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里又是轰的一声大响,山洞中灰尘飞扬,迷得大家都睁不开眼来。

包分歧道:“星宿老怪本领就算短长,也一定强得过少林高僧玄难大师。再加上我们这很多虾兵蟹将,在旁号令助势,冒死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又何必如此……如此……如此……”他说了三个“如此”,牙关格格相击,寒毒发作,再也说不下去。

轧轧之声甫作,出口处只暴露窄窄一条缝,冯阿三便掷出三个火炮,砰砰砰三声响,炸得白烟满盈。三声炮响畴昔,石板挪动后暴露的缝口已可过人,冯阿三又是三个火炮掷出,跟着便窜了出去。

丁春秋浅笑道:“此言甚是。苏银河是怕我向你们发挥毒手,将你们一个个杀了。他将你们逐出门墙,意在保全你们这几条小命。他不舍得刺聋你们耳朵,割了你们舌头,对你们的交谊可深得很哪!哼,婆婆妈妈,能成甚么大事?嘿嘿,很好。你们本身说罢,到底苏银河还算不算是你们师父?”

康广陵哈哈大笑,说道:“你又是甚么好宝贝了?人家硬要给你治病,还得苦苦向你要求,除非……除非……”一时想不出“除非”甚么来。

只见一个身形魁伟的老者站在西南角上,他身前摆布,站着两排高矮不等的男人,那铁头人鲜明便在此中。康广陵叫道:“丁老贼,你还没死吗?可还记得我么?”

包分歧道:“除非你是我的儿子。”康广陵一怔,心想这话倒也不错,倘若我的父亲生了病不肯看大夫,我定要向他苦苦要求了。他是个很讲事理之人,没想到包分歧这话是讨他的便宜,便道:“是啊,我又不是你的儿子。”包分歧道:“你是不是我儿子,只要你妈妈内心明白,你本身安知?”康广陵一愕,又点头道:“话倒不错。”包分歧哈哈一笑,心想:“此人是个大傻瓜,再讨他的便宜,胜之不武。”

包分歧道:“要人家好言相求,这才脱手治病,那有甚么希罕?姓包的也有这么一桩坏脾气,人家若要给我治病,非好言相求不成,倘若对方恃势相压,包某宁肯疾病缠身而死,也决不让人治病。”

苟读道:“查书?这倒奇了,他该来问我才对。”邓百川道:“苟先生虽学富五车,丁春秋想查的那‘长春功’功诀,只怕不在五车以内,是在第六车中。丁春秋勾引了祖师爷的恋人,两人逃来姑苏,隐居之地就在太湖的一处庄子。他两人盗来的多量武功秘笈,也就藏在姑苏。”

丁春秋的众弟子颂声大起:“师父略施小术,便烧得你们如烤猪普通,还不快快跪下投降!”“师父有通天彻地之能,前无前人,后无来者,本日教你们中原猪狗们看看我星宿派的手腕。”“师父他白叟家战无不堪,攻无不克,任何仇敌望风披靡!”

他见面前有个身穿葛衣的男人,喝道:“吃我一拳!”砰的一拳,已打在那人胸口。那人是星宿派的第九弟子,身子一晃,风波恶第二拳又已击中他肩头。只听得劈劈啪啪之声不断,风波恶脱手快极,几近每一拳每一掌都打在对方身上,只是他伤后有力,打不倒那星宿弟子。玄难、邓百川、康广陵、薛慕华等都从洞中窜了上来。

李傀儡横卧地下,叫道:“孤王乃李存勖是也,不爱江山爱做戏,嗳,好耍啊好耍!”当时北宋年间,伶人所演戏文极其粗陋,不过是参军、鲍老、回鹘等几个角色,但李傀儡多读诗书,自行扮演前人,非论男女,都扮得唯妙唯肖,远过当时戏中角色。

冯阿三向薛慕华道:“五哥,这个地洞,瞧那木纹石材,当是建于三百多年之前,不知是出于那一派巧匠之手?”薛慕华道:“这是我家传的财产,世代相传,有这么一个出亡的处所,何人所建,倒是不知了……”

李傀儡大声唱道:“我乃行刺秦皇之荆轲是也。风萧萧兮身上寒,懦夫颤栗兮口难开!”俄然间地下一条人影飞起,挺头向他胸口撞去。李傀儡“啊哟”一声,挥臂推开,那人抓住了他,厮打起来,恰是一阵风风波恶。邓百川忙道:“四弟,不成动粗。”伸手将风波恶拉开。

冯阿三道:“大师仗义互助,我们师兄弟非常感激。薛五哥的家眷和包风二位,都可留在其间,谅那老怪一定会来搜刮。”包分歧向他横了一眼,道:“还是你留着较好。”冯阿三忙道:“鄙人决不敢小觑了两位,只是两位身受重伤,再要脱手,不风雅便。”风波恶道:“越伤得重,打起来越有劲。”范百龄等都摇了点头,均觉这两人道格甚勇,却有点不成理喻。当下冯阿三扳动机括,快步抢了出去。

康广陵、包分歧等都纵声狂笑。

丁春秋怒不成遏,眼中蓦地间收回非常光芒,左手袍袖一拂,一点碧油油的鬼火射向李傀儡身上,疾如流星。李傀儡右腿已断,一手撑着木棍行动不便,待要闪避,却那边来得及,嗤的一声响,满身衣服着火。他忙当场打滚,但是越滚鬼火越旺。范百龄急从地下抓起泥沙,往他身上洒去。

玄难点了点头,道:“神医所见极是,令老衲茅塞顿开,解了心中疑团。”

康广陵等听他这么说,均知若不弃却“苏银河之弟子”的名份,丁春秋立时便下杀手,但师恩深重,岂可贪恐怕死而叛变师门,八同门中除石清风身受重伤,留在地窖中不出,其他七人齐声道:“我们虽给师父逐出门墙,但师徒之份,毕生稳定。”

邓百川道:“各位说得坦白,丑事也不坦白,确是够朋友了。大敌当前,待会死活难知,我们姑苏慕容也当将所知一五一十相告。当年慕容老爷跟我们议论,说道丁春秋的祖师爷所学当中,有一门‘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慕容老爷说道,长天生仙是哄人的,世上决无不死之人。但如内功修得对了,却可驻颜不老。三四十岁的女子,可练得宛似十八九岁;五六十岁的妇人,可练得皮光肉滑,面白唇红,便如二三十岁普通。女子大家想长保芳华,男人何尝不然?丁春秋不杀你们祖师爷,料来是想逼得他传授这门‘长春功’。丁老怪多数曾练过这门功法,但效力偶然而尽,现在也渐渐闪现了老态。他若知‘长春功’垂垂见效,多数要到姑苏来查书。”

薛慕华道:“也是事有刚巧,眼下恰是我师兄弟八人每两年一次的集会之期。我那老仆误认诸位便是我所惊骇的仇家,目睹情势紧急,不等我叮嘱,便将向诸同门报讯的流星火炮点了起来。这流星火炮是我六师弟巧手所制,放上天空以后,光照数里,我同门八人,每人的流星花色分歧。此事可说有幸有不幸。荣幸的是,我函谷八友在危难之际得能相聚一堂,联袂抗敌。但竟如此给星宿老怪一网打尽,也可说是不幸之极了。”

丁春秋道:“很好,很好,你们都是苏银河的乖徒儿,但是苏银河却曾派人告诉我,说道已将你们八人逐出门墙,不再算是他门下弟子。莫非姓苏的说话不算,仍偷偷的留着这师徒名份么?”范百龄道:“一日为师,毕生为父。师父确是将我们八人逐出了门墙。这些年来,我们始终没能见到他白叟家一面。上门拜见,他白叟家也是不见。但是我们敬爱师父之心,决不减了半分。姓丁的,我们八人以是变成孤魂野鬼,无师门可依,满是受你这老贼所赐。”

薛慕华道:“传闻练这门邪功,要借用很多毒蛇毒虫的毒汁毒液,吸入了手掌,与人脱手之时,再将这些剧毒传入对方经脉。我们练功,内力出自经脉,如‘关亢穴’是三阴任脉之会,‘大椎穴’是手足三阳督脉之会。这两个穴道若沾上了毒质,任脉督脉中的内力顷刻间消得无影无踪。凡人以讹传讹,说道丁老怪能化人功力。实在以鄙人之见,功力既然练成,便化不去了,丁老怪是以剧毒侵入经脉,令人内力一时发挥不出,身受者便觉得内力给他化去了。便如一人中毒以后,毒质侵入脑筋,令人手足麻痹,倒不是化去了手足之力。鄙人所见或者分歧,请大师指导。”

薛慕华听他口气,竟将当前诸人全不放在眼里,仿佛大家的存亡存亡,全可由他随心所欲的措置。他深知这师叔的短长,心下实在惊骇,说道:“丁老贼,这世上我只听一小我的话,唯有他白叟家叫我救谁,我便救谁。你要杀我,本来易如反掌。但是要我治病救人,你非去求那位白叟家不成。”

玄莫非:“与其任他炸破地洞,攻将出去,还不如出去一战!”邓百川、公冶干、包分歧、风波恶四人齐宣称是。

冯阿三双足尚未落地,白烟中一条黑影从身边抢出,突入内里人丛,叫道:“那一个是星宿老怪,姓风的跟你会会。”恰是一阵风风波恶。

包分歧大呼:“放屁,放屁!哎哟,我肉麻死了!丁老贼,你的脸皮真老!”

薛慕华道:“我师兄弟八人虽给逐出师门,却不敢忘了师父教诲的恩德,本身合称‘函谷八友’,以记念当年师父在函谷关边授艺之恩。旁人只道我们臭味相投……”包分歧鼻子吸了几下,说道:“好臭,好臭!”苟读道:“《易经・系辞》曰:‘同心之言,其臭如兰。’臭便是香,老兄毫无学问。”包分歧道:“老兄之言,其香如屁!”

康广陵怒道:“此人好不要脸,竟然还说甚么同门义气。”

薛慕华道:“谁也不知我们原是同门的师兄弟。我们为防备那星宿老怪重来中原,给他一网打尽,是以每两年集会一次,平时却散居各处。不久之前,丁老怪派了他弟子前来,叫我去给他一个大肚和尚治病。姓薛的平生有一桩坏脾气,人家要我治病,非得好言相求不成,更何况求医之人是丁老怪的弟子,我天然不肯去。那人逼迫不成,愤然拜别。我想丁老怪迟早会找上门来。是以我假装身故,在棺中埋没剧毒,盼望引他中计,我百口老幼则藏在这地洞当中。”

丁春秋袍袖中接连飞出五燃烧星,分向康广陵等五人射去,便只饶过了薛慕华一人。康广陵双掌齐推,震开仗星。玄难出掌劈开了两燃烧星。但冯阿3、范百龄二人却已身上着火。顷刻之间,李傀儡等三人给烧得哇哇乱叫。

康广陵怒道:“卑鄙之极,无耻之尤。我们祖师爷和师父都擅于土木之学,构造窜改,乃是本门的看家本领。这星宿老怪不花心机破解构造,却用火药蛮炸,如何还配称本门弟子?”包分歧冷冷的道:“他杀师父、伤师兄,莫非你还认他是本门师叔么?”康广陵道:“这个……”

薛慕华道:“玄难大师与这老怪无怨无仇,犯不着赶这淌混水,少林派诸位大师还是袖手旁观罢。”玄莫非:“中原武林之事,少林派都要插手,各位恕罪。何况我玄痛师弟圆寂,启事为中了星宿派弟子毒手,少林派跟星宿老怪并非无怨无仇。”

包分歧道:“孤王乃李嗣源是也,抢了你的江山,砍了你的脑袋。”书呆苟读插口道:“李存勖为部下伶人郭从谦所弑,并非死于李嗣源之手。”包分歧不熟史事,料知掉书包决计掉不过苟读,叫道:“呀呀呸!吾乃郭从谦是也!啊哈,吾乃秦始皇是也,焚书坑儒,专坑小人之儒。”

范百龄心想玄难是少林高僧,躲在地洞当中以避仇敌,实是大损少林威名,归正存亡在此一战,毕竟躲不过,便道:“如此大伙儿一齐出去,跟这老怪一拚。”

丁春秋冷冷的道:“你只听苏银河的话,是也不是?”薛慕华道:“只要禽兽不如的恶棍,才敢起欺师灭祖之心。”他此言一出,康广陵、范百龄、李傀儡等齐声喝采。

便在此时,一个细细的声音又传进山洞:“苏银河的徒子徒孙,快快出来投降,或许还能保得性命,再迟半晌,可别怪我白叟家不顾同门义气了。”

玄难说道:“如果只是查书,那让他查查也就是了。”邓百川道:“我们瞧丁老怪志不在小。那‘长春功’如单只驻颜不老,他美他的,我们不瞧他的臭脸便是。他真正用心,恐是要加强他的‘化功大法’。”玄难一凛,说道:“叨教薛神医,那‘化功大法’到底是如何一门武学?导致武林当中,大家谈虎色变,深恶痛绝。”

薛慕华指着那一开口便唱戏的人道:“八弟李傀儡,平生沉迷扮演戏文,疯疯颠颠,于这武学一道,不免忽视了。唉,岂仅是他,我们同门八人,个个如此。实在我师父所传的武功,我一辈子已然修习不了,恰好贪多务得,到处去学旁人的绝招,到头来……唉……”

那老者恰是星宿老怪丁春秋。本来丁春秋擒到少林僧慧净,本想逼他去寻冰蚕,却发觉他得病极重,便来找薛慕华要他医治。薛慕华先装假死,却还是逃不过这一劫。丁春秋一眼之间,便已认清了对方诸人,手中羽扇挥了几挥,说道:“慕华贤侄,你如能将那大肚皮的少林僧医好,我可饶你不死,只是你须拜我为师,改投我星宿派门下。”他一心一意只是要薛慕华治愈慧净,带他到昆仑山之巅去捕获冰蚕,又想将薛慕华支出门下,与他共研“不老长春功”功诀中的不解之处。

一言未毕,俄然间砰的一声巨响,有如地动,洞中诸人都觉脚底空中动摇,站立不稳。冯阿三失容道:“不好!丁老怪用火药硬炸,转眼间便要攻出去!”

邓百川道:“石女人将我迷倒的药物,想必是取自花草的粉末,并非毒药。”那姓石的美妇人闺名叫做清风,微微一笑,道:“刚才多有获咎,邓教员恕罪则个。”邓百川道:“鄙人莽撞,脱手太重了,女人包涵。”

李傀儡俄然大声道:“我乃星宿老怪的老母是也。我当年跟二郎神的哮天犬私通,生下你这小牲口。我打断你的狗腿!”他学着老妇人的口音,跟着汪汪汪三声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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