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婆婆听了这番言语,不由得冷了半截,目睹雪山派门下个个面有不觉得然之色,儿子白万剑害羞带愧,垂下了头,心想:“本派门规第三条,不得伤害不会武功之人;第四条,不得伤害无辜。老混蛋滥杀本门弟子,已令世人大为不满,再杀这两个大夫,更加大犯门规,如何能再为本派掌门?”

成自学道:“小弟岂敢如此多心?”他话是这么说,毕竟这件事存亡攸关,还是和齐自勉、梁自进一齐跟出。廖自砺向本支一名精灵弟子努了努嘴。那人会心,也跟在前面。

史婆婆心想:“这些人怕老混蛋出来后跟他们计帐,那也是道理之常。大伙儿若一哄而散,凌霄城只剩下一座空城,还成甚么雪山派?”便道:“好!那也不必忙于一时,我先瞧瞧他去,若无妥当的体例,决不等闲放他便了。”

廖自砺自遭白万剑砍断一腿后,伤口血流如注,此人也真硬气,竟一声不哼,自点穴道止血,竭力撕下衣衿来包扎伤处。他的亲传弟子畏祸,却没一人过来相救。

史婆婆点头道:“这南大夫说得很得体啊。”

史婆婆目光射向其他留在凌霄城的长门弟子脸上,这些人齐声说道:“当时景象确是如许,封师哥并无虚言。”史婆婆连连点头感喟,说道:“如许的事怎能教人信赖?那不是发疯吗?”封万里道:“师父他白叟家确是有了病,神智不大清楚。”史婆婆道:“那你们就该延医给他诊治才是啊。”

史婆婆用力一推,石门应手而开。成自学、齐自勉、梁自进三人不约而同的退出数步。只见石室中空无一人,成自学叫道:“糟啦,糟啦!给他……给他逃了!”一言出口,当即想起这只是石牢的外间,要再开一道门才是牢房的地点。他右手颤栗,提着的一串钥匙叮当作响,不敢去开第二道石门。

史婆婆道:“剑儿,阿绣!”再向石破天道:“亿刀,你们三个都跟我来。”又向成自学等三人道:“请三位师弟带路,也幸亏牢外听我和他说话,免得大师放心不下。说不定我和他定下甚么诡计,将你们一网打尽呢。”

却听白安闲喝道:“走开!谁要你来开锁?这些足镣手铐,在你爹爹眼中,便如朽木烂泥普通,我只须悄悄一挣便摆脱了。我只是不爱挣,志愿在这里闭目养神、图个平静罢了。我白安闲纵横天下,便数千数万人一起过来,也伤不了你爹爹的一根毫毛,又怎有人能锁得住我?”

封万里道:“但是师父一听之下,却大大不快,怒道:‘那达摩是西域天竺之人,乃蛮夷蛮夷之类,你把一个胡人说得如此短长,岂不是灭了我堂堂中华的威风?’南大夫甚是惶恐,道:‘是,是,小人知罪了。’我师父又问那戴大夫,要他来讲。戴大夫目睹南大夫碰了个大钉子,如何敢提少林派,便道:‘传闻武当派创派祖师张三丰技击通神,所创的内家拳掌尤在少林派之上。依小人之见,达摩祖师乃是胡人,殊不敷道,张三丰祖师才算得是古往今来武林中的第一人。’”

齐自勉道:“小弟并不同意侵犯掌门师哥和长门弟子,以此与廖师弟狠恶辩论,为此还厮杀脱手。师嫂想必也已听到见到。”

封万里道:“师父本坐在椅上,听了这番话后,霍地站起,说道:‘你说张三丰所创的内家拳掌了不起?在我眼中瞧来,却也稀松平常。以他武当长拳而论,这一招虚中有实,我只须这么拆,这么打,便即破了。又如太极拳的<野马分鬃>,我只须这里一勾,那边一脚踢去,立时便叫他倒在地下,变成<野马失蹄>。他武当派的太极剑,更怎是我雪山派剑法的敌手?’师父一面说,一面比划,掌风呼呼,只吓得两名大夫面无人色。我们众弟子在门外瞧着,谁也不敢出来安慰。师父连比了数十招,问道:‘我这些工夫,比之秃驴达摩、牛鼻子张三丰,却又如何?’南大夫只道:‘这个……这个……’戴大夫却道:‘咱二人只会治病,不会武功。威德先生既如此说,说不定你老先生的武功,比达摩和张三丰还短长些。’”

成自学道:“师嫂,眼下雪山派的掌门人是你,须不是白师哥。白师哥当然是要放的,但总得先设法治好他的病,不然……不然……”史婆婆厉声喝道:“不然如何?”成自学道:“小弟获咎了他,无颜再见白师哥之面,这就告别。”说着深深一揖。齐自勉、梁自进也道:“师嫂倘若宽弘大量,饶了大伙儿,我们这就下山,毕生不敢再踏进凌霄城一步,在内里也决不敢自称是雪山派弟子,免得堕了雪山派的威名。”

封万里道:“弟子等当时也就这么想,只不敢自专,和几位师叔商讨了,请了城里最高超的南大夫和戴大夫两位给师父看脉。师父一见到,就问他们来干甚么。两位大夫不敢直言,只说传闻师父饮食有些违和,他们在城中久蒙师父照顾,一来感激,二来体贴,特来看望。师父即说本身没有病,反问他们:‘可晓得古往今来,武功最高强的是谁?’南大夫道:‘小人于武学一道,一窍不通,在威德先生面前议论,岂不是孔夫子门前读孝经,鲁班门前弄大斧?’师父哈哈一笑,说道:‘班门弄斧,那也无妨。你倒说来听听。’南大夫道:‘向来只传闻少林派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达摩祖师一苇渡江,初创少林一派,想必是古往今来武功最高之人了。’”

史婆婆冷冷的道:“好得很啊!但不知为何各家各派都要一概打消?”

史婆婆又将门推开数寸,在暗淡的微光当中,只见丈夫手足受铐,满身绕了铁链,缚在两根庞大的石柱之间,不由心中一酸。

白安闲乍见老婆,呆了一呆,随即笑道:“很好,很好!你返来啦。现下武林中大家奉我为尊,雪山派君临天下,其他各家各派,一概打消。你瞧好是不好?”

白安闲笑道:“你的脑筋又转不过来了。雪山派武功最高,各家各派谁也比不上,天然非打消不成了。”

石破天先前在大厅上听世人说话,已猜想石牢中的老者便是白安闲,公然所料不错。

史婆婆厉声道:“就算你掌门师兄神智昏倒,滥杀无辜,你们联手将他废了,那如何连万剑等一干人从中原返来,你们竟也暗害侵犯?为何要将长门弟子尽皆除灭,下这斩草除根的毒手?”

史婆婆道:“掌门人一时神智变态,行动不当,你们该得设法劝谏才是,却干下了这等犯上反叛的大事,毕竟是大违门规。此事如何告终,我也拿不出主张。我们第一步,只要将掌门人放出来,和他商讨商讨。”世人一听,无不神采大变,均想:“这凶神恶煞身脱樊笼,大伙儿那边另有命在?”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出声。

这“快走”二字喝得甚响,白万剑吃惊,满身剧颤,当的一声,将一串钥匙掉在地下,退了两步。他知父亲以颜面攸关,不准旁人助他离开,是以假作失惊,掉了钥匙。

“如许一来,大家都敢怒而不敢言。第二日,我们为三位师弟和两位大夫大殓出殡,师父却来大闹灵堂,把五个死者的灵位都踢翻了。杜师弟大着胆量上前相劝,师父顺手抄起一块灵牌,将他的一条腿生生削了下来。这天早晨,便有七名师弟不别而行。大伙儿目睹雪山派已成崩溃冰消的局面,大家自危,都觉师父的手掌随时都会拍到本身天灵盖上,迫不得已,这才商讨定当,偷偷在师父的饮食中下了迷药,将他白叟家迷倒,在手足加上铐镣。我们此举犯上反叛,确是罪孽严峻之极,此后如何措置,任凭师娘作主。”他说完后,向史婆婆一躬身,退入人丛。

只听封万里又道:“师父当下开门出房,见我们神采有异,便道:‘你们古古怪怪的瞧着我干么?哼,内心在骂我坏了门规,是不是?雪山派的门规是谁定的?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凡人定出来的?既是由人所定,为甚么便变动不得?制定这十条门规的祖师爷倘若本日还不死,一样斗我不过,给我将掌门人抢了过来,还是要他听我号令!’他指着燕师弟鼻子说道:‘老七,你倒说说看,古往今来,谁的武功最高?’”

封万里道:“师父当即怒骂:‘我比划了这几十招,你还是信不过我的话,说不定三字,当真欺人太过!’提起手掌,顿时将两位大夫击毙在房中。”

史婆婆骂道:“不要脸!”也不知这三个字是骂戴大夫,还是骂白安闲。

史婆婆抢过钥匙,插入匙孔中一转,发觉这道石门也已翻开,只道丈夫确已脱身而出,不由得反增了几分忧愁:“他脑筋有病,倘若逃出了凌霄城去,在江湖上不知要闯出多大的祸来。”排闼之时,一双手也不由颤栗。

史婆婆呆了半晌,想起丈夫一世豪杰,临到老来竟如此昏庸胡涂,不由得眼圈儿红了,泪水便欲夺眶而出,颤声问道:“万里的言语当中,可有甚么夸大过火、不尽不实之处?”问了这句话,泪水已涔涔而下。

石破天本想跟他说:“这扇门也早给我开了锁。”但想本身在装哑巴,老是以少说话为妙,便不出声。

白万剑道:“是,爹爹天下无敌,当然没人能何如得了爹爹。现在母亲和阿绣返来,大师很欢乐,便请爹爹同到堂上,喝几杯团聚酒。”说着拿起钥匙,便要去开他手铐。白安闲怒道:“我叫你走开,你便走开!我手脚上戴了这些玩意儿,非常风趣,你莫非觉得我本身弄不掉么?快走!”

世人都不说话。隔了很久,成自学才道:“师嫂,真相确是如此。我们若再骗你,岂不是罪上加罪?”

“燕师弟性子非常倔强,说道:‘弟子不晓得!’师父大怒,进步了声音又问:‘为甚么不晓得?’燕师弟道:‘师父没教过,是以弟子不晓得。’师父道:‘好,我现在教你:雪山派掌门人威德先生白安闲,是古往今来剑法第1、拳脚第1、内功第1、暗器第一的大豪杰、大豪杰、大侠士、大宗师!你且念一遍来我听。’燕师弟道:‘弟子笨得很,记不住这么连续串的话!’师父提起手掌,怒喝:‘你念是不念?’燕师弟悻悻的道:‘弟子照念便是。雪山派掌门人威德先生白老爷子本身说,他是古往今来剑法第一……’师父不等他念完,便已一掌击在他的脑门,喝道:‘你加上本身说三字,那是甚么企图?你当我没闻声吗?’燕师弟给他这么一掌,自是脑浆迸裂而死。余下世人便有天大的胆量,也只得顺着师父之意,一个个念叨:‘雪山派掌门人威德先生白老爷子,是古往今来剑法第1、拳脚第1、内功第1、暗器第一的大豪杰、大豪杰、大侠士、大宗师!’要念得一字不错,师父才放我们走。”

史婆婆道:“少林、武当两大门派,武功各有千秋,不能说武当便赛过了少林。但张三丰祖师是数百年来武林中震铄古今的大宗师,又是我中华上国之人,那是绝无疑义的。”

白安闲向她瞧了一眼,说道:“很好,你是阿绣。你没死,爷爷欢乐得很。阿绣,乖宝,你可知当今之世,谁的武功最高?谁是武林至尊?”阿绣低声道:“当然是爷爷!”白安闲哈哈大笑,说道:“阿绣真乖!”

成自学等本在外间窃听,听得白安闲这么一声大喝,忍不住都在门边探头探脑的窥看。白安闲喝道:“你们见了我,为甚么不存候?那一个是当世第一的大豪杰、大豪杰?”

成自学、齐自勉、梁自进相互瞧了一眼,均想:“你伉俪情深,自是方向着他。幸亏两条腿生在我们身上,你真要放这老疯子,我们莫非不会逃吗?”

白万剑抢上两步,说道:“爹爹,孩儿来得迟了,累得爹爹为小人所欺。让孩儿给你开锁。”成自学等在门外顿时脸如土色,只待白万剑上前开锁,大伙儿当即回身便逃。

史婆婆昂首入迷,泪水不断从脸颊流下,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这叫做一不作,二不休,事已如此,须怪大师不得。”

四支的群弟子这才抢将畴昔,争着为廖自砺包扎断腿。其他世民气头也都落下了一块大石,均想:“她连廖自砺也都饶了,我们的罪名更轻,当无大碍。”当下有人取过钥匙,将耿万钟、王万仞、汪万翼、花万紫等人的铐镣都翻开了。

世人都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只听得白安闲狂笑一阵,大声道:“甚么少林派、武当派,这些门派的工夫又有屁用?从今儿起,武林当中,大家都须改学雪山派武功,其他任何门派,一概都要打消。大师闻声了没有?普天之下,仕进的以天子为尊,读书人以孔夫子为尊,做和尚的以释迦牟尼为尊,做羽士的以太上老君为尊,说到刀剑拳脚,便是我威德先生白安闲为尊。那一个不平,我便把他脑袋揪下来。”

史婆婆怒道:“如何?你们要将他关一辈子吗?你们作的恶还嫌不敷?”

史婆婆先前听他力主殛毙白安闲与长门弟子,对他好生悔恨,但听得封万里陈述情由以后,才明白祸变之起,实发端于本身丈夫,不由得心肠顿软,向四支的众弟子喝道:“你们这些牲口,目睹本身师父身受重伤,竟都袖手旁观,还算得是人么?”

一行人穿厅过廊,行了好一会,到了石破天先前被禁之所。成自学走到囚禁那老者的地点,说道:“就在这里!统统请掌门人多多担待。”

成自学本身边取出钥匙,去开石牢之门,那知一转之下,铁锁早已为人翻开。他“咦”的一声,只吓得面无人色,心想:“铁锁已开,老疯子已经出来了。”双手颤栗,竟不敢去推石门。

史婆婆将阿绣拉到身前,道:“你瞧,是谁返来了?”她知丈夫最心疼这个小孙女,此次神智变态,便因阿绣堕崖而起,盼他见到孙女儿后,心中一欢乐,这失心疯的弊端便得病愈。阿绣叫道:“爷爷,我返来啦,我没死,我掉在山谷底的雪里,幸得婆婆救了上来。”

石门只推开数寸,便听得一个衰老的声音在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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