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义问道：“你要我做的事，便是读书给你听么？”
只见楚春莺解开扣子，伸手从本身怀里摸出一件物事，放在身前，将衣扣重新扣上，笑道：“这东西，捂在怀里好生不爽！没体例，极是紧急之物，切切不成丢了。”
吉义一看，封面上四个篆字，非常高古，细心研了半晌，才认出那是甚么《巨窦正法》，心想：“要不是我读书时的先生姓窦，又好古，我还真认不全这四个字——古人都用楷书，连隶书都不消了，另有多少人能认得这些笔划庞大的篆书？”
楚春莺接着指书道：“又如书里写的这段，有‘七十二’、‘三十六’这些数量字，不难认，我就认得；其他的字么，它们认得我，我不认得它们。”说着俄然抬头，指吉义道：“哎呀你看那里？究竟是看书呢，还是看老娘怀里？”
吉义被耍得没脾气，只好跟着俯身，眼睛切近书籍，免得有居高临下窥看她胸部之嫌。
楚春莺的确洞察吉义苦衷，知他牵挂母亲，眉头一挑，笑道：“你无妨搬了母亲，来我这儿，帮我读书，我重重赏你！”
这一来更加好说话了。楚春莺俯下身，指着书对吉义道：“你看这书名四字，除了一个‘正’字，别的我都不熟谙！哈，实在这个‘正’字还是硬记的，不然它扭成这副涓滴不正的蝌蚪模样，我怎认得它？”
吉义只得将书名念了。楚春莺又翻开册页，指着此中几个段子，要吉义念来。吉义一看内里倒好，是用隶书誊写的，远没有篆书难认，因而又一一念了。
两小我几近头碰到头，两双眼睛都近间隔盯着书。楚春莺持续指着书说道：“你看这里，哗，不得了！老娘认得一大片呢！你看这不是‘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
吉义稍为心安，不由吁了口气，再细心瞧那是甚么东西。
楚春莺打断：“管你念的甚么书！总之，字儿可都熟谙吧？你看这些字，念给我听。”
吉义听了不由一笑，说道：“小的不敢。小的便是小的。女人要叫做‘老娘’，女人随便吧。”固然口上仍不敢猖獗，内心但是实在轻松很多。
本来那东西是绫罗包着的一册书。楚春莺将书取出，摆在吉义面前。
吉义点头。
“不说打趣话了！”楚春莺神采转为端庄，换一个来由，落力劝诱：“你帮我读书修法，念着念着，你不也学了去？这修法的书，平常人那里有缘能学！特别这本《巨窦正法》，你可知它的短长？”
吉义一看公然是，点头拥戴：“是的。委实是‘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十二生肖，一个不差，女人短长！”
楚春莺方觉本身一时有点失色，忙捶了本身一拳，笑道：“哎呀！老娘不在牛哥面前，便猖獗了！……也罢！老娘就老娘，给你知我赋性又有何妨？你也莫要口口声声‘小的’、‘小人’了，尽可随便。你便叫做‘大爷’、‘老子’，老娘也不怪你。”
吉义谨慎道：“不敢当，小的念过的书，不过是……”
吉义瞠目结舌，不知所措，心跳加快，不由得想起先前所见妖女透露的肌肤。因已长大成人，晓得男女有别了，女子在男人面前解衣，这类事情……
吉义内心这么想，委宛推让道：“女人有所不知，我虽爱读书，却不求甚解，真正的通俗学问，我是不通的。神黄历里，多得是通俗难明之处，我的学问还不敷啊！”
楚春莺并不睬会吉义推让之意，嘿嘿笑着，诱之以利：“小哥儿！你帮我读书，你自个儿也有大大的好处——女人身上那里，你成心偶然要看，女人并不与你计算！”
她笑个不断，吉义跟着陪笑，笑了又笑……蓦地间才觉不对。心想：“本来你是要我陪你读书修法？这如何使得？如果我今后被你拘在盗窟里，母亲如何是好？”
吉义的确要吐血，回不了话，只是双手乱摇。
楚春莺连连点头，笑道：“很好，很好！仕进可不必了，眼下却恰好与我做事。”
楚春莺笑道：“恰是。不然我光有修法的宝书，盗窟里却没个识文断字之人，修习不得，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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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春莺见吉义不知，并不见怪，反而有几分对劲，说道：“你不知不奇。这世上的人，本来也没几个晓得的。我再问你，你可晓得历代相传的八大门派么？”
吉义吓了一跳，慌得摇手：“小的看着书呢！”
“啊哈！”楚春莺大乐道：“你说我如何这么聪明，全都认得？只因它们一帮东西凑在一起出没嘛，给我抓着了吧？如果伶仃出没，鬼晓得它们都是些甚么东西！总之我听你方才念的书，凡是我识得的字，你都念得没错。想必别的字也是错不了！你学问很好嘛！”
吉义道：“学问不敢当。小的先父活着时，要我用心读书，将来好仕进，也算光宗耀祖。我虽不如何想要仕进，但读书读入了味，倒放不下了。”
楚春莺向吉义笑道：“小哥儿，我昨日听你能说斯文话，又问知你爱读书，肚里必有很多学问吧？”
楚春莺乐得鼓掌：“啊哈！你公然认得！”因而将书合上，笑得柳眉弯弯，兴高采烈道：“好得很！这本书但是大宝贝啊！老娘丧了贞操，吃了大苦，方才获得它，但是老娘又不如何认字！”
吉义沉默半晌，自忖：“我母亲一向望我有个出息，上山跟山贼混，能有甚么出息？一时候寨里人下山打劫，一时候官老爷上山剿杀，命都难保，另有出息？”
楚春莺吃吃地笑：“你莫慌。老娘吓你的。老娘知你诚恳得紧，叫你看书就看书，不会到处乱看。”
吉义听她欢畅起来就自称“老娘”，张口结舌，不能搭言。
吉义笑笑拥戴：“说的也是。这篆书的‘正’字，委实不如何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