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珰从船舱中出来,走到他身边,浅笑道:“天哥,这一招‘凤尾手’洁净利落,使得可实在不错啊。”石破天点头道:“你怎事前没跟我说明白?早晓得一下会打得人家如此短长,这工夫我也就不学了。”

她又哭又笑的本身闹了半天,直到四更天时才蒙眬睡去,但睡未几时,便给石破天的声音惊醒,只听得他在后梢头大声叫唤:“咦,这可真奇了!叮叮铛铛,你的被子,半夜里如何会跑到我身上来?莫非被子生脚的么?”

俄然之间,一缕极纤细的声音钻入了本身左耳,轻如蜂鸣,几不成辨:“我跟你说话,你只听着,不成点头,更不成说话,脸上也不成暴露半点诧异的神情。你最好闭上眼睛,假装睡着,再收回一些鼾声,以便讳饰我的话声。”

丁珰心头一沉,深思:“这白痴傻病发作,又来讲呆话了。”说道:“既学武功,当然越短长越好。刚才你这一招‘凤尾手’若不是使得恰到好处,他的长剑早已刺穿你的肩头。你不伤人,人便伤你。你喜好打伤人家呢,还是喜好让人家打伤?打落几枚牙齿,那是最轻的伤了。武林中脱手过招,随时随刻有性命之忧。你知己好,对方却知己不好,你如给人家一剑通入心窝,知己再好,又有甚么用?”

丁珰大羞,从舱中一跃而起,抢到后梢,见石破天手中拿着那张薄被,大声道:“叮叮铛铛,你说这件事奇特不奇特?这被子……”丁珰满脸通红,夹手将被子抢了过来,低声喝道:“不准再说了,被子生脚,又有甚么奇特?”石破天道:“被子生脚还不奇特?你说被子的脚在那边?”

石破天心道:“叮叮铛铛真玩皮,叫我帮手,开爷爷这么个大打趣,却不知爷爷会不会活力?也罢,她既爱闹着玩,我顺着她意义行事便了。想来倒风趣得紧。”

目睹划子掉转船头,逆流东下,未几时两船相距便远。但听得怒骂之声顺着东风模糊传来。石破天瞧着船板上的一滩鲜血,十几枚牙齿,既感惊奇,又是好生抱歉,兀自喃喃的道:“这……这可当真对不住了!”

丁珰笑道:“不玩啦!瞧你这副德行,拉开了架子,倒像是个庄稼男人,那有半点武林妙手的风采!”石破天笑道:“我本来就不是武林妙手。”丁珰道:“恭喜,恭喜!你这套擒特长法已学会了,青出于蓝,连我做师父的也已不是徒儿的敌手了。”

丁不三在船舱中冷冷的道:“要和雪山派妙手白万剑较量,却还差着这么老迈一截。”

丁珰不住饮泣,深思:“瞧雪山派那花万紫女人的神情,对石郎肝火冲冲的,仿佛还没给他到手。他见到仙颜女人竟然不会轻浮调戏,那还像个男人汉大丈夫?我真的嫁了这么个规端方矩的呆木头,做人有甚么兴趣?”

丁珰道:“爷爷,他学工夫学得这么快。只要跟你学得一年半载,就算不能天下无敌,做你的孙半子,却也不丢你白叟家的脸了。”丁不三嘲笑道:“丁老三说过的话,岂有改口的?第1、我说过他既要娶你为妻,永久就别想学我技艺;第2、我限他十天以内打败白万剑。再过得五天,别性命也不在了,还说甚么一年半载。”

石破天道:“叮叮铛铛,你倦了吗?我扶你到船舱里睡,好不好?”丁珰迷含混糊的道:“不,我就爱这么睡。”石破天不便拂她之意,便任由她以本身左肩为枕,只听得她气味悠长,越睡越沉,一头秀发擦在本身左颊之上,微感麻痒,却也是说不出的舒畅。

丁珰心中一寒,明天早晨还想亲手去杀死石破天,本日却已千万舍不得石郎死于爷爷之手,但爷爷说过的话,确是向来没不算数的,这便如何是好?思前想后,只要照着本来的体例,从这一十八路擒特长中别出霸术。

只听得丁不三骂道:“半夜半夜,一只小耗子钻来钻去,便是胆量小,想脱手却不敢,有甚么屁用!也不知是不是我丁家的种?”

丁珰从被中钻出来,又走到后梢。石破天怕她再打,退了一步,双手摆起架式。

过了一会,忽听得石破天迷含混糊说道:“叮叮铛铛,你……你为甚么活力?不过……不过你生起气来,模样儿很都雅,是真的……真的非常都雅……我就看上一百天,一千天,也决不会够,一万天……十万天,不,五千天……也是不敷……”

因而而后几天当中,丁珰除了用饭睡觉,只将这一十八路擒特长的诸般窜改,反来覆去的和石破天拆解。到得厥后,石破天已练得谙练之极,即使不借微弱内力,也已勉强可和丁珰攻拒进退,拆个旗鼓相称。

石破天心道:“好端端地,爷爷如何会杀我,叮叮铛铛究竟是个小孩子,将爷爷的笑话也当了真,不过她说咱两个躲到深山当中,让爷爷找不到,那倒好玩得很。”他平生当中,都是二人共处深山,自发那是天然不过的生涯,这些日子来碰到的事无不令他茫然失措,实盼得能回归深山,想到而后平常相伴的竟是这个斑斓敬爱的叮叮铛铛,不由得大是镇静。

这日午后,丁珰和石破天拆了一会擒特长,脸颊晕红,她打了个呵欠,说道:“八月天时,还这么热!”坐在石破天身边,指着长江中并排而游的两只水鸟,说道:“天哥,你瞧这对伉俪水鸟在江中游来游去,多么清闲欢愉,倘若一箭把雄鸟射死了,雌鸟孤苦伶仃的,岂不成怜?”石破天道:“我之前在山里打猎、射鸟的时候,倒也没想到它是雌是雄,依你这么说,我今后只拣雌鸟来射罢!”丁珰叹了口气,心道:“我这石郎毕竟痴聪慧呆。”又打个呵欠,斜身倚着石破天,将头靠在他肩上,合上了眼。

她哭了半夜,又想:“我已跟他拜堂结婚,名正言顺的是他老婆。这几日中,白日和他练工夫,他就只一本端庄的练武,向来不乘机在我身上碰一下、摸一把。早晨睡觉,相距不过数尺,但是别说不钻进我被窝来亲我一亲,连我的手脚也不来捏一下,那像甚么新婚佳耦?别说新婚佳耦,就算是七八十岁的老夫老妻,也该亲热一下啊。”

丁珰悄悄的听着,不由得心神泛动,心道:“石郎,石郎,本来你在睡梦当中,也对我念念不忘。这般好听的话倘若白日里跟我说了,岂不是好?唉,总有一天,你的胡涂病根子好了,会跟我说这些话。”目睹船舷边露水沾湿了木板,石破天衣衫薄弱,心生顾恤,将舱里一张薄被扯了出来,悄悄盖在他身上,又向他痴痴的凝睇半天,这才回入舱中。

石破天在睡梦中转过身来,淡淡的月光洒在他脸上,但见他脸上笑容甚甜,不知在做甚么好梦。丁珰心道:“你转眼便要死了,让你这好梦做完了再杀不迟,摆布也不争在这一时半刻。”当下抱膝坐在他身边,凝睇着他的脸,只待他笑容一敛,挥刀便斫将下去。

石破天童心大起,俯身将被子在她身上一裹,抱了起来,笑道:“你为甚么扭我?我把你抛到江里喂大鱼。”丁珰给他抱着,虽是隔着一条被子,也不由得浑身酸软,又羞又喜,笑道:“你敢!”石破天笑道:“为甚么不敢?”将她连人带被的悄悄一送,掷入船舱。

丁珰心下暗喜:“天哥毕竟不是痴人,一点便透,要他装睡,他便装得真像。”又低声道:“爷爷说你武功寒微,又是个痴人,不配做他孙半子。十天刻日,明天便到,他定要将你杀死。我们又找不着白万剑,就算找到了,你也打他不过。独一的体例,只要咱伉俪俩脱身逃脱,躲到深山当中,让爷爷找你不到。”

耳听得石破天睡在后梢之上,呼吸悠长,睡得正香,她怒从心起,从身畔摸过柳叶刀,悄悄拔刀出鞘,咬牙自忖:“如许的呆木头老公,留活着上何用?”悄悄走到后梢,心道:“石郎石郎,这是你本身变了,须莫怪我心狠。”提起刀来正要往他头上斫落,终究心中一软,将他肩头悄悄扳过,要在他临死之前再瞧他最后一眼。

丁珰嘟起了小嘴,说道:“你叫他十天以内去打败白万剑,但若十天以内找不到那姓白的,可不是石郎的错。”丁不三道:“我说十天,就是十天。找获得也好,找不到也好,十天以内不将他打败,我就杀了这小痴人。”丁珰急道:“现下只剩三天了,却到那边找白万剑去?你……你……你当真是不讲事理。”丁不三笑道:“丁不三若讲事理,也就不是丁不三了。你到江湖上探听探听,丁不三几时讲过事理了?”

丁珰晓得本身的举止都教爷爷瞧在眼里了,这时她心中欢乐,对爷爷的讽刺毫不在乎,心中反来覆去只想着这几句话:“不过你生起气来,模样儿很都雅……我看上一万天,十万天,也是不敷。”俄然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道:“这痴人天哥,便在睡梦中说话,也是痴痴的。我们就活了一百岁,也不过三万六千日,那有甚么十万天可看?你这般说,倒似五千天还多过十万天!”

丁不三道:“你哭有甚么用?又不能把一个痴人哭成才子!”丁珰怒道:“我把一个傻子痴人哭成了聪明痴人,成不成?”丁不三怒道:“又来胡说八道!”

丁珰一侧头,见那老梢公道在拔篙开船,似笑非笑的斜视本身,不由得一张脸更羞得如同红布类似,嗔道:“你还说?”左手便去扭他耳朵。

丁珰道:“爷爷,你要他去打败白万剑,依我看也不是甚么难事。白万剑雪山派的剑法固然短长,总还不是我丁家的武功可比。石郎这套擒特长练得差未几了。单凭一双白手,便能将那姓白的手中长剑夺了下来。他白手夺人长剑,算不算得是胜了?”

到第九天上,丁不三嘴角边总挂着一丝浅笑,偶然斜睨石破天,眼神极是古怪,带着三分贱视,却有七分杀气。

丁珰深思:“石郎倘若真的永久这么胡涂,我怎能跟他厮守一辈子?倒也不如真的依爷爷之言,一刀将他杀了,落得面前清净。”但随即想到他大病之前的各种蜜语甘言,就算他一句话不说,只要悄悄的向本身瞧上一眼,那也是眉能言,目能语,风骚含蓄之态,真教人如饮美酒,心神俱醉;别后相思,当真倒置不能自已,万不料一场大病,竟将一个漂亮机变的俏郎君,变成了一段陈腐痴钝的呆木头。她越想越烦恼,不由得哭泣抽泣,将薄被蒙住了头。

第八天凌晨,丁不三咳嗽一声,说道:“只剩下三天了。”

丁珰晓得爷爷定是要在第十天上杀了石郎,这时候别说石破天的武功仍与白万剑天差地远,就算当真胜得了他,短短两天当中,茫茫大江之上,却又到那边找这“气寒西北”去?

石破天沉吟道:“最好你教我一门工夫,既不会打伤打死人家,又不会让人家打伤打死我。大师嘻嘻哈哈的,只做朋友,不做仇敌。”丁珰苦笑道:“呆话连篇,满嘴废话!我们学武之人,动上手便是冒死,你道是捉迷藏、玩泥沙吗?”石破天道:“我喜好捉迷藏、玩泥沙,不喜好脱手冒死。可惜一向没人陪我捉迷藏,阿黄又不会。”丁珰越听越恼,嗔道:“你这胡涂蛋,谁跟你说话,就倒足了霉。”负气不再理他,回到舱中和衣而睡。

丁不三嘲笑道:“小丫头说得好不稀松!凭他这一点子本事,便能把‘气寒西北’手中长剑夺了下来?我叫你乘早别发清秋大梦。就是你爷爷,一双白手只怕也夺不下那姓白的手中长剑。”丁珰道:“本来连你也夺不下,那么你的武功我瞧……哼,哼,也不过……哼,哼!”丁不三怒道:“甚么哼哼?”丁珰抬头望着天空,说道:“哼哼就是哼哼,就是说你武功了得。”丁不三道:“你说甚么大话?哼哼就是说我武功稀松平常。”丁珰道:“你本身说你武功稀松平常,可不是我说的。”丁不三道:“你哼哼也好,哈哈也好,总而言之,十天以内他不能打败白万剑,我就杀了这痴人。”

丁不三道:“是吗?我说他是痴人,毕竟是痴人。武功好是痴人,武功不好也是痴人,不如乘早杀了,免得活力。”

石破天大感奇特,还道她是在说梦话,斜眼看去,但见她长长的睫毛覆盖双眼,俄然间左眼伸开,向他眨了两下,随即又闭上了。石破天当即觉悟:“本来她要跟我说说几句奥妙话儿,不让爷爷闻声。”因而也打了个呵欠,说道:“好倦!”合上了眼睛。

丁珰又道:“咱两个如登陆逃脱,定给爷爷追到,不管如何逃不了。你记好了,今晚半夜时分,我俄然抱住爷爷,哭叫:‘爷爷,你饶了石郎,别杀他,别杀他!’你便立即抢进舱来,右手使‘虎爪手’,抓住爷爷的背心正中,左手使‘玉女拈针’拿住他后腰。记取,听到我叫‘别杀他’,你得从速脱手,是‘虎爪手’和‘玉女拈针’。爷爷给我抱住双臂,一时不能分离抵挡,你内力很强,这么一拿,爷爷便不能动了。”

石破天右手一抬,自但是然的使出一十八路擒特长中的“鹤翔手”。丁珰右手回转,反拿他胁下。石破天左肘横过,封住了她这一拿,右手便去抓她肩头。丁珰将被子往船板上一抛,回了一招,她知石破天内劲凌厉,手掌臂膀反面他指掌相接。顷刻之间两人已拆了十余招。丁珰越打越快,石破天全神灌输,竟然一丝不漏,待拆到数十招后,丁珰使一招“龙腾爪”,直抓他头顶。石破天反腕格去,这一下脱手奇快,丁珰缩手不及,已给他五指拂中了手腕穴道,只觉一股微弱的热力自腕而臂,自臂而腰,直转了下去。这股微弱的内力又自腰间直传至腿上,丁珰站立不稳,身子一侧,便倒了下来,恰好摔在薄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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