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火龙哈哈一笑,说道:“自来豪杰难过美人关,那也无怪其然。一个是武当掌门,一个是峨嵋掌门,不但门当户对,并且郎才女貌,原秘闻配得紧啊。”
张无忌在树上越听越气,心想此人卑鄙无耻,明显是卖友求生,却变成了仗义救人,只不过他做得天衣无缝,连郑长老也瞧不出马脚,实是个大大的奸雄。又想:“我教在各地起事,大得胜利,最后如能驱走鞑子,照丐帮这些人说来,须由明教管治天下。寄父说建立大功业之人必须心狠手辣,需求时连父母后代也当杀了,这类事我千万干不了,毕竟该当辞去教主之位不做。讲到谋干大事的本领,我连陈友谅此人也及不上。”忽地心下黯然:“这奸人的狡计,当时寄父给他骗过,我也给他骗过,只骗不过紫衫龙王和赵女人。唉,赵女人聪明多才,品德倒是这般……”
张无忌深思:“想不到我身在外洋数月,弟兄们干得实在不错。丐帮这番顾虑,也非无因。丐帮人数浩繁,帮中也很有豪杰之士,若得与他们联手抗元,大事更易胜利。该当如何方得和他们尽释前嫌、化敌为友?”
法律长老点头道:“嗯,本来如此。”张无忌心中也如许说道:“嗯,本来如此。”又想:“武烈父女实非君子,当年朱长龄和他们苦心设下妙策,从我口中骗出我寄父地点。但也幸而如此,紫衫龙王方能获知我寄父下落。当今之世,说到水性和帆海之术,只怕很少有人能胜得过紫衫龙王,若不是由她出马,茫茫北海当中,又有谁能有此本领找获得冰火岛?纵令是我爹爹妈妈复活,也一定能够,可见冥冥当中,自有天意。”
便在这时,庭中那株老柏的一根枝干俄然间悄悄一颤,大殿上诸人都没知觉,张无忌却已听到那枝干后传出几下轻微的喘气之声,但那人随即屏气凝息,禁止住了。张无忌心想:“本来老柏中竟也藏得有人。此人比我先到,这么好久我都没发觉,此人武功可也不错啊。”凝目向柏树瞧去,在枝叶掩映之间,见到了青衫一角,那人躲得极好,衣衫又和柏树同色,若非张无忌目光特佳,也真不易发见。
那肢体残断的郑长老从人丛中站起家来,论述灵蛇岛上明教和丐帮之战。他不说丐帮世人围攻谢逊,却申明教如何人多势众,本身一干人如何英勇御敌,最后说到陈友谅捐躯救别性命的仗义之处,更加慷慨激昂,口沫横飞,说谢逊如何为陈友谅的正气佩服,终究不敢脱手。大殿上群丐只听得耸然动容,齐声喝采。
只听陈友谅道:“启禀帮主:弟子在多数四周擒得魔教中一名首要人物,此人和本帮大业很有干系,请帮主发落。”史火龙喜道:“快带上来。”陈友谅双手拍了三下,说道:“带那魔头上来。”殿后转出四名丐帮帮众,手执兵刃,押着一个双手反绑之人。
法律长老向史火龙道:“帮主,报仇雪耻之举,如何行事,便待帮主示下。”史火龙皱眉道:“这个嘛,这是本帮的大事,嗯,嗯,须得从长计议。你叫七袋弟子以下的帮众,临时退出,我们好好儿筹议筹议。”法律长老应道:“是!”回身喝道:“奉帮主号令:七袋弟子以下,退出大殿,在庙外相候。”低位帮众轰然承诺,向史火龙等躬身施礼,一齐退出庙门。大殿上只剩下八袋长老以上诸领袖。
张无忌听了此言,非常惊奇,但随即明白,陈友谅用心夸大那人武功,旨在为帮主遮丑。但是史火龙身为丐帮帮主,竟然避不开这口浓痰,过分分歧道理,同时受了这等欺侮以后,脸上不现气愤之色,反显得有些错愕失措。
史火龙道:“这个甚好。宋青书投入我帮,可暂居六袋弟子之位,归八袋长老陈友谅率领。须得遵循本帮帮规,为本帮着力,本日例外可参与商讨大计。”
掌钵龙头又道:“只魔教立了新魔主后,本来四分五裂、自相残杀的局面顿时窜改,倒成了本帮的亲信大患。近一年来,魔教的众魔头在各路起事,淮泗一带,有韩山童、朱元璋,两湖一带有徐寿辉等人,连败元兵,占了很多处所,可说颇成气候。特别朱元璋一起,兵力强大,很得民气,阵容实在不小。倘若真给他们成了大事,逐出鞑子,得了天下,当时候本帮十数万兄弟,可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张无忌先听得说“陈友谅结识了一个武当弟子”,料来只是那一名师伯叔门下的平常弟子,岂知竟会是这个武当第三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心想:“宋师哥怎会跟丐帮混在一起?”随即又想:“武当派与丐帮都是侠义道,两边交好,那也不奇。”
陈友谅笑嘻嘻的道:“韩兄弟,你把贵教张教主说得如此豪杰了得,我们大伙儿非常敬慕,很想见见他白叟家一面。你就给我们引见引见罢。”韩林儿道:“张教主担负大事,就是本教兄弟,也等闲见他白叟家不着。他那不足暇见你?”陈友谅笑道:“江湖上大家都说,张无忌已让元兵擒去,早在多数斩首正法,连首级都已传送各地,你还在这儿胡吹大气呢!”韩林儿大怒,呸的一声,喝道:“放你的狗屁,鞑子能把我张教主擒去?便是有千军万马团团围住,我教主也能来去自如。多数嘛,张教主倒也去过,那是去救出六大门派的武林人物。甚么斩首正法?你少嚼蛆罢!”
陈友谅轻描淡写的道:“张无忌那人武功算是不差的,但生就一副短折非命之相,有人给他算命,说他活不过本年年初……”
那人和史火龙相距既近,这一口痰又劲力实足,史火龙仓猝低头,竟没能让过,啪的一声,正中额头。陈友谅横扫一腿,将那人踢倒,拦在史火龙身前,指着那人喝道:“大胆狂徒,你不要命了么?”那人骂道:“老子既落在你们手中,就没想活着归去!”陈友谅这么一拦,史火龙已乘机将额上浓痰抹去。陈友谅发展两步,说道:“帮主,这小子是魔教的一流妙手,武功似尚在四大护教法王之上,我们可不能藐视他了。”
宋青书道:“这个,仿佛不……”他只说了一个“不”字,陈友谅两道锋利的目光直射到他脸上。宋青书见到他神采,顿时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法律长老道:“陈兄弟,此人是谁?”陈友谅道:“他名叫韩林儿,是韩山童之子。”张无忌悄悄点头:“是了。那日胡蝶谷大会,他一向跟在他父切身后,没跟我说话,是以想不起他名字来。”法律长老喜道:“啊,他是韩山童的儿子。陈兄弟,你这场功绩可大了。启禀帮主:韩山童近年来连败元兵,大建威名,他部下大将朱元璋、徐达、常遇春等人,都是魔教中的短长人物。我们擒获了这小子当个押头,何愁韩山童不服从于本帮。”
宋青书眼中透暴露仇恨之色,但随即极力禁止,上前向史火龙跪下,说道:“弟子宋青书,向帮主叩首。多谢帮主开恩,授予六袋弟子之位。”跟着又拜见众长老。
张无忌心中一向存着一个疑团:“紫衫龙王因武烈父女而得知我寄父的地点,前去接他南来灵蛇岛,此事该当隐蔽之极,何故竟会让丐帮得知,因此派人去岛上夺刀?”这件事他曾和谢逊参详过几次,始终不明其理,这时听法律长老问起,便加意留意。
传功长老说道:“陈兄弟智勇双全,很了不起,而如此义气,更加可贵。”陈友谅躬身道:“做兄弟的承帮主和长老们教诲,本帮大义地点,自该赴汤蹈火!戋戋小事,倒承传功长老和郑长老奖饰,做兄弟的好生不安。”群丐见他毫不居功,更大赞不已。
陈友谅笑道:“此处并无外人,说出来也没干系。峨嵋派掌门人灭尽师太身后,新任掌门人是个年青仙颜的女子,名叫周芷若。此女和宋兄弟青梅竹马,素有婚姻之约,那知却给魔教的大魔头张无忌横刀夺爱,携赴外洋。宋兄弟愤恚不过,乞助于我。做兄弟的拍胸膛包管,定要助他夺回未婚妻。”张无忌越听越怒,暗想:“此人一派胡言,那有此事?”忍不住便要纵身入殿,直斥其非,但终究强抑肝火,持续聆听。
张无忌隐身树中,回想当日在西域大漠当中、光亮顶上,宋青书对待周芷若的神情公然非常独特,现在一加印证,才知他早就对周芷若怀有情义,但总觉惊奇:“武当弟子要入伙丐帮,仿佛也不是不成以,但总须先得禀准太师父和宋师伯才是。他为了一个女子而离弃师门、对父亲亏了孝道,仿佛品德太差。何况芷若对我一片至心,宋青书纵得丐帮之助,又怎能逼得她顺服?宋大哥在江湖上申明早着,号称武当派后起之秀,怎地会这么胡涂?”
只听陈友谅道:“托赖帮主洪福,机遇非常刚巧。东海有一个金花婆婆,不知如何,竟会得知了谢逊的地点。这老婆婆发展海上,精熟帆海,竟然给她找到了谢逊所居的极北荒岛,将他接上灵蛇岛。那灵蛇岛上囚禁着父女两人,名叫武烈、武青婴,是大理段家一派武学的传人。他父女乘着金花婆婆前赴中原,杀了看管之人,逃了出来,在山东碰到危难,幸蒙宋少侠援救,提及各种后果,宋少侠方知金毛狮王的下落。”
陈友谅走上一步,躬身道:“启禀帮主,这位宋青书宋兄弟于本帮很有功劳,帮主如若恩准,许他投效本帮,以他的成分职位,今后更可为本帮建立大功。”
法律长老站起家来,冷冷的道:“本帮又有这很多兄弟为魔教所害,这血海深仇,我们便此罢了不成?”群丐大声鼓噪:“我们非给季长老报仇不成!”“踏平光亮顶!扫荡魔教!”“宰了张无忌,宰了谢逊!”“本帮和魔教势不两立,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帮主快下号令,我丐帮兄弟齐向魔教攻杀!”
群丐大怒呼喊:“决不能让他们成事!”“丐帮誓与魔教死拚到底!”“魔教如占了天下,本帮兄弟们另有命活吗?”“鞑子是要打的,却千万不能让魔教教主坐龙廷!”
陈友谅携着宋青书的手,说道:“众家兄弟,这位宋青书宋少侠,是武当派宋远桥宋大侠的公子,今后武当派的掌门,非他莫属。那魔教教主张无忌可说是宋少侠的师弟。数月之前,宋少侠和我提及,魔教的大魔头金毛狮王谢逊,已到了东海灵蛇岛上……”法律长老插嘴道:“武林中找寻金毛狮王,当真无所不消其极,二十年来始终不知他的下落,宋少侠却何故俄然得知?老夫想要就教。”
陈友谅也不活力,仍笑嘻嘻的道:“但是江湖上都这么说,我也不能不信啊。为甚么这半年来只听得明教中有甚么韩山童、徐寿辉,有甚么郭子兴、朱元璋、彭莹玉和尚,却不听得有个张无忌?可见他定是死了无疑。”韩林儿气得额头青筋凸了起来,大声道:“我爹爹和徐寿辉他们,都是奉张教主的号令行事,怎能和张教主比拟?”
法律长老说道:“宋兄弟,你既入本帮,便受本帮帮规束缚。今后即使你做到武当派掌门,也得顺从本帮号令。这个你晓得了么?”语气甚是严峻。宋青书道:“是。”法律长老又道:“本帮与武当派虽同为侠义道,毕竟门路分歧。既然武当掌门之位今后定会落在你身上,何故你却甘心投入本帮?此事须得说个明白。”宋青书向陈友谅望了一眼,说道:“陈长老待弟子极有恩德,弟子景仰他为人,甘心追附骥尾。”
陈友谅又道:“兄弟和宋少侠乃存亡之交,得知了这讯息以后,即行会同季郑二位八袋长老,率同四名七袋弟子,前赴灵蛇岛,意欲活捉谢逊,夺获屠龙宝刀,献给帮主。不料魔教大帮人马也于此时前赴灵蛇岛。兄弟们虽极力死战,终究寡不敌众,季长老和四名七袋弟子为帮殉难。灵蛇岛上的战况,请郑长老向帮主禀报。”
韩林儿破口骂道:“做你妈的清秋大梦!我爹爹多么豪杰豪杰,岂能受你们这些无耻之徒的要胁?我爹爹只听张教主一人号令。你丐帮妄图和我明教争雄,过分不自量力。你丐帮的臭帮主,给我张教主提鞋儿也不配呢!”
法律长老又问:“宋兄弟既受此委曲,何不求张三丰真人和宋大侠作主?”陈友谅道:“宋兄弟言道:那张无忌小贼,便是武当五弟子张翠山之子。张三丰平生对张翠山最为爱好,是以武当派迩来很有与魔教联袂之意。张三丰和宋大侠都不肯获咎魔教。眼下中原武林当中,只本帮和魔教誓不两立,力量又足可和群魔相抗。”法律长老点头道:“那就是了,只须灭得魔教,宰了张无忌那小子,宋兄弟的心愿何愁不偿。”
壁后有人应道:“在!”两人联袂而出。一个三十来岁年纪,神情剽悍,恰是灵蛇岛上谢逊饶了他一命的陈友谅。另一个二十七八岁,边幅俊美,倒是宋远桥之子宋青书。
掌钵龙头待群丐骚嚷稍静,说道:“史帮主向来在莲花山庄静养,悠长不涉足江湖,但赶上了这等大事,非得亲身主持不成。也是天佑我帮,八袋长老陈友谅结识了一个武当弟子,获得了一个极其首要的讯息。”他提大声音叫道:“陈长老!”
张无忌看那人时,见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边幅甚熟,记得在胡蝶谷明教大会当中见过,却已记不起他姓名。那人脸上尽是愤怒忿的神采,走过陈友谅身畔时,俄然一张口,一口浓痰向他脸上吐去。陈友谅闪身避过,反手一掌,正中那人左颊。他脸颊顿时肿了起来。押着他的丐帮弟子在他背后一推,喝道:“见过帮主,跪下,叩首。”那人一声咳嗽,又是一口浓痰,向史火龙脸上吐去。
陈友谅和宋青书先向史火龙施礼,再向传功、法律二长老,掌棒、掌钵二龙头作揖,然后向群丐团团抱拳。掌钵龙头说道:“陈长老,你将此事的后果结果,跟众兄弟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