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帮群豪一齐称是。传功长老义愤填膺,说道:“这等江湖败类,大家得而诛之,不然天下良家妇女的明净,不知更将有多少丧在这小淫贼之手。”史火龙伸出舌头,舐舐嘴唇,甚为羡慕,笑道:“这妖女郡主虽是番邦女子,花容月貌,倒也真美!他妈的,张无忌这小淫贼倒艳福不浅!”

张无忌听得群丐去远,庙中再无半点声响,便从鼓中跃了出来。赵敏跟着跃出,理一理身上衣衫,似喜似嗔的横了他一眼。张无忌怒道:“哼,亏你另有脸来见我?”赵敏俏脸一沉,道:“如何啦?我甚么处所获咎张大教主啦?”

他这一捏虽非出以尽力,赵敏却已抵受不住,只觉面前一黑,痛得几欲晕去,忍不住便要学殷离那样骂了出来:“你这狠心短折的小鬼!”总算她极力便宜,忍住了没出声,泪水却已扑簌簌的流下,一滴滴的都流在张无忌手背上,又沿动手背流上了他衣衿。张无忌心下刚硬,毫不睬睬。

史火龙、陈友谅等尽皆大喜。陈友谅道:“这个自是答允得。宋兄弟跟我们兄弟相称,宋大侠便是大伙儿的长辈。宋兄弟就算不提此言,我们自也会对他白叟家尽子侄之礼。”

宋青书迟疑道:“这个……这个……要兄弟去毒害家父,那千万不成。”陈友谅道:“这五毒失心散是本帮灵药,不过令人临时神智含混,并不伤身。令尊宋大侠仁侠重义,我们夙来非常敬佩,决不致伤他白叟家一根毫毛。”

张无忌更加气愤,大声道:“好!我叫你到阳间去跟她对证。”左手圈出,右手背工,已叉住了她项颈,双手用力。赵敏呼吸不得,伸指戳向他胸口,但这一指如中败絮,指上劲力消逝得无影无踪。顷刻之间,她满脸紫胀,晕了畴昔。

只听传功长老又道:“峨嵋派周芷若女人既落在这淫贼手中,想必纯洁难保。宋兄弟,此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必定助你夺回爱妻,决不能让纪晓芙之事重见于本日。”法律长老道:“大哥此言甚是。武当派当年庇护不了殷梨亭,本日自也庇护不了宋青书。宋兄弟投入本帮,我们若不给他出这口气,不助他完成这番心愿,他好好的武当派掌门传人,何必到本帮来当一名六袋弟子?”

张无忌恐怕本身心动,屈就于她美色和柔情的勾引之下,将头转开,俄然一顿足,说道:“我曾发誓为表妹报仇,算我脆弱无用,本日下不了手。你作歹多端,终须有日再撞在我手里!”说着大踏步便走出庙门。

法律长老道:“陈兄弟、宋兄弟两位,伴随掌钵龙头赴长白山配药,我们先行南下。今儿是腊月十六,一个月后在老河口聚齐。”又道:“那韩林儿落在我们手中,甚是有效,请掌棒龙头加意看管,以防魔教截夺。我们分批而行,免为仇敌发觉。”

丐帮群豪大声鼓噪,都说誓当宰了张无忌这小淫贼,要助宋青书夺回爱妻。

第三十二回

冤蒙不白愁欲狂

宋青书仍不肯答允,说道:“兄弟投效本帮,事前未得太师父与家父允可,今后他们晓得了,必将重责,兄弟已不知如何辩白才好。不过本帮是侠义道,与武当派的主旨并不相背,是以也不算大罪。但要兄弟去干这等不孝犯上之事,兄弟决计不敢答允。”

大殿中语声稍停,只听得脚步声响,有十余人走出殿去,想是只剩下丐帮中职份最高的几名首级。陈友谅道:“此事千万不能泄漏半点风声,宋兄弟,两位龙头大哥,我们前后搜索,且看是否有人偷听。”只听得飕飕两声,掌棒龙头和掌钵龙头已上了屋顶,陈友谅和宋青书在殿前殿后细心搜索,连各座神像以后、帷幕之旁、匾额以内,以及古松、古柏之上,到处都察看过了,只漏过了钟鼓不查。张无忌暗服赵敏心机机灵,大殿中除这巨鼓以外,确无其他更好的藏身处所。

过了好一阵,赵敏才悠悠醒转,只见张无忌双目凝睇着本身,满脸担心的神采,见她睁眼,这才吁了一口气。赵敏问道:“你说殷女人过世了么?”张无忌肝火又生,喝道:“给你这么划了十七八剑,又抛入了大海,她……她莫非还活得成么?”

但听得陈友谅问道:“你安晓得?当真有这怪事?”宋青书恨恨的道:“张无忌这小子边幅平平,并没半点漂亮萧洒之处,只不过学到了魔教邪术,长于利诱女子,很多青年女子便都堕入了他彀中。”法律长老点头道:“不错,魔教中的淫邪之徒确有这项采花的法门,男女都会。峨嵋派女弟子纪晓芙,就因中了魔教杨逍的邪术,闹得身败名裂。张无忌的父亲张翠山,也是为白眉鹰王之女的妖法所困。那鞑子郡主必是中了这小魔头的采花邪法,因此失身于他,尝到长处,木已成舟,便自甘出错而不能自拔了。”

宋青书道:“这中间的细节,外人是没法知悉的了。那日这小妖女带领朝廷军人,来武当山跟我太师父拆台,一见到那淫贼之面,便即乖乖退去,武当派一场大祸,顿时消去。我三师叔俞岱岩于二十年前为人折断肢骨,也是小妖女赠药于那淫贼,因此持续了断骨。”法律长老道:“这就是了,武当派自来是朝廷眼中之钉,那鞑子郡主若非恋奸情热,忘了赋性,决不致反而赠药助敌。如此说来,那小淫贼虽品德不端,对太师父和众师伯叔倒另有点儿香火之情。”宋青书道:“嗯,我想他还不致于全然忘本。”

陈友谅道:“你下药以后,本身也可假作昏倒,我们将你缚住,和你太师父、尊大人,以及众师叔关在一起,谁也不会狐疑你。除了其间我们七人以外,世上更有何人得知?我们只要佩服你是个能担负大事的豪杰豪杰,谁会笑你?”宋青书沉吟半晌,嗫嚅道:“帮主和陈大哥有命,小弟原不敢辞,再说小弟新投本帮,自当乘机建功,经心极力。只人生于世,孝义为本,要小弟去算计家父,却千万不能受命。”

这一句话似嗔似怒,如诉如慕,说来娇媚无穷,张无忌只听得心中一荡,顷刻间意乱情迷,极是烦恼:“倘若她并非如此奸滑险毒,害死我表妹,我定当平生和她长相厮守,甚么也顾不得了……”

张无忌只气得浑身发颤,他迄今还是孺子之身,但自峨嵋派灭尽师太起,口口声声骂他是淫贼的,已数也数不清了,当真有冤无处诉。至于说赵敏失身于己、木已成舟如此,更不知从何提及,想到此处,俄然一惊:“赵女人和我相拥相抱的躲在这里,千万不能让他们发觉,不然的话,更加证明了这不白之诬。”

只听法律长老和陈友谅等低声商讨,于张三丰、宋远桥等人中毒以后,丐帮群豪怎生上山策应。每逢陈友谅如何说,史火龙老是道:“甚好,甚好!奇策!”

赵敏颤声道:“谁……谁说我划了她十七八剑,抛她入海?是周女人说的,是不是?”张无忌道:“周女人决不在背后说旁人好话,她没亲见,不会诬告于你。”赵敏道:“那么是殷女人本身说的了?”张无忌大声道:“殷女人早不能言语了。那荒岛之上,只我们五小我,莫非是寄父斩的?是我斩的?是殷女人本身斩的?哼,我晓得你的心机,你怕我娶我表妹为妻,是以下此毒手。我跟你说,她死也好,活也好,我都当她是我老婆。你杀了她,便是杀了我的爱妻。”

史火龙起首鼓掌叫道:“奇策,奇策!”法律长老也道:“此计不错。本帮的五毒失心散非常短长,要在张无忌的饮食中下毒,他魔教防备周到,只怕可贵其便。宋兄弟是武当后辈,去擒拿武当派的人嘛,所谓家贼难防,当真神不知、鬼不觉,定妙手到擒来。”

赵敏将嘴凑到张无忌耳边,轻声说道:“你这万恶不赦的小淫贼!”

只听得宋青书含含混糊的向群丐伸谢。史火龙又问:“那淫贼如何迷奸鞑子郡主,你可晓得么?”他似对鞑子郡主被奸一事甚感兴味,欲知详情。

张无忌脸上如罩严霜,喝道:“你要盗倚天剑和屠龙刀,我不怪你!你将我抛留荒岛,我也不怪你!但是殷女人已身受重伤,你何故还要再下毒手,伤她性命?似你这等暴虐女子,当真天下少见!”说到此处,悲忿难抑,跨上一步,摆布开弓,便是四记耳光。赵敏在他掌力覆盖之下,如何闪避得了?啪啪啪啪四声响过,两边脸颊顿时红肿。

张无忌记取殷离之仇,本待将她扼死,但见了她这等神情,忽地心软,放松了双手。赵敏今后便倒,咚的一声,后脑撞上大殿的木板跪垫。

掌钵龙头道:“‘五毒失心散’若要用于武当派,须得大量再配。此时方当寒冬,五毒冬眠土下,小弟须得赴长白山脚发掘,用来合药。从冰雪之下掘出来的五毒毒性不显,服食时不易知觉,对于第一流的妙手,倒是这等毒物最好。”

赵敏又痛又怒,珠泪滚滚而下,哽咽道:“你说我盗了倚天剑和屠龙刀,是谁见来?谁说我对殷女人下了毒手,你叫她来跟我对证。”

张无忌心下起疑:“宋师哥一向不肯答允,何故陈友谅一提莫七叔,宋师哥便不敢再推让?此中定有蹊跷。看来只要劈面问过莫七叔,方知打量。”

他走出十余丈,赵敏追了出来,叫道:“张无忌,你去那边?”张无忌道:“跟你有甚相干?”赵敏道:“我有话要叨教谢大侠和周女人,请你带我去见他二人。”张无忌道:“我寄父动手不容情,你这不是去送命?”赵敏嘲笑道:“你寄父心狠手辣,可不似你这等胡涂。再说,谢大侠杀了我,你便报了表妹之仇,岂不是恰好偿了你心愿?”张无忌道:“我胡涂甚么?我不肯你去见我寄父。”

赵敏抚着红肿炙热的脸颊,怔怔的瞧着他,过了一会,目光中垂垂暴露垂怜的神采,长长叹了口气。

陈友谅俄然嘲笑一声,说道:“以下犯上,那是我辈武林中人的大忌,不消宋兄弟说,我也明白。但不知莫七侠和宋兄弟如何称呼?是他辈分高,还是你辈分高?”

宋青书不语,隔了很久,忽道:“好,既然帮主和众位有命,小弟顺从号令就是。但各位须得答允,既不能毁伤家父半分,也不能涓滴热诚于他。不然小弟宁肯身败名裂,也决不无能此不孝活动。”

四人查察已毕,重回殿中。陈友谅低声道:“这事还须下落在宋兄弟身上。”宋青书奇道:“我?”陈友谅道:“不错,掌钵龙头大哥,请你配几份‘五毒失心散’,交由宋兄弟带上武当山去,暗中下在张真人和武当诸侠的饮食当中。我们在山下策应,到手以后,将张真人和武当诸侠一鼓擒来,以此要胁,何愁张无忌这小贼不服从于本帮?”

赵敏缓缓走近,说道:“我有几句话非问清楚谢大侠和周女人不成,我不肯在背后说旁人好话,劈面却须说个明白。”张无忌起了猎奇之心,问道:“你有甚么话问他们?”赵敏道:“待会你天然晓得。我不怕冒险,你反惊骇么?”

张无忌在巨鼓入耳得清楚,心中也怦怦乱跳,脑中只是自问:“是真的么?是真的么?”赵敏转过甚来,双目瞪视着他。鼓中固然阴暗,但张无忌目光灵敏,藉着些些微光,已见到她眼中透暴露柔情无穷,不由胸口一热,抱着她的双臂紧了一紧,将她身子更挨近本身,便想往她樱唇上吻去,俄然间想起殷离惨死之状,一番柔情顿时化作仇恨,右手抓着她手臂用力一捏。

赵敏低头不语,深思半晌,又问:“你怎地回到中本来啦?”张无忌嘲笑道:“那倒多蒙你美意了,你派海军到岛上来驱逐我们,幸亏我寄父不似我这等诚恳无用,我们才没堕入你的奸计。你派了炮船候在海边,要开炮轰沉我们座船,这番心计却白用了。”

世人纷向帮主告别。掌钵龙头和陈友谅、宋青书三人先向北行。半晌之间,弥勒庙前前后后的丐帮人众散得干清干净。

武林中人向来于“孝”之一字极其尊崇,群丐听他如此说,均感不便再行相强。

宋青书道:“启禀帮主:此中情由,部属倒也晓得。”史火龙道:“宋兄弟你说。”宋青书道:“魔教虽跟朝廷作对,但这郡主小妖女却迷上了张无忌,恨不得嫁了他才好,是以一力护着他。”丐帮群豪听了此言,都“啊”的一声,大家颇出不测。

陈友谅道:“启禀帮主:兄弟听了宋兄弟之见,倒有一计在此,可制得那小淫贼服服贴贴,令魔教高低尽数听令于本帮。”史火龙喜道:“陈兄弟竟有此奇策,请快快说来。”陈友谅道:“其间耳目浩繁,虽都是自家兄弟,仍恐泄漏了奥妙。”

史火龙道:“陈兄弟,刚才前来拆台的小妖女,是汝阳王的亲生爱女。魔教是朝廷的仇家,如何我们说到魔教的小魔头张无忌,他妈的这小妖女反为他出头?”陈友谅沉吟未答,掌钵龙头道:“我见那鞑子郡主眼泪汪汪的,神采非常愤恚。陈兄弟咒的是魔教教主,那鞑子郡主却像是听到旁人咒他父兄普通,实令人大惑不解。”

陈友谅道:“兄弟,你这可想不通了。自来成大事者不拘末节,前人大义灭亲,向来都是有的,何况我们的主旨是在对于魔教,擒拿武当诸侠,不过是箝制张无忌那小淫贼的方策罢了。当年六大派围歼魔教,武当派不也出了力吗?”宋青书道:“兄弟倘若做了此事,一来知己不安,二来在江湖上受万人唾骂,有何脸孔立于六合之间?”

赵敏浅笑道:“张无忌,你这胡涂小子,你内心实在舍不得我,不肯让我去给谢大侠杀了,是也不是?”张无忌给她说中了苦衷,脸上一红,喝道:“你别噜苏!我让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最好离得我远远的,别叫我管不住本身,送了你性命。”

陈友谅的话仿佛是委曲了宋青书,实在他说赵敏“以龙头大哥的铁棒,荡开了宋兄弟手中长剑”,又说“龙头大哥德高望重,就算责备错你了,也当诚恳受教”,都是在派掌棒龙头的不是,丐帮中诸长老都听了出来。但陈友谅迩来是帮主跟前的大红人,史火龙对他言听计从,世人也就没甚么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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