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四大派的门人喝采之声甫毕,脸上便均现忧色。

丁不四运一口真气,噗的一声,将口中衔着的那柄飞刀喷向高三娘子肚腹,左手拿、打、勾、掠,瞬时候连使杀着,将扑来的三人挡了开去。高三娘子身在半空,这一刀之厄万难躲过,她双目一闭,脑海中掠过一个动机:“死在我飞刀之下的胡匪胡匪,少说也已有七八十人。本日报应不爽,竟还是毕命于本身刀下。”

站在饭店门边观战的关东四派门人齐声喝采:“高三娘子好飞刀!”

旁人见石破天在软鞭的横扫直打之间东闪西避,迭遭奇险,常常间不容发,手心中都为他捏一把盗汗。石破天心中却想:“四爷爷为甚么不真的打我?他在跟我闹着玩,用心将软鞭在我身边掠过?”他那知丁不四已施出了十成工夫,只因本身内功了得,闪避神速,软鞭始终差了少些,扫不到他身上。

吕正平滚出战圈,范一飞随即连遇险着。吕正平吸了口气,叫道:“刀来!”他的大弟子立时抛上单刀,吕正平伸手抄住,又攻了上去。却见丁不四的金鞭已微风良的软鞭缠住,一拉之下,竟提刮风良身子,向吕正平的刀锋上冲来。吕正平回刀急让。

范一飞、风良、吕正平一怔之下,各展兵刃,摆布攻上。

丁不四破口痛骂:“你奶奶的,是那一个狗杂种在这里多嘴多舌?有本领便出来跟爷爷斗上一斗!”石破天伸了伸舌头,向丁珰道:“他……他认出来啦!”丁珰道:“谁叫你多口?不过他说‘那一个狗杂种’,一定便知是你。”

丁不四哈哈大笑,道:“爷爷今儿还没杀过人,另有四个小贼好杀。是那四个?本身报上名来!要不然,除了这个使九节鞭的小子,别的只要乖乖的向我磕十个响头,叫我三声好爷爷,我也可饶了不杀。”

世人听得这几句清脆的女子呼声发自一个店小二口中,当真奇事迭生,层出不穷,但眼看丁不四和石破天一个狂挥金鞭,一个乱闪急避,对于店小二的忽发娇声,那也来不及去骇怪了。

他内力充分,一声叫出,虽在诸般兵刃呼呼风响当中,大家仍听得清清楚楚。吕正平技艺了得,听得这一声呼喝,立时觉悟,百忙中脱手掷刀,卧地急滚,饶是变招敏捷,脸上已着了丁不四的掌风,顿时气也喘不过来,脸上如受刀削,甚是疼痛。他滚出数丈后这才跃起,心中怦怦乱跳,情知刚才存亡只相去一线,若非有人提示,这一掌非给打实了不成。

丁不四喝道:“人不美,刀美!”右手在怀中一探,抽出九节软鞭,黄光颤栗,将四柄飞刀击落,目睹第五柄飞刀射到面门,干脆矫饰本领,口一张,咬住了刀头。

但听得嘿嘿嘲笑,四小我霍然站起,大踏步走出店门,在门外一字排开,除了风良、范一飞、吕正平三人外,第四人是其中年女子。

丁不四斜身让开吕正平砍来的一刀,飞足踢向范一飞手腕,教他不得不缩回判官笔,手中黄金软鞭缠向风良的软鞭。

范一飞左手倒持判官双笔,朗声说道:“鄙人辽东鹤范一飞,忝居鹤笔门掌门,会同青龙门掌门人风良风兄弟、快刀门掌门人吕正平吕兄弟、万马庄女庄主飞凤刀高三娘子,和人有约,带领本派门人自关东来到中原。我关东四门和丁老爷子昔日无仇、克日无怨,如此一再戏侮,到底为了甚么?”

这女子不持兵刃,一到门外便将两幅罗裙往上一翻,系上腰带,腰间明晃晃地暴露两排短刀,每把刀半尺来长,少说也有三十几把,整整齐齐的插在腰间一条绣花鸾带之上。

这是丁家的家传武功,丁不四如何不识?当即便避开了。但是这一十八路擒特长在石破天雄浑的内力运使之下,勾、带、锁、拿、戳、击、劈、拗,每一招全挟着嗤嗤劲风,威猛之极。

石破天和丁珰站在世人身后观战。石破天自跟父母学了十多日武功后,见地已然大进。看到三四十招后,见吕正平和范一飞同时抢攻,丁不四挥鞭将两人挡开,风良的软鞭恰好往他头上扫去。丁不四头一低,嗤的一声,两柄飞刀从他咽喉边掠过,相去不过数寸。丁不四固然避过,颏下的斑白胡子已给飞刀削下了数十根,条条银丝,在他脸前飞舞。

丁不四悄悄心惊:“这婆娘好生了得,若不再下杀手,只怕丁不四本日要吃大亏!”蓦地间一声长啸,九节鞭展了开来,鞭影当中,左手发挥擒特长法,软鞭远打,左手近攻,单是一只左手,竟将吕正平和范一飞二人逼得遮拦多,进击少。

四人这一交上手,丁不四顿时收起了嘻皮笑容,凝神接战,九节软鞭舞成一团黄光,护住了满身,心下暗自嘀咕:“想不到辽东武功半点也不含混,爷爷倒小觑他们了。这四个家伙倘若一个一个上来,爷爷杀来毫不吃力,一起拥上来打群架,倒有点扎手。”

此次关东四大门派齐赴中原,四个掌门人事前曾在万马庄参议了一月不足,研讨四派武功的得失,临敌之时如何相互救济。这番事前练习的工夫果没白搭,一到江南,便四人并肩御敌。这时吕正平和范一飞贴身近攻,风良的软鞭寻瑕抵隙,圈打丁不四中盘,高三娘子站在远处,每收回一把飞刀,都教丁不四不得不用心闪避。这四人招数以范一飞最为老辣,吕正平则体力沉雄,每一刀砍出都有八九十斤的力道。

目睹五人斗到酣处,丁不四俄然间左臂一探,手掌已搭向吕正平肩头。吕正平挥刀便削他手臂。石破天大吃一惊,晓得这一刀削出,丁不四乘势反掌,必然击中他脸面,以他凌厉的掌力,吕正平性命难保,忍不住脱口呼唤:“要打你脸哪!”

丁不四悄悄奇特:“这软鞭工夫我又没教过这小子,他如何也晓得招数?”一条软鞭越使越急,顷刻间幻成一团金光闪闪的黄云,将石破天裹在此中。眼看始终何如他不得,俄然想起:“这臭粽子在紫烟岛上和白万剑联手,竟然将我和老三打得狼狈而逃……不,老三当然败得挺不但采,我丁老四倒是不肯跟后辈多所计算,潇萧洒洒的飘然引退,扬长而去。这小子怕了爷爷,不敢追逐,但是这小子总有点古怪……”

丁不四对他的话好像全然不闻,侧头向高三娘子瞧了半晌,说道:“不美,欠都雅!”他说这五个字时目光对着高三娘子,连连点头,似是观赏书画,看得大大分歧意普通。这神情自大家都知,他在说高三娘子边幅不佳。

说来也真巧,丁不四软鞭上甩出的两柄飞刀别离给风良与吕正平砸开,恰好激射而过石破天身边。他目睹情势危急,便出声提示也已无用,当即右手抄出,抓住了两柄飞刀,甩了出去。他从未练过暗器,接飞刀时毛手毛脚,掷出时也乱七八糟,全没准头,只内力雄浑之极,飞刀去势劲急,当的一声响,一刀撞开射向高三娘子肚腹的飞刀,另一刀却堵截了她头发。

石破天当救人之际,甚么都不及细想,双刀掷出,竟然奏功,本身也又惊又喜,只是接刀掷刀之际,飞刀的刀锋将手掌割出了两道口儿,鲜血淋漓,一时也还不觉如何疼痛,目睹丁不四如此阵容汹汹的向本身说话,早忘了丁珰已将本身面庞涂黑,战战兢兢的道:“四爷爷,是……是我……是大粽子!”

丁珰见他所使满是本身所授,芳心大喜,连声喝采。丁不四大骇,叫道:“见了鬼啦,见了鬼啦!”拆到第十二招上,石破天反手抓去,使出“凤尾手”的第五变招,将金鞭鞭梢抓住。丁不四运力回夺,竟纹丝不动。他大喝一声,抖擞平生之力急拉,心想本身不准人家使九节鞭,但若本身的九节鞭却教一个后生小子夺了去,那还了得?回夺之时,满身骨节格格作响,将功力阐扬到了极致。

风良一出店门,便已打叠起十二分精力,心知这老儿实在只冲着本身一人而来,余人都不过烘托,目睹丁不四软鞭卷到,手腕抖处,鞭身挺直,便如一枝长枪般刺向对方胸口。这一招“四夷宾服”本来是长枪的枪法,他以真力贯到软鞭之上,再加上一股巧劲,竟然运鞭如枪。锦州青龙门的鞭法原也实在了得,他知对方实是劲敌,一上来便发挥平生绝技。

石破天叫道:“辽东鹤谨慎,抓你咽喉!”范一飞一怔,不及细想,判官双笔先护住咽喉再说,公然丁不四左手五根手指同时抓到,嚓的一声,在他咽喉边掠过,抓出了五条血痕,当真只一瞬之差。

丁不四渐渐踱步出店,道:“就是你们四人?四小我?那挺合式!”俄然间白光刺眼,五柄飞刀分从高低摆布激射而至。这五柄飞刀来得好快,刀身虽短,劈风之声却浑似长剑大刀收回来普通。

石破天却想:“为甚么要糟?是了,那日我缚起左臂和上清观道长们脱手,他们非常活力,说我瞧他们不起。我娘说倘若和人脱手过招,最忌的就是轻视敌手。你打胜了他,倒也罢了,但若言语举止之时稍露轻视之意,对方必当奇耻大辱,今后结为死仇。我只闪避而不还手,那是轻视四爷爷了。”当即双手齐伸,抓向丁不四胸膛,所使的恰是丁珰所授的一十八路擒特长。除此以外,他手上工夫别的就没有了。

高三娘子从数丈高处落下,足尖点地,倒纵数丈,已吓得脸无人色。

这一下连丁不四也大出料想以外,当即转过身来,喝道:“是那一名朋友在这里碍我的事?有种的便出来斗三百回合,藏头露尾的不是豪杰。”双目瞪着石破天,只因他脸上涂满了煤灰,一时没认他出来。他听石破天连番叫破本身杀着,仿佛本身每一招、每一式工夫全在对方料想当中,而刚才这两柄飞刀将本身收回的飞刀撞开之时,劲道更大得异乎平常,飞刀竟尔飞出数丈,转眼便无影无踪,贰心下虽恼,却也知这股内劲远非本身所及,说出话来毕竟洁净了些,甚么“爷爷”、“小子”的,竟然尽数收起。

石破天顺着软鞭的劲风,向后纵开,避得虽远,身法却丢脸之极。

丁不四一击不中,肝火更盛,呼呼呼连环三鞭,招数极尽奇妙,却都给石破天闪跃避开。石破天的内功修为既到此境地,身随心转,无所不成,摆布高低,尽皆快意,但在丁不四积威之下,余悸尚在,尽管闪避,却不还手。

丁珰素知这位叔祖父的短长,目睹他大展神威,仿佛每一鞭挥出,都能将石破天打得筋折骨断,越看越担心,叫道:“天哥,快还手啊!你不还手,那就糟啦!”

这时吕正平和范一飞持续急攻数招,高三娘子连发飞刀互助,风良也已摆脱了鞭上的胶葛,五人又斗在一起。丁不四急于要知出言相救敌手的人是谁,脱手越来越快。石破天不忍见关东四豪无辜丧命,又少年功德,每逢四人碰到危难,总事前及时叫破。不到一顿饭之间,救了吕正平三次、范一飞四次、风良三次。

石破天连叫两声,前后救了二人道命。关东群豪无不心存感激,转头瞧他,见他脸上搽了煤黑,显不肯以真脸孔示人。

石破天在一旁却瞧得眉飞色舞。这些伎俩丁不四在长江船上都曾传授过他,只当时他于武学的事理所知太也有限,囫囵吞枣的记在内心,全不知如何应用。这些日子来跟着父母学剑,剑术当然大进,拳脚上的门道也学到了很多,目睹丁不四一抓一拿,一勾一打,无不奇妙狠辣,而所使伎俩他多数熟知,只看得又惊又喜,本来这一招竟可如此利用,而对方只好缩身闪避。

丁不四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笑道:“哈哈!我道是谁,却本来是你大粽子!”心想:“这小子学过我的武功,难怪他能出言点破,那当真半点也不希罕了。”怯意一去,肝火陡生,喝道:“臭粽子来多管爷爷的闲事!”呼的一鞭,向他当头击去。

世人听他自称“一日不过四”,便有几人脱口而出:“他……他是丁不四!”

那高三娘子性如烈火,平素自高高傲,一来她本人确有惊人艺业,二来她父亲、公公、师父三人在关东武林中都极有权势,三来万马庄良田万顷,马场、参场、山林不计其数,是以她虽是个孀妇,在关东却大大驰名,非论白道黑道,官府百姓,大家都让她三尺,敬她几分。丁不四如此猖獗胡言,实是她平生从未受过的热诚,何况高三娘子年青之时,在关东武林中很有艳名,此时年近四旬,风华亦未老去。关东民风朴素,女子多数慎重,旁人劈面歌颂尚且不成,何况大肆讥弹?她气得脸都白了,叫道:“丁不四,你出来!”

只听他又道:“爷爷外号叫做‘一日不过四’,这里倒有一十一个贼小子使单刀,再加上这个使九节鞭的,爷爷倒要分开三日来杀……”

丁不四狂怒之下,忽使险着,金鞭高挥,身子跃起,扑向高三娘子,左掌斗然挥落。这招“天马行空”的落手处甚是奇特,石破天仓猝叫破,高三娘子才得躲过,但右肩还是为丁不四手指扫中,右臂再也提不起来。她右手乏劲,立时左手拔刀,嗤嗤嗤三声,三柄飞刀向丁不四射去。丁不四软鞭斜卷,裹住两柄飞刀,张口咬住了第三柄,随即抖鞭,将两柄飞刀分射风良与吕正平,同时身子纵起,软鞭从半空中掠将下来。

丁不四吐下飞刀,赞道:“这一下挺好。贼小子倒有几下子!”伸出右手,硬去抓他鞭头。风良吃了一惊,忙收臂回鞭,丁不四的手臂却跟着过来,幸亏吕正平刚好挥刀往他臂弯砍去,丁不四才缩回击掌。嗤的一声急响,高三娘子又收回一柄飞刀。

高三娘子哈腰避开软鞭,只听得世人大声惊呼,跟着便是头顶一紧,身不由主的向上空飞去,本来丁不四软鞭的鞭梢已卷住了她发髻,将她提向半空。风良等三人大惊,四人联手,已让仇敌逼得惊险万状,高三娘子倘再遭难,余下三人也绝难幸免,当下三人奋不顾身的向丁不四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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