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墨抿抿唇,眉头却不由的微微蹙起,若说祺砚,也是个聪明人,行事却过分毛躁,她心底有些不放心,复又叮嘱道:“你可定要记牢了。”
次日一早,聊城陈氏、刘氏、黄氏三家告别车队,筹办往更南边的闽州去。车队又缩小了一些,马车悠悠再次上路。
杨毓一听此话,顿时灿然一笑,声音是少女独占的娇糯道:“表兄想阿毓进宫做皇妃?”这个“妃”字,尾音拉的老长老长,再配上杨毓脸上故作的不谙世事,杨固尘微微一愣,冷着脸道:“天然不是。”
杨毓眉头一挑,转而笑道:“是访问聊城士族还是急见王氏君子?”
再次转头,岸的另一头,已瞧不清楚。士族们摇摆着衰弱的身子,被下仆扶着下舟。岸边,几十辆四轮朱漆双头马车等在岸边,放眼望去连绵数里远。
杨固尘眸光中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急道:“各家小姑闻听此事,皆对镜梳洗,你倒是半点不急!”
随行在马车一侧的祺砚见静墨出来,笑着道:“如何?女郎可欢乐那茶?”
一股熟谙的炊火味儿钻进鼻尖,杨毓踏下摇摆的舟,再次踩在坚固的地盘上,已是南边。
过江的一个月以来,气候皆是连缀的阴雨,本日也不例外,虽行在平整宽广的官道,总还是免不了泥泞,跟着南边细雨的飘摇,终究即将到达金陵。
静墨与祺砚缓缓走向杨府随行的马车,招唤白鸢道:“去取两坛“翠涛”送与裴将军,就说是女郎品过裴将军送与的清茶赞不断口,回以两坛翠涛。”
静墨面色垂垂冷了,拉过祺砚低声道:“此后莫要随便收裴将军送来的物品,定要问过女郎才行。”
天气已暗,是没法再行路的,世人到了此处,终究松了一口气,已过通途长江,胡人再不能追来,又因完整分开了北地,表情皆是沉重,下仆搭建好帷帐便安息下来。
杨毓轻挑眉头,语气和缓的道:“既无所求,何必操心?”
杨固尘身材微微抬高,面色凝重,低声道:“郎君唤我来同你言说,王氏下仆来报,今上本日出城玩耍,返程听闻聊城士族本日到达,遂在城门外摆开仪仗。筹办访问各家家主,郎君要你筹办见驾。”
营地中的下仆们有条不紊的生火煮食,突见有舟泊岸,不自发的冲着舟来的方向看去。
一旁的下仆将帷幕重新换过,马蹄与车轮又洗濯过,各家别离挂上了族徽,全部车队焕然一新。三声鞭响后,马车再次上路。
杨毓点头而笑,收回目光。
杨毓微微整整衣衿,理理随便披垂在肩头的秀发,转过流光溢彩的美眸,不点而朱的樱唇微微扬起个明艳的弧度道:“如此,表兄可对劲?”
静墨听闻杨毓的夸奖,不由得一笑,缓缓的道:“是裴将军着下仆送来的,此茶名曰“雀舌”,是裴将军路子蒲州带来的,听闻此茶非常奇怪,许是时节不是产此茶的季候,将军寻遍蒲州,也不过获得这一包。”静墨说到这里,复又扬手泡了第二泡。清澈的茶汤潺潺倒入暖玉杯中,溅起的茶汤如同山涧轻灵,冷风透过帷幕吹出去,将温热的氤氲吹散,暗香扑鼻而来。
祺砚微微俯身施礼,脸上还是是笑着道:“是是是。”
杨毓闻闻感觉味道很美,唇间不自发的扬起浅笑,细细的抿了一口,更感觉此茶不凡,闻之暗香,入口略涩,到了喉间,唇齿反而更现香味,浓而陡峭,待到茶汤到了腹中,一股浓浓的暖意升起,满身顿觉舒缓。
杨毓心间微动,蓦地醒了过来,一挑车帘:“表兄何事?”
静墨转过甚道:“今时分歧昔日。”她微顿了顿,接着道:“我且问你,桓氏七郎送与女郎五车米粮,你可见女郎送甚回礼?”
透过杨毓挑开的帘幕看去,静墨笑道:“不愧金陵王地,真真是个舒雅之地。”
榻几上散落着几册古旧的书柬与顺手安排的羊毫,杨毓扭扭脖子,活动了一下,再次执起羊毫,一边在竹简上誊写,一边沉吟而思。
杨固尘微微点头,叹口气,身子再次坐直,唇边挂起无可何如的笑意道:“连樊公都言你是个抵赖之才,我又那里辩的过你。”说着,他微微挺直脊背道:“郎君自成心图,你切莫轻怠。”说完,策马而去。(未完待续。)
静墨拉过祺砚,低低的道:“此事已足可见,女郎将与桓氏七郎有同生共死之谊,那是实实在在的兄长,乃是不必谢的。且女郎已选定王氏郎君,断不会再与裴将军有任何牵涉,你只需记得此言,今后行事皆思虑而后行便好。”
祺砚微微点头,笑着道:“我懂了,多谢阿姐提点。”
行了约莫半个时候,杨毓正昏昏欲睡之时,杨固尘策马急来。
杨固尘微微一怔,凝眉道:“这等时候想这些做甚,快筹办一番罢!”
杨毓再接过茶杯,悄悄的在杯盖上闻了闻,眸光微有些惊奇,樱唇轻抿茶汤,她唇间轻扬,笑着道:“水香逾加优美,杯盖香扬,水醇厚。”她笑道:“回味无穷。”杨毓看着静墨,悠悠的道:“将自聊城带来的“翠涛”送两坛去回礼吧。”她复又朝外间看了一眼,缓缓的道:“待到金陵城,你便先行去寻经纪,我要置地。”
:“茶盖幽兰加奶香,水中香高,水甜美,略带火味。”杨毓转眸看向静墨,笑道:“毫不凡品。”
日垂山颠,华贵无匹的大舟缓缓泊岸。
“止行!”外间的下仆高喊一声。车轮因遇水显得有些发涩,马车复行几步,收回“吱嘎”的声音,缓缓的停了下来。
静墨微微愣了一愣,转眸而笑,退出车内。
牵牛的下仆身穿短打衣裳,外罩着一件茅草蓑衣,头戴竹编斗笠,一手固执牛鼻环,一手拿着一条细颀长长的鞭子,行路之间与飘散的昏黄烟雨普通悠然安闲。
祺砚微微皱眉,迷惑道:“为何?当日在聊城女郎受伤,不也收了裴将军送来的伤药?”
随风飞舞的帘幕应和着缠绵的烟雨,令人恍若置身于画卷当中。
:“表妹!”杨固尘策马行在杨毓马车以外,低低的喊了一声。
祺砚模糊的明白一些,眸光还是有些不解。
白鸢回了一声“哎。”便去取酒。
虽是隆冬,绵绵细雨伴着丝丝冷风劈面抚来。路旁偶尔路过士族的牛车,青牛步实施的迟缓又文雅,实在赏心好看。牛背上搭建起的小屋,四周昏黄帷幕,既挡住了外人探视,也不迟误坐在车中的人看外间的风景,模糊瞧见牛车上的士人一身碧色宽衣大裳,头戴漆纱笼冠,慵懒的斜卧于内。
白玉香炉中的熏香袅袅的飘向空中,钻进鼻尖,是沁民气脾的暗香。静墨递上一杯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