钜族盐官高渤海,异闻百载每传疑。冕旒汉制终难复,曾向安澜驻翠蕤。(原注:海宁陈氏有安澜园,高宗南巡时,驻跸园中,流连最久。乾隆中尝议复古衣冠制,不果行。)(按:海宁旧名盐官,海宁陈氏原姓高,郡望为渤海。)

2、乾隆向陈家洛发誓,若生异心,身后陵墓给人发掘。乾隆身后,所葬陵墓称为“裕陵”。民国十七年(一九二八)蒲月,军阀孙殿英部以火药爆开乾隆及慈禧太后陵墓,搜获多量宝贝而去,乾隆尸体全遭损毁。后溥仪派“外务府总管大臣”宝熙、“侍郎”陈毅等去办理善后。宝熙有《于役东陵日记》,七月十六日记云:“幸将高宗元首及后妃颅骨,全行觅得,其四体百骸,则十不存五。”陈毅所作〈东陵纪事诗〉有句云:“帝共后妃六,躯惟完其一,伤哉十全主,遗骸不免析”,其注云:“……确为男体,即高宗也……下颔已碎为二,查验吏审而合之。高低齿本共三十六,体干高伟,骨皆紫玄色,股及脊犹黏有皮肉……腰肋不甚全,又缺左胫,其他手指足趾诸零骸,竟无以觅。高宗……自称‘十全白叟’,乃宾天百三十年,竟婴此奇惨……”香港高伯雨先生辑有《乾隆慈禧宅兆被盗纪实》一书。

除了小学时写过描红格子以外,我向来没练过字,封面上所写的书名和署名,不值书法家一哂。对诗词也是一窍不通,直到比来点窜本书,才翻阅王力先生的《汉语诗律学》一书而初学平平仄仄。拟乾隆的诗也就罢了,拟陈家洛与余鱼同的诗就老练得很。陈家洛在初作中本是解元,但想解元的诗不成能如此低劣,是以订正时削足适履,革去了他的解元头衔。余鱼同虽只秀才,他的诗也不该是如许的初学程度。不过他外号“金笛秀才”,他的功名,就略加通融,不予肃除了。本书的回目也做得不好。本书初版中的回目,平仄完整不叶,现在也不过略有改良罢了。

《金庸作品集》每一册中都附印彩色插图,但愿让读者们中(特别是身在本国的读者)多打仗一些中国的文物和艺术作品。如果感觉小说本身太无聊,那就看看图片吧。书后那枚“金庸作品集”的印章是香港金石家易越石先生所作。本书之出版,老友沈宝新兄、王荣文兄、同事陈华生先生、许孝栋先生、吴玉芬密斯、徐岱先生、李佳颖蜜斯、郑祥琳蜜斯、蒋放年先生等各位赐助甚多,谨志感激之意。严家炎、冯其庸、陈墨三位先生多见教言,多数已嘉纳而支出改正版中,极感。

《书剑恩仇录》是我所写的第一部小说。从一九五五年到现在,整整二十多年了。

二〇〇二年七月三版

海宁在清朝时属杭州府,是个海滨小县,只以海潮着名。宋朝有女词人朱淑真。近代的闻名流物有王国维、蒋百里、徐志摩等,他们的脾气中都有一些愁闷色彩和悲剧意味,也都带着几分不应时宜的固执。陈家洛身上,或许也有一点这几小我的影子。但海宁不大出武人,即便是军事学家蒋百里,也只会讲武,不大会动武。汗青上海宁着名的武人,是唐时与张巡共守睢阳的许远。

家人燕见重椒房,龙种无端降下方。丹阐几曾封贝子,千秋疑案福文襄。(原注:福康安,孝贤皇后之胞侄,傅恒之子也,以功封忠锐嘉勇贝子,赠郡王衔,二百余年所仅见。满洲语谓后族为“丹阐”。)(按:福康安身后谥文襄。)

1、据记录:陈世倌之妻姓徐名灿,字湘苹,世家之女,能诗词,才调敏赡,并非如本书中所云为贫家出身。条记中云:“都城元夜,妇女连而出,踏月天街,必至正阳门下摸钉乃回。旧俗传为‘走百病’。海宁陈相国夫人有词以纪其事。词云:‘华灯看罢移香屧。正御陌,游尘绝。素裳粉袂玉为容,人月都无别离。丹楼云淡,金门霜冷,纤手摩挲怯。 三桥委宛凌波蹑。敛翠黛,低徊说。年年长向凤城游,曾望蕊珠宫阙。星桥云烂,火城日近,踏遍天街月。’”

4、赵翼记乾隆喜作诗及用僻典云:“……诗尤其常课,日必数首,皆用朱笔作草,令内监持出,付军机大臣之有文学者,用摺纸楷书之,谓之‘诗片’。遇有援引故事,而御笔令注之者,则诸大臣归,遍翻册本,或数日始得,有终不得者,上亦弗怪也。余扈从木兰时,读御制〈雨猎〉诗,有‘着制’二字,不知所出,后始悟《左传·齐陈成子帅师救郑》篇:‘衣制杖戈’,注云:制,雨衣也。又用兵时谕旨,有朱笔增出‘埋根首进’四字,亦不解所谓,后偶阅《后汉书·马融传》中始得之,谓‘决计进兵’也。圣学赅博如此,岂文学诸臣所能仰副万一哉……御制诗每岁成一本,高寸许。”乾隆从古书中顺手翻到一个冷僻典故,用在诗中,文学侍从之臣天然难明所谓;而纵明出处,也必佯作不知,或假装回家查书数日,斯知圣学赅博如此。大抵乾隆一意要得香香公主,是以下旨:“埋根首进”。(金庸按:“埋根首进”之原意似非如赵翼之解为“决计进兵”。《后汉书·马融传》:“臣愿请……关东兵五千,……极力率厉,埋根行首,以先吏士,三旬当中,必克破之。”《后汉书注》:“埋根,首不退。”“埋根”为“深植其根于地”,意为决不退后一步,“首进”为树枝树干则向前推动,意为“有进无退”。这段笔墨的意义是说:“臣请皇上派关东兵五千名,由臣带领,竭尽尽力,奋勇打击,有进无退,身先将士,三十天以内,必可破敌。”)

汗青学家孟森作过考据,以为乾隆是海宁陈家先人的传说靠不住,香妃为皇太后害死的传说也是假的。他首要的来由是“与野史分歧”。汗青学产业然不喜好传说,但写小说的人喜好。再者,对皇室倒霉的任何传说,决计不会写入“野史”。

《书剑恩仇录》是我平生所写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既欠经历,又乏涵养,行文与情节中仿照前人之作颇多,现在将这些仿照性的段落都删除或改写了,但初作与老练的陈迹仍不成免,起码,那是独立的创作。

乾隆修建海宁海塘,尽力以赴,直到大功胜利,这件事有厚惠于民。我在书中将他写得过份不堪,偶然感觉有些抱愧。他的诗作得不好,本来也没多大相干,只是我小时候在海宁、杭州,到处见到他御制诗的石刻,实在很有恶感,现在在博物院中参阅名画,仍然到处见到他的题字,不讽刺他一番,闷气难伸。

本书第三版点窜时,曾觅得伊斯兰教《可兰经》全文,尽力虔诚拜读,但愿本书所述,不违伊斯兰教教义,盖作者对普世宗教,均怀尊崇虔诚之意。唯各宗教教义通俗,浅学者不易入门也。

我是浙江海宁人。乾隆天子的传说,从小就在故里听到了的。小时候做孺子军,曾在海宁乾隆天子所造的石塘边露营,半夜里瞧着滚滚狂潮澎湃而来。是以第一部小说写了我印象最深切的故事,那是很天然的。但陈家洛此人物是我的诬捏。香香公主也不是传说中或汗青上的香妃。香香公主比香妃美很多了。本书中所附的香妃插图,只是让读者们看到,乾隆有如许的一个嫔妃。

3、《清宫词》中,有两首与本书故事有关,摘录于下:

一九七五年蒲月初版

注:

霍青桐见他高举双手,向着白云,自言自语,仿佛是在和云上的妹子说话,但云端淡淡雾气,并无人影,当是他思念妹子,幻觉陡生,但所说的话合情公道,并不违背教义,而后顺着这条思路去,也是功德,当即抢上扶起。只听他喃喃的道:“我不哭,喀丝丽,你不要哭,青桐,你也不要哭……”雨点渐大,洒在两人身上……

(作者注:本书中所引《可兰经》之经义、经文,均系按照中文译本、或阿拉伯文原文及英国企鹅版英文译文对比本——The Koran,Translated by N.J.Dawood。皆有可靠按照。)

5、关于陈家洛、无尘道人、赵半山、福康安等人事迹,拙作《飞狐别传》中续有论述。

本章跋文

本书最后在报上连载,厥后出版单行本,现在点窜校订后重印,几近每一句句子都曾改过。第三版又再作点窜。本地、港台、外洋读者大量给作者来信,或撰文著书批评,斧正错字或提定见,朴拙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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