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听罢,嘲笑连连。玉手不自发紧握成拳。
“母亲呢?”
顾氏笑道:“三丫头的婚姻大事,老太太从不让我多言,二老爷才是这一家之主,怎地本日问起我的定见来了?”
“这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朴,现在太子之争,势同水火,侯府向来与大皇子走得近些,而庞将军此人,虽大字不识几个,却忠心耿耿,所处的位置非常关头,一旦蒋庞缔姻……”
李妈妈进房,见蜜斯笑得诡异,忙道:“蜜斯。甚么事这么好笑?”
蒋欣瑶忍不住失声大笑起来。
蒋欣瑶沉默很久,道:“妈妈。不必心急,事情还不到那一步,你先去探听探听昨儿夜里秋水院的动静,转头我手札一封,你送到怡园去。”
一夜之间,蒋府上高低下都晓得了三蜜斯因周姨娘在老太太跟前失了宠,将军府的婚事被四蜜斯抢了先。
李妈妈踌躇了半晌,还是回声而出。
李妈妈瞧着蜜斯的模样,心疼道:“蜜斯,你别怕,妈妈就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你嫁到庞家去。老太太的心也太偏了,明显是给三蜜斯提的亲,偏让你跳那火坑去。”
“卖女求荣这么刺耳的话,你又何必讲出来?当年老太太如许做,也是为了蒋府。老太太一把年纪的人了,事事到处护着府里头,若不然,我们哪来这般安稳的日子?”
实在蒋欣琼本日来府中,并非志愿,那日邀两姐妹过府一聚后,便不喜三mm为人,成心冷淡,若不是夫君相求,蒋欣琼决计不会为三mm保媒拉纤。
伉俪两人一夜无话!
蒋宏生岂有不明,直言道:“话虽这么说,只怕老太太有更深的筹算,我们不得不防啊。”
蒋宏生难堪的把侯府为庞将军说亲一事,奉告了顾氏,并隐晦地说出了老太太的意义。
蒋宏生没有往下说,他晓得与顾氏伉俪这些年,应当能明白他的苦处。
蒋宏生见状,恨不得甩身拜别,心下又有些舍不得,别扭了半日,方才熄了灯,背过身睡觉。
蒋宏生叹道:“现在这个局面,可谓两难。”
可恰好是安南侯亲身保的媒,蔡氏上门说的亲,如果不该下,这可就生生打了侯府的脸面,连带着将军府一并获咎了去。
蒋家虽有老太太依仗,到底是侯府嫁出多年的姑老太太。二老爷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员,在衙门里还得看下属的神采,能抵甚么用?
“难说啊,难说。传言说中宫那位像极了先太后,姑侄俩性子,脾气同出一辄,这些年跟在先太后身边,学不到十成,八成倒是有的。为母则强,为了儿子,岂会袖手旁观,任人宰割?”
若应了庞府,那庞聪虽位高权重,甚得君心,倒是一介武夫,年纪偏大,又是后妻,家中后代,小妾甚多。蒋家娇养的女儿,怎可嫁到如许的人家为妻。
欣瑶冷僻道:“应当不会,父亲此人,还算腐败,多少会顾着母亲些。妈妈,信我也不消写了,你去怡园传个口讯,让小叔叔探听一下庞将军的事。他若问,你尽管照实说。府里,你让人传出话去,附耳过来,你只消这般说。”
按理说,郑家如许的家世求娶三蜜斯,老太太求之不得,哪有不允之理。恰好大蜜斯回府的前一日,安南侯夫人蔡氏亲身上门给三蜜斯说亲,说的是当朝骠骑将军,庞聪将军。
秋分陪笑道:“蜜斯,奴婢听得清清楚楚,原是安南侯夫人亲身上门说的亲,说的是蜜斯您。隔天后,大蜜斯回府,也给蜜斯您说亲,说的是国子监祭酒嫡出的孙子郑亮,是个秀才,本年十八。老太太不知为何,把二太太叫了去,随后便传出老太太想把你许配给郑家,让四蜜斯代你嫁到将军府去的动静。”
蒋宏生恼羞成怒,直直的从床上坐起。
只是当初与顾氏有言在先。四蜜斯,三爷的婚配均由顾氏作主,不得已,只能把二老爷叫到跟前。在言语上多有表示。
顾氏心下策画半晌,才道:“老爷,圣心难测,妾身不懂朝政大事,只明白一个事理,老爷放纵二爷,严待三爷,家业一事,怕是早就有了主张。老爷,天子也是人,也为人父,久不立太子,有违常理,二老爷不防往深了想。”
欣瑶叹道:“父亲只要歇在秋水院,向来是在母亲房里用了早膳才去衙门,昨晚母亲怕是为了我,与父亲起了争论。”
在宿世,中年男人有三大乐事:升官。发财,死老婆。
“我与你伉俪十几载,你内心想甚么,我岂会不知?别说让瑶儿嫁给庞府,就是珊儿,我也是不肯意的。只是老太太那头顾及着安南侯府。一旦这事不成,就断了与侯府多年的情分,老太太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走这一步的。侯府到底是老太太的娘家啊。”
顾氏用心把‘三蜜斯’这三个字大声说出。
按老太太心下的意义,府中两位未出阁的蜜斯,三蜜斯许给郑家甚为合适。至于庞家吗,四蜜斯面貌出众,少言寡语,老夫少妻,倒也班配。如许即全了侯府的脸面,又攀上了一门贵亲,一举两得。
更有功德者,翻出昔日陈帐,说二太太被周姨娘压抑了这么些年,四蜜斯挟恨在心。当初三蜜斯与沈家的婚事,也是因为四蜜斯用心为之,才没能成绩功德。
李妈妈忿忿道:“难不成二老爷真想让蜜斯替那三蜜斯,嫁到庞府去。”
庞家祖坟青烟直冒,庞将军身居高位,深得皇宠不说,人至中年,又好巧不巧的死了嫡妻。人家王宝钏死守寒窑十八载,他庞将军荆布之妻死了一年便要娶萝莉。真真是触目惊心的对比啊。
庞聪本年三十有二,家中一妻四妾,三子二女,正妻客岁病逝,主母之位空悬之今。
“越是如许,越不能等闲决定,安安份份度日才是端庄。老爷,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中宫那位再强,到底不是天子。”
顾氏见他愤怒,心中嘲笑,红着眼睛自顾自脱了衣衫,朝里睡去,把蒋宏生冷在一旁。
秋分这丫头,年纪不大,心眼却多,见三蜜斯神采不豫,便凑上前道:“蜜斯,快想想体例,晚了,这将军夫人就落在四蜜斯身上了。
罢了,她蒋欣瑶还没有想成为五个十几岁孩子继母的筹算,老太太的这份美意,还是给她宠嬖的三蜜斯比较合适。既满足了她嫁入朱门,一脚踏进贵族圈子的欲望,又满足了她成为正房太太。把小妾踩至脚下的期盼。至于庞将军的三子二女,权当是将军夫人糊口的小装点,不伤风雅。
第二日,蒋欣瑶便从李妈妈处得知了老太太想把她许给庞府当后妻一事,心中一痛,长叹一声后再不言语。
……
李妈妈面色微微丢脸道:“老爷一大早就出了府,往衙门去了,早膳是在老太太房里用的。”
蒋宏生叹道:“何曾没有想过?只是中宫那位怕是没有那么等闲罢休。”
顾氏心头没由来的一急,口不择言道:“老爷,妾身言尽于此,我一妇道人家,朝廷大事于我无关,我这内心,眼里只这蒋家的一亩三分地。瑶儿是我眸子子,我就是养她一辈子,也不会让她嫁进庞府。三蜜斯虽不是我亲生的,我也不忍心娇滴滴的女人家,嫁给一个有子有女的武夫为后妻,生生毁了一辈子。当年二蜜斯的事,我不便说话,我们二房,断做不出售女求荣的事来。”
蒋欣瑶歪在贵妃塌上,细细把事情前前后后揣摩一番,心道,昨儿个母亲还在问想嫁个甚么样的男人,今儿老太太就把那男人给欣瑶预备好了。一个死了老婆,嫡子庶女成群,后院另有四个小妾,年纪与父亲差不了几岁的的鳏夫。
……
“二太太倒没甚么,还是理着家事。本日大奶奶约了二太太上街购置些年货,不得空。”
秋分一个回身,敏捷的奉告了蒋欣珊。蒋欣珊怒极而笑,刚想拔腿找老太太实际去,却生生忍住。
顾氏嘲笑道:“若安南侯府真顾及蒋家,也不会把这事推到蒋家头上。难不成侯府里连个适龄的蜜斯也没有,偏要把我们蒋家的女儿往火坑里送,安的甚么心?老爷,孙府的二蜜斯过的甚么样的日子,你是晓得的,好好的女人家,一辈子就在深宅大院里,连个门也出不得,锦衣玉食又有何用?”
老太太这下可犯了难。
“有甚么难不难的,反正都是给三蜜斯提亲,老太太中意哪一家。尽管应下,另一家退了便是,哪有结不结婚,就成仇的事理?”
顾氏听自家男人如此一说。神采微缓,放柔了声道:“请老爷明说。”
郑亮其人,蒋欣琼见过几次,暗里以为不管是家世,家世,还是长相与四mm相配,正成心拉拢,恰好那郑亮不顾嫡庶之别,愿求娶三mm为妻,蒋欣琼比如吃了一口夹生饭,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心中沉闷。
蒋欣珊思忖了下,道:“你可探听清楚了?”
蒋宏生俊眉舒展,叹道:“玉珍,欣珊的事,你看如何是好?”
这话尚未传到老太太耳边,却被三蜜斯院里的小丫头秋分听了去。
“怪道本日老太太把我叫了去。老爷是何筹算,尽管说与我听。”
欣瑶回过神来,半笑不笑道:“也没甚么大事,只是想着三姐姐若晓得老太太如此偏疼于我,不晓得会是甚么表情。妈妈,母亲那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