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璧和武青婴大惊,仓猝抢上扶起。忽听得何太冲道:“让他多躺一会!”武青婴回过甚来,怒道:“你说甚么?”心想:“爹爹受了仇敌暗害,你却幸灾乐祸,反来挖苦。”何太冲道:“气血翻涌,静卧安闲。”卫璧顿时觉悟,道:“是!”悄悄将师父放回地下。
何太冲和班淑娴对望一眼,大为惊奇,他们都和那村女动过手,感觉她招术精美,果有过人之处,然内力却只平平,但是刚才和武烈对这一掌,明显是以世所罕见的内力将他震倒,委实令人大惑不解。
班淑娴大奇,低声道:“如何啦?”何太冲手臂兀自酸麻,苦笑道:“邪门!”班淑娴拔出长剑,寒着脸道:“我再领教。”那村女双手一摊,意示无剑可用。班淑娴指着掉在十余丈以外武青婴的那把长剑,喝道:“去捡来使!”那村女不敢分开张无忌之手,只得扬一扬手中半截断剑,笑道:“就是这把断剑,也能够了!”
那村女疾舞断剑,连挡三剑,对方剑招来得奇快,她却也挡得迅捷无伦,这当儿眼明手快,当真招招间不容发。班淑娴赞道:“死丫头,部下倒快!”那村女不肯亏损,回骂道:“死婆娘,你部下也不慢。”班淑娴是剑术大名家,数十年的修为,口中说话,部下涓滴没闲着。那村女毕竟不过十七八岁年纪,虽得遇明师,但岂能学获得班淑娴好整以暇的风采?这一说话微微用心,但觉手腕忽疼,半截断剑已脱手飞出。那村女“啊”的一声惊呼,班淑娴第二剑已刺向她胁下。
那村女冷冷一笑,说道:“令师姊一招‘推窗望月’,双掌击我背心,本身折了手腕,莫非也怪得我么?你倒问问令师姊,我可有向她发过一招半式?”
只见这女郎腰间悬着一柄短剑,却不拔取兵刃,白手走近。丁敏君出声警告:“周师妹,这鬼丫头工夫邪门得紧。”那女郎点点头,斯斯文文的说道:“叨教两位贵姓大名?因何伤我师姊?”
武烈左手挥掌向那村女按去。那村女斜身闪避,叮当声响,手中长剑和卫璧的长剑订交。就在此时,武烈右手食指颤抖,已点中了她左腿外侧的“伏兔”、“风市”两穴。那村女出声轻哼,安身不定,倒在张无忌身上,但觉满身暖洋洋地,半点力量也使不出来,便是想抬一根手指,也宛似有千斤之重。
班淑娴大怒,心道:“死丫头如此托大,轻视于我。”她却不似何太冲般要到处保持前辈高人成分,长剑回处,疾刺那村女头颈。那村女举断剑挡架,班淑娴剑法轻灵之极,早已改削她左肩。那村女忙翻剑相护。班淑娴又已斜刺她右胁,接连八剑,势若飘风,始终不与那村女的断剑相碰,只阐扬本身剑法所长,不令对方有发挥内力之机。
她展开眼来,见本身躺在张无忌怀里,他正笑嘻嘻的望着本身,不觉大羞,急跃而起,似笑非笑的向他瞪了一会,俄然伸手抓住他左耳用力一扭,骂道:“丑八怪,你哄人!你有一身短长武功,怎不跟我说?”张无忌痛叫:“哎哟!你干甚么?”那村女哈哈笑道:“谁叫你哄人?”张无忌道:“我几时骗你了,你没跟我说你会武功,我也没跟你说我会武功。”那村女道:“好,便饶了你这遭。刚才多承你助我一臂之力,将功折罪,我也不来究查了。你的腿能走路了吗?”张无忌道:“还不能。”
那村女脸上一红,斥道:“呸!又来占我便宜,说我像你妈妈,你本身就像你爸爸了!”她虽出言斥责,目光中却孕含笑意。张无忌急道:“老天爷在上,我如故意占你便宜,教我天诛地灭。”那村女笑道:“口头上占一句便宜,也没甚么大不了,又用得着矢语发誓?”
刚说到此处,忽听得东北角上有人清啸一声,啸声敞亮悠长,是女子的声音。跟着近处有人作啸呼应,恰是尚未走远的丁敏君。她随即留步不走。
那村女鉴貌辨色,早猜到了武青婴和卫璧、朱九真三人之间的难堪景象。她如此激愤武青婴,恰是要她爽利落快的将本身一剑刺死,但见青光明灭,长剑已到心口。
张无忌沉吟道:“学好了武功,好人如来侵犯,我们便可抵挡了。”那村女道:“佩服,佩服!本来你是个君子君子,大大的好人!”张无忌呆呆的瞧着她,总觉对这位女人的举止神情,本身感到说不出的亲热,说不出的熟谙。那村女下颚一扬,问道:“你瞧甚么?”张无忌道:“我妈妈常笑我爸爸是滥好人,软心肠的墨客。她说话时的口气模样,就跟你这时候一样。”
何太冲心存顾忌,不肯和她比拚掌力,拔剑出鞘,说道:“我领教领教女人的剑法。”那村女笑道:“我没剑啊!”卫璧道:“好,我借给你!”提起长剑,剑尖对准那村女胸口,用力掷出。那村女伸手一抄,接在手里,笑道:“你武功太差,刺我不死。”何太冲是一派掌门,不肯占小辈便宜,说道:“你进招罢,我让你三招再还手。”那村女长剑刺出,迳取中宫。
那村女神采微变,低声道:“峨嵋派又有人来了。”
卫璧右手扶着师父,左手扶了师妹,渐渐走开。他三人极怕那村女乘胜追击,但是又不能如何太冲佳耦这般飞奔远去,每一步中都担着一份苦衷。
张无忌和那村女向东北方了望,这时天已拂晓,只见一个绿色人形在雪地里轻飘飘的走来,行近十余丈,看清楚是个身穿翠绿衣衫的女子。她和丁敏君说了几句话,向张无忌和那村女看了一眼,便即走了过来。她衣衫飞舞,身法轻巧,出步甚小,行走却极迅捷,瞬息间便到了离两人四五丈处。只见她清丽秀雅,姿容甚美,约莫十八九岁年纪。张无忌非常惊奇,暗想听她啸声,看她身法,猜想必比丁敏君年长,那知她仿佛比本身还小了几岁。
第十七回
丁敏君一向在旁袖手观战,这时看出便宜,不及拔剑,一招“推窗望月”,双掌便向那村女背上击去,同时武青婴也纵身而起,飞腿直踢那村女右腰。那村女只吓得一颗心几欲从腔子中跳了出来,但觉满身炙热,如堕火窖,顺手伸指往班淑娴的长剑上弹去,便在此时,背心中掌,腰间遭踢。却听得“啊哟”“哎唷”两声惨叫,丁敏君和武青婴同时向后摔出,班淑娴手中也只剩下了半截断剑。
那村女叫道:“喂,你再不帮我,眼睁睁瞧我给人杀了么?”班淑娴退后两步,横剑当胸,游目四顾,却不见有人,长剑颤抖,剑尖上抖出朵朵寒梅,又向那村女攻去。
青翼出没一笑飏
周芷若转眼瞧着丁敏君,意存扣问。丁敏君怒道:“你带这两人去见师父,请她白叟家发落便是。”周芷若道:“倘若这两位并非用心获咎师姊,以小妹之见,不如一笑而罢,化敌为友。”丁敏君大怒,喝道:“甚么?你反而互助外人?”
眼看那村女便要肩骨粉碎,蓦地里她左掌翻将上来,双掌订交,武烈胸口陡热,但觉对方的掌力犹似暴风狂潮般涌至,势不成当,“啊”的一声大呼,身子飞起,砰的大响,摔了出去。总算他武功了得,背脊着地后当即跃起,但胸腹间热血翻涌,头晕目炫,身子刚站直,待欲调匀气味,安身不定,又俯身颠仆。
自她走近以后,张无忌一向感觉她好生面善,待得听到她说话,顿时想起:“本来她便是汉水中的船家小女孩周芷若女人。太师父携她上武当山去,如何却投入了峨嵋门下?”胸口一热,便想探听张三丰的近况,但转念想到:“张无忌已经死了,我这时是乡巴佬、丑八怪、曾阿牛。只要我少有不忍,今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祸害。我决不能泄漏本身成分,以免害及寄父,让爹妈白白的冤死于地府之下。”
武青婴举起长剑,恨恨的道:“丑丫头,我却不让你痛痛快快的死,只斩断你两手两腿,让你在这里喂狼。”挥剑便向那村女的右臂砍落。武烈道:“且慢!”伸手在女儿手腕上一带,将她这一剑引开了,对那村女道:“你说出教唆你的人来,便给你一个痛快的。不然的话,哼哼!我瞧你断了四肢,在雪地里滚来滚去,也不大好受罢。”
那村女心中,却更加惊奇万分。她让武烈点倒后,倒在张无忌怀中转动不得,眼看武青婴挥剑刺到,俄然有物飞来,震开长剑,跟着忽有一股火炭般的热气透入本身两腿,冲向“伏兔”和“风市”两穴,顿时将受封的穴道解开了。她满身剧震,低头看时,只见张无忌双手握住本身两脚足踝,热气源源不断的从“悬钟穴”中涌入体内。这当儿窜改快极,未及细思,武烈的一掌已拍了下来。她顺手抵抗,本是拚动手腕折断,胜于肩骨给他拍得粉碎,那知双掌订交,武烈竟给本身掌力击出丈许。她差愕之下,心道:“莫非这丑八怪乡巴佬,竟是个武功深不成测的大妙手?”
丁敏君双手腕骨断折,腿足却仍无伤,咬紧牙关,单独拜别。
卫璧和武青婴各持长剑摆布夹攻,那村女东闪西窜,尽只避开武烈雄浑的掌力,俄然间纤腰扭动,转到了武青婴身侧,啪的一声,打了她一记耳光,左手探处,已抢过了她手中长剑。武烈和卫璧大惊,双双来救。那村女长剑颤抖,叫声:“着!”已在武青婴的脸颊上划了条血痕。武青婴一声惊呼,向后便倒,实在她受伤甚轻,但她珍惜面貌,只觉脸上刺痛,便已心惊胆战。
俄然之间,一物无声无息的飞来,撞上长剑。呼的声响,长剑飞了出去,直飞出十余丈外方才落地。黑暗中谁也没看清楚武青婴的兵刃如何脱手,但这剑以如此劲道飞出,便是要她本身用力投掷,也决计没法做到,明显那村女已到了强援。
那村女浅笑道:“你既定要我说,我也没法再瞒了。朱九真女人要嫁给一个男人,别的一个仙颜女人也要嫁此人,阿谁仙颜女人便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要我去杀了朱九真。这件事我本要严守奥妙……”她还待说下去,武青婴已气得花容失容,手腕直送,挺剑往那村女心窝中刺去。
班淑娴将半截断剑往地下一抛,恨恨的道:“走罢,丢人现眼还不敷么?”向丈夫瞋目而视,一肚皮怨气,尽数要宣泄在他身上。何太冲道:“是!”两人并肩奔出,半晌之间,已奔得老远,昆仑派轻功之佳妙,确是武林一绝。至于班淑娴回家如何整治何太冲出气,是罚跪顶剑,或是另有昆仑派怪招,自非外人所知。
那村女左支右绌,顿时迭遇凶恶。她剑法本就远不及班淑娴,再加上手中只剩半截断剑,双足又不敢挪动,变成了只守不攻。又拆数招,班淑娴剑尖闪处,嗤的一声,在那村女左臂上划了一道口儿。昆仑派剑法一招到手,不容仇敌更有半分喘气余裕,随势着着进逼,那村女“啊”的一声,肩头又即中剑。
张无忌淡淡的道:“害过我的人很多,要一个个都去杀了出气,也杀不尽这很多。何况,有些人用心害我,实在他们也是挺不幸的。比如朱女人,她整日价提心吊胆,恐怕她表哥不跟她好,担心他娶了武女人为妻。像她如许,做人又有甚么欢愉?”
何太冲怒哼一声,低声道:“小辈无礼!”举剑便封。却听得喀喇声响,双剑一齐震断。何太冲神采大变,身形晃处,已自退开半丈。那村女暗叫:“可惜,可惜!”本来张无忌将九阳神功传到她体内,但她不会阐扬神功的能力,成果双剑齐断,若能运力攻敌,那么折断的便只敌手兵刃,她手中长剑却可无缺。
那村女怒道:“你是讽刺我么?”张无忌一呆,没想到说着朱九真时,偶然中冒犯了面前这位女人之忌,忙道:“不,不。我是说大家有大家的不幸。别人对你不起,你就去杀了他,那很不好。”那村女嘲笑道:“你学武功如不是为了杀人,那学来做甚么?”
那村女叹道:“总算美意有好报,若不是我挂念着你,要再来瞧你一次,你也不能救我。”顿了一顿,又道:“早知你本领比我强很多,我也不消替你去杀朱九真那鬼丫头了。”张无忌脸一沉,道:“我本来没叫你去杀她啊。”那村女道:“啊哟,啊哟!本来你心中还是放不下这个斑斓女人,倒是我不好,害了你意中人。”张无忌道:“朱女人不是我意中人,她再斑斓,也不跟我相干。”那村女奇道:“咦!这可奇了。她害得你如许惨,我杀了她给你出气,莫非不好吗?”
武烈游目四顾,确切不见有人,哼了一声,道:“便是这丫头弄鬼。”心中悄悄奇特:“她明显已中了我的一阳指,怎地尚能有力震飞青儿长剑?这丫头的武功当真邪门。”踏步上前,举掌往那村女左肩拍去。这一掌运劲雄猛,要拍碎她肩骨,令她武功全失,再由女儿来称心玩弄。
六人一惊之下,都退了几步,转头察看。四下里阵势开阔,并无山石丛林能够藏身,一眼望出去半小我影也无,六人面面相觑,惊奇不定。武烈低声问道:“青儿,如何啦?”武青婴道:“仿佛是甚么极短长的暗器,将我的剑震飞了。”
那村女对劲之极,哈哈大笑,说道:“丑八怪!你……”俄然间一口气接不上来,晕了畴昔。本来张无忌目睹六个仇家分分袂去,当即缩手,放脱她足踝,充塞在那村女体内的一股九阳真气蓦地里泄去,她便如满身虚脱,四肢百骸再无分毫力量。张无忌一惊之下,便即体味,双手拇指悄悄按住她眉头尽处的“丝竹空穴”,微运神功,那村女这才渐渐醒转。
本来张无忌见情势危急,顷刻间将满身真气缓慢送入那村女体内。他所修习的九阳神功已有三四胜利力,能力实不在小,因而班淑娴的长剑、丁敏君的双手腕骨、武青婴的右足趾骨,一一别离折断。何太冲、武烈、卫璧三人目瞪口呆,一时都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