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嘲笑道:“你只知牲口挨不起,却不睬人的死活。”张无忌心感抱歉,暗想:“我身有九阳神功,不知疲累酷寒,急于救人,却没去顾她。”
他见天气越来越黑,纵身站在马鞍之上,四下了望,不见房屋火食,心下好生迟疑,说道:“赵女人,你瞧怎生是好?若再赶路,两匹牲口只怕挨不起。”
他一提气,如箭般追了畴昔,没等獐子进洞,已一把抓住它后颈。那獐子转头往他手腕上咬去。他五指用力,喀喇一声,已将獐子颈骨扭断。见那山洞虽不广大,但勉强可供二人容身,当下提着獐子,回到赵敏身边,说道:“那边有个山洞,我们临时过一晚再说,你说如何?”
獐子烤熟后,两人各撕一条后腿吃了。张无忌在火堆中加些枯柴,斜倚在山洞壁上,说道:“睡了罢?”赵敏嫣然浅笑,靠在另一边石壁上,合上了眼睛。张无忌鼻中闻到她身上阵阵暗香,只见她双颊晕红,真想凑过嘴去一吻,但随即禁止绮念,闭目睡去。
赵敏见他这等模样,心下也惊骇起来,悔怨刚才说了这几句言语,忙道:“我是吓吓你的,决没那回事,你可别当真。”
店伴牵过两匹栗色的骏马来。张无忌见双驹毛色光润,腿高躯壮,乃是极宝贵的良驹,不由喝了声采。赵敏微微一笑,翻身上了马背。两骑并肩出镇,向南奔驰。旁人但见双骏如龙,顿时男女服饰华贵,边幅俊美,还道是官宦人家的少年伉俪并骑出游。
张无忌定了定神,暗自有些忸捏,说道:“只要我寄父安然无事,自是万事大吉。我寄父的存亡安危,不准你拿来讲笑。”赵敏点头道:“我不该说这些话,是我的不是,你别见怪。”张无忌听她柔声认错,心下倒也软了,微微一笑,说道:“我也忒鲁莽了些,获咎你了。”
这时赵敏也已觉醒,低声道:“来者或是仇敌,我们且避一避,瞧是甚么人。”说着抄起洞外白雪,掩熄了火堆。
又行一阵,忽听得忽喇一声响,一只獐子从道左窜了出来,奔入了山中。张无忌道:“我去捉来做晚餐。”身随声起,跃离马鞍,跟着那獐子在雪中留下的萍踪,直追了下去。
赵敏道:“我畴前自发得聪明聪明,事事可占上风,哪知世事难料。无忌哥哥,我们快点赶路吧。”
赵敏道:“倘使我跟你说,我派了玄冥二老,筹办去胡蝶谷刺杀你的寄父谢大侠,你信是不信?”
蹄声来到近处,俄然愣住,过了一会,蹄声渐近,竟是走向这山洞而来。张无忌一凛:“这山洞僻处山后,若非那獐子带路,我决计寻觅不到,如何有人跟踪而至?”随即觉悟:“是了,我们在雪地里留下了萍踪,固然下了半夜大雪,仍未能尽数掩去。”
张无忌正要出声号召,赵敏伸过手来,按住了他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跟我在这里,给他们见了,多不美意义。”
这时马蹄声已然止歇,但听得四人踏雪而来,瞬息间已到了洞外十余丈处。张无忌低声道:“这四人身法好快,竟是极强的妙手。”如果出外觅地躲藏,非给那四人发觉不成。正没计算处,赵敏拉着他手掌,走向里洞。那山洞越向里越是狭小,但竟然甚深,进得一丈不足,便转过弯去,忽听得洞外一人说道:“这里有个山洞。”
只听张松溪笑道:“大师哥珍惜七弟,还道他还是当年少不更事的小师弟,实在近年来莫七侠威名赫赫,早非昔比,就算赶上劲敌,七弟一人也必对于得了。”殷梨亭道:“我倒不担忧七弟,只担忧无忌这孩子不知身在那边。他现下是明教教主,树大招风,很多人要算计于他。他武功虽高,可惜为人过分忠诚,不知江湖上风波险恶,只怕堕入奸人的术中。”
张无忌好生打动,暗想众位师叔伯待我恩典深重,不时挂念着我。赵敏凑嘴到他耳边,低声道:“我是奸人,现在你已堕入我的术中,你可晓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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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一个山坡,暮霭昏黄当中,见那獐子钻向一个山洞。
张无忌听得话声好熟,恰是四师叔张松溪,甫欣喜间,又听得另一人道:“马蹄印和足迹恰是到这山洞来的。”倒是殷梨亭。
张无忌听得宋俞张殷四位师叔伯一齐出马,前来找寻莫声谷,听他们话中之意,仿佛七师叔赶上了劲敌,心下也有些挂虑。
只听得俞莲舟的声音道:“咦!这里有烧过松柴的陈迹,嗯,另有獐子的毛皮血渍。”另一人道:“我一向心中不定,但愿七弟安然无事才好。”那是宋远桥的声音。
张无忌一想不错,本身和赵敏虽是光亮磊落,但一对少年男女同宿山洞,给众师伯叔见了,他们怎信得过本身并无轻易之事?何况赵敏是元室郡主,曾将张松溪、殷梨亭等擒在万安寺中,颇加摧辱,此时仇敌相见,极是不便,心想:“我还是待张四叔、殷六叔他们出洞后,再单身赶去厮见,以免难堪。”
他仓猝问道:“赵女人,你部下的玄冥二老那里去了?”
张无忌叹了口气,道:“赵女人,你对我一番情义,我人非木石,岂有不感激的?但到了本日这步地步,你又何必再来骗我?”
赵敏嘲笑道:“你既不信我的话,又何必问我?”张无忌无言可对。
赵敏凝睇着他双眼,正色道:“张无忌,我跟你说,世上之事,除非亲眼目睹,不成妄听人言,更不成本身胡思乱想。你要杀我,便可脱手,待今后见到你寄父,你心中却又如何?”
张无忌将两匹马牵到坡上两株大松树下躲雪,找了些枯枝,在洞口生起火来,山洞倒颇洁净,并无兽粪秽迹,向里望去,黑黝黝的不见尽处,因而将獐子剖剥了,用雪擦洗洁净,在火堆上烤了起来。赵敏除下貂裘,铺在洞中地下。火光熊熊,烘得山洞暖和如春。
赵敏点了点头,俄然脸上一红,转过甚去,提缰纵马便行。
张无忌偶一转头,只见火光一明一暗,映得她俏脸倍增明艳。两人相视而嘻,一日来的疲累温饱,尽化于一笑当中。
睡到中夜,忽听得远处模糊传来马蹄之声,张无忌一惊而起,侧耳听去,共是四匹马自南向北而来,见洞外大雪兀自不断,心想:“深夜大雪,冒寒赶路,定有十二分的急事。”
这两句话正触中了张无忌心中最惊骇的动机,当即额头青筋透露,颤声道:“你……你……”
张无忌一时捉摸不到她企图安在,苦苦思考,俄然想起:“莫非她已猜想到我会来找她,是以派出了玄冥二老等人去胡蝶谷刺我杀寄父?”一想到玄冥二老,顿时好生惊骇,鹿杖客和鹤笔翁武功实在太强,谢逊即使眼睛不盲,也一定敌得过任何一人。即便谢夫人黛绮丝在身边,也挡不住他们师兄弟二人的玄冥神掌。
两人驰了一日,这天行了二百余里,途中宿了一宵,次晨又再赶道。
张无忌凝睇着她,缓缓说道:“你口口声声要跟我寄父对证,毫无惧色,是不是你明知他会命丧在玄冥二老掌下?”说着走上两步,和她相距不过三尺,只须手起一掌,当即便能毙她于掌底。
将到中午时分,朔风阵阵从身后吹来,天上阴沉沉地,灰云便如压在头顶普通,又驰出二十余里,鹅毛般的雪花便大片大片飘将下来。一起上张无忌和赵敏极少扳谈,目睹雪越下越大,他还是一言不发的纵马前行。这一日途中所经,尽是萧瑟的山径,到得傍晚,雪深近尺,两匹马固然神骏,却也支撑不住了。
接着听得火石打火,松柴毕剥声响,生起火来。火光映到后洞,虽经了一层转折,张无忌仍可模糊见到赵敏的神采,只见她似怨似怒,想是听了张松溪的话后甚是气恼。张无忌心中却惕但是惊:“张四叔的话倒也有理。我妈妈并没做甚好事,已累得我爹爹如此。这赵女人盗走屠龙刀、辱我太师父及众位师伯叔,如何是我妈妈之比?”想到此处,心中怦怦而跳,暗想:“若给他们发见我和赵女人在此,那便倾黄河之水也洗不清了……”(未完待续。)
赵敏答道:“他二人多数觉得我还在多数,以是在万安寺里睡懒觉吧。”张无忌道:“你此话可真?”
只听得宋远桥道:“七弟到北路寻觅无忌,仿佛已找得了甚么线索,只是他在天津客店中仓促留下的那八个字,却叫人猜想不透。”张松溪道:“‘流派有变,亟须清理。’我们武当门下,莫非还会出甚么败类不成?莫非无忌这孩子……”说到这里,便停了话头,语音中似埋没深忧。殷梨亭道:“无忌这孩子决不会做甚么废弛流派之事,那是我信得过的。”张松溪道:“我是怕赵敏这妖女过分奸滑暴虐,无忌少年大血气方刚,惑于美色,别要似他爹爹普通,闹得身败名裂……”四人不再言语,都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