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劲装结束、神情凶悍的男人并肩而立,拦在当路!

跟他说话的竟是川陕总督刘于义刘大人。周威望在江湖上虽赫赫驰名,平生见过的官府,最大的也不过是府台大人,这一次竟然是总督大人亲身访问,天然要受宠若惊,天然要战战兢兢,坐立不安。

刘大人那几句话,在心头已不知翻来覆去的重温了几百遍:“周镖头,这一对刀,叫作‘鸳鸯刀’,当真非同小可,你好好接下了。今上还在当贝勒爷的时候,就已密派亲信,到处寻觅。接位以后,更下了密旨,命天下十八省督抚着意查访。好轻易逮到了‘鸳鸯刀’的主儿,但是这对宝刀却给那两个刁徒藏了起来,非论如何窥伺,始终石沉大海。天幸本督祖上积善,托了皇上洪福,终究给我获得了。嘿嘿,你们威望镖局做事还算坚固,现下派你护送这对鸳鸯宝刀进京,路上可不准泄漏半点风声。你把宝刀安然送到北京,转头天然重重有赏。”

两人这时使的满是进手招数,招招狠极险极,但听得格格之声越来越响,脚步难以站稳。两人均想:“只要将对方逼将下去,减轻岩上重量,这巨岩不致立时下堕,本身才有活命之望。”当时存亡决于瞬息,部下更不容情。

周威望左手一按腰间铁鞭,瞪视身前的四个男人,终究咳嗽一声,抱拳说道:“鄙人道经贵地,没跟朋友们上门存候问好,有点儿失礼啦,要请好朋友们恕罪。”心中盘算主张:“能不脱手就最好,不然那痨病鬼可有点难斗!江湖上有言道:‘谨慎天下去得,鲁莽寸步难行。’”只听得那病夫左手按胸,咳嗽起来。

苗人凤这一招“提撩剑白鹤舒翅”只出得半招,满身已为胡斐树刀罩住。他此时再无狐疑,晓得面前此人必与胡一刀有极深渊源,叹道:“报应,报应!”闭目待死。

二人不约而同的齐在空中回身,贴向山壁,发挥“壁虎游墙功”,要爬回山崖。但那山壁上满是冰雪,滑溜非常,那“壁虎游墙功”竟发挥不出,莫说是人,就当真壁虎到此,只怕也游不上去。上去固然不能,下堕之势却也缓了。

当时胡斐万分难堪,实不知这一刀该当劈是不劈。他不肯伤了对方,却又不肯赔上本身性命。

总督大人派了四名亲信卫士,扮作镖师,随在他镖队当中,能够说是互助,也能够说是监督。在镖队出发的前一天,总督府又派了几名戈什哈来,将他一家长幼十二口,全都“请”到了驻防军的营房里,说道周总镖头赴京以后,家中乏人顾问,怕他放心不下,是以接了他家眷去安设。周威望久在江湖行走,此中的过节岂有不知?那不是怕周大镖头放心不下一家长幼,而是刘大人放心不下这一对宝刀,是以将他高堂老母和妻妾后代一齐逮了去为质。这对“鸳鸯刀”若在道中有甚失闪,本身脑袋要跟身子分炊,那倒不消客气了,百口长幼也都不必活了。他平生经历过很多大风大浪,风头出过,钉板滚过,豪杰充过,狗熊做过,砍过别人的脑袋,就差本身的脑袋没给人砍下来过,算得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了,但从没像这一次走镖如许又惊又喜,心神不宁。如果护送宝刀安然抵京,刘大人曾亲口许下重赏,天然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不定皇上一喜好,竟赏下一官半职,今后光宗耀祖,飞黄腾达,周大镖头变成了周大老爷周大人。

胡斐看得明白,顿时想起平阿四胪陈本身父亲当年与他比武的情状,当时母亲在他背后咳嗽表示,现在他身后放了一面明镜,不须旁人互助,已知他下一步非出此招不成,当下一招“八方藏刀式”,抢了先着。

周威望越听越奇,心道:“此人的外号怎地如此啰里噜苏一大串?”只听那瘦子又道:“咱四兄弟义结金兰,行侠仗义,专门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江湖上人称‘太岳四侠’,那便是了!”周威望心想:“听这四人外号,想来这瘦子轻功了得,那壮汉掌力沉雄,这白脸男人流星锤工夫有独到的成就,那‘烟霞神龙清闲子’七字,更像是武林前辈、世外高人的成分。‘太岳四侠’的名头虽没闻声过,但定是我孤陋寡闻,不识能人。既称得上一个‘侠’字,定然非同小可。江湖上有言道:‘宁肯不识字,不成不识人。’”抱拳说道:“久仰,久仰!敝镖局跟四侠夙来没过节,便请让道,今后专诚拜见伸谢。”

瞧着这个闭目抽烟的病夫,陕西西安府威望镖局的总镖头、“铁鞭镇八方”周威望不由得深自迟疑,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了一摸背上的承担。

胡斐吃了一惊,忙伸左手在他树枝上横拨,右手一招“伏虎式”劈出。苗人凤叫了一声:“好!”树剑抖处,胡斐左手手指剧痛,仓猝放手。

她站在雪地当中,月光之下,望着那婴儿的小衣小鞋,心中柔情万种,不由痴了。

苗若兰站在雪地当中,很久很久,不见二人返来,缓缓翻开胡斐交给她的包裹。只见包裹是几件婴儿衣衫,一双婴儿鞋子,另有一块黄布承担,月光下看得明白,包上绣着“打遍天下无敌手”七个黑字,恰是她父亲当年给胡斐裹在身上的。

他这枝镖共有十万两银子,那是西安府的大盐商汪德荣托保的。十万两银子的数量标确不小,但威望镖局畴昔二十万两银子的镖曾经保过,四十万两银子的也曾保过,金银财物,那算不了甚么。自从一离西安,他挂在心头的只是埋没在背上承担中的两把刀,只是那天早晨在川陕总督府中所听到的一番话。

他若不是侠烈重义之士,这一刀天然劈了下去,更无迟疑。但一小我再慷慨豪放,却也不能等闲把本身性命送了。当此之际,要下这定夺实是千难万难……

二人渐渐溜下,目睹再溜十余丈,是一块向外凸出的悬岩,如不能在这岩上愣住,那非跌个粉身碎骨不成。动机甫转,身子已落上悬岩。二人武功相若,心中所想也一模一样,当下齐使“千斤坠”工夫,紧紧定住脚步。

斗到酣处,苗人凤使一招“黄龙回身吐须势”疾刺对方胸口,目睹他无处闪避,而树刀砍在外档,更已不及回救。

胡斐到底能不能安然返来和她相会,他这一刀到底劈下去还是不劈?

如果黑道上盗窟的能人,不会只要四个,莫非在这黑沉沉的松林当中,暗中还埋伏下多量人手?如是翦径小贼,见了这阵容浩大的镖队,远避之唯恐不及,那敢这般大模大样的拦路挡道?莫非竟是武林妙手,冲着本身而来?

鸳鸯刀

“鸳鸯刀”的大名,他早便听师父说过:“鸳鸯刀一短一长,刀中藏着武林的大奥妙,得之者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这五个字,恰是每个学武之人梦寐以求的最大欲望。周威望当时听了,心想这不过是说说罢了,世上那有甚么藏着“无敌于天下”大奥妙的“鸳鸯刀”?那晓得川陕总督刘大人竟真的获得了“鸳鸯刀”,并且差他护送进京,呈献皇上。这对刀用黄布密密包裹,封上了总督大人的火漆印信。他当然极想见地见地宝刀的模样,倘若幸运得知了刀中奥妙,“铁鞭镇八方”变成了“铁鞭盖天下”,更加妙不成言,那也不消说了,但总督大人的封印谁敢拆破?周大镖头数来数去,本身总数也不过一个脑袋罢了。

那矮小的瘦子一摆峨嵋刺,细声细气的道:“叩首存候倒不消了。你保的是甚么宝贝,给我们留下吧!”周威望一惊,心道:“镖车出发时,连我最亲信的镖师也只知保的是银子,怎地此人却知我保的是宝贝?江湖上有言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真须谨慎在乎。”抱拳又道:“请恕鄙人眼熟,要就教四位好朋友的万儿。”

顷刻之间,贰心中转过了千百个动机:

那两根树枝随人一齐跌上岩石。苗人凤见情势危急非常,左掌拍出,右手已拾起一根树枝,随即“上步云边摘月”,挺剑斜刺。胡斐低头哈腰,避过剑招,乘势拾起树枝,还了一招“拜佛听经”。

当时月明如洗,长空一碧,月光将山壁映得一片敞亮。那山壁上满是晶光的凝冰,犹似镜子普通,将苗人凤背心倒映出来。

苗人凤踏上半步,正要刺出一招“上步摘星式”,那知崖边坚壁给二人踏得久了,竟垂垂松裂溶化,他剑势向前,满身重量都放上了在后边的左足,只听喀喇声响,一块岩石带着冰雪,堕入上面深谷。

胡斐举起树刀,一招就能将他劈下岩去,但想起曾承诺过苗若兰,决不能伤她父亲。但是若不劈他,容他将一招“提撩剑白鹤舒翅”使全了,本身非死不成,莫非为了相饶对方,竟白白送了本身性命么?

半晌间比武十余招,苗人凤见对方所使的刀法与胡一刀当年一模一样,狐疑大盛,只是形格势禁,实无余暇相询,一招“返腕翼德闯帐”削出,接着就要使出一招“提撩剑白鹤舒翅”。这一招剑掌齐施,要逼得对方非跌下岩去不成,只是他自幼风俗使然,出招之前不由背脊微微一耸。

周威望心想:“江湖上有言道:‘忍得一时之气,可免百日之灾。’”当下强忍肝火,说道:“讽刺了!四位是那一起豪杰?在那一座宝山开山立柜?掌舵的大当家是那一名?”那瘦子指着那病夫道:“好,说给你听倒也无妨,只是谨慎别吓坏了。咱年老是烟霞神龙清闲子,二哥是双掌开碑常长风,三哥是流星赶月花剑影,戋戋鄙人是八步赶蟾、赛专诸、踏雪无痕、独脚水上飞、双刺盖七省盖一鸣!”

岩面光圆,积了冰雪更滑溜非常,二人武功高强,一落上岩面立时定身,竟没滑动半步。只听格格轻响,那数万斤重的巨岩却摇摆了几下。本来这块巨岩横架山腰,年深月久,岩下沙石垂垂脱落,本就随时都能掉下谷中,现下加上了二人重量,沙石夹冰纷繁下堕,巨岩越晃越短长。

凝神打量四人:最左一人短小精干,下巴尖削,双手分拿一对峨嵋钢刺。第二个又高又肥,便如是一座铁塔摆在地下,身前放着一块大石碑,碑上写的是“先考黄府君诚本之墓”,这自是一块墓碑了,不知放在身前有何企图?黄诚本?没曾传闻江湖上有这么一名前辈妙手啊!第三其中等身材,白净脸皮,若不是一副牙齿向外凸出了一寸,一个鼻头低陷了半寸,倒算得上是一名边幅漂亮的人物,他手中拿的是一对流星锤。最右边的是个病夫模样的中年人,衣衫褴褛,咬着一根旱烟管,双目似睁似闭,嘴里渐渐喷着烟雾,竟没将这一队七十来人的镖队瞧在眼里。

此人曾害死本身父母,教本身平生孤苦,但是他豪气干云,是个大大的豪杰豪杰,又是本身意中人的生父,按理这一刀不该劈将下去;但若不劈,本身决无活命之望,本身甫当丁壮,岂肯便死?假如杀了他吧,转头怎能有脸去见苗若兰?如果毕生避开她不再相见,这一糊口活着上,心中痛苦难当,生不如死。

那三人倒还罢了,这病夫定是个内功精深的劲敌。瞬息之间,江湖上很多轶闻旧事涌上了心头:一个白发婆婆白手杀死了五名镖头,劫走了一枝大镖;一个老乞丐大闹太原府公堂,割去了知府的首级,倏然间不知去处;一个仙颜大女人打倒了晋北大同府享名二十余年的张大拳师……越是貌不惊人、漫不在乎的人物,越是武功了得,江湖上有言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从西安到北京路程说远不远,说近可也不近,一起上大山小寨少说也有三四十处。平常黑道上的人物,他铁鞭镇八方也一定便放在心上,八方镇不了,镇他妈的一方半方也还姑息对于着镇他一镇,但“得了鸳鸯刀,无敌于天下”这两句话,要引发多少武林妙手眼红?因而他明保盐镖,埋没宝刀。即使镖银有甚失闪,只要宝刀抵京,仍无大碍。一做上官,周大老爷公堂上朝外一坐,招财进宝,十万两银子还怕赔不起?再说,大老爷只要伸手要银子,哪有赔银子的?

这一番恶斗,胡斐平生从未遇过。他武功全凭父亲传下遗书修习而成,招数虽精,实战经历毕竟完善,功力火候因年事所限,亦未臻上乘,幸亏年青力壮,精力远过对方,是以数十招中打得难明难分。两人迭遇险招,但均在极危急下以奇妙招数拆开。胡斐奋力拆斗,心中佩服:“金面佛苗大侠公然名不虚传,假如他年青二十岁,我早已败了。难怪当年他和我爹爹能打成平局,当真豪杰了得。”

两人均知要凭招数上胜得对方,极是不易,但只须本身背脊一靠上山壁,占了天时,这一场比拚就是胜了。是以都极力要将对方逼向核心,争夺靠近山壁的阵势。但两人招招扣得紧密,只要向内缘踏进半步,立时便受对方刀剑之伤。

苗人凤脚底一空,身不由主的向下跌落,胡斐大惊,忙伸手去拉。但苗人凤一堕之势实在不轻,虽拉住了他袖子,但是急带之下,连本身也跌出崖边。

那瘦子道:“你先说吧。”周威望道:“鄙人姓周名威望,江湖上朋友们送了个外号,叫作‘铁鞭镇八方’。”那病夫嘲笑道:“嘿,这外号倒也罢了,只是这‘镇’字得改一改,改一个‘拜’字。”那瘦子一楞,道:“改成‘拜’字?嗯,姓周的,我大哥给你改了个匪号,叫作‘铁鞭拜八方’!我大哥料事如神,言之有理。”说罢四个男人一齐捧腹大笑。

盖一鸣双刺一击,叮叮作响,说道:“要让道那也不难,我们也不要你的镖银,只须借一两件宝贝用用,那也行了。”周威望道:“甚么宝贝?”盖一鸣道:“嘿嘿,你来问我,这可奇了。你本身不晓得,我安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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