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这才回过身来,只见木桑道人手持棋盘,两囊棋子,站在前面。

拆了数招,那道人忽地将长剑抛向空中。刘培生一怔,不知他使甚独特招数。梅剑和急叫:“谨慎!”只听蓬的一声,刘培生胸口已中了一拳,退出数步,坐倒在地。那道人笑道:“你自发得拳法了得,我用兵器伤你,谅你不平!”接住空中落下来的宝剑,当啷一响,又将梅剑和的剑削断,弯过手臂右肘推出,撞在冯难敌的左肋之上。冯难敌只觉奇痛入骨,面前金星乱冒,腾腾腾连退数步。

众弟子见师祖亲身要和恶道脱手,个个又惊又喜,他们多数从未见过师祖的武功,心想这真是平生难遇的良机。

冯难敌等见孙仲君给那道人搂在怀里转动不得,那妖女却跟他眉花眼笑的打情骂俏,个个气得肝火填膺。梅剑和叫道:“好贼道,跟你拚了。”提剑又上。

那道人见她笑吟吟的毫不害怕,倒大出料想以外,见她面貌娇媚,双足如雪,谈笑之间特别动听心魄,不由得骨头也酥了,又走上一步,笑道:“我叫玉真子,你这孩子叫甚么名字?你说我工夫好,那么跟我归去,我渐渐教你好不好?”何惕守笑道:“你不哄人?我们说过了的话,可不准不算。”玉真子笑道:“谁来骗你,走吧!”伸手便来拉她手。

众弟子晓得木桑道人是师祖的老友,武功与师祖在伯仲之间,有他脱手,多短长的仇家也讨不了好去,但听玉真子竟叫他做师哥,又都非常诧异。

世人斗得正紧,不暇转头,只听一个衰老的声音说道:“好呀,是你来啦!”

玉真子唰唰数剑,将世人逼开,冷然道:“师哥,您好呀。”

阿九在旁观战,不时候刻提心吊胆,为何惕守担心,苦于本身臂伤未愈,武功又太差,不能脱手互助,目睹玉真子来势猛恶,当即扬手,两枝青竹镖向他激射畴昔。玉真子先前一瞥之间,已见到阿九清丽绝俗,从所未见,这时见她脱手,不忍毒手相伤,成心容让,不激竹镖反射原主,长袖拂动,反带竹镖射向何惕守。

梅剑和抢上去扶起孙仲君。世人先前见何惕守打倒冯氏兄弟,还道两个少年学艺未精,这时见她力敌恶道,身法轻灵,招法奇特,双钩化成了一道黄光,一条黑气,奋力抵住玉真子的长剑,都不由悄悄咋舌。大家本该上前互助,但见二人斗得如此狠恶,进退趋避,兵刃劈风,迅捷无伦,每一招皆高深之极,连看也看不大懂,更不消说拆招对敌了,自忖技艺远远不及,都不敢插手。

阿九和木桑站得比来,见他须发如银,却如此受欺,冲动了侠义心肠,和身纵上,以本身身子护住他顶门。

玉真子一呆,说道:“天下竟有这般斑斓的女孩子!我可向来没见过。须得带回山去。”凝掌不落,俄然身后一声咳嗽,转出一个儒装打扮的白叟来。

这时木桑已站起退开,左手扶在阿九肩头,尽力调匀呼吸,仍不住喷血。

木桑皱了眉头道:“十多年来,脾气竟一点也没改么?快快下山去吧。”玉真子哼了一声道:“当年师父也不管我,倒要师哥费起心来啦!”木桑道:“你本身想想,这些年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我早就想到西藏来找你……”玉真子笑道:“那好呀,咱哥儿俩好久没见面了。”木桑道:“本日我最后劝你一次,你再怙恶不悛,可莫怪做师兄的无情。”

玉真子手中没兵器,左臂又抱着人,一时给她攻到手忙脚乱,用力把孙仲君向旁推开,纵开三步,拔出长剑,哈哈笑道:“瞧你不出,竟然另有两下子。好好好,我们再来。”何惕守刚才出敌不料,攻其无备,才占了上风,要讲真打,自知不是他敌手,但实逼处此,不得不挺身相斗,笑道:“你可不能跟我当真的,我们闹着玩儿。”

何惕守笑道:“从一数到十么?好,一,二,三,四,五……”俄然一口气不断,快速非常的数下去。玉真子笑道:“小妮子真坏,瞧真了!”梅剑和挺剑刺出,突见仇敌身子略侧,长臂直伸,双指已指及本身两眼,相距不过数寸,不由得大惊,左手疾忙上格。玉真子手臂早已缩回,手肘顺势在他腕上一撞。梅剑和手指立麻,长剑脱手,已让玉真子快如闪电般夺了畴昔,当时何惕守还只数到“九”字。

玉真子心想,本日上得山来,原是要以孤身单剑挑了华山派,那知正主儿未见,便让这女孩子接了这很多招去,此次再不容她拆上三招以外,看准鞭梢来势,快速伸出左手,食中两指已将蝎尾鞭紧紧钳住。他指上戴有钢套,不怕鞭上毒刺。

玉真子头也不回,对何惕守道:“我再露一手工夫给你瞧瞧。看是你师父高超呢,还是我短长。”一面慢吞吞的说着,一面闪避梅剑和的来剑,说道:“像他这般的剑法,在你们华山派里总也算是少有的妙手了,但是碰到了我,哼哼!你数着,从一数到十,我一只白手就把他剑夺下来。”梅剑和见他如此轻视本身,更是气恼,一柄剑越加使得凌厉迅捷。

玉真子斜刺里跃开,厉声喝道:“你是五毒邪教的么?怎地混在这里?”一阵风来,石骏和冯不摧两人站鄙人风,顿觉脑筋晕眩,昏倒在地。

木桑放下棋盘棋子,恭恭敬敬的向玉真子拜倒叩首。

两人斗到酣处,招术越来越快,俄然间叮的一声,金钩给玉真子宝剑削去了一截。何惕守袖子挥动,袖口中飞出一枚暗器,波的一响,在玉真子面前散开,化成一团粉红色的烟雾。这时晨光初上,晖映之下,更显得美艳非常。

何惕守自知抵敌不过,对洪胜海道:“快去请师父。”等洪胜海回身走开,那道人也已走到跟前。何惕守笑道:“道长,你工夫真俊。您道号是甚么呀?”

孙仲君回声回身,俄然大喜叫道:“道长,快来,快来。”

何惕守笑道:“我当今改邪归正啦,入了华山派的门墙。你也改邪归正,拜我为师,好不好呢?我说小羽士啊,你快叩首罢!”玉真子运掌成风,呼呼两声,掌风推开面前绛雾,跟着一掌排山倒海般打了过来。何惕守见他剑法精美,岂知掌力一样短长,手腕疾翻,已将蝎尾鞭拿在手中,侧身避开掌力,鞭梢往他手腕上卷去。

玉真子嘲笑道:“我一人一剑横行天下,向来没人对我有半句无礼之言。”木桑道:“华山派跟你河水不犯井水,你欺负穆师兄门下弟子,穆师兄返来,教我如何交代?”玉真子嘿嘿一阵嘲笑,说道:“这些年来,谁不知我跟你早已情断义绝。穆人清浪得浮名,我玉真子既有胆量上得华山,就没把这神剑鬼剑的老猴儿放在心上。谁说华山派跟我河水不犯井水了?我又没获咎穆老猴儿,他干么派人到盛京去跟我拆台?”

何惕守拜倒时潜发“含沙射影”暗器,变起俄顷,事前没半点朕兆,本来非中不成,不料玉真子在间不容发之际竟能避开,只是道袍下摆中了数针,存亡也只相差一线。他惊怒交集,身在半空,便即前扑,如苍鹰般向何惕守扑击下来。

那道人将华山众弟子打得一败涂地,无人敢再上来,昂然四顾,哈哈大笑,说道:“老穆自夸拳剑天下无双,教出来的弟子却这般不成器!你们师祖问起,就说玉真子来拜访过了,见他门徒教得不好,带了三个女徒儿去代他教诲。三年以后,我教厌了,自会归还!”顺手向后一挥,眸子也没转上一转,便已将长剑插入了背上的剑鞘。他还是搂着孙仲君,走向何惕守,笑道:“你也跟我去!”

玉真子哈哈大笑,左手持剑,右手食中两指挟住剑尖,向下一扳,喀的一声,剑尖顿时拗了下来。只听得喀喀喀响声不断,一柄长剑已给拗成一寸寸的废铁。

何惕守退了一步,笑道:“慢着,等我师父来了,先问问他行不可。”玉真子道:“哼,跟着你师父,就算学得本领跟他一样,又有甚么用?哈哈!”何惕守道:“我师父本领大得很呢,如果晓得我跟你走了,他要不依的。”

何惕守见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忽在阿九身边呈现,身法之快,从所罕见,只道仇敌又来了妙手,恐怕阿九受害,跃起家子,右掌往那白叟打去,喝道:“滚蛋!”

何惕守挥钩砸开竹镖,转刹时又跟仇敌交上了手,目睹仇敌太强,己所不及,当下守紧流派,身形滑溜,只求迟延时候。玉真子久斗不下,心中烦躁,当即左手拔出拂尘助攻,这一来兵刃中有刚有柔,威势大振。

那白叟左臂回振,何惕守只觉一股庞大之极的力道涌到,再也安身不定,接连退出四步,这才凝力站定,惊惧交集之际,待要发射暗器,却见华山派弟子个个拜倒施礼,齐叫:“师祖!”本来竟是神剑仙猿穆人清到了。何惕守又惊又羞,暗叫“糟糕”,这一下对师祖如此无礼,只怕再也入不了华山派之门,一时不知是否也该跪倒。

那道人长剑使了开来,只听得叮叮铛铛一阵乱响,有的兵刃截断,有的连人带刀给他踢飞,只剩下冯难敌与刘培生两个武功最高的竭力支撑。梅剑和从地下捡起一柄剑抢上夹攻。那道人左手还是搂着孙仲君,右手长剑敌住二人,笑嘻嘻地浑不在乎,抽暇还在孙仲君脸颊一吻,只把孙仲君气得几欲晕去。

众弟子本拟木桑到来以后收伏恶道,那知反而向他叩首礼拜,个个惊奇绝望。

何惕守一带没动员,对方长剑已递了过来,疾忙撤鞭,笑道:“我输了,这就拜你为师罢!”说着盈盈拜倒。玉真子呵呵大笑,把蝎尾鞭掷落,俄然面前青光闪烁,心知不妙,袍袖急拂,快速跃起,一阵纤细的钢针,嗤嗤嗤的都打进了草里。

木桑不知袁承志跟他在沈阳曾交过一番手,当下也未几问,叹了一口气,提起棋盘,说道:“咱两人终究又要脱手,这一次你可别希冀我再饶你了。上吧!”

玉真子已知这女子表面娇媚,言语可喜,脱手却毫不容情,自恃武功天下无敌,也不在乎,说道:“你输了可得跟我归去。”何惕守笑道:“你输了呢?我可不要你跟着。”双钩霍霍,疾攻而上。玉真子不敢粗心,见招拆招,当即斗在一起。

木桑乌青了脸,森然问道:“你到这里来干甚么?”玉真子笑道:“我来找人,要跟华山派一个姓袁的少年算一笔帐,乘便还要收三个女门徒。”

刘培生却想师祖年老,武学修为虽高,只怕精力量力不如这合法盛年的恶道,忙奔归去请师父师娘。一进石屋,只见袁承志泪痕满面,站在床前,师伯、师父、师娘,以及洪胜海、哑巴等都是神采惨淡,师娘更不竭的在堕泪。刘培生吃了一惊,走近看时,见青青双目深陷,神采乌黑,出气多进气少,目睹是不成的了。内里闹得天翻地覆,他们却始终留在屋内,本来是青青病危,不能兼顾世来察看。青青上气不接下气的哭道:“你承诺了我妈……要……要平生……一世照顾我的……你骗了我……又……又……骗我妈……”袁承志拉着她手,说道:“我不骗你,我天然平生一世照顾你!”

玉真子微微一笑,道:“你要跟我脱手,哼,这是甚么?”伸手入怀,摸出一柄小小铁剑,高举过甚。他手掌伸前,铁剑横放掌中,暴露白木剑柄。木桑见了剑柄上所写的两行黑字,凝睇半晌,顿时变色,颤声道:“好好,不枉你在西藏这些年,公然获得了。”玉真子厉声喝道:“木桑道人,见了师门铁剑还不下跪?”

穆人清向玉真子道:“这位定是玉真道长了,对本身师兄也能下如此毒手。好好好,我这几根老骨头来陪道长过招吧!”玉真子笑道:“这些年人家常问我:‘玉真道长,穆人清自称天下拳剑无双,跟你比,到底谁高谁低?’我老是说:‘不晓得,几时得跟穆人清比划比划。’自今而后,到底谁高超些,就分出来了。”

玉真子嘲笑道:“你数次摧辱于我。先前我还当你是师兄,每次让你。现在却又如何?”木桑昂首不答。玉真子左掌提起,呼的一声,带着一股劲风直劈下来。木桑既不还手,亦不闪避,运气于背,拚力抵拒,蓬的一声,只打得衣衫分裂,片片飞舞。他身子闲逛,仍然跪着。玉真子乌青了脸,又是一掌,打在木桑肩头,这一掌却无半点声气,衣衫也未分裂,岂知这一掌内劲奇大,更不好受。木桑向前爬升,一大口鲜血放射在山石之上。玉真子全然无动于中,提起手掌,迳向他头顶拍落。

世人暗叫不好,这一掌下去,木桑必定丧命,大家暗器纷繁脱手,齐往玉真子打去。玉真子手掌如同一把铁扇,连连挥动,将暗器一一拨落,随即又提起掌来。

玉真子把剩下的数寸剑柄往地下掷落,纵声长啸,伸手来又拉何惕守的手腕。何惕守自知非这道人之敌,一向以缓兵之计跟他迟延,但袁承志始终没到,这时无可再拖,左手重抬,让他握住。玉真子满拟抓到一只温香软玉的纤纤柔荑,突觉握到的是件坚固冰冷之物,吃了一惊,疾忙罢休,总算罢休得快,并未沾毒,面前金光明灭,金钩的钩尖已划向眉心。

何惕守这一下发难又快又准,玉真子即使武功卓绝,也几乎中钩,危急中脑袋向后疾挺,钩尖从鼻端掠过,一股腥气直冲鼻孔,本来钩上喂了剧毒。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娇滴滴的女人脱手竟如此暴虐,而华山派门人兵器上又竟会喂毒,不由吓得出一身盗汗,一怔之际,对方铁钩又到,瞬息之间,铁钩连进四招。

世人见情势危急,不约而同的都抢上互助。只听拂尘唰的一声,刘培生肩头剧痛入骨。本来他拂尘丝中夹有金线,再加上浑厚内力,如果换了武功稍差之人,这一下当场就得给他扫倒。梅剑和向孙仲君道:“快去请师父、师娘、师伯、师叔来。”他见玉真子武功之高,平生罕见,只怕要数名妙手合力,才制得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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