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万里道:“启禀师娘:大伙儿犯上反叛,违逆了师父,实在罪该万死,但此中却实有不得已的苦处。”说着双膝跪地,连连叩首,说道:“师娘来做本派掌门,那是再好不过。师娘要杀弟子,弟子甘心领死,但请师娘赦了旁人之罪,以安世人之心,免得本派当中复兴自相残杀的大祸。”
封万里道:“是!”站起家来,续道:“师父说道:‘这小子说本派和少林派武功各有千秋,便是说我和普法这秃驴难分高低了,该死,该死!我威德先生白安闲不但武功天下无双,并且高低五千年,纵横数万里,古往今来,没一个及得上我。’”
史婆婆道:“你师父脾气不好,我岂有不知?他断你一臂,就大大不该。到底此事如何而起,你且说来听听。”
白万剑、成自学以及雪山群弟子谁都没有出声,有的自忖武功不及,有的更盼他做了掌门人后,马上便到侠客岛去送命。大厅上沉寂一片,更无贰言。
封万里又磕了两个头,说道:“自从师娘和白师弟、众师弟下山以后,师父每日里都大发脾气。本门弟子受他白叟家吵架,那是小事,大师受师门重恩,又怎敢生甚么牢骚?七八天前,忽有两个白叟前来拜访师父,乃是两兄弟。一个叫丁不三,一个叫丁不四。”
白万剑闪身避开,厉声道:“且慢,此事容缓再议。”向史婆婆道:“娘,这小子武功虽高,为人却轻浮无行,莫要误了阿绣的毕生。”
史婆婆又问:“老混蛋又说了些甚么?”封万里道:“你白叟家问的是师父?”史婆婆道:“天然是了。”封万里道:“师父今后苦衷重重,老是说:‘她去了碧螺山没有?必然没去。但是她一小我浪荡江湖,孤单无聊之际,畴昔聊谈天,那也难说得很,难说得很。说不定旧情未忘,藕断丝连。’”
封万里磕了个头,道:“多谢师娘。”站起家来,说道:“又过了两天,师父俄然不住的大声大笑,见了人便问:‘你说普天之下,谁的武功最高?’大伙儿总答:‘天然是我们雪山派掌门人最高。’瞧师父的神情,和昔日实在大不不异。他偶然又问:‘我的武功如何高法?’大伙儿总答:‘掌门人内力既独步天下,剑法更当世无敌,实在掌门人底子不必用剑,便已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他听我们如许答复,便笑笑不出声,显得非常欢畅。这天他在院子中撞到陆师弟,问他:‘我的武功和少林派的普法大师比拟,到底谁高?’陆师弟如何答复,我们都没闻声,只是厥后见到他脑袋给师父一掌打得稀烂,死在本地。”
正在此时,石破天挥刀在身前虚劈而落。白万剑长剑剑尖离他胸口另有尺许,已触到他这一刀下砍的内劲,只觉满身大震,如触雷电,长剑只震得嗡嗡直响,颤抖不已。
史婆婆走到他身边,悄悄抚摩他头发,一脸垂怜横溢的神情,说道:“你比这傻小子聪明很多了,他学得会,你怎能学不会?”转头向石破天道:“快向你岳父叩首赔罪。”
史婆婆此举满是珍惜他与阿绣的一片至情厚意,不肯他去侠客岛送了性命。她本身风烛残年,多活几年,少活几年,也没甚么别离,至于石破天在长乐帮中已接过铜牌之事,她却一无所知,当下怒道:“如何?你不肯吗?那么我们就比划比划,凭武功而定掌门。”石破天见她发怒,不敢再说,忙道:“是,是!”躬身退开。史婆婆哈哈一笑,说道:“我当雪山派的掌门,有谁不平?”
史婆婆神采乌青,喝道:“老混蛋胡说八道,那有甚么拿不定主张的?”封万里不明其意,只得顺口道:“是,是!”
封万里跪在地下,神采甚是难堪,倘若应一声“是”,便承认师父的话是“放屁”。
封万里道:“师娘,你再也想不到,师父一听此言,手起一掌,便将苏师弟击出数丈以外,顿时便取了他的性命,骂道:‘不及便是不及,有甚么恐怕不恐怕的?’”
石破天见铜牌递到本身身前,心想:“归正我在长乐帮中已接过铜牌,一次是死,两次也不过是死,再接一次,又有何妨?”正要伸手去接,忽听史婆婆喝道:“且慢!”
梁自进道:“你凭甚么发施号令?雪山派掌门大位,岂能如此儿戏的私相授受?”成自学、齐自勉同声拥戴:“你使刀不使剑,并非雪山派家数,怎能为本派掌门?”
史婆婆一惊,颤声问道:“丁不三……丁不四?这两个死家伙来干甚么?”
当张3、李四站在厅中之时,大家想的均是如何尽早送走这两个煞星,只盼有人出头承诺赴侠客岛送命,免了世人的大劫。但二人一去,大家噩运已过,便即想到本身犯了背叛重罪,真由史婆婆来做掌门人,她定要究查抨击,那但是性命攸关、非同小可之事。顿时大厅之上很多人都鼓噪起来。
史婆婆道:“哼,老混蛋门下,个个都是万字排行,大家都有个挺会臭美的好字眼,依我说,个个罪该万死,都该叫作万死才是,封万死、白万死、耿万死、王万死、柯万死、呼延万死、花万死……”她每说一个名字,目光便一一射向众弟子脸上。耿万钟、王万仞等未能救得师哥,长门全部受制,都内心有愧,低下头去。史婆婆喝道:“起来,厥后你师父又如何说?”
白万剑啼笑皆非,只得道:“娘的刀法公然短长,只怕孩儿太蠢,学不会。”
世人面面相觑,均想这变故来得奇特之极,但仍谁也不发一言。
史婆婆叹了口气,神采黯然,说道:“阿陆这孩子本来就是憨头憨脑的,却又安知是你师父下的手?”
封万里道:“我们看师父说这些话时,神智已有点儿变态,作不得真的。幸亏这里都是本身人,不然传了出去,只怕给别派武师们当作笑柄。当时大伙儿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甚么。师父怒道:‘你们都是哑巴么?为甚么不说话?我的话不对,是不是?’他指着苏师弟问道:‘万虹,你说师父的话对不对?’苏师弟只得答道:‘师父的话,当然是对的。’师父怒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有甚么当然不当然的。我问你,师父的武功高到如何?’苏师弟战战兢兢的道:‘师父的武功深不成测,古往今来,唯师父一人罢了。本派的武功全在师父一人手中发扬光大。’师父却又大发脾气,喝道:‘依你这么说,我的工夫都是从本派前人手中学来的了?你错了,压根儿错了。雪山派统统工夫,满是我本身首创的。甚么祖师爷初创雪山派,都是哄人的大话。祖师爷传下来的剑谱、拳谱,大师都见过了,有没有我的武功高超?’苏师弟只得道:‘恐怕还不及师父高超。’”
张三从怀中取出两块铜牌,笑道:“恭喜兄弟又做了雪山派掌门人,这两块铜牌便一并接畴昔罢!”说着左眼向着石破天眨了几眨。
史婆婆点点头道:“他们走了?今后有没再来?”
封万里道:“这两个老儿没再来过,但师父却今后神智有些变态,整日只哈哈大笑,自言自语:‘丁不四这老贼之前就是我部下败将,这一次总输得服了罢?他说小翠曾随他到过碧螺山上……’”史婆婆怒道:“胡说,那有此事?”封万里道:“是,是,师父也说:‘胡说,那有此事?这老贼明显哄人,小翠凭甚么到他的碧螺山去?不过……别要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一时拿不定主张……’”
史婆婆踏步上前,从张三手中接过两块铜牌,说道:“雪山派新任掌门人白门史氏,多谢贵岛奉邀,定当于期前赶到便是。”
史婆婆道:“你站起来再说,厥后又如何?”
张三哈哈一笑,说道:“白老夫人,铜牌虽是你亲手接了,但若威德先生待会跟你比武,又抢了畴昔,你这掌门人还是做不成罢?好罢,你佳耦待会再决胜负,那一名武功高强,便是雪山派掌门人。”和李四相视一笑,回身出了大门。
石破天缩手转头,瞧着史婆婆,只听她道:“这雪山派掌门之位,言明全凭武功而决,算是你夺到了。不过我见老混蛋当了掌门人,傲慢高傲,威风不成一世,我倒也想铛铛掌门人,过一过瘾。孩儿,你将这掌门之位让给我罢!”石破天惊诧道:“我……我让给你?”
倏忽之间,只听得两人大笑之声已在十余丈外。
阿绣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大声叫道:“爹爹,大哥,你们两人斗成平局,谁也没胜谁!”转头向石破天望去,嫣然一笑,心想:“你总算记得我畴前说的话,体味到了我的用心。”郎君办事得体,对己交谊深重,心下喜不自胜。
石破天一怔之下,这才会心,又惊又喜,忙向白万剑磕下头去。
史婆婆非常对劲,说道:“孩儿,你不消难过。这路刀法是娘教他的,转头我也普通的传你便是。你输了给他,便是输了给娘,我们娘儿还分甚么相互?”先前她一肚子肝火,是以“老混蛋”、“小混蛋”的骂个不休,待见石破天以金乌刀法打败了他儿子,本身终究占到了丈夫上风,大喜之下,便安抚起儿子来。
封万里续道:“师父跟着又一掌拍去,那丁不三脱手拦住,说道:‘胜负既分,还打甚么?又不是甚么不共戴天的大仇?咱两兄弟也不联手再斗了。’扶着丁不四,两小我就此出了凌霄城。”
史婆婆道:“好罢,你们不平我做掌门,那也无妨。”双手拿着那两块铜牌,叮叮铛铛的敲得直响,说道:“那一个想做掌门,想去侠客岛喝腊八粥,固然来拿铜牌好了。刚才那瘦子说过,铜牌虽是我接的,雪山派掌门人之位,仍可再凭武功而定。”目光向成自学、齐自勉、梁自进大家脸上一一扫去。大家都转过了头,不敢和她目光相触。
史婆婆喝道:“胡说八道,老混蛋就算再胡涂十倍,也不至于为了‘恐怕’二字,便杀了贰敬爱的弟子!”
史婆婆叹道:“你师父傲慢高傲的性子由来已久,他自三十岁被骗了本派掌门,而后一向没赶上赛过他的敌手,便自发得武功天下第一,说到少林、武当这些王谢大派之时,他老是不觉得然,说是浪得浮名,何足道哉。想不到这傲慢高傲的性子愈来愈短长,竟连创派祖师爷也不瞧在眼里了。万虹这孩子恁地没骨气,为了拥戴师父,连祖师爷也敢诽谤?”
史婆婆道:“这么答复很不错啊,阿陆这孩子,几时学得口齿这般聪明了?就算以剑法而论,雪山剑法也不见得便在人家达摩剑法之上。嗯,那老混蛋又如何说?”
史婆婆骂道:“呸,大言不惭。”
石破天一怔:“大哥认了我出来?我一句话也没说,却在那边暴露了马脚?”他那知张3、李四武功既高,见地自也高人一等,他虽不作一声,言语举止中并未暴露马脚,但刚才与白万剑脱手过招,刀法也还罢了,内力之强,倒是江湖上罕见罕闻。张3、李四曾和他赌饮毒酒,对他的内力极其心折,岂有认不出之理?
只听得李四朗声道:“好了,好了!你招他做半子也罢,不招也罢,我们这杯喜酒,毕竟是不喝的了。我看雪山派当中,武功没人能胜得了这小兄弟的。是不是便由他做掌门人?大师服是不平?”
封万里道:“厥后也不知如何动上了手,只听得书房中掌风呼呼高文,大伙儿没奉师父号令,也不敢出来。过了一会,墙壁一块一块的震了下来,我们才见到师父是在和丁不四脱手,那丁不三却袖手旁观。两人掌风荡漾,将书房的四堵墙壁都震坍了。斗了一会,丁不四毕竟不敌师父的神勇,给师父一拳打在胸口,吐了几口鲜血。”史婆婆“啊”的一声。
白万剑脸上却已全无赤色,将手中长剑直插上天,没入大半,向石破天道:“你部下容让,我岂有不知?你没叫我当众出丑,足感美意。”
封万里道:“我们见陆师弟死得很惨,只道凌霄城中有敌入侵,忙去禀告师父。那知师父却哈哈大笑,说道:‘该死,死得好!我问他,我和少林派普法大师二人,到底武功谁高?这小子说道,自从少林派掌门人妙谛大师死在侠客岛上以后,传闻少林寺中以普法大师武功居首。这话是不错的,但是他跟着便胡说八道了,说甚么本派武功善于剑招变幻,少林武功却广博高深,七十二门绝技俱有高学习诣。以剑法而言,本派胜于少林,以总的武功来讲,少林开派千余年,能人辈出,或许会较本派所得为多。’”
封万里道:“师娘明鉴:师父他白叟家常日对大伙儿恩重如山,弟子说甚么也不敢辟谣胡说。这件事有二十余人亲眼目睹,师娘一问便知。”
封万里道:“这两个老儿到凌霄城后,便和师父在书房中密谈,说的是甚么话,弟子们都不得知,只晓得这两个故乡伙获咎了师父,三人大声辩论起来。徒儿们心想师父多么成分,岂能亲身脱手摒挡这两个来源不明之辈,是以都守在书房以外,只待师父有命,便冲出来将这两个故乡伙撵了出去。但听得师父非常活力,和那丁不四对骂,说甚么‘碧螺山’、‘紫烟岛’,又提到一个女子的名字,叫甚么‘小翠’的。”
史婆婆居中往太师椅上一坐,冷冷的道:“将这些人身上的铐镣都给翻开了。”
石破天又退了两步,心想:“我已震断他三柄长剑,若要打成平局,他也非震断我的单刀不成。”手上暗运内劲,喀喇一声,单刀的刀刃已平空断为两截,倒似是让白万剑剑上的劲力震断普通。
史婆婆哼的一声,神采一沉,但想众徒儿不知本身的闺名叫做小翠,说穿了反而不美,只问:“厥后如何?”
史婆婆又哼了一声,骂道:“放屁!放屁!”
封万里道:“师娘斥骂师父,弟子不敢接口。”史婆婆怒道:“这会儿你倒又尊敬起师父来啦!哼,我没上凌霄城之时,如何又敢勾搭叛徒,违逆师父?”封万里双膝跪地,叩首道:“弟子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