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莲舟心中一震,说道:“我们实有不得已的苦处,没法奉告那金毛狮王的下落,还须请孟教员和各位谅解。至于见怪如此,那就不必提起,见到尊师乌老爷子时,便说俞2、张5、殷六问好。”

奉侍俞岱岩的道僮轻声道:“三师伯睡着了,要不要唤醒他?”张翠山摇了摇手,轻手重脚走到房中。只见俞岱岩正自闭目甜睡,神采惨白,双颊凸起,十年前龙精虎猛的一条剽悍男人,本日成了奄奄一息的病夫。张翠山看了一阵,忍不住掉下泪来。

张翠山在床边站立很久,拭泪走出,问小道僮道:“你大师伯和七师叔呢?”小道僮道:“在大厅会客。”张翠山走到后堂等待大师哥和七师弟,但等了老半天,客人始终不走。张翠山问送茶的道人道:“是甚么客人?”那道人道:“仿佛是保镳的。”

一会儿出去了五个男人、一个面貌漂亮的少妇。张翠山和殷梨亭空着双手,站在俞莲舟身侧防备。却见这六人低头沮丧,脸有愧色,身上也没带兵刃,浑不像是前来肇事的模样。领头一人头发斑白,四十来岁年纪,恭恭敬敬的抱拳施礼,说道:“三位是武当俞二侠、张五侠、殷六侠?鄙人五凤刀门下弟子孟正鸿,叨教三位安好。”

俞莲舟笑道:“五弟有了嫂子,你还道是十年之前么?五弟,你返来得恰好,我们喝了师父的寿酒以后,跟着便喝六弟的喜酒了。”张翠山大喜,鼓掌笑道:“妙极,妙极!新娘子是那一名王谢之女?”殷梨亭脸一红,内疚着不说。

张翠山大喜,说道:“师父的‘神门十三剑’创制胜利了。”本来这“神门十三剑”共有一十三记招数,每记招式各不不异,但所刺之处,满是仇敌手腕的“神门穴”。张翠山十年前离武当之时,张三丰甫有此意,和弟子们筹议过几次,但多少疑问之处尚未想通。此时殷梨亭使将出来,三江帮的硬手竟没人能抵挡得一招。张翠山只看得心旷神怡,但见殷梨亭每一剑刺出,尽皆精美绝伦,只使了五六记招式,“神门十三剑”尚未使到一半,三江帮帮众已有十余人手腕中剑,撒下了兵刃。

俞莲舟等三人拱手行礼,心下都暗自奇特。俞莲舟道:“孟教员好,各位请坐。”

俞莲舟叹道:“若非四弟机灵,本日咱武当派说不定要丢个大人。”张翠山愧道:“单凭小弟一人之力,庇护不了二哥。唉,离师十年,小弟和各位兄弟实在差得太远了。”

张松溪笑道:“十年不见,一见面就给四哥一顶高帽子戴戴。”

俞莲舟点了点头,道:“我们在江边碰到的峨嵋诸女武功平平,不会有纪女人在内。不然为了五弟妹,却获咎了六弟妹,人家可要怪我这二伯偏疼了。我们这位未过门的六弟妹品德既好,武功又佳,王谢弟子,毕竟不凡,和六弟当真是天生一对……”他说到这里,俄然想起殷素素是邪教教主的女儿,本身这么奖饰纪女人,只怕张翠山心有感到,正想乱以他语,忽听得一人走到房门口,说道:“俞爷,有几位爷们来拜访你白叟家,说是你的朋友。”倒是店小二的声音。

那少妇叫道:“散水,散水!松人啊!”帮众有的骑马逃脱,有的不及上马,便此回身急奔。张翠山拍开泉建男身上穴道,拾起蛇头双笔,插在他腰间。泉建男满面羞惭,向张翠山抱拳施礼,狼狈而去,竟反面三江帮帮众同业。

孟正鸿道:“多谢了!鄙人告别。今后武当派如有调派,只须传个信来,五凤刀虽人少力微,但驰驱之劳,决不敢辞。”说着和其他五人一齐抱拳施礼,回身出门。

孟正鸿却不就坐,说道:“敝门向在山西河东,门派局促,久仰武当山张真人和七侠的威名,当真是如雷贯耳,只无缘拜见。本日到得武当山下,原该上山去叩见张真人,但听闻张真人百岁高龄,清居静修,我们卤莽武人,也不敢冒昧去打搅他白叟家的清神。三位回山后还请代为存候,便说山西五凤刀门下弟子,祝他白叟家千秋康宁,福寿无疆。”俞莲舟本因受伤未愈,坐在炕上,听他说到师父,忙扶着殷梨亭的肩头下炕,恭敬站立,说道:“不敢,不敢,鄙人这里谢过。”

这一晚师兄弟四人联床夜话,长谈了一宵。张松溪固然多智,但对阿谁假扮元兵掳去无忌、击伤俞莲舟的妙手来源,也猜想不出半点端倪。

俞莲舟道:“谁啊?”店小二道:“一共六小我,说甚么‘五凤刀’门下的。”师兄弟三人都是一凛,心想张松溪去打发“五凤刀”一起的人马,怎地仇敌反找上门来了,莫非张松溪有甚失闪?张翠山道:“我去瞧瞧。”他怕二哥受伤未愈,在店中跟仇敌脱手不甚妥当。俞莲舟却道:“请他们出去罢。”

张翠山吃了一惊,看来便杀了泉建男仍无济于事,见六七名男人抢到殷素素车前,六七名男人抢到俞莲舟车前,只少数几人和那少妇围住了本身,正没做理睬处,俞莲舟俄然朗声道:“六弟,出来把这些人清算了罢!”

那少妇俄然回转,跪倒在地,低声道:“小妇人得保名节,全出武当诸侠之赐。小妇人有生之年,不敢忘了张真人和各位的大恩大德。”俞莲舟等不知此中启事,但听她说到妇人名节之事,也不便多问,只得含混谦逊了几句。那少妇拜了几拜,出门而去。

张翠山道:“究是二哥了得。你躲在那大树上,我一向不知,二哥却早瞧见了。”殷梨亭当下提及赶来应援的情由。

当晚四人在神仙渡客店中歇宿,殷梨亭便要和张翠山同榻而卧。张翠山也真喜好这个小师弟,见他虽又高又大,仍跟畴前普通迷恋本身,暌别十年,存亡茫茫,不料又得相聚,狂喜之下,胸中温馨之意弥漫。武当七侠中莫声谷年纪最小,但自幼便少大哥成,反而殷梨亭显得比师弟稚弱。张翠山年纪跟他相差不远,殷梨亭自入门后,张翠山一贯便对他照顾特多。

俞莲舟道:“便是汉阳金鞭纪老豪杰的掌上明珠。”张翠山伸了伸舌头,笑道:“六弟倘若玩皮,这金鞭当头砸将下来,可不是玩的。”俞莲舟微微一笑,说道:“纪女人是使剑的。幸亏那日江边蒙面的诸女当中,没纪女人在内。”张翠山一惊,道:“纪女人是峨嵋门下?”

殷梨亭还剑入鞘,紧紧握住了张翠山的手,喜道:“五哥,我想得你好苦!”张翠山笑道:“六弟,你长高了。”他二人别离之时,殷梨亭还只十八岁,十年不见,已自瘦肥大小的少年变生长身玉立的青年。当下张翠山携着殷梨亭的手,去和老婆相见。

本来四侠张松溪下山采办师父百岁大寿利用的物事,见到两名江湖人物鬼鬼祟祟,路道不正,心下起疑:“我武当派威震天下,莫非另有甚么大胆之徒到我武当山来捋虎须?”暗中蹑着,偷听两人说话,才知张翠山从外洋返来,已和二哥俞莲舟汇合,“三江帮”和“五凤刀”都想截拦,逼问谢逊的下落。张松溪大喜过望,仓促回山,当时山上只殷梨亭一人,两人便分头赴援,均想:有俞2、张五在一起,那些小小的帮会门派徒然自取其辱,怎能何如得他二人。只是他们急于和张翠山相会,早见一刻好一刻,这才驱逐出来。至于俞莲舟已然受伤之事,那两个江湖人物并未提及,张殷二人并没晓得。张松溪去打发“五凤刀”门中派来的两个妙手。这三江帮一起,便由殷梨亭逐走。

张翠山一愕:“二哥摆空城计么?”忽听得半空中一声清啸,一人叫道:“是!五哥,你好啊,想煞小弟了。”数丈外的一株大槐树上纵落一条人影,长剑颤抖,走向前来,恰是六侠殷梨亭到了。张翠山喜出望外,大呼:“六弟,我好驰念你啊!”

“五凤刀”六人刚走,门帘一掀,闪进一小我来,扑上来一把抱住了张翠山。

殷梨亭笑道:“五哥说那边话来?小弟就是不脱手,三江帮那些家伙,五哥打建议来,还不是轻而易举?只不过你定然先顾二哥,说不定五嫂会受点儿惊吓。你刚才打败那高丽老头儿的工夫,师父就没传授第二个。你此次回山,师父他白叟家一欢乐,不知会有多少精美的工夫传你,只怕你学也学不及呢。这‘神门十三剑’的招术,我便说给你听如何?”他师兄弟情深,久别相逢,殷梨亭恨不得将十年来所学的工夫,瞬息间便尽数说给五哥晓得。两人并肩而行,殷梨亭又比又划,说个不断。

孟正鸿嗫嗫嚅嚅,想说又不敢说。俞莲舟道:“孟教员有何叮咛,但说无妨。”孟正鸿道:“鄙人求俞二侠赏一句话,便说武当派不再见怪,我们归去好向师父交代。”

到得山上,只见观外系着八头健马,鞍辔光鲜,并非山上之物。张松溪道:“观中到了客人,我们不忙相见,从边门出来罢。”张翠山扶着老婆,从边门进观。观中道人和侍役见张翠山无恙返来,无不欢天喜地。张翠山念着要去拜见师父,但奉侍张三丰的道僮说真人尚未开关,张翠山只获得师父坐关的门外叩首,然后去见俞岱岩。

张翠山听罢这番颠末,叹道:“打发三江帮这去处不端之徒,虽驳诘事,但四哥行事到处给人留下余地,化敌为友,最合师父的情意。”

殷素素病得沉重,点头笑了笑,低声叫了声:“六叔!”殷梨亭笑道:“五嫂也姓殷,那好极了,不但是我嫂子,还是我姊姊。”

孟正鸿又道:“我们僻处山西乡间,真如井底之蛙,见地浅薄,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大胆妄为,私行来到贵地。今蒙武当诸侠宽弘大量,反而挽救我们的危难,鄙人感激不尽,本日特地赶来,一来谢恩,二来赔罪,万望三位大人不记小人过。”说着躬身下拜。张翠山伸手扶住,说道:“孟教员请勿多礼。”

张翠山银钩钩尖指住泉建男咽喉,喝道:“各位且请退开!鄙人请泉老豪杰送到武当山脚下,便解他穴道放还!”心想这些人看来都是他的部属,定把稳有所忌,就此退开。岂知那艳装少妇举起双刀,叫道:“并肩子齐上,把骡车扣了。”

这一笔下来,疾如星火,气吞牛斗,泉建男那边还能转动?这一笔所点各穴,恰是他毕生所研讨的诸处穴道,暗想:“罢了,罢了!对方纵是泥塑木雕,我也不能一口气连点他十处穴道。我便要做他门徒也差得远了。”

她想单独动手,探到谢逊的下落,好臊一臊丈夫,那知这统统全给三江帮一名舵主瞧在眼中。他见乌氏貌美,起了歹心,暗中跟从厥后,乌氏想使蒙汗药,反给他先下了迷药。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张松溪一向在监督五凤刀六人的动静,比及乌氏情势危急,这才脱手相救,将那三江帮的舵主惩戒了一番逐走。张松溪也不说本身姓名,只说是武当派门下弟子。乌氏又惊又羞,归去和丈夫相见,申明情由。这一来,武当派成了本门的大仇人,佳耦俩齐来向俞莲舟等伸谢相救之德。张松溪待那六人去后这才现身,以免乌氏羞惭。

张翠山喝道:“谁敢上来,我先将此人毙了!”那少妇嘲笑一声,叫道:“大伙儿上啊!”纵马舞刀冲上,竟涓滴没将泉建男放在心上。本来这少妇是三江帮中的一名舵主,他们此次大肆出动,企图在挟制俞莲舟和殷素素,逼问谢逊的下落。泉建男不过是三江帮的客卿,既不能为本帮效力,则死于敌手,也无足惜。

张翠山十年重来,回到自幼发展之地,想起马上便可拜见师父,和大师哥、三师哥、七师弟相会,固然妻病子散,却也是欢乐多于忧愁。

次晨张松溪和殷素素会晤了。五人缓缓而行,途中又宿了一晚,才上武当。

三江帮中早分出数人上前截拦,只听得啊哟啊哟、叮叮铛铛之声不断,每人手腕的“神门穴”上一一中剑,一一撒下兵刃。这“神门穴”在手掌后锐骨之端,中剑以后,手掌再也使不出半点力道。殷梨亭不疾不徐的安步扬长而来,遇有仇敌上前反对,他长剑一颤,呛啷一声,便有一件兵刃落地。那少妇回身喝道:“你是武当……”呛啷、呛啷两声,她双手各执一刀,双刀落地时便有两下声响。

那乌氏怒道:“你这怯懦鬼,是给你兄长报仇,又不是给我兄长报仇。哼,男人汉大丈夫,做事却没半分担负,便是那张翠山真将谢逊的下落跟你说了,你有胆量去找他么?嫁了你这怯懦鬼,算是我一辈子不利。”孟正鸿对娇妻谦让惯了,不敢再说,但要依乌氏之见,在途中客店暗下蒙汗药迷倒张翠山佳耦,却果断不肯。乌氏一怒之下,半夜里乘丈夫睡着,就此悄悄拜别。

张翠山喜极而呼:“四哥!”进房之人恰是张松溪。师兄弟相见,都欢乐之极。张翠山道:“四哥,你足智多谋,竟能将五凤刀化敌为友,委实不易。”张松溪笑道:“那是机遇刚巧,你四哥也说不上有甚么功绩。”将颠末情由说了出来。

本来那俊美少妇娘家姓乌,是五凤刀掌门人的第二女儿,她丈夫便是那孟正鸿。这一次六人同下湖北,访查谢逊的下落,途中赶上三江帮的舵主,提及武当派张翠山晓得谢逊的地点。那乌氏自幼娇生惯养,主张设想擒获张翠山逼问。孟正鸿向来畏妻如虎,这一次却决计不从,他说武当弟子极是了得,不如依礼相求,对方倘若不允,再想体例。那乌氏言道:“机会可遇不成求,若放得张翠山上了武当,他们师兄弟一汇合,又有张三丰庇护,如何再能逼问?”两人言语分歧,吵起嘴来。其他四人都是师弟师侄,也不敢作摆布袒。

俞莲舟微微一笑,道:“各位远道自山西来鄂,想是为探听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不知那金毛狮王跟贵门有何过节?”孟正鸿惨淡道:“家兄孟正鹏惨死于谢逊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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