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子张三哈哈一笑,说道:“我们是去宴客,那也没甚么好玩,你不必同去了。”说着扬长便行。
胖瘦二人听他说得非常至诚,不由得微感内愧。
石破天一怔之间,已掉队了丈余,忙飞步追了上去。三人两个在前,一个在后,相距也只三步。张3、李四急欲摆脱这傻小子,但尽力展开轻功,石破天仍紧跟在后。只听石破天赞道:“两位哥哥好工夫,毫不吃力的便走得这么快。我冒死奔驰,才勉强跟上。”
过未几时,三人到了小渔村中。
胖瘦二人本来只道石破天服了毒药后立时毙命,是以随口答允和他结拜,万没想到竟然毒他不死。这二人夙来非常自大,言出必践,自从武功大成以后,更从没说过一句不算数的话,虽真不肯跟这傻小子结拜,却更不肯食言而肥。
张3、李四点了点头。石破天见周遭景象诡异之极,在这甬道当中,张三已一口气杀了十二名铁叉会的会众,猜想对方决不肯罢休,只想回身逃命,然见张3、李四毫不在乎的迈步而前,势不能单独退出,只得跟从在后,却忍不住满身簌簌颤栗。
甬道墙上点着牛油巨烛,走出数丈,便即转弯,每个转角处必有两名男人扼守。张三每次只一挥手间,便将手持铁叉的男人震死,脱手既快且准,洁净利落,决不使到第二招。
石破天乍结老友,平生当中,向来没一个朋友,本日终究获得两个结义哥哥,实不堪之喜,见他们即要拜别,大感不舍,拔足跟从在后,说道:“那么我陪两位哥哥多走一段路也是好的。这番别过,不知何日再能见两位哥哥的面,再来一同喝酒吃肉。”
尤得胜神采立变,站起家来,呛啷啷之声大响,四周百余名男人一齐颤栗铁叉,叉上铁环收回震耳之声,大家踏上了一步。
说到那行走的姿式,三野生夫的高低确然相差极远。张3、李四萧洒而行,毫无短促之态。石破天却迈开大步,双臂狂摆,弓身疾冲,直如是逃命普通。但两人听得他虽在疾走之际说话,仍吐气镇静,一如平时,不由得也佩服他内力之强。
李四道:“他们躲在渔村当中,只是惊骇赏善罚恶二使,这跟我们并不相干,又怎会来杀我们三个?”石破天摇手道:“不,不!这些人穷凶极恶,动不动就杀人。他们怕泄漏奥妙,连本身人也杀。你瞧,我一身血迹,就是他们杀了两个本身人,鲜血滴在我衣衫上,当时我躲在舱底下,一动也不敢动。”李四道:“你既惊骇,别跟着我们就是!”石破天道:“两位哥哥还是别去的为是,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石破天见二人沿着本身行过的来路,正走向铁叉会众藏匿的阿谁小渔村,越行越近,大声道:“两位哥哥,前面是险地,可去不得了。我们改道而行罢,没的送了性命。”
张三笑道:“素闻尤总舵主豪杰了得,杀人不眨眼,如何明天有点惊骇了吗?”端起酒杯放到嘴边,俄然间乒乓一声,酒杯摔在地下,跌得粉碎,跟着身子倾斜,侧在椅上。石破天惊道:“大哥,如何了?”侧头问李四道:“二哥,他……他……”一言未毕,见李四渐渐向桌底溜了下去。石破天更加错愕,一时手足无措。
李四见他脸上变色,嘲笑道:“咱二人志愿送命,也不稀少多一人伴随。你乖乖回家去罢。我们此次如果不死,十年以后,当再相见。”石破天摇手道:“两位哥哥多一个帮手,也是好的。我们人少打不过人多,危急之时,无妨逃命,那也不必然便死。”李四皱眉道:“打不过便逃,那算甚么豪杰豪杰?你还是别跟我们去丢人现眼了。”石破天道:“好,我不逃就是。”
石破天道:“不痛了!”伸手去火堆上取了一块烤得已成焦炭的野猪肉,火光下见右掌心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红斑,红斑旁环绕着无数蓝色细点,“咦”的一声,道:“这……这是甚么?”再看左掌心时,也是如此。他自不知已将腹内剧毒逼到掌上,只是不会运使内力,未能将毒质逼出体外,乃至尽数凝集在掌心当中。
张三问道:“总舵主在这儿吗?”
张3、李四同时留步,转过身来。李四问道:“怎说前面是险地?”
当时张3、李四腹中剧痛,满身麻痹。两人知情势危急,忙引丹田真气,裹住肚中毒酒,盼望缓缓的任其一点一滴的化去,不然剧毒陡发,只怕心脏便会立时停跳。但迟不迟,早不早,偏在这时毒发,当真命悬别人之手,就算抵挡得住肚中毒酒,却也难逃铁叉会的毒手。两人均想:“我二人纵横天下,本日却死在这里。”
石破天既不知“张3、李四”大家都可叫得,乃是泛称,又浑没发觉到二人神情中的虚假,双膝跪地,诚诚心恳的说道:“我和张3、李四二位哥哥结为兄弟,有好酒好肉,让两位哥哥先吃,有人要杀两位哥哥,我先上去抵挡。好的让两位哥哥先享,坏的由我先来遭殃。我如说过了话不算数,老天爷罚我每天像刚才如许肚痛。”
铁叉会总舵主尤得胜在前恭恭敬敬的带路,甬道旁排满了铁叉会会众,都手执铁叉,叉头锋锐,闪闪发光。张3、李四和石破天在两排会众之间颠末,只转了个弯,面前俄然大亮,竟到了一间大厅当中,墙上插着无数火把,晖映如同白天,四周也站满了手持铁叉的会众。石破天偶尔和这些人暴虐凶恶的目光相触,仓猝转头,不敢再看。
第十二回
两块铜牌
贰心神恍忽之间,只听得人声鼓噪,很多人从甬道中劈面冲来。张3、李四仍这么徐行进步,劈面冲来的世人却蓦地站定,神采都惊骇非常。
石破天道:“两位哥哥却要到那边去?刚才大哥言道,我们结成兄弟以后,有难同当,有福共享。归正我也没事,不如便随两位哥哥同去。”
尤得胜苦笑道:“徒然多送性命,又有何益?我意已决,胡兄弟不必多言。”提起酒壶,去给张三斟酒,但右手忍不住颤栗,在桌面上溅出了很多酒水。
尤得胜惨淡道:“既然如此,那另有甚么话可说。”张三笑道:“尤总舵主,你是山西‘伏虎门’的唯一传人,双短叉神功,当世只你一人会使。并且你别出机杼,对前人所传叉法,更作了很多精美窜改,算得上并世无双,令人佩服。我们是来聘请你到侠客岛去喝碗腊八粥,别无他意,不消多疑。”尤得胜游移了半晌,伸手在桌上一拍,两块铜牌跳了起来,他伸手接住,放入怀中,说道:“姓尤的腊八准到。”张三右手大拇指一竖,说道:“多谢尤总舵主,令我哥儿俩不致白手而回。”
石破天错愕无已,忙将李四扶起,问道:“二哥,你……你……身子不舒畅么?”他那知刚才张3、李四和他斗酒,饮的是剧毒药酒,每个都饮了八九口之多。以他二人功力,若连饮三口,急运内力与抗,尚无大碍,这八九口不断的喝下,却大大逾量了,当时勉强支撑,又自喜迩来功力大进,喝了这很多毒酒,竟然并没感觉腹痛。二人已都服体味药,这解药旨在令酒中毒质暂不发作,留待稍后以内力将药酒融吸化解,加强内力,但这解药唯有镇毒之功,却无解毒之效,不然如此贵重可贵的药酒,若服解药而消去药性,岂不成惜?他二人虽知解药的感化,但以往从未如此大分量服过,待得二人一阵急行,酒中剧毒竟在这时俄然同时发作,实大出二人料想以外。
胖瘦二人天然明白此中启事,不由又放了一层心,均想:“本来这小子连内力也还不大会运使,那更加不敷畏了。他若不是天赋异禀,便是偶然中服食了甚么仙草灵芝,无怪内力如此微弱。”本来料定贰心胸恶念,需求脱手侵犯,那知他只是以拳掌拍击大树,虽腹痛高文之时,瞧过来的眼色中也仍无涓滴敌意,二人早已明白只是一场曲解,均觉以如此手腕对于这傻小子,既感惭愧于心,又不免大失武林妙手成分。
张三抢先跃下,李四跟着跳落。石破天只看得啧啧称奇,料得必是铁叉会中那干凶人的藏身之所,忙劝道:“两位哥哥,这可下去不得……”话未说完,张3、李四早已不见,心想:“有难同当。”只得硬开端皮,也跳了下去。
石破天想起在船舱底听到铁叉会中被杀二人的惨呼之声,现在兀自不寒而栗,眼下这小渔村中少说也有一二百人匿居在内,两位结义哥哥武功再高,三小我定是寡不敌众。
张3、李四端相地形,走到一座小草屋前,张三伸手推开板门,迳自走到灶边,四周看了一下,略一沉吟,抱起一口盛满了水的大石缸,放在一旁,缸底暴露一个大铁环来。李四抓住铁环,往上一提,忽喇一声响,一块铁板应手而起,现出一个大洞。
石破天见那艘死尸船已影踪不见,村中静悄悄地竟无一人,走一步,心中便怦的一跳,神采早已惨白,自言自语:“幸亏他们都已躲了起来,瞧不见我们。”
人丛中忽有一人大声说道:“尤总舵主虽是我们脑筋,但铁叉会众兄弟义同存亡,可不能让总舵主单独为众兄弟送命。”石破天一听声音,便认出他是在船舱中连杀二人的阿谁胡大哥,晓得此人凶悍非常,不由得一颗心又怦怦乱跳。
一名身材高大的壮汉抱拳道:“鄙人尤得胜,是小小铁叉会的脑筋。两位台端来临,失迎之至。请到厅上喝一杯酒。啊,另有一名高朋,请三位赏光。”
石破天也即留步,说道:“前面是红柳港外的一个渔村,有很多江湖男人避在那边,不肯给旁人晓得他们的踪迹。他们如见到咱三人,说不定就会行凶杀人。”李四寒着脸又问:“你安晓得?”石破天将如何误入死尸船、如安在舱底听到铁叉会诸人商讨、如何随船来到渔村之事简朴说了。
石破天张大了口合不拢来,心想:“张大哥使的是甚么神通?倘若这竟是武功,那可比丁不3、丁不四爷爷、白徒弟他们短长很多了。”
前面是条通道,石破天跟在二人身后惴惴而行,只走出数步,便听得有人大喝:“那一个?”劲风起处,两柄明晃晃的铁叉向张三刺来。张三双手挥出,在铁叉杆上一拍,内力震惊之下,那二人翻身倒地而死。
半晌间几名身穿青袍、不带兵刃的会众捧上杯筷酒菜。张3、李四左手各是一抖,袍袖中同时飞出一物,啪的一声,并排落在尤得胜面前,倒是两块铜牌,平平整整的嵌入桌子,恰与桌面相齐,便似是细工镶嵌普通。每块牌上均刻有一张人脸,一笑一怒,与飞鱼帮死尸船舱门上所钉两块铜牌一模一样。
张3、李四转过身来,迳自前行,心想:“这小子空有一些内力,武功既差,更加怯懦如鼠。”那知只行出数丈,石破天又快步跟了上来。
张三道:“你怕铁叉会杀人,又跟来干甚么?”石破天道:“我们不是起过誓么?有难同当,有福共享。两位哥哥定要前去,我只要和你们同年同月同日死了。男人汉大丈夫,说过了的话不能不算数。”李四阴沉森的道:“嘿嘿,铁叉会的男人几十柄铁叉一齐刺来,插在你的身上,将你插得好似一只大刺猬,你不惊骇?”
石破天道:“我本来的名字不大好听,我师父给我取过一个名儿,叫做史亿刀。你们就叫我这个名字,那也无妨。”
尤得胜肃请张3、李四上座。张李二人也不谦让,迳自坐了。张三笑指身边的坐位,道:“小兄弟,你就坐在这里罢。”石破天就坐后,尤得胜在主位相陪。
那瘦子跟着跪下,笑道:“李四和张3、史亿刀二位本日结义为兄弟,而后情同骨肉,祸福与共。李四和两位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若违此誓,教李四乱刀分尸,万箭穿身。嘿嘿,嘿嘿。”嘲笑连声,也是一电影虚。
张3、李四没法将他摆脱,相视苦笑,拔步便行,心下均想:“本来这傻小子倒也挺有义气,锐身赴难,义无反顾,当真了不起。远胜于武林中无数成名的豪杰豪杰。”虽觉石破天颠颠蠢蠢,莫名奇妙,但品德高贵,挺有义气,不由都大为尊敬敬佩。均觉跟如许的人义结兄弟,倒也值得。
尤得胜初时还道张3、李四用心造作,但见张三脸上血红,呼吸喘急,李四两眼翻白,脸上模糊现出紫黑之色,显是身中剧毒之象。贰心下大喜,却不敢便有所行动,冒充问道:“两位如何了?”只见李四在桌底缩成一团,不住抽搐。
那瘦子咳嗽一声,道:“我叫张三,年纪比这位李四兄弟大着点儿。小兄弟,你知名无姓,怎能跟我们结拜?”
那瘦子笑道:“那么我们三人本日就结拜为兄弟了。”他单膝一跪,朗声说道:“张三和李4、史亿刀结拜为兄弟,而后有福共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言,他日张三就如同这头野猪普通,给人杀了烤来吃了,哈哈,哈哈!”这“张三”两字当然是他化名。他口口声声只说张三,不提一个“我”字,自是毫没半分诚意。
那瘦子站起家来,说道:“三弟,我二人身有要事,我们这就分离了。”
石破天叫声:“啊哟!”忙即站起,便欲奔逃,暗想:“在这地底下的厅堂当中,可不易脱身。”斜眼瞧张3、李四时,只见一个仍笑嘻嘻地,另一个阴阳怪气,涓滴不动声色,石破天不敢自行行动,无可何如,只得又再坐下。
那瘦子李四阴沉着脸,不去睬他。张三却有一句没一句的撩他谈笑,说道:“兄弟,你说你师父给你取名为史亿刀。那么在你师父取名之前,你的真名字叫何为么?我们已结义金兰,莫非另有甚么要瞒着两个哥哥不成?”石破天难堪一笑,说道:“倒不是瞒着哥哥,只是这名字大家都说太也刺耳。我娘叫我狗杂种。”张三哈哈大笑,道:“狗杂种,狗杂种,这名字公然古怪!”张3、李四二人起步似不甚快,但足底已悄悄使开轻功,两旁树木缓慢的从身边掠过。
石破天道:“刚才我们说义结金兰,却不知那位年纪大些?又不知两位贵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