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山心想:“如此宝刀,当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常金鹏伸手拦住,说道:“且慢!”高则成伸指作势,便欲平常金鹏臂弯中点去。

但听得腾的一响,一块巨石落下,空中震惊,第二块跟下落下,摆在第一块石上,两石相碰,火花四溅,只震得每一席上碗碟都叮叮铛铛的乱响。张翠山不动声色的坐在石上,笑道:“两位舵主神力惊人,佩服,佩服!”

群豪久闻屠龙宝刀之名,但见这刀黑黝黝的毫不起眼,心中都存了一个疑团:“安知此刀是真是假?”只见常金鹏缓缓将刀交给了右首舵主,说道:“试铁锤!”

笑声中只见天鹰教的两名舵主各抱一块巨石,走到第一席之旁,伸足踢去破椅,说道:“木椅薄弱,有力承担两位贵体,请坐在这石头上罢!”这两人是天鹰教中着名的大力士,武功平平,但身躯细弱,天生神力,每人所抱的巨石都有四百来斤,托起巨石便递给高蒋二人,要他们接住。

张翠山不知她有甚么话说,便走近身去。殷素素顺手拉过一张椅子,放在本身身边,浅笑道:“你坐这里罢。”张翠山万料不到她会如此脱略形迹,在群豪谛视之下,颇觉迟疑,若跟她并肩同席,未免过于密切,倘不依言就坐,又不免要使她无地自容。殷素素低声道:“我另有话跟你说呢!”张翠山见她脸上暴露求恳之色,不便推让,便在椅上坐下。殷素素心花怒放,笑吟吟的给他斟了杯酒。

白龟寿朗声道:“两位昆仑剑客不坐首席啦,还是请张相公坐罢!”

他双手按住面孔,手指缝中排泄血来,顶门上去了一块头皮,自胸口直至小腹、大腿,衣衫尽裂,一条极长的伤口也不知多深,血肉恍惚,惨声叫道:“金毛狮王!金毛狮王!”说到这里,已支撑不住,俯身跌倒,断气而死。殷素素和白龟寿等都知金毛狮王的来源,闻名都大吃一惊。白龟寿道:“我去瞧瞧。”常金鹏道:“我和你同去。”白龟寿道:“你庇护殷女人。”常金鹏点头道:“是!”

大树倾圮之声尚未断绝,俄然远处跟着传来喀喇、喀喇的声音,仿佛也有人在斩截大树。白龟寿和常金鹏等都是一愕,循名誉去,只见耸峙的船桅一根根倒将下去。那些桅杆上都悬有座旗。天鹰教、巨鲸帮、海沙派、神拳门各门各派的领袖见本身座旗纷繁跟着旗杆倒落,无不大为惊怒,各遣部下前去查问。

白龟寿本意只是要一试张翠山的武功,绝无歹意,一来“武当七侠”的名头在江湖上太响,本日见他不过是个温文含蓄的青年墨客,颇出料想以外;二来殷女人向来没把谁瞧在眼里,对这位“张五侠”却明显非常倾倒,很想晓得此人的真正秘闻。忽见这两名大力舵主莽鲁莽撞的掷出巨石,顿时好生悔怨,暗叫:“糟糕!”心想张翠山是王谢弟子,当然不致为巨石所伤,但纵跃闪避之际,情状也必狼狈,倘若不幸竟尔小小出了些丑,不但张翠山见怪,殷女人更要大为恚怒。他瞬息间便盘算了主张,若情势不妙,立时便要嫁祸于那两名舵主,宁肯将两人立毙于掌底,也不能开罪了殷女人。

本来先前殷素素问他二人到底谁的武功高些,说想学几招昆仑派的剑法,准拟向剑法高超些的人请教。二人毫不推让,便拔剑喂招。初时也只不过想赛过对方,但越打越狠,垂垂收不停止,殷素素又在旁教唆,两人竟致一齐受伤。待见她和张翠山神情密切的走开,才知上了当,两人收剑裹伤,又恼又妒,却不敢向殷素素发作,这时乘机掠取张翠山的席位,想激他脱手,在群雄面前狠狠的摧辱他一番。

这两块巨石飞掷之力,实在出自两名舵主,只是他以手掌略加拨动,变了方向。他长袖飞舞,手掌隐在袖中,旁人看来,竟似以衣袖卷起巨石掷向天空普通。两块巨石一高一低,前后跌落。张翠山使出“梯云纵”轻功,轻飘飘的纵身而起,盘膝坐在较高的那块石上。

神拳门和巨鲸帮中各有一人走到铁砧之旁,捡起那半块铁锤来看时,但见暗语处平整光滑、闪闪发光,显是新削下来的。

常金鹏道:“服从!”回身叫道:“取刀来!”

张翠山坐在殷素素身边,香泽微闻,心中甜甜的,不由神魂飘零,忽地听得白龟寿这么一喝,顿时警悟:“我可不能自堕魔障,跟这邪教女魔头有甚牵缠。”当即站起,走了畴昔。

常金鹏徐行走参加中,提起宝刀,使一招“上步劈山”,嗤的一声轻响,将大铁砧中劈为二。俄然间抢到右首,横刀一挥,从一株大松树腰间掠了畴昔,跟着纵跃驰驱,举刀连挥,接连掠过了一十八棵大树。群豪但见他连连舞动宝刀,那些大树却好端端地绝无异状,正自不解,忽听得常金鹏一声长笑,走到第一株大松树旁,衣袖拂出,击在松树腰间,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响,那松树向外倒去。本来这松树早已为宝刀齐腰斩断,只是那刀实在过分锋利,常金鹏使的力道又极均衡,松树斩断以后,上半截仍稳稳的置鄙人半截之上,直至碰到外力鞭策,这才倾圮。那大松树一断,带起一股烈风,但听得喀喇、喀喇之声不断,其他的大树都一棵棵的倒了下来。

这边高则成和蒋立涛虽抢到了首席,但见了这等景象,只要愤怒愈增。白龟寿伸手在椅子上拂了几下,扫去灰尘,笑道:“昆仑派的两位大剑客要坐个首席,那可不错啊,请坐,请坐!”说着和常金鹏及十名舵主各自回归仆人席位就坐。高则成和蒋立涛均想:“这饭桶不敢坐首席,武当派的威风毕竟给昆仑派压了下去。”两人对望一眼,大剌剌的坐下。

第二批人跟着奔去查问。草坪和港湾相距不远,奔去的十余人却无一回转。

那舵主接过单刀,将刀搁在铁砧之上,刀口朝天,另一名神力舵主提起大铁锤,便往刀口上击落。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铁锤的锤头平分为二,一半连在锤杆,另一半跌落在地。群豪一惊之下,都站了起来,均想:断金切玉的宝剑利刃固然罕见,却也不是绝无独一,但这柄屠龙刀削铁锤如切豆腐,连叮当之声也听不到半点,若非神物,便是此中有弊。

殷素素向白龟寿瞪了一眼,笑靥如花,对劲之极。白龟寿大喜,本身几乎做了错事,幸亏张翠山武功惊人,却将此事情成了本身奉迎殷女人之举,因而端起一张椅子,走到首席之旁放下,说道:“张五侠请坐。久闻武当七侠威名,本日得见张五侠神功,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小人敬张五侠一杯。”斟了杯酒,一饮而尽。张翠山从巨石跃下,说道:“不敢!”陪了一杯。

刚才挺举巨石的那两名神力舵主走进山洞,回出来时,一人手中横托一个黄绫包裹,另一人在旁保护。那舵主双手将包裹捧给常金鹏,两人站在他摆布两旁。常金鹏翻开包裹,暴露一柄单刀。他托在手里,举目向世人一望,唰地拔刀出鞘,说道:“这一把便是武林至尊的屠龙宝刀,各位请看细心了!”说着托刀齐顶,为状甚是恭敬。

但听得喀喇喇几声猛响,十张椅子一齐分裂。那十名舵主有备而发,坐碎椅子后笑吟吟的站着,神定气闲,可比高蒋二人狼狈跌倒的景象高超得太多了。在坐群豪多数是见多识广之士,自瞧出白龟寿用心作弄他二人,只这景象确切风趣,便都放声大笑。

这么一来,逼得高蒋二人只要缩身退开,只怕两个大力士中有一个力量不继,稍有闪失,那四五百斤的大石压将下来,岂不给压得筋断骨折?他二民气中气恼,却又不敢脱手攻击这两个大力士,巨石横空,谁也不敢靠近,自履险地。

高蒋二人剑法精美,要接住这般巨石却千万不能。高则成皱眉道:“放下罢!”两名大力舵主齐声“嘿”的一声猛喝,双臂挺直,将巨石高举过顶,说道:“接住罢!”

那两名舵主却惊得目瞪口呆,呆呆的站在本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神力舵主提起另一个铁锤击在刀上,又是悄悄剖开。这一次群豪尽皆大声喝采。

但听得砰嘭之声不断,瞬息之间,众桅杆或倒或斜,无一得免,仿佛停在港湾中的船只俄然碰到风暴还是海怪,一艘艘的破裂淹没。聚在草坪上的群豪斗遭此变,一时说不出话来,初时还狐疑是天鹰教安插下的诡计,但见天鹰教的船只同时遭劫,看来却又不是。

半晌之间,山谷中沉寂无声,隔了片刻,才爆出轰雷价一片采声,很久不断。

高则成和蒋立涛使个眼色,蒋立涛忽地提起本身座椅,腾空掷来。他这一席和首席之间隔开五张桌子,但他这一掷劲力甚强,只听呼的一声,那椅子飞越五张桌旁大家头顶,在第一席边落下,端端方正的摆好,与原有的一张椅子相距尺许,这一手巧劲,确是成就不凡。蒋立涛一掷出椅子,高则成便大声道:“嘿嘿,泰山北斗,不知是谁封的?姓张的不敢坐,咱师兄弟还不致于这般饭桶。”两人身法如风,抢到椅旁。

张翠山道:“两位坐此一席,最合适不过。小弟便坐那边罢!”说着举步往第六席走去。殷素素俄然伸手招了招,叫道:“张五哥,到这里来。”

忽听得有人沉声说道:“金毛狮王早在这里了!”声音沉实厚重,嗡嗡震耳。世人吃了一惊,只见大树后徐行走出一人。那人身裁魁伟非常,满头黄发,散披肩头,眼睛碧油油的发光,手中拿着一根一丈三四尺长的狼牙棒,在筵前这么一站,威风凛冽,真如天神天将普通。

两名舵主会心,待张翠山走近,齐声喝道:“张相公谨慎,请接住了!”喝声畴昔,两人身子稍矮,双臂下缩,随即长身展臂,大呼一声,两块巨石齐向张翠山头顶压将下来。群豪见了这等阵容,情不自禁的一齐站起。

张翠山忽见巨石腾空压到,也吃了一惊,如后跃避开,便和昆仑派的高蒋二人普通无异,未免堕了师门声望,这时候不容细想,当此紧急关头,平素积蓄的工夫自但是然使将出来,右手使一招“武”字诀中的右钩,动员右方压来的巨石,左手使一招“刀”字诀中的左撇,动员左方压来的巨石。两块巨石各有四百来斤,再加上腾空一掷之势,更加非同小可。张翠山不以体力见长,要他白手去托,一块巨石也举不起来。但是张三丰这套从书法中化出来的招术,实是夺造化之奇的神功。武当一派的武功原不求力大,亦不求招快,精微要旨端在劲力吞吐,时候方位,不失厘毫,则四两之力,可拨千斤。这时张翠山使出师门所授最高深的工夫,借着两名舵主的一掷之势,带着两块巨石直飞上天。

只听得喀喇、喀喇两声,椅脚断折,两人一齐向后摔跌。总算两人武功不弱,不待背心着地,伸手在地下一撑,已自跃起,但饶是如此,神情已非常狼狈。各席上的豪客忍不住都哈哈大笑。高蒋二人均知是白龟寿刚才用手拂椅,暗中作了手脚,暗想这份阴劲实在短长,本身可没如此功力。他二人本来非常自大,把天鹰教当作是下三滥的傍门左道,毫没瞧在眼里,这才在王盘山上如此飞扬放肆,现在见白龟寿显现了这般功力,不由得锐气大挫。却听白龟寿冷冷的道:“昆仑派的武功,大师都晓得是高的,两位不消寻这两张椅子的倒霉。说到坐烂椅子这点粗浅工夫,在坐诸君没一名不会罢?”说着右手一挥,指着坐在末席的十名舵主,道:“你们也练一练罢!”

世人面面相觑,惊奇不定。白龟寿向本坛的一名舵主道:“你去瞧瞧。”那舵主报命而去。白龟寿强作平静,笑道:“想是海中有甚变故,各位也不必在乎。就算船只尽数毁了,莫非我们不能坐木筏归去吗?来来来,大师干一杯!”群豪心中嘀咕,可不能在人前逞强,一齐举杯,刚沾到口唇,忽听得港湾旁一声大喊,叫声惨厉,划过长空。

常金鹏哈哈一笑,手一挥,将那屠龙宝刀掷进了烈焰冲天的大铁鼎中。

白龟寿听常金鹏赞张翠山武功了得,他却未曾亲眼得见,这时故意要试他一试,向两名手托巨石的大力舵主使个眼色。

白龟寿道:“常坛主,请你扬刀立威!”

张翠山暗自深思:“金毛狮王?这浑号自是因他的满头黄发而来了,他是谁啊?可没听师父提及过。”

白龟寿和常金鹏听出这惨呼是刚才去查问的那舵主所发,一怔之间,只听得腾腾腾的脚步声落地甚重,渐奔渐近,跟着一个血人呈现在世人之前,恰是阿谁舵主。

白龟寿朗声说道:“敝教新近得了一柄宝刀,叫作屠龙刀。有道是:‘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晶亮闪动的目光从左至右,扫视全场。他身形并不魁伟,但语声清脆,目光锋利,严肃之气慑人,又道:“敝教殷教主原拟柬请天下各路豪杰大会天鹰山,揭示宝刀,只是此举筹划费时,须得假以光阴。诚恐天下豪杰不知宝刀已为敝教所得,是以上就近奉请江南诸帮会各位朋友驾临王盘山,瞧一瞧宝刀的本相。”说着挥了挥手。

教下八名弟子大声承诺,回身走进西首一个大山洞中。世人只道这八名弟子去取宝刀,目光都凝睇着他们,那知八人出来时上身都脱光了,从山洞中抬出一只大铁鼎来。铁鼎中烧着熊熊烈火,火焰冲起一丈来高。八小我离得远远的,用长铁杆肩抬而来,吆呼喊喝,将铁鼎放在广场中间。众报酬火焰一逼,顿时大感炙热。那八人以后,又有四人,两人抬着一座打铁用的大铁砧,别的两人手中各举一个大铁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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