,可还没迈入畴昔少说也去过百八十次的后园的拱门,见着高雅清幽的天井,就觉与本身一身尤带着腥臭的血污格格不入,贸冒然到先生跟前,没得唬着了惯来娇气的文人。

不若先行退下,等吕布舒舒畅服地洗完澡,表情也好了,再委宛地提示一下莫对大才之士表示得过分霸气,稍稍谦逊着礼贤下士也不迟。

他应不是迷恋重光好色彩,决计将其曲解成女子,怕是一早那双浊眼就岔了,将标致郎君看作了柔媚女郎。

各怀鬼胎的两人都暗自好生遗憾了一会儿,燕清清咳一声,侃侃而谈前先卖了个惨:“清虽故意为主公运营,可常感力有不逮,不免有疏漏之处。今恰好有位环球难觅的智者,这报酬贾诩贾文和先生……”

燕清还觉得要多费些唇舌,吕布才会晓得出了行兵兵戈的将才外,生长内政、措置外务和策画行人才也一样首要,不料竟如此顺利,倒令他有极不实在之感。

到底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能畅快地大笑着说出“哈哈哈,这就叫天下无双!谁还敢来受死!”一类台词也不让人感觉耻度爆表的豪杰。弓马戟法临时非论,光这身材就足叫他自惭形秽了。

吕布开初是斜倚在长椅上,全然放松的姿式,闻言森然变色,恨恨骂道:“肃无能,竟不堪大任至此!幸有先生出言提点,否布悔之晚矣!”

燕清那里还看不出来,他神情越是庄严,话越少,就越代表着他没听懂本身方才的话,或是没读过封神榜,不知垂钓台的典故吧。

他这么一说,燕清当真有些怦然心动。

燕清强撑着退拒一番后,就愉悦地接管了这份来自主公的荣宠。

吕布认当真真地听完他苦口婆心的劝戒,满口承诺:“依先生所言,明日布便去见他一见,收了此人罢。”

燕清急仓促地冲出来,口中请罪道:“请恕清冒昧,然实在有要事相商,还望主公包涵。”

燕清心想都是大老爷们,也没甚么可顾忌的,又一时焦急,就跟守在外头的亲卫打声号召,想直接出来。

燕清不由面露纠结,不知该先改正他说话不当好,还是该旁侧敲击地劝戒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一番好,可他已利落答允,又对此信心实足,本身再啰嗦地交代个不断,未免机会不对。

“对了,”进了董卓现已脸孔全非的书房,着人点灯后,将下人屏退的燕清俄然想起史上的吕布派李肃去征讨卓婿牛辅时,因其落败而深感颜面大失,因此怒斩了这很有几分渊源的同亲,也不知现在禁止还来得及不:“叨教主公使了何人诛辅?”

听他开口,吕布懒洋洋地将眼皮翻开一条细缝,待到完整展开,刹时跟换了小我似的,目光精炯地固结在他身上:“先生无忧,便是无事来扰,布又岂会气度局促至此,因这等小事便等闲见怪?更何况是为要事而来,布自当洗耳恭听。”

雾里看美人常常别有一番风情,面前这谋士的端倪便出尘似画中谪仙。

吕布慢条斯理地又弥补了句:“令先生如此劳累,布之前有所不知,现在深感不忍,哪有不允之理?”

他夙来雷厉流行,对燕清又坚信不疑,当场就不安地要解缆:“吾当马上驰援,还劳先生在此等待。”

不由得莞尔一笑,见机地并不戳穿他,而是假作不知,接着交代他明日该与贾诩先生说些甚么了。

吕布虽是个粗汉,察言观色却很有一套,只一贯不屑去奉迎罢了。他原只是随口一提,现在那里看不出向来无欲无求,对再多犒赏也不过笑着伸谢便罢的重光的确颇感心动,便一鼓作气地再邀上几次。

他在肆无顾忌地赏识着吕布的傲人身材,吕布好巧不巧,也在赏识着他那容色姝丽的面庞。

燕清听着这话像是讽刺,又像至心实意的体贴,即便是贰心机小巧,也一时候不知如何作答,便感激浅笑,模棱两可道:“主公如此体恤于清,倒叫清惭愧。”

池子的深度明显是对比董卓的身高来定制的,身材当得起演义作者用“极长大”来描述的吕布纵曲着腿,水也只堪堪没到锁骨偏下的位置,将健矫健硕的肩头臂膀皆都透暴露来,偏深麦色的肌肤上有晶莹水珠滚落,加上斑纹般斑斓的大小旧疤,实足似一头满足打盹的雄浑老虎。

旋即二话不说,差一传令兵向张辽下达军令了。

不过,这些个亲卫都是吕布从在丁原麾下就亲手调/教出的后辈兵,深知他脾气暴戾,又对军纪极其看重,虽恭敬燕清,也不敢越俎代庖,特地出来叨教了下还在享用浴汤的吕布,得了答应,才请他出来了。

里头白雾氤氲,水汽蒸腾,他定睛找了好一会儿,才在大得跟泳池似的混堂里找到了优哉游哉地背倚着池沿,胳膊随性搭在池岸上,阖目不动的吕布。

燕清眨了眨眼,不知该感念吕布对他彻头彻尾的信赖好,还是该因他连这称得上熟稔,又有引见之恩的故交都抱有思疑而心生警戒好,面上却不露声色:“非是中郎将心胸贰心,而是其确切不敌辅狡计多端也。”

吕布不置可否地轻哼一下,模糊对他最佩服的燕清如此嘉奖一知名小卒,还为其费经心机感到不快:“不过征辟一墨客尔,倘若不肯为本将效命,推出去直接砍杀了便是。”

吕布公然答道:“虎贲中郎将肃耳。先生可觉他有何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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