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春秋翻开另一本书,说道:“这门内功,祖师爷只传了你妈,我师父、师伯都不得传授。祖师爷将练功法门写成帐簿模样。‘正月月朔,收银九钱八分’,就是第一天悄悄吸气九次、凝息八次;‘付银八钱七分’,就是悄悄呼气八次、凝息七次。‘正月初二,收银八钱九分,购猪肺一副、猪肠二副、猪心一副’,就是第二天吸气凝息以后,将内息在肺脉转一次,在肠脉转两次,在心脉转一次……”

此次他获得讯息,丐帮向少林寺发了战书,要争为中原武林盟主。他想中原武林人物缔盟一成,于吐蕃大为倒霉。自忖少林寺七十二绝技本身所会者虽不全面,但自练成小无相神功后,较之当日孤身上大理天龙寺应战、以“火焰刀”神功击败段氏六脉神剑而擒得段誉东来之时,功力已然大进,以小无相功运使少林诸绝技,当可入少林而尽败诸僧,令少林派一败涂地。中原武林缔盟不成,本身即为吐蕃建立不世奇功,不枉了国师之名。

只听王夫人道:“爹,你教我怎生练这‘小无相功’,我今后好转教语嫣。”丁春秋道:“也好!不过这工夫挺难练的,我本身也没练得到家。我先教你如何破解口诀,你和语嫣再渐渐照本修习。嗯,语嫣对她表哥太好,我不放心。”说着从桌上簿籍中抽出一本,放入怀中。

鸠摩智一抓到手,正欣喜间,不料对方手上俄然生出一股奇特力道,反拿己腕。他所知武学甚为赅博,但于“天山折梅手”却全然不知来源,心中一凛,只觉左腕已如套在一只铁箍当中,再也没法摆脱。总算虚竹错愕中只求自解,不暇反攻,是以只紧紧抓住鸠摩智的手腕,志在不让他再拗本技艺指,没来得及抓他脉门。便这么偏了三分,鸠摩智内力已生,微微一收,随即激迸而出,只盼震裂虚竹的虎口。

“古之善为道者,奥妙玄通,深不成识。夫唯不成识,故强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

玄慈、玄渡、神山、观心、道清等诸高僧都已看出,鸠摩智左腕受制,挣扎不脱,但虚竹的左掌却全然处于下风,只要抵挡之功,无涓滴还手之力,两人都是右优左劣。这般打法,众高僧虽见多识广,却也是平生从所未见。此中少林众僧更多了一份惊奇、一份忧心,虚竹自幼在本寺长大,下山半年,却不知从那边学了这一身惊人技艺返来,又见他抓住仇敌,却不能制敌,而鸠摩智每一掌中都含有摧筋断骨、震破内家真气的大能力,只消给击中了一下,非断气身亡不成。

鸠摩智左手遭抓,双掌连环窜改、交互为用的诸般妙着便使不出来。虚竹本来掌法不甚谙练,使单掌较使双掌为便。一个打了个半数,十成掌法只剩五成,一个却将二三成的工夫晋升到了四五成。一炷香时候畴昔,两人已交拆数百招,还是对峙之局。

“孰能浊水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促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他回到吐蕃后,先遵循功诀,练成了第八本中所载的奇经四脉,再转转头练所缺第七本中所载的奇经四脉时,竟赶上了多少停滞,幸亏冲脉、带脉的功行不常利用,他也不觉得意,心想其他常奇十六脉的功行融会贯穿以后,这余下奇经四脉的功行水到渠成,自能融通。

当时两人近身搏斗,呼吸可闻,出掌时都曲直臂回肘,每发一掌都只相距七八寸。但相隔虽近,掌力却仍微弱之极。鸠摩智掌声呼呼,群僧均觉这掌力刮面如刀,寒意侵体,便似到了高山绝顶,暴风四周吹袭。少林寺辈分较低的僧侣垂垂抵受不住,一个个缩身向后,贴墙而立。玄字辈高僧自不怕掌力侵袭,但也各运内力顺从。

那白叟道:“我拿了去,一个藏得不好,保不定给那些不成材的弟子们偷走,还是放在这里稳妥些。语嫣到那儿去啦?”王夫人在那白叟身畔的一张椅上坐下,说道:“少林派有个老衲人叫作玄悲的,在大理给人打死了,致命伤恰是他的特长绝技,叫甚么‘大韦陀杵’,少林派认定动手的是姑苏慕容。复官受人冤枉,带了几名家将上少林寺去解释。语嫣担心复官说不明白,本身也跟去了。”那白叟摇点头,说道:“凭慕容复这点工夫,怎打得死玄悲这老秃?”

他一数书册,共有七本,心想此中一本已给丁春秋拿了去,未能得窥全豹,未免美中不敷。书册封皮上书着甲、乙、丙、丁等字样,见“己”册与“辛”册间少了本“庚”册,知丁春秋拿去的是第七本。翻开“甲”册,只见第一页上写着几行字道:

鸠摩智掌力渐趋凌厉,虚竹心无二用,但求自保,每一招都取守势。他紧抓对方手腕,决不是想拿住敌手,只是见对方武功远胜于己,单掌进犯已如此短长,若任他双掌齐施,本身非命丧当场不成。他见地不敷,发觉不到敌手冲脉上的功行大出缺失,如针对此节反攻,早已大胜,唯有采纳笨体例,死命拿住他左腕,要令他左掌没法出招。

鸠摩智自此便沉迷于修习“小无相功”,精进不懈,日以继夜。细察第六本与第八本功法之间,所缺的主如果冲脉、带脉、阳维、阴维等奇经四脉,思忖人身十二常常脉均已练成,第八本中尚载有阳跷、阴跷,以及最首要的任脉、督脉等另四脉奇经,所缺奇经四脉,练法当亦大同小异,以其他七本所载法门推算,当可寻到练这四脉的功行之法。

想了好一会,不明其意。翻到第二页,上面一条条都是“某月某日,收银几钱几分,购猪心猪肺几副”等字样,当下焚起一炉暗香,悄悄吐纳,遵循书中所记,修习起来。初时不见任何动静,耐烦吐纳转脉,颠末月余,渐觉神清气爽,内力大增。

鸠摩智连运三次微弱,要摆脱虚竹的右手,以便施用“火焰刀”绝技,但己力加强,对方的指力呼应而增,情急之下,杀意陡盛,右手呼呼呼连拍三掌,虚竹挥手化解。鸠摩智缩手哈腰,从布袜中拔出一柄匕首,陡向虚竹肩头刺去。

鸠摩智听到这里,才知这白叟公然便是丁春秋。

丁春秋练完功以后,将书册放入书厨,吹灭烛火离房。鸠摩智静听丁春秋脚步声远去,更无人来,这才摸到隔房,从暗门中钻入暗室,见这“琅嬛玉洞”书厨甚多,心想:“此次单学‘小无相功’一门也就够了。他们写成‘猪心猪肠’,也不知别的武功写成甚么,偷了书去,别要学错工夫。”因而翻开“青牛西去”阿谁柜门,将几册书籍尽数揣入怀里,越墙而出。岸旁泊着一艘船,他在后舱躲起,这般大的船他可不会划,又怕给王夫人得知“小无相功”功簿失窃,便耐烦等待。比落第三天上,才有人驶船到姑苏城中买卖。他伏在舱中,待船泊岸,船夫、仆人登陆后,才离船回到下处。

如此勤奋数月,更觉内息在多处经脉流转。他得意吐蕃国密教宁玛派上师授以“火焰刀”神功后,在吐蕃扫荡黑教,威震西埵,功力见地均已臻于极高境地,但一阅“小无相功”,便觉踏入了武学中另一极新六合。

又拆百余招,虚竹惊骇之心渐去,于天山六阳掌的精美处贯穿越来越多,十招中于九招守御之余,已能反击一招。他既反击一招,鸠摩智便须出招抵抗,守势不免略有顿挫。其间相差固然甚微,消长之势却渐对虚竹无益。又过一顿饭时分,虚竹已能在十招中反攻两三招。少林群僧见他渐脱窘境,无不悄悄欢乐。

两人双臂订交,震惊了冲脉诸穴,这恰是鸠摩智内功中的缺点地点,顷刻之间,想起了在曼陀山庄中偷得“小无相功”秘笈时缺失第七本的旧事,不由盗汗直冒。鸠摩智为人邃密,练功时的岔道圈套,能在细思推算以后一一避过,但临敌之际,来招如电,无思虑余裕,两股小无相功一碰撞,鸠摩智没练过第七本上所载的冲脉奇经,臂上劲力竟为虚竹的小无相功化去。“小无相功”若练到大成,本来能力奇大,不过此功既称为“小无相”,加上一个“小”字,指明毕竟仅为道家高深内功之初阶,以之运使道家功法,确可得心应手,但用之于别家功法,不免凿枘,未能尽臻其妙。特别鸠摩智所练的小无相功少了第七本,功法中有了缺点,赶上虚竹美满无缺的同一功法,不免相形见绌。

王夫人走到那白叟身前,说道:“爹,你又在练‘小无相功’么?你把这些书都拿去吧,归正都是你跟妈取来的,语嫣不得你指导,又看不懂。”鸠摩智听到“小无相功”四字,知是一门极短长的道家内功,顿时便留上了神。

丁春秋道:“不消心急,你每日读上一个时候,顺读倒背都谙练了,再照书上法门练气,练得两册,我再教你。”两人说了几句闲话,王夫人下楼而去。

虚竹为了要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群豪消弭存亡符,在这天山六阳掌上勤奋甚勤,各种精微窜改全已了然于胸,而灵鹫宫地底石壁上的图谱,更令他大悟此中奇妙。不过他从未用之与人过招对拆,少了练习,一上来便与一名当今数一数二的妙手存亡相搏,掌法虽高,内力虽强,使得出来的却不过二三成罢了。

王夫人道:“爹,是你动的手,是不是?”那白叟道:“不是!我干么去杀少林和尚?”王夫人道:“复官的爹死得早,反倒要靠语嫣指导几招,给女人赛过了,没点大丈夫气势,可有多寒蠢!爹,还是请你教教罢。”那白叟点头道:“他自认家传的‘斗转星移’工夫了不起,瞧不起星宿派,不肯拜在我门下,我何必指导他武功?”

王夫人本是无崖子和李秋水所生的女儿,两人生此爱女后,共居无量山中,师兄妹情深爱重,时而月下对剑,时而花前赋诗,欢好弥笃。但无崖子于琴棋书画、医卜星相皆所浏览,所务既广,对李秋水不免冷淡。李秋水在外边掳掠了很多漂亮少年入洞,和他们公开调笑,原意是想引得情郎存眷于己,岂知无崖子甚为仇恨,一怒拜别。李秋水绝望之余,更将无崖子的二弟子丁春秋勾引上手。丁春秋俄然发难,将无崖子打落绝壁,存亡不知。丁李二人便将“琅嬛玉洞”所藏,以及李秋水的女儿李青萝带往姑苏。李秋水为掩人耳目,命女儿叫丁春秋为爹,王夫人自幼叫风俗了,长大后也不改口。这些情由,当时鸠摩智天然并无所知,还道丁春秋真是王夫人的父亲。

虚竹手上一麻,恐怕对方脱手以后,又使短长伎俩,忙又运劲,体内北冥真气如潮流般涌出。他和段誉所练的武功出于同源,但没如段誉那般练过吸人内力的法门,是以虽抓住了鸠摩智手腕,却没能吸他内力。饶是如此,鸠摩智三次运劲未能摆脱,不由得心下大骇,右手成掌,斜劈虚竹项颈。他情急之下,没想到再使少林派武功,这一劈已是他吐蕃的本门武学。虚竹左手以一招天山六阳掌化解。鸠摩智次掌又至,虚竹的六阳掌绵绵使出,将对方势若狂飙的进犯一一化解。

鸠摩智心惊之下,见虚竹又是一招“黑虎偷心”打到,俄然间手掌一沉,双手陡探,已抓住虚竹右拳,恰是少林绝技“龙爪功”中的一招,左手拿着虚竹的小指,右手拿住他拇指,运力急拗,准拟这一下立时便拗断他两根手指。虚竹两指受拗,不能再使“黑虎偷心”,手指剧痛之际,自但是然的使出“天山折梅手”来,右腕转个小圈,翻将过来,拿住了鸠摩智左腕。

梵学武功以“空”为极旨,道家内功则自“无滞、无碍”而趋“无别离境地”,二者虽殊途同归,练到极高点时甚为类似,但入门伎俩及应用法门毕竟大不不异。

王夫人笑道:“祖师爷真风趣,把本身的心、肺、肠都写作了猪心、猪肺、猪肠。”丁春秋浅笑道:“这么写,即便这书落入不相干之人手里,他也只道是买肉买菜的家用帐,决不知是修习无上内功的心法。你再读这几个字。”王夫人读道:“新、人、真、匀、春、身……”丁春秋道:“再读,要读得快!”王夫人读道:“谷、伏、牧、木、索、哭、屋……”丁春秋道:“再倒转去读,要一口气,中间不断。”王夫人连读七个仄声字,气味不顺畅,到厥后笑作一团,伏在桌上。

来到少林,鸠摩智悄悄在大殿外窃听方丈玄慈与神山、观心等外来高僧讲论拳掌武学,听到玄慈论及少林和尚以刚柔功法相反,不能同练降魔掌与摩诃指,他便即发挥轻功,奔到庙门以外,再以内力传送声音,指责“刚柔功法不能同练”之非。众高僧均觉远处出语传音,内力深厚便可,并不为奇,但多人在大殿中议论,竟为他在里许以外听到,这等“天耳通”工夫实为武学中罕见罕闻,无不惊佩,却没想到他是先在殿外窃听后,再奔到远处说话。而后鸠摩智以小无相功为基,使出少林绝技大金刚拳、般若掌、摩诃指等功,公然慑服群僧,迫得方丈玄慈大师亦声言己所不及。鸠摩智正对劲间,没猜想少林僧众中俄然出来个虚竹,竟然也会小无相功,与己相抗。

只见那白叟翻开一本帐簿,用心朗读,扳动手指喃喃计算,呼气吸气,似在修习甚么内功。过了好一会,听得楼下一个女子声音叫道:“爹,是你来了吗?”那白叟长长呼了口气,双手捧肚,这才答道:“是呀,你上来吧!”脚步声响,一人奔上楼来,恰是刚才将鸠摩智从参合庄载来曼陀山庄的王夫人。鸠摩智微感惊奇:“本来此人是王家老先生,并非丁春秋。”

这时虚竹已能占到四成守势,虽兀自遮拦多,打击少,但内力生发,清闲派武学的诸般狠辣招数自但是然的使了出来。少林派系佛门武功,脱手的企图均是制敌而非杀人,与童姥、李秋水的脱手截然相反。玄慈等少林高僧见虚竹所使招数虽浑然含蓄,但渐趋险狠凌厉,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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