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道:“大师父这不是讲笑话吗,好端端一小我,哪能被你随便烧化?”鸠摩智淡淡的道:“小僧要烧了他,谅他也顺从不得。”

阿碧盈盈站起,说道:“只要公子勿怕刺耳,自当献丑,以娱佳宾。”说着走到屏风前面,捧了一具瑶琴出来。阿碧端坐锦凳,将瑶琴放在身前几上,向段誉招招手,笑道:“段公子,你请过来看看,可识得我这是甚么琴。”

段誉早将存亡置之度外,哈哈一笑,说道:“贪嗔爱欲痴,大和尚一应俱全,竟然妄称为佛门高僧,当真是浪得浮名。”

过了很久,迷含混糊的正要合眼睡去,忽听得阿碧悄悄一笑,低声道:“阿朱姊姊,你过来。”阿朱也低声道:“做啥介?”

段誉道:“我早推测姊姊跟阿碧普通,也是一名天下少见的美人,但是我心中啊,却将姊姊想得跟阿碧姊姊差未几,哪晓得一见面,这个……这个……”阿朱抢着道:“本来远远及不上阿碧?”阿碧同时道:“你见她比我赛过十倍,大吃一惊,是不是?”

鸠摩智道:“公子不肯发挥六脉神剑,那不是显得我说话无稽么?”

阿朱回到船头,提起木桨荡舟。两女划了一会,天气垂垂亮了。

段誉道:“大和尚,你名誉也有了,权位也有了,武功又这般高强,太承平平的在吐蕃国做你的护国法王,岂不甚妙?何必到江南来哄人?我劝你还是早早归去罢?”

崔百泉和过彦之相顾骇然,阿朱与阿碧也不由花容失容。就连正在伴随妻妾们玩耍的李舒崇也一时情急,“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鸠摩智道:“段公子何必过谦?大理段氏妙手中,以你武功第一。当世除了慕容公子和戋戋鄙人以外,能胜得过你的,只怕寥寥无几。姑苏慕容府上乃天下武学的府库,你发挥几手,请老太太指导指导,那也是极大的美事。”

阿朱弯着身子,扳桨又将划子划出丈许,俄然间扑通、扑通几声巨响,划子在水面上直抛而起,随即落下,大片湖水泼入船中,顷刻间三人满身尽湿。段誉回过甚来,只见鸠摩智已打烂了“听雨居”的板壁,不住将屋中的石鼓、香炉等重物投掷过来。阿碧看着物件的来势,扳桨移船相避,阿朱则一泄气儿的前划,每划得一桨,划子离“听雨居”便远得数尺,鸠摩智仍不住投掷,但物件落水处离划子越来越远,目睹他力量再大,却也投掷不到了。

过得半个时候,一名男仆出来讲道:“阿碧女人请四位到‘听雨居’用晚餐。”鸠摩智道:“多谢了!”伸手挽住段誉的手臂,跟从那男仆而行。曲盘曲折的走过数十丈鹅卵石铺成的小径,绕过几处山石花木,来到水边,只见柳树下停着一艘划子。那男仆指着水中心一座四周是窗的小板屋,道:“就在那边。”鸠摩智、段誉、崔百泉、过彦之四人跨入划子,那男仆将船划向小屋,半晌即到。

阿朱俄然又是格的一声笑,说道:“都是你勿好,你勿讲末,我倒也健忘脱哩,拨你讲三讲四,我也要解手哉。这里到王家舅太太府上,不过半九路,就划畴昔解手罢。”阿碧道:“王家舅太太不准我们上门,凶是凶得来,拨俚瞥见仔,定归要给我们几个耳光吃吃。”阿朱道:“勿要紧格。王家舅太太同老太太寻相骂,老太太都故世哉。我同你两个小丫头,呒啥事体获咎俚,做啥要请我们吃耳光?我们悄悄登陆去,解完仔手顿时返来,舅太太哪能会晓得?”阿碧道:“倒勿错。”

阿碧微微一笑,转头向鸠摩智等道:“四位驾临敝处,呒不啥末事好吃,只要请各位喝杯水酒,随便用些江南本地的时鲜。”当下请四人入坐,她和阿朱坐鄙人相陪。

段誉早已盘算了主张,本身武功远不及他,跟他斗不斗成果都是一样,他要向人证明本身会使六脉神剑,就恰好不如他之意。是以当鸠摩智以内劲化成的刀锋劈将过来,段誉将心一横,竟然不挡不架。鸠摩智一惊,六脉神剑剑谱要落在他身上获得,决不肯在获得剑谱之前便杀了他。手掌急抬,刷的一声冷风畴昔,段誉的头被剃下了一大片。

一会儿男仆端上蔬果点心。四碟素菜是为鸠摩智特备的,跟着便是一道热菜,菱白虾仁,荷叶冬笋汤,樱挑火腿,龙井菜叶鸡丁等等,每一道菜都非常新奇。鱼虾肉食当中混以花瓣鲜果,色彩既美,且别有天然暗香。段誉每样菜肴都试了几筷,无不鲜美爽口,赞道:“有这般的山川,方有这般的人物。有了这般的人物,方有这般的聪明才干,做出这般清雅的菜肴来。”

阿朱、阿碧两人同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阿朱笑道:“畴昔不远,便是我们一家姓王的亲戚家里,公子登陆去便利就是。”段誉道:“如此再好不过。”阿朱随即正色道:“不过王家太太脾气很古怪,不准陌生男人上门。公子一登陆,立即就得回到船里来,我们别在这里惹上费事。”段誉道:“是,我理睬得。”

阿朱轻笑道:“你就是会体贴人。谨慎公子晓得仔妒忌。”

鸠摩智和段誉斗了一会,每一招都能随时制他死命,却用心拿他玩耍,但斗到厥后,轻视之意渐去,发觉他的内劲浑厚之极,实不在本身之下,只不知怎的,使出来全然不是那回事,就像是一个三岁孩童手上有万贯家财,就是不会利用。鸠摩智又拆数招,忽地心动:“倘若他将来福诚意灵,一旦豁然贯穿,贯穿了武功要诀,以此内力和剑法,难道是个短长之极的劲敌?”

段誉道:“你本来是信口开河嘛。你既与慕容先生有约,干么不早日到大理来取剑经?却比及慕容先生仙逝以后,死无对证,这才到慕容府上来罗唣不休。我瞧你啊,乃是心慕姑苏慕容氏武功高强,假造一派大话,想骗得老太太应允你到藏书阁中,去偷看慕容氏的拳经剑谱,学一学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法门。你也不想想,人家既在武林中有这么大的名头,莫非连这一点儿粗浅法门也不懂?倘若你只凭这么一番花言巧语,便能棍骗得慕容氏的武功法门,天下的骗子还少得了?谁又不会来这么胡说八道一番?”

这一招突但是来,阿碧大吃一惊,斜身急闪避开,擦的一声响,她身后一张椅子被这股内劲裂成两半。鸠摩智右手跟着又是一刀。阿碧伏地急滚,技艺虽快,情势已甚为狼狈。

她二人说得声如蚊鸣,但段誉内力既强,自但是然听得清清楚楚,听阿碧这么说,当下不敢稍动,假装微微出鼾声,免得阿碧难堪。

阿碧拍拍心口,吁了口长气,说道:“吓煞快哉!阿朱姊姊,耐末你讲如何办?”阿朱道:“我们就在这湖里跟那和尚大兜圈子,跟他耗着。肚子饿了,就采菱挖藕来吃,就是和他耗上十天半月,也不打紧。”阿碧微微一笑,道:“这体例倒风趣。勿晓得段公子嫌勿嫌气闷?”段誉鼓掌笑道:“湖中风景,观之不敷,能得两位为伴,作旬日遨游,就是做神仙也没这般欢愉。”阿碧抿嘴悄悄一笑,道:“这里向东南去,小河支流最多,除了本地的捉鱼人,随便啥人也不轻易认得路。我们一进了百曲湖,这和尚再也追不上了。”

段誉见那“听雨居”四周皆水,从窗中望出去,湖上烟波尽收眼底,回过甚来,见席上杯碟都是精美的细磁,心中先喝了声采。

只见他伸脱手掌,在段誉背上、胸前、腿前虚拍数掌。段誉经他这几掌一拍,只感觉被封穴道中立时血脉通畅,微一运气,内息便即转动自如。他试行照着中冲剑法的运气法门,将内力提到右手中指的中冲穴中,便感中指炙热,晓得只须手指一伸,剑气便可射出。

段誉自知本身的存亡已全操于鸠摩智之手,叫道:“阿朱、阿碧两位姊姊,你们快快逃脱,再迟便来不及了。”阿朱道:“段公子,你为甚么要救我们?”段誉道:“这和尚自恃武功高强,横行霸道的欺负人。只可惜我不会武功,难以和他相敌,你们快快走罢。”

段誉道:“这‘听雨居’中的构造,倒也风趣。这只划子,刚好装在姊姊操琴的几凳之下,是不是?”阿碧浅笑道:“是啊,以是我请公子过来看琴。阿朱姊姊在琴上拨一声,就是信号,外头的男仆人听得仔,开了翻板,大师就扑通、扑通、扑通了!”三人齐声大笑。阿碧仓猝按住嘴巴,笑道:“勿要拨和尚听得仔。”

两人划着划子,直向菱塘深处滑了出来。过了好一阵,鸠摩智的呼声渐远渐轻,终究再也听不到了。段誉打手势叫二人取出耳中塞着的菱叶。

三人顿时宽解。但是过未几时,瞥见鸠摩智已弄直了划子,急划追来。阿碧叹道:“这个大师父实头聪明,随便啥不会格事体,一学就会。”阿朱道:“我们跟他捉迷藏。”木桨在左舷扳了几下,将划子划入密密层层的菱叶丛中。太湖中千港百汊,划子转了几个弯,钻进了一条小浜,猜想鸠摩智再也难以追踪。

段誉点头道:“我甚么武功也不会,更加不会甚么七脉神剑、八脉神刀。人家好端端一株桂花树,你干么弄毁了它?”

阿碧浅笑道:“大师父说段公子心中记得全数六脉神剑剑谱,可见得满是瞎三话四。想这六脉神剑是多么短长工夫,段公子倘若真是会得使这路剑法,又怎能屈就于你?”鸠摩智点了点头道:“女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段公子被我点中了穴道,满身内劲使不出来。”

鸠摩智一瞥之下便即瞧破了,笑道:“天下竟有十六七岁的老夫人,你到底想骗和尚到几时?”回击一掌,喀的一声,将她手中的木杖震成三截,跟着挥掌又向阿碧劈去。阿碧错愕中反手抓起桌子,斜过桌面挡格,拍拍两声,一张紫檀木的桌子顿时碎裂,她手中只剩了两条桌腿。

段誉心想:“慕容公子倘若当真返来,自会出言号召阿朱、阿碧,何需求他代叫?那多数是摄民气魄的邪术。”心念动处,伸手船外,在湖面上撕下几片菱叶,搓成一团,塞在阿碧耳中,跟着又去塞住了阿朱的耳朵。

鸠摩智笑道:“死在临头,本身难保,竟然另有怜香惜玉之心。”说着回身归座,向阿朱道:“你这位女人也不必再装神弄鬼了,府上之事,到底由谁作主?段公子心中记得有全套六脉神剑剑谱,只是他不会武功,难以利用。明日我把他在慕容先生墓前焚了,慕容先生地下有知,自会明白老友不负当年之约。”

阿碧脸上一片情急之色,羞怯地说道:“你过来,我同你讲。”阿朱放下木桨,走到船尾坐下。阿碧揽着她肩头,在她耳边低声笑道:“你同我想个别例,耐末丑煞人哉。”阿朱笑道:“啥事体介?”阿碧道:“讲轻点。段公子阿困着?”阿朱道:“勿晓得,你问问俚看。”

鸠摩智此言一出,除了李舒崇以外,世人都是一惊。但见他神采宁定,一本端庄,决不是随口谈笑的模样,惊奇更甚。

微一沉吟,说道:“格末等歇叫段公子也登陆去解手,不然……不然,俚急起上来,介末也难堪。”

鸠摩智暴喝声中,第三刀又已劈去。

段誉道:“可惜我身上穴道未解,不能帮两位姊姊荡舟。”

秦雯叹道:“我们一起上玩耍,看到你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我就晓得你在想啥。快去救你的好兄弟吧,别担忧我们。”

段誉见阿碧背靠墙壁,已退无可退,而鸠摩智一掌又劈了畴昔,当时只想到救人要紧,没再顾虑本身全不是鸠摩智的敌手,中指戳出,内劲自“中冲穴”激射而出,嗤嗤声响,恰是中冲剑法。鸠摩智并非当真要杀阿碧,只是要逼得段誉脱手,不然“火焰刀”上的神妙招数使将出来,阿碧如何遁藏得了?他见段誉公然脱手,当下回掌砍击阿朱。疾风到处,阿朱一个踉跄,肩头衣衫被内劲扯破,“啊”的一声,惊叫出来。段誉左手“少泽剑”跟着刺出,挡架他的左手“火焰刀”。

阿碧叹了口气,说道:“格种小事体,公子真勿会放在心上。我们两个小丫头,公子向来就勿曾放在心上。”阿朱道:“我要俚放在心上做啥?阿碧妹子,你也勿要一日到夜牵记公子,呒不消格。”阿碧轻叹一声,却不答复。阿朱拍拍她肩头,低声道:“你又想解手,又想公子,两桩事体想在一淘,实头好笑!”阿碧悄悄一笑,说道:“阿姊讲闲话,阿要唔轻头?”

忽听得远远声音传来:“阿朱女人,阿碧女人,你们将船划返来。快返来啊,和尚是你们公子的朋友,决不难为你们。”

阿朱叫道:“恶和尚追来啦!”她用力划了几桨,转头一望,俄然哈哈大笑。段誉转过甚去,只见鸠摩智的划子在水面上团团打转,本来他的武功虽强,却不会荡舟。

阿碧安抚他道:“段公子勿要担忧,大和尚追勿着哉。”

段誉道:“大和尚,你一起上对我好生无礼,将我横拖直拉、顺提倒曳的带到江南来。我本来不想再跟你多说一句话,但到得姑苏,见到这般恼人的美景,几位神仙普通的女人,我心中一口怨气倒也消了。我们今后一刀两断,谁也不消理谁。”

段誉内力浑厚,穴道不能久闭,本来鸠摩智过得几个时候便须补指,过了这些时候,只觉内息渐畅,被封住的几处穴道渐渐松开。他伸个懒腰,坐起家来,说道:“睡了一大觉,倒叫两位姊姊辛苦了。有一事不便出口,两位莫怪,我……我要解手!”他想不如本身出口,免得两位女人难堪。

崔百泉大为惊奇:“我只道段公子全然不会技艺,哪知他神功如此精美。大理段氏当真名不虚传。幸亏我在镇南王府中没做涓滴歹事,不然这条老命还能留到本日么?”越想越心惊,额头背心都是汗水。

鸠摩智森然道:“段公子宁肯送了性命,也不脱手?”

阿朱必然神,失声道:“啊哟,好险!”阿碧也惊道:“这和尚会使勾魄法儿,我们几乎着了他的道儿。”阿朱掉过船头,用力划桨,叫道:“阿碧,快划,快划!”

阿朱不住点头,道:“我更加半点也不信了。你倒解开段公子的穴道,教他发挥发挥六脉神剑看。我瞧你九成九是在扯谎。”鸠摩智点点头,道:“很好,能够一试。”

恰是鸠摩智的声音,这几句话温和可亲,令人不由自主的便要顺从他的叮咛。

李舒崇道:“估计他最为情急的时候已经度过了,我还是稍等一会儿再畴昔吧……”

说着左掌斜斜劈出,掌上已积蓄真力,使出的恰是“火焰刀”中的一招。只听得喀的一声轻响,庭中桂树上一条树枝无风自折,落下地来,便如用刀剑劈削普通。

段誉奖饰阿碧仙颜,对她的弹奏歌颂大为心醉,阿碧自是欢乐;他不戳穿阿朱乔装,反向她磕了三个响头,又得了阿朱的欢心,是以这两个小丫头传闻段誉是被点了穴道,都想骗鸠摩智解开他穴道,不料鸠摩智竟然一口答允。

李舒崇道:“我没事,只是俄然想起段誉,他在鸠摩智的手里能够有伤害。”

阿朱与阿碧听他一副书白痴口气,不由得悄悄好笑,而他言语中赞誉本身,也不免芳心窃喜。

阿朱鼓掌笑道:“你猜谜儿的本领倒好,阿碧,你说该当奖他些甚么才好?”阿碧浅笑道:“段公子有甚么叮咛,我们自当极力,甚么奖不奖的,我们做丫头的配么?”阿朱道:“啊唷,你一张嘴就是会奉迎人家,怪不得大家都说你好,说我坏。”段誉笑道:“和顺斯文,活泼聪明,两样普通的好。阿碧姊姊,我刚才听你在软鞭上弹奏,实感心旷神怡。想请你用真的乐器来吹奏一曲,明日就算给这位大和尚烧成了灰烬,也就不虚此生了。”

阿碧道:“问勿得,阿朱阿姊,我……我……我要解手。”

刚说了这四个字,突觉足底一虚,身子向下直沉,忍不住“啊哟”一声大呼,跟着便觉跌入一个软绵绵的地点,同时耳中不断传来“啊哟”、“不好”,又有扑通、扑通的水声,随即身子闲逛,被甚么东西托着移了出去。这一下变故来得奇特之极,又是仓猝之极,仓猝支撑着坐起,只见本身已处身在一只划子当中,阿朱,阿碧二女分坐船头船尾,各持木桨急划。转过甚来,只见鸠摩智、崔百泉、过彦之三人的脑袋刚从水面探上来。阿朱、阿碧二女只划得几下,划子离“听雨居”已稀有丈。

阿碧吓得神采惨白,对这无影无踪的内力实不知如何抵挡才好。阿朱不暇思考,挥杖便向鸠摩智背心击去。她站着说话,徐行而行,确是个七八十岁老太太,这一情急冒死,倒是身法健旺,轻灵之极。

“舒崇哥哥,你如何了?”众女纷繁体贴道。

阿朱道:“你猜是我做的呢,还是阿碧做的?”段誉道:“这樱桃火腿,梅花糟鸭,娇红芳香,想是姊姊做的。这荷叶冬笋汤,翡翠鱼圆,碧绿清爽,当是阿碧姊姊手制了。”

阿朱晓得本日“琴韵小筑”当中无人是这和尚的敌手,眉头一皱,笑道:“好罢!大和尚的话,我们信了。老爷的宅兆离此有一日水程。本日天时已晚,明晨一早我姊妹亲送大和尚和段公子去扫墓。四位请歇息半晌,待会就用晚餐。”说着挽了阿碧的手,退入内堂。

二女持桨缓缓荡舟。段誉平卧船底,瞻仰天上繁星闪动,除了桨声以及菱叶和船身相擦的沙沙轻声,四下里一片沉寂,湖上清风,夹着淡淡的花香,心想:“就算一辈子如许,那也好得很啊。”又想:“阿朱、阿碧两位姊姊如许的好人,想来慕容公子也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少林寺玄悲大师和霍先生的师兄,不知是不是他杀的?唉,我家奉侍我的婢女虽多,却没一个及得上阿朱、阿碧两位姊姊。”

鸠摩智道:“公子倘若不肯发挥六脉神剑,莫怪小僧无礼。”段誉道:“你早就无礼过了,莫非另有甚么更无礼的?最多不过是一刀将我杀了,那又有甚么了不起。”鸠摩智道:“好!看刀!”左掌一立,一股劲风,直向段誉面门扑到。

二女仍不停止的扳桨。段誉转头眺望,只见崔百泉和过彦之二人趴下了“听雨居”的梯级,心中恰是一喜,跟着叫道:“啊哟!”只见鸠摩智跳入了一艘划子。

鸠摩智笑道:“来不及啦。”跨上一步,左手手指伸出,点向段誉的穴道。段誉叫声:“啊哟!”待要闪避,却那里能够?

鸠摩智俄然挥掌向阿碧劈去,说道:“说不得,我先杀慕容府上一个小丫头立威。”

身上三处要穴又被他接连点中,立时双腿酸麻,跌倒在地,大呼:“阿朱、阿碧,快走,快走!”

段誉点头道:“都不是。我只觉老天爷的本领,当真令人大为敬佩。他既挖空心机,造了阿碧姊姊如许一名美人儿出来,江南的灵秀之气,该当是一举用得干清干净了。哪知又能另选一名阿朱姊姊。两个儿的边幅全然分歧,却各有各的都雅,叫我想歌颂几句,却恰好一句也说不出口。”

鸠摩智道:“段公子,慕容老夫人不信你已练会六脉神剑,请你一试技艺。如我这般,将这株桂花树斩下一根枝丫来。”

瞬息间阿朱、阿碧双双出险,鸠摩智的双刀全被段誉的六脉神剑接了畴昔。鸠摩智矫饰本领,又要让人瞧见段誉确是会使六脉神剑工夫,用心与他内劲相撞,嗤嗤有声。段誉集数大妙手的修为于一身,当时的内力实已较鸠摩智为强,苦在不会半分武功,在天龙寺中所记剑法,也全然不会当真利用。鸠摩智把他浑厚的内力东引西带,只刺得门窗板壁上一个个都是洞孔,连说:“这六脉神剑公然好短长,无怪当年慕容先生私心窃慕。”

崔百泉和过彦之禁不住“啊”的一声惊呼,他二人虽见这番僧武功非常奇特,总还当是傍门左道的邪术一类,这时见他以掌力堵截树枝,才知他内力之深,实是罕见罕闻。

猛见一人从湖中**的跃起,恰是鸠摩智,他踏上“听雨居”屋边实地,顺手折断一根木柱,对准坐在船尾的阿碧急掷而至,呼呼声响,势道甚猛。阿碧叫道:“段公子,快伏低。”段誉与二女同时伏倒,半截木柱重新顶急掠而过,疾风只刮得颈中模糊生疼。

只听得阿朱低声笑道:“段公子困着哉。你解手好了。”阿碧内疚道:“勿来事格。倘若我解到仔一半,段公子醒仔转来,耐末勿得了。”阿朱忍不住格的一声笑,忙伸手按住了嘴巴,低声道:“有啥勿得了?大家都要解手,唔啥希罕。”阿碧摇摇她身子,恳求道:“好阿姊,你同我想个别例。”阿朱道:“我遮住你,你解手好了,段公子就算醒转仔,也看勿见。”阿碧道:“有声音格,拨俚闻声仔,我……我……”阿朱笑道:“介末呒犯警子哉。你解手解在身上好哩,段公子闻勿到。”阿碧道:“我勿来,有人在我面前,我解勿出。”阿朱道:“解勿出,介就恰好。”阿碧急得要哭了出来,只道:“勿来事格,勿来事格。”

阿朱笑道:“呸,你油嘴滑舌的已赞了这么一大片,反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鸠摩智摇点头,道:“段公子的猜想不对。小僧与慕容先生订约虽久,但因小僧闭关修习这‘火焰刀’工夫,九年来足不出户,不克前去大理。小僧“火焰刀”工夫如果练不胜利,此次便不能满身而出天龙寺了。”

段誉走到她面前,只见这琴比之平常七弦琴短了尺许,却有九条弦线,每弦色彩各不不异,沉吟道:“这九弦琴,我平生倒是第一次得见。”阿朱走畴昔伸指在一条弦线上一拨,镗的一声,声音甚是宏亮,本来这条弦是金属所制。段誉道:“姊姊这琴……”

段誉从松木梯级走上“听雨居”门口,只见阿碧站着候客,一身淡绿衣衫。她身边站着个身穿淡绛纱衫的女郎,也是盈盈十六七年纪,向着段誉似笑非笑,一脸精灵玩皮的神情。阿碧是瓜子脸,清雅娟秀,这女郎是鹅蛋脸,眸子灵动,另有一股动听气韵。

阿朱一怔,说道:“大和尚叫我们归去,说决计不伤害我们。”说着停桨不划,颇似意动。阿碧也道:“那么我们归去罢!”段誉内力极强,涓滴不为鸠摩智的声音所惑,急道:“他是哄人的,说的话怎可信赖?”只听鸠摩智驯良的声音缓缓送入耳来:“两位小女人,你们公子爷返来了,说要见你们,这就快划返来,是,快划返来。”阿朱道:“是!”提起木桨,掉转了船头。

阿朱、阿碧同宣称是。

段誉一走近,便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暗香,笑道:“阿朱姊姊,你如许一个小美人,难为你扮老太太扮得如许像。”那女郎恰是阿朱,斜了他一眼,笑道:“你向我磕了三个头,心中不平气,是不是?”段誉连连点头,道:“这三个头磕得大有事理,只不过我猜得不大对了。”阿朱道:“甚么事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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