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宝震第二刀复又砍下,这一刀劲力好大,正砍在墙基的花岗石上,火星四溅,刃口也卷了起来。胡斐回身打了个旋子,火光中见商老太横刀向本身削来,急使个“千斤坠”,身子骤落,只听得呼的一声,八卦刀重新顶掠过。他足未落地,左掌翻起,以白手入白刃工夫去夺商老太手中金刀。

殷仲翔也知没法跟商老太回嘴讨情,问道:“商剑鸣造这座铁厅,想害甚么人?”王剑英怒道:“此人跟先父学艺之时,为人就不朴重,鬼鬼祟祟的起这等屋子,还能安甚么美意眼了?”

却听商老太说道:“小杂种的性命早已在我手中,何需求你假惺惺互助?再过半个时候,你们大家都成焦炭。哈哈,这内里没一个好人。姓胡的小杂种,马老头子,厅上好风凉罢?”

这时厅中留着的是赵半山、胡斐、孙刚峰、吕小妹、王氏兄弟、马行空、徐铮、殷仲翔,一共九人,还加陈禹一具尸身。除吕小妹外,其他八人武功均自不弱,但困在这座铁铸石砌的厅中,空有满身武功,却没半点发挥之法,一时你望我,我望你,不知如何是好。

发到将近二十枚,他左手在胡斐背后悄悄一推。胡斐向前一扑,先将棉袄送了出去。商老太早已防到这着,火光下见黑黝黝的一团从狗洞中钻出,紫金八卦刀呼的一刀砍将下来,正中棉袄,但觉着刀之处软绵绵地,心知不对,仓猝提刀。胡斐急从狗洞中钻出,右手抢前,手掌翻转,已抓住商老太手腕。

世人面面相觑,这才觉悟,本来商家堡这座大厅制作之时已别具用心,门用铁铸,不设窗户,瞧来墙壁也极其坚厚,非铁即石。马行空提起一条长凳,双臂运劲,“嘿”的一声,往墙上撞去,长凳从间断为两截,墙上白粉簌簌簌落下几块,暴露内里的花岗石来。王剑英摆个马步,运劲于掌,双掌向墙壁架空畴昔。以他这一击之力,平常墙壁纵不洞穿,也要打得土崩砖裂,但这墙壁显是以极厚极重的岩石砌成,在王剑英双掌并击之下,竟尔纹丝不动。

商老太见仇敌竟然死里逃生,眼都红了,八卦刀直上直下,狂斫猛劈。胡斐白手抢攻数招,竟涓滴占不到便宜,但听得众庄丁大声号令,炊火里商宝震提刀又上。胡斐心想此时厅上已烧得炽热非常,时候稍久,赵半山等性命难保,贰心中焦心,一双肉掌在两柄大刀之间穿来插去,狠命相扑。商氏母子也知这一战乃存亡存亡之所系,双刀呼呼,绕着胡斐围攻。

王剑英为他一言点破了苦衷,脸带杀气,厉声道:“赵三爷,商老太的仇家只这孩子一人。冤有头,债有主!大伙儿犯不着一齐陪个孩子做鬼。”他向世人一一望去,说道:“各位说冤是不冤?”殷仲翔当即接口:“除了这孩子,大伙儿跟这件事全没连累。”王剑英道:“马老镖头,你如何说?”马行空自忖商老太与己有仇,一定能放过本身师徒,但面前情势危急非常,只要设法脱身先说,胡斐是死是活,原也不放在心上,便道:“王大爷说得是,此事原跟旁人无涉。”

只听商老太枯哑的声音说道:“剑鸣不幸为奸贼胡一刀所害,你既与他有同门之谊,就该设法报仇。本日赶上仇敌之子,你兄弟俩却怕了外人,袖手不顾,这等不仁不义之人,活活着上何用?”王剑英道:“剑鸣师哥的死讯,我们本日才听到,更不知是胡一刀所害。倘若早知,天然已为他报了大仇。”商老太嘲笑道:“你抹了知己,说这等大话。”王剑英说道:“刚才我手上受伤中毒,不也是为了……为了……”一言未毕,只听飕的一声,狗洞中射进一枝箭来,若非王剑杰眼快,抢上一步踏住,伏在地下的王剑英还得中箭受伤。

忽听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着地传来:“你们自命豪杰豪杰,本日想逃出我商家堡的铁厅,那叫做千难万难。这铁厅是先夫商剑鸣亲手所建,他虽死去多年,还能制你们的死命。众位大豪杰,你们可服了么?”随即哈哈大笑。世人听得毛骨悚然,循名誉去,本来商老太这番话是从墙脚边一个狗洞中传出去的。

这一次内里却无动静,想是大家均已避开。有人叫道:“快,快把狗洞堵死。”商老太喝道:“不准动,我要听他们烫死时的呼唤。大师避在一旁便是,暗器能拐弯么?”赵半山双手连扬,十余枚暗器接连射出,去势劲急非常,都射出十丈以外。

胡斐的推想却也错了。商剑鸣与胡一刀素不了解,他是与苗人凤结下了仇,上门杀了苗人凤的兄弟和妹子,情知这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金面佛极不好惹,总有一日要找上门来,如比武不堪,便可用这铁厅制他。那知找上门来的不是苗人凤而是胡一刀。商剑鸣一贯自大,全不将胡一刀放在眼里,一战之下,不及利用铁厅,就给胡一刀杀了。商老太既知胡一刀已死,而他儿子胡斐武功既强,又得赵半山互助,大仇难复,乘着赵半山与陈禹相斗、世人凝神观战之际,她悄悄与儿子出厅,悄悄关上了前后铁门,批示仆人堆柴燃烧。这座铁厅门坚墙厚,屋顶铁铸,内里烧火,厅中大家竟未知觉,待得陈禹烧死在铁门之上,大家已如笼中之鸟,插翅难飞了。

王剑英道:“孙大哥,你来赶这淌浑水,那更加犯不着。姓陈的已经烧死,你与吕家小mm的仇已经报了。”孙刚峰感觉他的话有理,不过心中极感赵半山之情,实不便公开与他作对,劝道:“赵三爷,不是兄弟不顾义气,倘是你赵三爷……”

他吓了一跳,伸刀在热气上升处一击,只听当的一响,竟为金铁撞击之声。世人更加骇怪。王剑杰道:“地底也是铁铸的?”用刀接连撬起几块青砖,公然上面连成一片,全部厅底乃是一块大钢铁。掘隧道当然不消说了,更唬人的是,空中上的热气越冒越旺。

赵半山沉住了气,欲寻前程,但想:“这大厅如此制作,本意就关键人,屋顶上也必安插周到,冲不出去。”

王剑杰大声叫道:“商家师嫂,你捣甚么鬼啊,快出来!”他声音宏亮,四壁覆信反震,更加清脆。世人自但是然的抬开端来,但见那厅除了厅口一排长窗作为间隔的屏风以外,竟没向外开启的一扇窗子,前后铁门一闭,关得密不通风,连苍蝇也飞不出去。

王剑杰叫了几声,心中惊骇起来,开口不叫了,望着兄长,没半点主张。

王剑杰心慌意乱,不住叫唤:“商家师嫂,你干甚么?快开门!快开门!”

王剑英站起家来,在兄弟耳边说了几句话,王剑杰点了点头。王剑英向赵半山拱了拱手,说道:“赵三爷,我们同在难中,兄弟可有句不入耳的言语。”赵半山拉着胡斐的手,说道:“统统全凭王大哥叮咛。但是要伸手侵犯这小兄弟,却千万办不到。”他见王氏兄弟交头接耳,已知二报酬了活命,想先杀胡斐,再向商老太讨情。

胡斐见金光明灭,金镖向本身眉心急射过来,双目一闭,心想:“商老太将我打死,遂了心愿。她跟赵伯伯无仇,自会放他出去。”就在此时,突觉右足给人扯动,身子向后激射。他展开眼来,身在半空,当即左臂长出,在柱上一抹,悄悄落下。只见赵半山手中接了一枝金镖,本来又是他救了本身性命。

世人在厅中绕走彷徨,幸亏那厅极大,铁门固然烧红,热气还可忍耐。赵半山道:“我们总不成在这儿生生困死,大伙儿同心合力,掘一条隧道出去。”殷仲翔皱眉道:“此处又没铁铲锄头,待得掘出,人都烤熟了。”徐铮一向担心未婚老婆马春花隔在厅外,不知会有甚么遭受,他是个莽夫,空自焦心,想不出半点体例,这时听赵半山说到掘隧道,大声道:“赵三爷说得对,老是赛过束手待毙。”拔出单刀,将地下的一块大青砖挖起,突见一股热气冒将上来。

赵半山浅笑不答,转头向胡斐道:“小兄弟,刚才你脑袋钻出了狗洞以外,是么?”胡斐道:“是啊。”见他神情平静,笑容可掬,仿佛已有了脱身之计,说道:“赵伯伯,请你叮咛。”赵半山道:“脑袋是硬的,没法缩小,肩膀与身子倒是软的。”胡斐立时贯穿,叫道:“是了,脑袋既钻得出,身子便也钻得出。”当即脱下棉袄,裹成一团,顶在头上。身上瘦了,易于钻出,头顶棉袄,可挡商老太的喂毒金镖。

这一番只要动上了手,必将大家冒死,厅中越来越热,多挨一刻,便多一分伤害。

这一下变故可没一人猜想获得。世人一呆之下,一齐拥到门前,鼻中只闻到一阵焦臭,跟着热气扑上身来,那厅门竟是极厚的铁门,并且烧得炽热。陈禹给黏在门上,半晌间已然烫死。众报酬铁门上的热气所逼,都向后退。

王剑英俯下身来,对着狗洞叫道:“师嫂,我兄弟与剑鸣师哥同门共师,有恩无仇。你把咱兄弟也关在这里,那算如何一回事?”商老太又阴恻恻的笑了几下。狗洞中传出去柴火爆裂的毕卜之声,显是内里厨子烧得极猛。

王剑英又伏到狗洞之前,叫道:“商师嫂,你放我们出来,我兄弟为你取那姓胡的小杂种性命。”胡斐听他出言不逊,提起脚来往他屁股上踢去。赵半山拉住他手臂向后一扯,这一踢顿时落空。赵半山低声道:“这里大伙儿须得同舟共济,本身人莫吵,要先想体例出去。”心想:“只要商老太肯放王氏兄弟,便有脱身之机。”

赵半山道:“你且退后,我给你开路。”徐铮叫道:“不可,你这么胖,怎钻得出去?”赵半山哈哈一笑,不去理他,俯下身子,右手扬处,一枚袖箭从狗洞中激射而出,只听内里一名庄丁大声呼痛,叫道:“脚,脚,我的脚!”显是他的脚给袖箭打中了。赵半山左手微动,又将商老太的金镖发了出去。

商老太大呼一声。商宝震纵了过来,挥刀向着胡斐头顶砍落。胡斐借劲将商老太的手腕挥去,当的一响,母子俩双刀订交。这一下伎俩,恰是赵半山刚才所授的借力打力工夫,也是他聪明过人,一学即能利用。

陈禹脚步盘跚,跨出长窗,奔向厅门,见厅门紧闭,忙伸手去推,不料大门竟然奇热,嗤嗤几声响,冒出白烟,两只手掌已给大门黏住。他大惊之下,奋力回夺,但满身劲力已失,一个踉跄,身子反靠了上去,黏在门上,只惨呼一声,便即全无声气。

王氏兄弟等一来忌他武功了得,二来又觉本身贪恐怕死,迹近无义小人,倒也不敢一拥而上脱手。但一小我到了存亡之际,脸孔全露,委实半点假借不得。大家只觉脚底越来越热,再也站立不住,都拖了一张长凳或椅子,踏在上面。王剑杰八卦刀一扬,叫道:“赵三爷,兄弟本日要获咎了。”左手向殷仲翔、马行空、徐铮一招手,喝道:“并肩子上啊!”他知孙刚峰决不能与赵半山为敌,但己方五人敌他一老一小,也大有可胜之机。五人兵刃纷繁脱手,只待赵半山身子一动,便同时砍杀出去。

徐铮骂道:“妈巴羔子,老虔婆在地底下生火,这厅子本来是只大铁镬。”胡斐笑道:“不错,老婆子要把我们九小我煮熟来吃了。”

商老太仰天大笑,从怀中取出金镖,叫道:“剑鸣,剑鸣,本日我给你亲手报仇!”右手一扬,一枚喂有剧毒的金镖对准胡斐的面门急射畴昔。

世人见热气袅袅上冒,无不心惊。过得半晌,头顶也见到了热气,本来厅顶也是铁板,上面明显也堆了柴炭,正在燃烧。

胡斐心想:“只为我一人,却陪上这几小我,王氏兄弟等死不敷惜,赵三爷是大大的豪杰豪杰,如何能让他为我而死?这几人拥将过来,即使赵三爷和我将他们杀了,我们仍难逃性命。瞧来只要我死在商老太手里,才气救得赵三爷性命。”目睹王氏兄弟跃跃欲动,只没一人敢先发难,心念已决,朗声道:“大师且莫脱手。”俯身将头钻出狗洞,叫道:“商老太,我在这里不动,你发镖打死我罢!快开门放赵三爷出去!”

世人看明本相,骇怪更甚。王剑英叫道:“师嫂,如何一回事啊?”却不听商老太答复,回身寻人时,不但商老太母子影踪不见,连厅中传送酒菜的仆人也已个个躲得不知去处。王剑英脸上遮上一道暗影,急步走向内堂,却见通向内堂之门也已紧闭。那门正中绘了一个八卦,乌沉沉的仿佛也是钢铁所铸。他不敢伸手去推,只走上两步,登觉一股热气劈面而至,倒是后门也给烤热了。

王剑英见胡斐捐躯救人,赵半山竟从中禁止,不由大怒,叫道:“姓赵的,大丈夫恩仇清楚,此事本来与你我无干。他既志愿就死,又要你横加插手干么?”

大厅中赵半山、王氏兄弟等八人一齐俯耳狗洞之旁,聆听胡斐与商氏母子相斗。王氏兄弟虽对胡斐非常仇恨,此时却与赵半山的心机并无二致,只盼胡斐快些杀败商氏母子,翻开厅门。厅上热气越来越难过,桌椅必剥作响,蜡烛遇热熔尽,顿时黑漆一团。

胡斐心想:“那商剑鸣打不过我爹爹,便造了这座铁厅,想用来害他,那知这饭桶还是死在我爹爹手里。”他口里却不说话,四下察看,找寻脱身之计。

马行空皱眉不答。商老太又枭啼般笑了几声,叫道:“马老头子,你的女儿我会好好顾问她,你放心,我给她找一千个一万个好半子。”她这句话,显是说要将他女儿折磨后卖入窑子。马行空心如刀割,他年纪已大,对本身性命倒不如何爱惜,只担心独生爱女落在内里,痛受这暴虐的老婆子折磨,必然苦不堪言。

赵半山厉声喝道:“你们有六个,我们只两人。我们倒先瞧瞧,是姓赵姓胡的先死呢,还是你们姓王姓殷的先死。”说着挡在胡斐身前,神威凛冽。他平时脸孔慈爱,说话暖和,心肠又极软,但面对存亡关头,“仁侠”二字却顾得极紧,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竟不留半分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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