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烟客脸上又青气一闪,心道:“这丫头用言语僵住我,叫人在背后说我谢某言而无信。”俄然心头一震:“啊哟,不好,莫非这小叫化是他们用心布下的骗局,我既已伸手将令牌抢到,再要退还他也不成了。”他几声嘲笑,傲然道:“天下又有甚么事,能可贵倒姓谢的了。小叫化儿,你跟我去,有甚么事求我,可不跟旁人相干。”携着那小丐的手拔步便行。他虽没将身前这些人放在眼里,但恐怕这小丐背后有人教唆,当众出个困难,要他自断双手之类,那便不知如何是好了,是以要将他带到无人之处,细加查问。

石清与闵柔驰到近处,蓦地见到那小丐左手拿着的铁片,同时“咦”的一声,只不知是否便是心目中那物,二民气中都怦怦而跳。石清飞身下鞍,走上几步,说道:“小兄弟,你手里拿着的是甚么东西,给我瞧瞧成不成?”饶是他夙来平静,说这两句话时却语音微微发颤。他已盘算主张,猜想安奉日不会禁止,只须那小丐一伸手,立时便抢入剑圈中夺将过来,谅那一众雪山派弟子也拦不住本身。

雪山派那魁伟男人长剑一竖,七人同时停剑,却仍团团围在安奉日身周。

十小我普通的心机,俄然不约而同的一齐伸脱手来,说道:“小兄弟,给我!”

世人见谢烟客在丈许外只衣袖一拂,便将花万紫摔了一交,尽皆骇然,又有谁敢再追上前去啰唣?

雪山派群弟子听了石清之言,均悄悄嘀咕:“这青袍人便是玄铁令的仆人谢烟客?他于一招之间便夺了我们手中长剑,若不是他,恐怕也没第二个了。”七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他,都默不出声。

那七人听他将刚才本身的招数说得分毫不错,更加骇然,在这电光石火般的一瞬之间,他受十人围攻,情势凶恶,竟将每一人出招的方位看得明显白白,又记得清清楚楚,只听他又道:“这也通统记在帐上,几时碰到我脾气不好,便来索债收帐。”

看那人时,只见他昂但是立,一把金刀、七柄长剑都插在他身周。那人青袍短须,约莫五十来岁年纪,面貌清臞,脸上模糊有一层青气,目光中透暴露一股说不尽的欢乐之意。石清蓦地想到一人,脱口而出:“尊驾莫非便是这玄铁令的仆人么?”

一小我影闪进圈中,一伸手,便将那小丐手中的铁片拿了畴昔。

那女子脸上一红。闵柔忙道:“这位想必是雪山派的‘寒梅女侠’花万紫花师妹,年纪虽轻,剑术是挺高超的。”谢烟客满脸傲色,说道:“年纪倒轻,剑术我看还差着这么一大截。也罢,这是玄铁令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花万紫虽给谢烟客抢白了几句,仍鼓勇而道:“倘若不是玄铁令,大伙再去找找。但若当真是玄铁令,这倒是尊驾的不是了。”

却听谢烟客又道:“石庄主佳耦是豪杰豪杰,这玄铁令若教你们得了去,不过叫老夫做一件难堪之事,驰驱繁忙一番,那也罢了。但若给无耻小人得了去,竟要老夫自残肢体,逼得我不死不活,乃至于来求我他杀,我若不想便死,岂不是毁了这‘有求必应’四字誓词?总算老夫运气不坏,毫不吃力的便收回了。哈哈,哈哈!”纵声大笑,声震屋瓦。

石清走上两步,向耿万钟、王万仞抱拳道:“耿贤弟、王贤弟,花师妹胆识过人,胜于须眉,‘寒梅女侠’四字,名不虚传。其他四位师兄,请耿贤弟引见。”

那人嘿嘿一笑,说道:“玄素庄吵嘴双剑,江湖上都道剑术了得,公然名不虚传。老夫刚才以一分力道对于这八位朋友,以九分力道对于贤伉俪,竟然仍夺不下两位手中兵刃。唉,我这‘弹指神通’工夫,‘弹指’是有了,‘神通’二字如何当得?看来非得再下十年苦功不成。”

石清一听,更无思疑,抱拳说道:“愚佳耦此番来到河南,原想上摩天崖来拜见尊驾。虽所盼成空,总算有缘见到金面,却也不虚此行了。愚佳耦这几手三脚猫的粗浅剑术,在尊驾眼中自不值一笑。尊驾本日亲手收回玄铁令,可喜,可贺。”

谢烟客点了点头,道:“好!”拔起王万仞的长剑,挺剑直刺。王万仞急向后跃,想要避开,岂知来剑快极,王万仞身在半空,剑尖已及胸口。谢烟客手腕一抖,便即收剑。

花万紫朗声道:“传闻谢先生当年曾发下毒誓,非论从谁手中接过这块令牌,都须依彼所求,办一件事,即令对方是七世的朋友,也不能伸一指侵犯于他。这令牌是你从这小兄弟手中接畴昔的,你又安知他不会出个困难给你?”谢烟客“呸”的一声,道:“这小叫化是甚么东西?我谢烟客去听这小化子的话,哈哈,那不是笑死人么?”花万紫朗声道:“众位朋友听了,谢先生说小化子本来不是人,算不得数。”她说的如果旁人,余人不免便笑出声来,起码雪山派同门必当拥戴,但现在四周却静无声气,只怕一枚针落地也能闻声。

那魁伟男人姓耿,名万钟,是当今雪山派第二代弟子中的妙手,说道:“石夫人,或许是贤伉俪先见到这个小兄弟,但这枚‘玄铁令’呢,倒是我们兄弟先见到的了。”

谢烟客高举铁片,朗声念叨:“玄铁之令,有求必应。”将铁片翻了过来,又念叨:“摩天崖谢烟客。”顿了一顿,说道:“这等玄铁刀剑不损,天下罕见。”拔起地下一柄长剑,顺手往铁片上斫去,叮的一声,长剑断为两截,上半截弹了出去,那黑黝黝的铁片竟涓滴无损。他神采一沉,厉声道:“如何是我的不是了?”

那小丐又安晓得这十人所要的,便是几乎儿崩坏了他牙齿的这块小铁片,这时虽已收泪止哭,却茫然失措,目睹身周刀剑闲逛,白光闪闪,心下惊骇,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随时便能又再流下。

花万紫背脊一着地,当即跃起,想再叫唤时,却见谢烟客早已拉着小丐之手,转入了前面冷巷当中,明显他不欲那小丐再听到旁人的教唆言语。

本来他二人驰向汴梁,行出不久,便发明了雪山派弟子的踪迹,两人筹议了几句,当即又策马赶回。石清瞥见八人刀剑挥动,朗声叫道:“雪山派众位朋友,安寨主,大师是好朋友,有话好说,不成伤了和蔼。”

谢烟客听她说“武林中也是以产生了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神采便略转温和,说道:“不错。得了我这枚玄铁令的朋友武功高强,没甚么难办之事,这令牌于他也无用处。他没后代,去世以后令牌不知去处。这几年来,大师都在冒死找寻,想来叫我姓谢的代他干一件大事。嘿嘿,想不到本日轻等闲易的却给我本身收回了。如许一来,江湖上朋友不免有些绝望,可也反而给你们消灾免难。”一伸足将吴道通的尸身踢出数丈,又道:“比方此人罢,即使得了令牌,要见我脸却也挺难,在将令牌交到我手中之前,本身便先成众矢之的。武林中哪一个不想杀之而后快?哪一个不想篡夺令牌到手?以玄素庄石庄主佳耦之贤,尚且未能免俗,何况旁人?嘿嘿!嘿嘿!”最后这几句话,已大有挖苦之意。

说到出剑部位之准,劲道拿捏之巧,谢烟客刚才这一招,石清佳耦勉强也能办到,但剑势之快,令对方明知刺向那边,仍然闪避不得,石清、闵柔自知便千万及不上了。二人对望一眼,均想:“此人武功精奇,公然匪夷所思。”

十小我相互管束,谁也不敢脱手掠取,晓得只要谁先用强,大利当前,旁人当即会攻己佛门,只盼那小丐志愿将铁片交给本身。

“放下!”“干甚么?”“好大胆!”“混蛋!”齐声喝骂声中,九柄长剑一把金刀同时向那人影号召畴昔。安奉日离那小丐比来,金刀挥出,便是一招“白虹贯日”,砍向那人脑袋。雪山派弟子习练有素,同时脱手,七剑分刺那人七个分歧方位,叫他避得了肩头,闪不开大腿,挡得了中盘来招,便卸不去攻他上盘的剑势。石清与闵柔一时看不清来人是谁,不肯便使杀手取别性命,双剑各圈了半圆,剑光霍霍,将他罩在玄素双剑之下。

那白衣男人道:“石庄主,是我们先见到的。”

雪山派中一个矮个子大声道:“我们艺不如人,输了便输了,你又说这些风凉话何为?你记甚么帐?爽利落快刺我一剑便是,谁又耐烦把这笔帐挂在心头?”此人名叫王万仞,当时他两手空空,说这几句话,摆明是要将性命交在对方手里了。他同门师兄弟齐声喝止,他却已一口气说了出来。

安奉日武功并不甚高,江湖上的经历却远胜于雪山派七弟子,当即拱手说道:“刚才多有冲犯,鄙人这里谨向谢前辈谢过,还盼恕过不知之罪。”

只见谢烟客脸上蓦地青气一现,随即隐去,耿万钟喝道:“花师妹,不成多口。”世人素闻谢烟客生性残暴好杀,为人忽正忽邪,行事全凭一己好恶,非论黑道或白道,丧生于他部下的豪杰指不堪屈。本日他受十人围攻而竟然不伤一人,那可说破天荒的大慈悲了。不料师妹花万紫性子刚硬,又复不知轻重,竟出言冲撞,不但雪山派的同门心下震骇,石氏佳耦也不由为她捏了一把盗汗。

那青袍人恰是摩天崖谢烟客。他又哈哈一笑,道:“照我常日端方,你们这般用兵刃向我身上号召,我自非一报还一报不成,你用金刀砍我左肩,我当然也要用这把金刀砍你左肩才合事理。”他说到这里,左手将那铁片在掌中一抛一抛,微微一笑,又道:“不过碰到本日老夫表情甚好,这一刀便寄下了。你刺我胸口阴都穴,你刺我头颈天鼎穴,你刺我大腿环跳穴,你刺我左腰,你斩我小腿……”他口中说着,右手分指雪山派七弟子。

谢烟客哈哈大笑,拔步便行。

王万仞双脚落地,只觉胸口凉飕飕地,低头一看,不由“啊”的一声,但见胸口暴露一个圆孔,约有茶杯口大小,恰好对准了他胸口的“阴都穴”。本来谢烟客手腕微转,已用剑尖在他衣服上划了个圆圈,自外而内,三层衣衫尽皆划破,暴露了肌肤。他手上只须用力稍重,一颗心也给他剜出来了。

石清一听,不由得面红过耳。他虽一贯对人客客气气,但武功既强,名誉又大,说出话来很少有人敢予违拗,不料此番面受谢烟客的挖苦抢白,论实际力,均无可与之抗争,他平素傲岸,忽受波折,实觉无地自容。闵柔只看着石清神采,丈夫若露拔剑齐上之意,立时便要跟谢烟客拚了,虽明知不敌,这口气却也咽不下去。

荒唐无耻

雪山派中一个少年女子俄然叫道:“谢先生,且慢!”谢烟客转头问道:“干甚么?”那女子道:“尊驾部下包涵,没伤我王师哥,雪山派同感大德。叨教谢先生,你拿去的那块铁片,便是玄铁令吗?”谢烟客哼了一声,道:“没上没下的野丫头,凭你也来向我问东问西?”

耿万钟板起了脸,竟不置答,说道:“在这里赶上石庄主佳耦,那再好也没有了,省了我们上江南走一遭。”

闵柔这时也已上马走近,说道:“耿师兄,请你问问这位小兄弟,他脚旁那锭银子,是不是我给的?”这句话甚是明白,她既已给过银子,自比那些白衣人早见到那小丐了。

花万紫道:“小女子听得江湖上的朋友们言道:谢先生共有三枚玄铁令,分赠三位当年于谢先生有恩的朋友,说道只须持此令来,亲手交在谢先内行中,便可请你做一件事,非论如何艰巨凶恶,谢先生也必代他做到。那话不错罢?”谢烟客道:“不错。此事武林中人,有谁不知?”言下甚有得色。花万紫道:“传闻这三枚玄铁令,有两枚已偿还谢先生之手,武林中也是以产生了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玄铁令便是最后一枚了,不知对不对?”

一听到“玄铁令”这三字,石清、闵柔、安奉日三民气中都是一凛:“公然便是‘玄铁令’!”雪山派其他六人也各暴露非常神采。实在他七人谁都没细看过那小丐手中拿着的铁片,只见石氏佳耦与金刀寨寨主都如此慎重其事,猜想必是此物;而石、闵、安三人也是普通的设法:雪山派耿万钟等七人并非平凡人物,既看中了这块铁片,当然不会错的了。

第二回

忽听得一个降落的声音说道:“还是给我!”

本来花万紫知谢烟客言出必践,本身刚才挺剑向他脸上刺去,他说记下这笔帐,今后随时索债,总有一日要给他在本身脸颊刺上一剑,何况六个师兄中,除王万仞外,谁都欠了他一剑,这笔债还起来,非有人送命不成。是以她干冒奇险,不吝触谢烟客之怒,要那小求祈求他而后不成再杀一人。只须小丐说了这句话,谢烟客不得不从,本身与五位师兄的性命便都能保全了。不料谢烟客看破她企图,袍袖拂出,劲风逼得她难以毕辞。只听他大声怒喝:“要你这丫头噜苏甚么?”又一股劲风扑至,花万紫安身不定,便即跌倒。

石清和闵柔只感觉虎口一麻,长剑便欲脱手飞出,忙向后跃开。石清顿时脸如白纸,闵柔却满脸通红。玄素庄石庄主佳耦双剑合璧,并世能与之抗手不败的已寥寥无几,但给那人伸指在剑身上别离一弹,两柄长剑都几乎脱手,那是两人临敌以来从未碰到过之事。

却听得叮当、叮当一阵响,那人双手连振,也不知使了甚么伎俩,顷刻间竟将安奉日的金刀、雪山七名弟子的长剑尽数夺在手中。

花万紫踏上一步,柔声道:“小兄弟,你是个好孩子。这位老伯伯最爱杀人,你快求他从今今后,再也别杀—”一句话没说完,突觉一股劲风劈面而至,上面“一小我”三字顿时咽入了腹中,再也说不出口。

王万仞脸如土色,惊得呆了。安奉日衷心佩服,忍不住喝采:“好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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