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老迈俄然闻到一股极激烈的辛辣之气,不由打了几个喷嚏,又惊又喜,道:“这……这是九转……九转熊蛇丸?”那女童点头道:“不错,你见闻赅博,算得是三十六洞中的杰出之士。这九转熊蛇丸专治金创外伤,还魂续命。”乌老迈道:“你为何救我性命?”他怕失了良机,不等那女童答复,便将两颗药丸吞入肚中。那女童道:“一来你帮了我一个大忙,须得给你点好处,二来今后还能用得着你。”乌老迈更加不懂,说道:“我帮过你甚么忙?姓乌的一心要想取你性命,对你向来没安过美意。”

那女童点头感喟,说道:“此处距右首那株松树太远,你抱了我后跳不畴昔,面前情势危急,你本身逃生去罢。”虚竹道:“你说那边话来?我岂是贪生负义之辈?不管如何,我定要经心极力救你。当真不成,我陪你一起死便了。”那女童道:“蠢和尚,我跟你非亲非故,何故要陪我送命?哼哼,他们想杀我二人,只怕没这么轻易。你摘下十二枚松球,每只手握六枚,然后这么运气。”说着便教了他运气之法。

女童叫道:“弹下去!”虚竹右手大拇指一松,知名指上的松球便弹了下去。只听得呼的一声响,松球激射而出,势道威猛无俦,只是他向来没学过暗器工夫,手上全无准头,松球啪的一声,钻入土中,没得无形无踪,离那矮子少说也有三尺之遥,力道虽强,却全无实效。那矮子吓了一跳,只怔得一怔,又抡斧向松树砍去。

乌老迈双手颤栗,缓慢解开衣衫,只见胸口左乳旁“天池穴”上现出一点殷红如血的朱斑。他大呼一声“啊哟!”几乎晕去,道:“你……你……到底是谁?怎……怎……安晓得我存亡符的地点?你是给我服下‘断筋腐骨丸’了?”那女童微微一笑,道:“我另有事调派于你,不致立时便催动药性,你也不消如此惶恐。”乌老迈双目凸出,满身簌簌颤栗,口中“啊啊”几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乌老迈惊道:“这……这是‘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虚竹道:“乌先生,你服了药丸,伤势好些了么?”乌老迈骂道:“臭贼秃,王八蛋和尚,我的伤好不好,跟你有甚相干?要你这妖僧来假惺惺的奉迎。”但觉腹上伤处疼痛略减,又素知九转熊蛇丸乃灵鹫宫的金创灵药,实有起死复生之功,说不定本身这条性命竟能捡得返来,见这女童竟然能练这神功,心中惊奇万状,他曾听人说过,这“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是灵鹫宫至高无上的武功,须以最上乘的内功为根底,方能修练,这女童虽出自灵鹫宫,但不过八九岁年纪,如何攀获得这等境地?莫非本身所知有误,她练的是别的一门工夫?

虚竹和乌老迈同时揉了揉眼睛,仿佛有些目炫,只觉那女童脸上神情很有非常,但到底有何分歧,却也说不上来。那女童瞅着乌老迈,说道:“你公然赅博得很啊,连我这‘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也晓得了。”乌老迈道:“你……你是甚么人?是童姥的弟子吗?”那女童道:“哼!你胆量的确不小。”不答他问话,向虚竹道:“你左手抱着我,右手抓住乌老迈后腰,以我教你的体例运气,跃到树上,再向峰顶爬高几百丈。”

但见那女童鼻中吐出来的白气缠住她脑袋四周,环绕不散,垂垂愈来愈浓,成为一团白雾,将她脸孔都遮没了,跟着只听得她满身骨节格格作响,如同爆豆。虚竹和乌老迈面面相觑,不明以是。过了很久,爆豆声渐轻渐稀,跟着那团白雾也垂垂淡了,见那女童鼻孔中不竭吸入白雾,待得白雾吸尽,那女童展开双眼,缓缓站起。

那女童游目四顾,望出去密密麻麻的都是树木,嘲笑道:“三天以内,你这些狐群狗党们一定能找到这里罢?”乌老迈惨淡道:“我们已一败涂地,这……这小和尚身负北冥真气,尽力护你,大伙儿便算找到你,也已何如你不得了。”那女童嘲笑一声,不再言语,倚在一株大树的树干上,便即闭目睡去。

虚竹走到他身前,拜将下去,说道:“乌先生,小僧失手伤了你,实非用心,但罪孽深重,当真对你不起。”乌老迈喘气骂道:“臭和尚,开……开甚么打趣?快……快……一刀将我杀了。你奶奶的!”虚竹道:“小僧岂敢和前辈开打趣?不过,不过……”俄然间想起本身一脱手便连杀三人,看来这乌老迈也性命难保,实已犯了佛门不得杀生的第一大戒,心中惊惧交集,浑身颤栗,泪水滚滚而下。

那女童展开眼来,说道:“蠢才,我教过你点穴的体例。莫非这会儿人家躺着不动,你仍然点不中么?”虚竹道:“就怕我点得不对,他仍能转动。”那女童道:“他的存亡符在我手中,他焉敢妄动?”

忽见一个矮瘦子大呼一声,急奔抢上,奔到离松树数丈外便着地滚倒,只见他身上有一丛光圈罩住,本来是舞动两柄短斧,护着身子,抢到树下,跟着铮铮两声,双斧砍向树根。此人力猛斧利,看来最多砍得十几下,这棵大松树便给他砍倒了。

那女童嘲笑道:“凭你也配问我是谁?”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两枚黄色药丸,交给虚竹道:“你给他服下。”虚竹应道:“是!”心想这是伤药当然最好,就算是毒药,归正乌老迈性命难保,早些死了,也免却很多痛苦,便送到乌老迈口边。

虚竹见不平道人额角上有个鸡蛋般大的洞孔,心下一凛:“啊哟!我将松球打进了他脑袋!这松球又轻又软,怎打得破他脑袋?”再看其他三人时,一民气口中了两枚松球,一人喉头和鼻梁各中一枚,都已断气,只乌老迈肚皮上中了一枚,不住喘气嗟叹,尚未毙命。

乌老迈骂道:“操你奶奶雄,这松球有甚么与众分歧?你这身后上刀山,下油锅,进十八层阿鼻天国的臭贼秃,你……咳咳,内功高强,打死了我,乌老迈艺不如人,死而无怨,却又来讲……咳咳……这等消遣人的风凉话?说甚么这松球霸道邪门?你身有无上内功,也用不着这么强……强……凶……凶霸道……”一口气接不上来,不住大咳。

那女童道:“你将丹田中的真气,先运到肩头巨骨穴,再送到手肘天井穴,然后送到手腕阳池穴,在阳豁、阳谷、阳池三穴中连转三转,然后运到知名指关冲穴。”一面说,一面伸指摸向虚竹身上穴道。她晓得单提经穴之名,定然令虚竹茫然无措,非亲手指导不成。

虚竹心中记着了,还没依法实施,那松树已狠恶闲逛,跟着喀喇喇一声大响,便倒将下来。不平道人、乌老迈、那矮子以及其他二人喝彩大呼,一齐抢来。

虚竹道:“只怕小僧没这等功力。”依言将那女童抱起,右手在乌老迈后腰一抓,提起时非常吃力,那边还能跃高上树?那女童骂道:“干么不运真气?”

虚竹曾多次看到乌老迈暴露惊惧的神采,但骇怖之甚,从未有这般短长,随口道:“断筋腐骨丸是甚么东西?是一种毒药么?”

那女童笑道:“本日当真便宜了小和尚,姥姥这手神功本是不传之秘,但是你心胸至诚,确是甘心为姥姥舍命,已合适我传功的端方,何况危急当中,姥姥有求于你,非要你脱手不成。”

虚竹歉然笑道:“是,是!我一时手忙脚乱,竟尔忘了。”一运真气,说也奇特,乌老迈的身子顿时轻了,那女童更直如无物,一纵便上了高树,跟着又以女童所授之法一步跨出,从这株树跨到丈许外的另一株树上,便似在高山跨步普通。他这一步本已跨到那树的树梢,只是太太等闲,反而吓了一跳,一惊之下,真气回入丹田,脚下一重,立时摔了下来,总算没脱手摔下那女童和乌老迈。他着地以后,当即重行跃起,恐怕那女童叱骂,一言不发的向峰上疾奔。

乌老迈脸上肌肉牵搐,又“啊啊”了几声,俄然指着虚竹骂道:“臭贼秃,瘟和尚,你十八代祖宗男的都是乌龟,女的都是娼妓,你今后绝子绝孙,生下儿子没屁股,生下女儿来三条胳臂四条腿……”越骂越奇,口沫横飞,当真气愤已极,骂到厥后牵动伤口,过分疼痛,这才开口。

虚竹掷出松球以后,恐怕摔坏了那女童,抱住她腰悄悄落地,只见雪地上片片殷红,四人身上汩汩流出鲜血,不由得呆了。

那女童喝道:“把松球掷出去!”当时虚竹掌中真气奔腾,双手扬处,十二枚松球同时掷出,啪啪啪啪几响,四小我翻身跌倒。那矮子没给松球命中,大呼:“我的妈啊!”抛下双斧,滚下山坡去了。虚竹这十二枚松球射出时迅捷刚猛,声到球至,其他那四人绝无余暇闪避。

虚竹见她嘴旁都是血液,说话时张口奸笑,不由惊骇,缓缓放下她身子,颤声道:“我……我已打死了他?”那女童道:“莫非另有假的?”说着俯身又去吸血。

虚竹抱起那女童,又跃上树顶,连说:“好险,好险!”那女童神采惨白,骂道:“不成器的东西,我白叟家教了你工夫,却两次都搅错了。”虚竹好生忸捏,说道:“是,是!我点错了他穴道。”那女童道:“你瞧,他们又来了。”虚竹向下望去,只见不平道人和乌老迈已回上坡来,别的另有三人,远远的指指导点,却不敢逼近。

虚竹大急,叫道:“那如何是好?”那女童冷冷的道:“你师父指导了你门路,叫你去求那图中的贱婢传授武功。你去求她啊!这贱婢教了你,你便可下去打倒这五只猪狗了。”虚竹急道:“唉,唉!”心想:“在这当口,你另故意机去跟这图中女子争强斗胜。”铮铮两响,矮瘦子双斧又在松树上砍了两下,树干不住闲逛,松针如雨而落。

那女童吸饱鲜血,渐渐挺直身子,见虚竹手忙脚乱的正替乌老迈裹伤。乌老迈转动不得,却不开口的暴虐谩骂。虚竹只是报歉:“不错,不错,确是小僧不好,真是一万个对不起。不过你骂我父母,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不知我父母是谁,是以你骂了也是无用。我不知我父母是谁,天然也不知我奶奶是谁,不知我十八代祖宗是谁了。乌先生,你肚皮上必然很痛,当然脾气不好,我决不怪你。我顺手一掷,千万猜想不到这几枚松球竟如此霸道短长。唉!这些松球当真邪门,想必是别的一种品类,与平常松球大大分歧。”

乌老迈又诧异,又佩服,又有几分羡慕,向那女童道:“这……这北冥真气,是你明天赋教他的,竟然已这么短长。缥缈峰灵鹫宫的武功,当真深如大海。你小小一个孩童,已……已经……咳咳……这么了不起。”

一听到“存亡符”三字,乌老迈“啊”的一声惊呼,颤声道:“你……你……你……”那女童道:“你刚才服了我几粒药丸?”乌老迈道:“两粒!”那女童道:“灵鹫宫九转熊蛇丸神效非常,何需求用两粒?再说,你这等猪狗不如的牲口,也配服我两粒灵丹么?”乌老迈额头盗汗直冒,颤声道:“另……别的一粒是……是……”那女童道:“你天池穴上如何?”

那女童一声喝彩,从他怀中挣下地来,扑到不平道人身上,将嘴巴凑上他额头伤口,狂吸鲜血。虚竹大惊,叫道:“你干甚么?”抓住她后心,一把提起。那女童道:“你已打死了他,我吸他的血治病,有甚么不对?”

虚竹得意无崖子传功后,真气在体内游走,要到那边便那边,略无窒滞,听那女童这般说,便依言运气,只听得铮铮两声,松树又晃了一晃,说道:“运好了!”那女童道:“你摘下一枚松球,对准那矮瘦子的脑袋也好,心口也好,以知名指运真力弹出去!”虚竹道:“是!”摘下一枚松球,扣在知名指上。

虚竹点头道:“如再打死人,那如何办?我……我可不干。”那女童走到坡边,向下一望,道:“这会儿没人来,你不干便不干罢。”当即盘膝坐下,右手食指指天,左手食指指地,口中嘿的一声,鼻孔中喷出了两条淡淡白气。

那女童嘲笑道:“你倒光亮磊落,也还不失是条男人……”昂首看天,见太阳已升到头顶,向虚竹道:“小和尚,我要练功,你在旁护法。倘如有人前来打搅,你便运起我教你的工夫,抓起泥沙也好,石块也好,打出去便是。”

初时他真气提运不熟,脚下时有窒滞,厥后体内真气流转,竟如平常呼吸普通顺畅,不须存想,自但是然的周游满身。他越奔越快,上山几近犹以下山,有点收足不住。那女童道:“你初练北冥真气,不能利用过分,若要保住性命,能够收脚了。”虚竹道:“是!”又向上冲了数丈,这才缓住势头,跃下树来。

虚竹这一阵奔驰以后,腹中更加饿了,瞧瞧那女童,又瞧瞧乌老迈,说道:“我要去找东西吃,只不过你此人用心不良,只怕要侵犯我的小朋友,我有点放心不下,还是随身带了你走为是。”说着伸手抓起他后腰。

那女童道:“蠢和尚,再弹一下尝尝!”虚竹心中好生忸捏,依言又运真气弹出一枚松球。他决计求中,手腕颤栗,成果离那矮子的身子更在五尺以外。

乌老迈听得哑巴女童俄然张口说话,睁大了眼睛,诧异难言,这才想起先前曾听到有人对虚竹说话,只危急当中,也得空细思,没推测声音竟发自女童,此时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不由得惊得呆了,过了半晌,才道:“你……你是甚么人?你本来是哑巴,如何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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