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龙吟

只听那青袍客道:“木女人,我答允了你,叫你哥哥变作你丈夫,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必然做到。”木婉清怒道:“你这是下毒害人,跟我求你的事有何相干?”青袍客道:“那碗红烧肉当中,我下了好大分量的‘阴阳和合散’,服食以后,若不是阴阳调和,男女成为伉俪,那便肌肤寸裂、七孔流血而死。这和合散的药性,一天短长过一天,到得第八天上,凭你是大罗金仙,也难抵挡。”

第八回

巴天石一吃完,站起家来,伸衣袖一抹嘴上油腻,说道:“臣巴天石带路。”抢先走出。保定帝、段正淳佳耦、高升泰随后鱼贯而出。出得镇南王府,见褚古傅朱四大保护已牵了马匹在门外服侍,还稀有十名从人捧了保定帝等的兵刃站在厥后。

刀白凤牵挂爱子,忍不住问道:“我的孩儿呢?你们将他藏在那边?”

镇南王府内堂当中,善阐侯高升泰还报,钟万仇佳耦及秦红棉已离府远去。镇南王妃刀白凤顾虑爱子,说道:“皇上,那万劫谷的地点,皇上可晓得么?”保定帝段正明道:“万劫谷这名字,本日初次闻声,但想来离大理不远。”刀白凤急道:“听那钟万仇之言,仿佛这处所甚为隐蔽,只怕不易寻觅。誉儿如果在仇敌手中久了……”保定帝浅笑道:“誉儿娇生惯养,不知人间险恶,让他多经历一些艰巨,磨练磨练,也未始没有好处。”刀白凤甚是焦心,却已不敢多说。

但身上委实热得难忍,将衣服一件件的脱落,脱到只剩一身单衣单裤,便不再脱,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强自禁止心猿意马。他自服食了“莽牯朱蛤”,本已万毒不侵,但红烧肉中所混的并非伤人道命的毒药,而是激起情欲的春药。男女大欲,人之本性,这春药只是激起大家有生俱来的情欲,使之变本加厉,难以便宜。“莽牯朱蛤”能除万毒,这春药却非毒物,“莽牯朱蛤”对之便无能为力了。

只听那青袍客在屋外说道:“很好,很好!你二人成了伉俪,生下后代,我就放你们出来。我不但不杀你们,还传你二人一身武功,教你伉俪横行天下。”段誉怒道:“到得最后关头,我自会在石壁上一头撞死,我大理段氏子孙,宁死不辱,你想在我身上报仇,再也休想。”青袍客道:“你死也好,活也好,我才不睬呢。你们倘若自寻死路,我将你二人的尸身剥得赤条条地,身上一丝不挂,写明是大理段正明的侄儿侄女,段正淳的儿后代儿,暗里通奸,遭人撞见,乃至羞愤他杀。我将你二人的尸身用盐腌了,先在大理市吊颈挂三日,然后再到汴梁、洛阳、临安、广州到处去示众。”

木婉清亦是普通的烦躁炽热,到厥后忍无可忍,也除下外裳。

段誉怒极,大声喝道:“我段家到底如何获咎了你,你要如此暴虐抨击?”

刀白凤鼓掌笑道:“早知有巴司空出马,那有寻不到仇敌巢穴之理?我也不消耽这半天心啦。”那黑男人微微躬身,道:“王妃过奖。巴天石愧不敢当。”

段誉道:“我是你哥哥,别叫我段郎,该叫我大哥。我把八卦图形的歌诀说给你听,你要用心记着。干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木婉清依声念了一遍,问道:“水盂饭碗的,干甚么?”段誉道:“这说的是八卦形状。要知八卦的含义,六合万物,无所不包,就一家人来讲罢,干为父,坤为母,震是宗子,巽是长女……咱俩是兄妹,我是‘震’卦,你就是‘巽’卦了。”

只听得那青袍客的声音说道:“小子倒也有点见地。老夫位居四大恶人之首,‘恶贯充斥’便是我!”

木婉清在迷含混糊中,听他突作此问,便道:“甚么《易经》?我不懂。”段誉道:“好!我来教你,这《易经》之学,甚为通俗,你好好听着。”木婉清奇道:“我学来干甚么?”段誉道:“你学了以后,大有效处。说不定咱二人便可凭此而脱窘境。”

保定帝浅笑道:“天石,你坐下吃个饱,我们这便解缆。”巴天石深知皇上不喜人对他膜拜,对臣子爱以兄弟朋友称呼,倘若臣下过份恭谨,他反要着恼,当下承诺一声,捧起饭碗便吃。他身材瘦肥大小,滴酒不饮,饭量却大得惊人,半晌间便连吃了七大碗饭。段氏兄弟、高升泰和他订交日久,自不觉得异。

屋中忽又跃出一名女子,尖声道:“你来迟了!这姓段的小子,我们已将他开膛破肚,喂了狗啦!”她双手各持一刀,刀身细如柳叶,收回蓝印印的光芒,恰是见血即毙的修罗刀。

巴天石命世人牵马在谷口相候。

只听得呀的一声,正屋大门翻开,钟万仇走了出来。巴天石足下不断,暗运内劲,右手送出,名帖平平向钟万仇飞了畴昔。

段氏先人是凉州人氏,以中原武林世家在大理得国,数百年来不失祖宗遗风。段正明、正淳兄弟虽繁华无极,仍不时微服出游,碰到武林中人前来看望或寻仇,也必遵循武林端方对待,从不摆皇室架子。保定帝这日御驾亲征,众侍从见很多了,大家均已换上常服,在不识者眼中,只道是缙绅大户带了从人出游罢了。

刀白凤见巴天石的从人当中,有二十几名带着大斧长锯,笑问:“巴司空,我们去做木工起大屋吗?”巴天石道:“锯树拆屋。”

木婉清道:“干甚么?”段誉道:“我……我如抵挡不住药力,便一箭戳死本身,免得害你。”木婉清道:“我不给你。”两人却均不知箭上的毒质实在已害他不死。段誉道:“你答允我一件事。”木婉清道:“甚么?”段誉道:“我只要伸手碰到你身子,你便一箭射死我。”木婉清道:“我不答允。”段誉道:“求求你,答允了罢。我大理段氏数百年清誉,不能在我手里坏了。不然我死以后,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段正淳好生难堪,一个是结发爱妻,一个是昔日情侣。他对刀白凤钟情固深,对秦红棉却也旧恩难忘,但见两女一动上手便存亡相搏,非论是谁受伤,本身都是毕生之恨,喝道:“且慢脱手!”斜身欺近,拔出长剑,要格开两人兵刃。

段誉叫道:“你不成再脱,背脊靠着石壁,便可清冷些。”

段誉情知和木婉清多说一句话,便多一分伤害,面壁而坐,思考“凌波微步”中一步步庞大的步法,昏昏沉沉的过了很久,忽想:“那石洞中的神仙姊姊比婉妹斑斓十倍,我若要娶妻,只要娶得那位神仙姊姊,这才不枉了。”含混中转过甚来,只见木婉清活色生香,娇媚万状,委实比那冷冰冰的神仙姊姊敬爱很多,忍不住想:“人死以后,一了百了,身后是非,如何能管得?”转念又想:“爹娘和伯父对我多么心疼,如何能令段门贻笑天下?”

他自发欲念如狂,当此人兽关头,千钧一发,如果木婉清扑过身来略加勾引,堤防非崩溃不成,是以想到要教她《易经》。只盼一个教,一个学,两民气有专注,便不去想那男女之事,说道:“《易经》的根基,在于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你晓得八卦的图形么?”木婉清道:“不晓得,烦死啦!段郎,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一行人所乘都是骏马,奔行如风,未到日中,已抵万劫谷外的树林。巴天石批示从人,将挡路的大树砍倒锯开。来到谷口,保定帝指着那株漆着“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的大树,笑道:“这万劫谷仆人,跟咱家好大的怨仇哪!”段正淳却知钟万仇是怕本身进谷去看望甘宝宝,向老婆斜目瞧去,见她只是嘲笑。

话声甫毕,左边树丛中俄然窜出一条长长人影,迅捷无伦的扑到,伸手向巴天石手中的名帖抓来。巴天石向右错出三步,喝道:“尊驾是谁?”那人恰是“穷凶极恶”云中鹤,一抓不中,更不断步,又向巴天石扑去。巴天石见他轻功了得,故意要跟他较量较量,当下又向前抢出三步。云中鹤跟着追了三步。巴天石发足便奔,云中鹤随后追去。一个矮,一个高,顷刻间在屋外绕了三个圈子。云中鹤步幅奇大,但巴天石一跳一跃,脚步起落却比他快很多,两人之间始终相距数尺。云中鹤当然追他不到,巴天石却也避他不脱。两人一贯都自大轻功天下无匹,现在蓦地间赶上劲敌,均是心下暗惊。两人越奔越快,衣衿带风,收回呼呼声响,虽只两人追逐,旁人看来,便如五六人绕圈而行普通。到得厥后,两人相距渐远,变成了绕屋奔驰,已不知是云中鹤在追巴天石,还是巴天石在追云中鹤。倘若巴天石追到了云中鹤背后,这场轻功比试天然是他胜了,但云中鹤猛地发劲,又将巴天石抛落数丈。

木婉清懒洋洋的道:“不,你是乾卦,我是坤卦,两人结成伉俪,今后生儿育女,再生下震卦、巽卦来……”段誉听她言语滞涩娇媚,不由得怦然心动,惊道:“你别胡思乱想,再听我说。”木婉清道:“你……你坐到我身边来,我就听你说。”

两人都将背心靠住石壁,背心固然凉了,但胸腹四肢、头脸项颈,却没一处不是热得火滚。段誉见木婉清双颊如火,说不出的鲜艳敬爱,一双眼水汪汪地,明显只想扑到本身怀中来,他想:“现在咱俩决计与药性相抗,但人力偶然而尽,倘若做出乱伦的行迳来,当真丢尽了段家颜面,百死不敷以赎此大罪。”说道:“你给我一枝毒箭。”

忽听木婉清道:“段郎,我要用毒箭他杀了,免得害你。”段誉叫道:“且慢!咱兄妹便是死了,这万恶之徒也不肯放过我们。此人凶险暴虐,比之玩弄小儿的叶二娘、挖民气脏的南海鳄神更加暴虐!不知他到底是谁?”

钟万仇一见到段正淳便满肚子肝火,呛啷啷大环刀脱手,向他迎头砍去。褚万里道:“不劳王爷脱手,待小人摒挡他!”铁杆挥出,戳向钟万仇头颈。他本来的铁杆给叶二娘拗断了,此时所使是赶着新铸的。钟万仇骂道:“我早知姓段的就只仗着人多势众。”

青袍客道:“我本身的事,何必跟你这小子说?”说了这两句话,今后再无声气。

这两个女子十八九年之前便因妒生恨,结下极深的怨仇。刀白凤明知秦红棉所言非实,但听她将本身独生爱子说得如此惨酷,宿恨新怒齐迸,冷冷的道:“我是问钟谷主,谁来跟轻贱女人说话?”蓦地里铛铛两声响,秦红棉双刀齐出,快如飘风般近前,向她急砍两刀。这“十字斫”是她成名绝技,不知有多少江湖豪杰曾丧在她修罗双刀这毒招之下。刀白凤抽出拂尘,及时格开,身形转处,帚尾点向她后心。

褚、古、傅、朱四大保护抢先而行,厥后是巴天石与高升泰,又厥后是镇南王佳耦,保定帝走在最后。进得万劫谷后,四下静悄悄地,无人出迎。巴天石遵循江湖端方,手持段正明、段正淳两兄弟的名帖,大踏步来到正屋之前,朗声说道:“大理国段氏兄弟,前来拜见钟谷主。”

这黑瘦男人巴天石虽形貌不扬,倒是个非常夺目无能的人物,曾为朝廷立下很多功绩,目下在大理国位居司空。司徒、司马、司空三公之位,在朝中极其尊荣。巴天石武功卓绝,特别善于轻功,此次奉保定帝之命探查仇敌的立足之地,他暗中跟踪钟万仇一行,公然查到了万劫谷的地点。

四名男人提着大斧抢上,半晌间便将那株数人合抱的大树砍倒了。

那青袍客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伯父却和我仇深似海。段正明、段正淳这两个小子毕生蒙羞,没脸孔见人,那就再好不过,妙极,妙极!嘿嘿,嘿嘿!”他嘴不能动,笑声从喉头收回,更加古怪刺耳。

段誉怒道:“你是谁?胡说八道!”木婉清低声道:“他便是阿谁青袍怪人。”

大理是南鄙小邦,国中百族杂处,摆夷族人数最多,镇南王妃刀白凤便是摆夷人。国人受中原教养未深,诸般朝仪礼法,本就远较大宋宽简。保定帝更加人慈和,只消不是在朝廷庙堂之间,一贯不喜拘礼,是以段正淳佳耦与高升泰三人便入坐下辅弼陪。

段誉欲再辩论,一斜眼间,见到木婉清海棠春睡般的脸庞、芙蓉初放般的身子,一颗心怦怦猛跳,几近连本身心跳的声音也闻声了,脑中一阵胡涂,便想:“婉妹和我本有婚姻之约,若不是两人同回大理,又有谁晓得她和我是同胞兄妹?这是上代阴差阳错形成的冤孽,跟咱两个又有甚相干?”想到此处,颤巍巍的便站起家来,只见木婉清手扶墙壁,也正渐渐站起,俄然间心中如电光石火般的一闪:“不成,不成!段誉啊段誉,人兽关头,原只一念之差,你本日倘若出错,不但本身身败名裂,连伯父和父亲也给你害了!”当即大声喝道:“婉妹,我是你亲哥哥,你是我亲妹子,晓得么?你懂不懂《易经》?”

饮食之间,保定帝绝口不提刚才事情。刀白凤双眉深蹙,食而不知其味。拂晓时分,门外侍卫禀道:“巴司空拜见皇上。”段正明道:“出去!”门帷掀起,一个又瘦又矮的黑男人走了出去,躬身向保定帝施礼,说道:“启奏皇上:那万劫谷过善人渡后,经铁索桥便到了,须得自一株大树的树洞中进谷。”

保定帝向段正淳道:“淳弟,拿些酒菜出来,犒劳犒劳我们。”段正淳道:“是!”叮咛下去,半晌间便满席山珍海味。保定帝命大家同席共饮。

忽听得石室外有声音说道:“大理段氏本来是了不起的,但是到了段正明手中,嘴上仁义品德,实则狼心狗肺,早已全无清誉之可言。”

钟万仇伸手接住,怒道:“姓段的,你既按江湖端方前来拜山,干么毁我谷门?”

褚万里喝道:“皇上至尊,岂能钻你这树洞隧道?”

段誉怒道:“我跟你无怨无仇,何故使这毒计害我?你要我而后再无脸孔做人,叫我伯父和父母毕生蒙羞,我……宁肯死一百次,也决不干那无耻乱伦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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