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大声道:“本来那辟邪剑谱是游迅得了去,真料不到是在他手中。”世人齐问:“当真?是在游迅手中?”令狐冲道:“那当然是在他手中了,不然他为甚么坚不吐实,却又冒死逃脱?”他说得声音极响,到厥后已感气衰力竭。

张夫人等七人齐声喝彩,叫道:“妙极,妙极!请令狐公子脱手。”

张夫人呸的一声,道:“你宿世就没见过银子?甚么都是要钱,要钱,要钱!”

张夫人道:“好,我们先把余沧海杀了,再逼这游泥鳅说话。上罢!”她“上罢”二字一出口,只听得叮叮铛铛几下兵刃敏捷之极的订交。张夫人等七人一齐分开了长凳,各挺兵刃和余沧海拆了几招。七人一击即退,仍团团围住了余沧海。只见西宝和尚与梵衲仇松年腿上鲜血直流,余沧海长剑交在左手,右肩上道袍破裂,不知是给谁重重的击中了一下。

令狐冲抱拳道:“在命令狐冲,山野少年,怎称得上‘公子’二字?各位识得我的一个朋友么?”一起之上,很多高人奇士对他尊敬奉迎,都说是因为他的一个朋友之故,令狐冲始终猜想不出,到底甚么时候交上了如许一名神通泛博的朋友,听这七人如此说,猜想又是冲着这位奇异朋友而卖他面子了。

游迅仓猝赞道:“好工夫,好本领,如此武功,古今罕见!”桃谷四仙听得游迅接连大赞三句,自不肯便将他撕成了四块。桃根仙、桃枝仙齐声问道:“怎见得我们的武功古今罕见?”游迅道:“兄弟的外号叫作‘滑不留手’,诚恳说,本来是谁也抓不到的。但是四位一伸手,便将兄弟手到擒来,一点不滑,一点不溜,四位手上工夫之短长,当真是古往今来,罕见罕闻。兄弟而后行走江湖,定要将六位高人的名号到处鼓吹,以便武林中个个晓得世上有如此了不起的人物。”桃根仙等大喜,立即将他放下。

游迅佯作没闻声,转头向着岳不群佳耦,笑嘻嘻道:“鄙人一进门来,见到两位,心中一向嘀咕:这位相公跟这位夫人边幅清雅,气度不凡,倒是那两位了不起的武林高人?两位跟令狐公子在一起,那必是华山派掌门、大名鼎鼎的‘君子剑’岳先生佳耦了。”

忽听得游迅在门外大声道:“令狐公子,你干么要冤枉我?”随即走进门来。

“滑不留手”游迅走到令狐冲面前,笑道:“兄弟从东方来,听得很多江湖朋友提到令狐公子的大名,心下好生敬慕。兄弟得知几十位教主、帮主、洞主、岛首要在五霸冈上和公子相会,这就忙不迭的赶来凑热烈,想不到运气真好,却抢先见到了公子。放心,不要紧,此次带上五霸冈的灵丹灵药,没一百种也有九十九种,公子所患的小小疾患,何足道哉,何足道哉!哈哈哈,很好,很好!”拉住了令狐冲的手连连摇摆,显得亲热非常。

游迅道:“我说,我说,我为甚么不说?咦,东方教主,你白叟家怎地台端光临?”他最后这两句说得声音极响,同时目光向着店外西首直瞪,脸上充满了不堪骇异之情。

游迅笑道:“这是江湖上朋友抬爱,奖饰兄弟的轻功成就不差,仿佛泥鳅普通敏捷,实在忸捏得紧,这一点微末工夫,实在不敷挂齿。张夫人,你白叟家迩来清健。”说着深深一揖。那中年妇人张夫人白了他一眼,喝道:“油腔滑调,给我走开些。”这游迅脾气极好,一点也不活力,向那乞丐道:“双龙神丐严兄,你那两条青龙可越来越矫捷活泼了。”那乞丐名叫严三星,外号本来叫作“双蛇恶乞”,但游迅却随口将他叫作“双龙神丐”,严三星本来极其凶悍,一听之下,脸上也不由得暴露了笑容。

眇目女子道:“姓余的,我劝你好好的献了出来。这剑谱又不是你的,在你手中已有这很多日子,你读也读熟了,背也背得出了,死死的霸着,又有何用?”

岳不群微微一笑,说道:“不敢。”

俄然有个冷冷的声音说道:“油浸泥鳅,滑不留手。”声音漏风,自是那少了一半牙齿的妇人在说话了。

世人一惊之下,都顺着他目光向西瞧去,只见长街上一人渐渐走近,手中提了一只菜篓子,乃是个贩子菜贩,如何会是威震天下的东方不败东方教主?世人回过甚来,游迅却已不知去处,这才晓得是上了他的大当。张夫人、仇松年、玉灵道人都破口痛骂,情知他轻功了得,为人又极精灵,既已脱身,就再难捉得他住。

桐柏双奇、双蛇恶乞、张夫人等齐声叫道:“你是华山派的?令狐公子呢?”

游迅笑嘻嘻的伸脱手来,说道:“给一百两银子,我便说给你听。”

余沧海受伤实在不轻,目睹挺身而出替他得救的竟然是林平之,不由大为奇特,但随即便明白了他企图,见围住本身的七人都在跟令狐冲说话,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腿上并未受伤,俄然倒纵而出,抢入小饭店掉队,从后门飞也似的走了。

令狐冲吃了一惊,问道:“甚么数十位教主、帮主、洞主、岛主?又是甚么一百种灵丹灵药?鄙人可全不明白了。”

游迅道:“令狐公子,刚才贵派一名少年朋友,片言为余观主得救,公子却何故对游或人身遭大难,犹似不闻不见?”

桃枝仙忍不住问道:“你的外号叫甚么?”那人向桃枝仙瞧去,见桃谷六仙形貌独特,却认不出他六人来源,嘻嘻一笑,道:“兄弟名叫游迅,有个挺刺耳的外号,叫作‘滑不留手’。大师说兄弟爱交友朋友,为了朋友,兄弟是令媛立尽,毫不怜惜,固然赚得钱多,金银却在手里留不住。”那眇目男人道:“这位游朋友,仿佛别的另有一个外号。”游迅笑道:“是么?兄弟怎地不知?”

那眇目男人右手一摆,仇松年、张夫人、严三星、西宝僧等都围将上来,顷刻间将游迅围在垓心,便如刚才对于余沧海普通。张夫人冷冷的道:“此人号称滑不留手,对于他可不能用手,大师使兵刃。”玉灵道人提起八角狼牙锤,在空中呼的一声响,划了个圈子,说道:“不错,瞧他的脑袋是不是滑不留锤。”世人瞧瞧他锤上的狼牙锋利锋利,闪闪生光,再瞧瞧游迅的脑袋细皮白肉,油滋乌亮,都觉他的脑袋不见得出息弘远。

张夫人叫道:“再上!”七人又一齐攻上,叮叮铛铛的响了一阵,七人又再后退,仍将余沧海围在垓心。

游迅笑道:“令狐公子不必过虑,这中间的启事,兄弟便有天大胆量也不敢信口胡说。公子爷固然放心,哈哈哈,兄弟如果胡说八道,就算公子爷不会晤怪,落在旁人耳中,姓游的有几个脑袋?游迅再滑上十倍,这脑袋瓜子终究也非给人揪下来不成。”

张夫人也不去抹脸上鲜血,提起短刀,对准了余沧海,叫道:“再……”

张夫人厉声问道:“你是甚么人?要陪他送命不成?”林平之道:“陪他送命倒不想。我见这事过分不平,要出来讲句公道话。大师不消打了罢。”仇松年道:“将这小子一起宰了。”玉灵道人道:“你是谁?如此胆小妄为,给人强出头。”

游迅道:“常言道:有眼不识泰山。小人本日是有眼不识华山。比来岳先生一剑刺瞎一十五名劲敌,名震江湖,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好剑法!好剑法!”他说得逼真,有如亲眼目睹。岳不群哼了一声,脸上闪过一阵阴云。游迅又道:“岳夫人宁女侠……”

张夫人等大喜,当即又将他围住。玉灵道人笑道:“你中了令狐公子的计也!”游迅愁眉苦脸,道:“不错,倘若这句话传将出去,说道游迅得了辟邪剑谱,游或人此后那边另有一天安宁日子好过?江湖之上,不知有多少人要找游某的费事。我便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令狐公子,你真了得,只一句话,便将滑不留手捉了返来。”

桃花仙叫道:“那不得了,泥鳅已滑溜之极,再用油来一浸,又有谁能抓得他住?”

此人身穿茧绸长袍,头顶半秃,却秃得晶光滑溜,一部黑须,肥肥胖胖,满脸红光,神情驯良可亲,左手拿着个翡翠鼻烟壶,右手则是一柄尺来长的摺扇,服饰华贵,是个富商模样。他进店后见到世人,一怔之下笑容立敛,但当即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拱手道:“幸会,幸会!想不到当世的豪杰豪杰,都堆积到这里了。当真三生有幸。”

张夫人喝道:“你啰里噜苏的,有个完没有?快说!是谁得了辟邪剑谱?”她听到岳不群佳耦的名字,竟似浑不在乎下。

桐柏双奇的眇目男人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向游迅投了畴昔,道:“一百两只多很多,快说!”游迅接过银子,在手中掂了掂,说道:“这就多谢了。来,我们到外边去,我跟你说。”那眇目男人道:“为甚么到外边去?你就在这里说好了,好让大师听听。”世人齐道:“是啊,是啊!干么鬼鬼祟祟的?”游迅连连点头,说道:“不成,不成!我要一百两银子,是每人一百两,可不是将这个大动静只卖一百两银子。如此大贱卖,世上焉有此理?”

游迅说道:“啊哟,你们在争辟邪剑谱?据我所知,这剑谱可不在余观主手中啊。”张夫人问道:“那你晓得是在谁的手中?”游迅道:“此人大大的驰名,说将出来,只怕吓坏了你。”梵衲仇松年大声喝道:“快说!你倘若不知,便走开些,别在这里碍手碍脚!”游迅笑道:“这位师父遮莫多吃了些烧猪烤羊,偌大火气。兄弟武功平平,动静却非常通达。江湖上有甚么奥妙讯息,要瞒过兄弟的千里眼、顺风耳,可不大轻易。”

说到这里,心中一酸,情不自禁的向岳灵珊瞧了一眼,心想:“连你,也冤枉我取了小林子的剑谱。”

令狐冲道:“你如不说辟邪剑谱的地点,鄙人也只好插手要对老兄不大客气了。”

张夫人一个“上”字尚未出口,忽听得有人喝道:“且慢!”一人几步抢进圈中,站在余沧海身边,说道:“各位以七对一,未免太不公道,何况那位游老板说过,辟邪剑谱确切不在余沧海手中。”此人恰是林平之。他自见到余沧海后,目光始终没分开过他半晌,目睹他双臂受伤,张夫人等七人此次再行攻上,定然将他乱刀分尸,本身与此人仇深似海,非到手刃此獠不成,决不容旁人将他杀了,当即挺身而出。

游迅笑嘻嘻的道:“各位晓得兄弟的外号叫作‘滑不留手’,财帛左手来,右手去,这几天实在穷得要命。各位都是大财主,拔一根寒毛,也比兄弟的腿子粗。兄弟好轻易获得一个要紧动静,恰是良机千载难逢。常言道得好,宝剑赠义士,红粉赠才子,好动静嘛,自当卖给财主。兄弟所卖的不是关子,而是动静。”

张夫人冷冷的道:“滑不留手,名不虚传。这一回,岂不是又叫人抓住再放了?”游迅道:“这是六位高人的武功过分了得,令人大为敬佩,只可惜兄弟孤陋寡闻,不知六位前辈名号如何称呼?”桃根仙道:“我们兄弟六人,名叫‘桃谷六仙’。我是桃根仙,他是桃干仙。”将六兄弟的名号一一说了。游迅鼓掌道:“妙极,妙极。这‘仙’之一字,和六位的武功再共同没有,若非如此神乎其技、超凡入圣的工夫,那有资格称到这一个‘仙’字?”桃谷六仙大喜,齐道:“你此人有脑筋,有目光,是个大大的好人。”

此人向余沧海道:“甚么好风把青城派余观主吹到河南来啊?久闻青城派‘松风剑法’是武林中一绝,本日我们多数能够大开眼界了。”余沧海全神运功,不加理睬。

张夫人瞪视余沧海,喝道:“那辟邪剑谱,你到底交不交出来?”余沧海仍不睬会。

游迅叹了口气,道:“好,我说就是,你们各归各位啊,围着我干甚么?”张夫人道:“对于滑不留手,只好更加谨慎些。”游迅叹道:“这叫做自作孽,不成活。我游迅为甚么不等在五霸冈上看热烈,却本身到这里送命?”张夫人道:“你到底说不说?”

此人向眇目标男女拱手笑道:“好久没见‘桐柏双奇’在江湖上行走了,这几年可发了大财哪。”那眇目男人微微一笑,说道:“那边有游大老板发的财大。”此人哈哈哈连笑三声,道:“兄弟是空场面,左手来,右手去,单是兄弟的外号,便可知兄弟只不过面子上都雅,内里却空虚得很。”

公然张夫人等七人一齐回身,向令狐冲恭恭敬敬的施礼。玉灵道人说道:“我们七人获得讯息,日夜不断的赶来,便是要想一识尊范。得在此处拜见,真好极了。”

林平之道:“鄙人华山派林平之……”

只见张夫人脸上中剑,左边自眉心至下颏,划了一道长长口儿。余沧海左臂上却给砍了一刀,左手已没法使剑,将长剑又再交到右手。玉灵道人一扬狼牙锤,朗声说道:“余观主,咱二人是三清一派,劝你投降了罢!”余沧海哼了一声,低声谩骂。

严三星和仇松年齐声呼唤,却明显已追逐不及。

游迅也认得长发梵衲仇松年、和尚西宝、道人玉灵,随口捧了几句。他嘻嘻哈哈,半晌之间,便将剑拔弩张的局面弄得和缓了很多。

张夫人阴沉沉的道:“你说不敢胡说八道,却又尽提这事何为?五霸冈上有甚么动静,待会令狐公子自能亲目睹到。我问你,那辟邪剑谱,到底是在谁的手里?”

余沧海一言不发,气凝丹田,全神灌输。

便在此时,忽听得门外有人哈哈哈的笑了几声,走进一个眉花眼笑的人来。

忽听得桃叶仙叫道:“喂,油浸泥鳅,你却怎地不赞我六兄弟武功高强,本领了得?”游迅笑道:“这个……这个天然要赞的……”岂知他一句话没说完,双手双脚已给桃根、桃干、桃枝、桃叶四仙抓在手中,将他提了起来,却没用力拉扯。

桐柏双奇、张夫人等均知此言倒是不假,这游迅好管闲事,无孔不入,武林中有甚么他所不晓得的事确切未几,眇目女子道:“你卖甚么关子?快说!”张夫人道:“辟邪剑谱到底是在谁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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