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鳌拜房中,索额图细心察看地洞中取出来的诸般物事,问道:“兄弟,你爱那一些?”韦小宝道:“甚么东西最贵重,我可不懂了,你给我挑挑。”索额图道:“好!”拿起两串明珠,一只翡翠雕成的玉马,道:“这两件珠宝值钱得很。兄弟要了罢。”

索额图笑道:“桂公公说那边话来?皇上差咱哥儿俩一起办事,你的事就是我的,那边还分甚么相互?我如不当桂公公是本身人,这番话也不敢随便出口了。”

索额图却用心查点藏宝库中的其他物事。只见珍宝堆中有件黑黝黝的背心,提了起来,动手甚轻,衣质柔嫩非常,非丝非毛,不知是甚么质料。他一意要奉迎韦小宝,说道:“兄弟,这件背心穿在身上必然很暖,你除下外套,穿了去罢。”韦小宝道:“这又是甚么宝贝了?”索额图道:“我也识它不得,你穿上罢!”韦小宝道:“我穿戴太大。”索额图道:“衣服软得很,稍为大一些,打一个褶,便能够了。”

索额图笑道:“鳌拜最好的宝贝,必然都藏在这洞里。桂公公,你便在这里挑敬爱的物事,包管错不了。”

他微感绝望,顺手往中间一抛,却听得嗤的一声轻响,匕首插上天板,直没至柄。

韦小宝甚是喜好,道:“大哥,你如果要,你拿去好了。”索额图连连摇手,道:“你哥哥出身是武官,今后做文官,不做武官啦。这柄宝剑,还是兄弟拿着去玩儿的好。”

二人一起查点,忽有一名官吏快步走出,向索额图和韦小宝请了个安,说道:“启禀二位大人,在鳌拜卧房中发明了一个藏宝库,卑职不敢擅开,请二位移驾查点。”

满洲人崇信佛教,文武大臣府中均有佛堂。两人来到佛堂当中。索额图点着了香,拉韦小宝一同在佛像前跪下,拜了几拜,说道:“弟子索额图,本日与……与……与……”转头道:“桂兄弟,你大号叫甚么?一向没就教,真是荒唐。”韦小宝道:“我叫小桂子。”索额图浅笑道:“你贵姓是桂,是不是?大号不知如何称呼?”韦小宝道:“我……我……我叫桂小宝。”索额图笑道:“好名字,好名字。你原是人中之宝!”韦小宝心想:“在扬州时,人家都叫我‘小宝这小乌龟’,小宝这名字,又有甚么好了?”

韦小宝笑逐颜开,本想明天就溜出皇宫,再也不回宫去了,但听索额图这么说,本身成分分歧,可自在出入皇宫,倒也不忙便溜,笑道:“好,一言为定,咱哥儿俩有福共享,有戏同听。”索额图拉着他手,道:“我们这就到鳌拜房中挑宝贝去。”

韦小宝得了这柄匕首,其他宝贝再也不放在眼里,过了一会,忍不住又拔出匕首,在墙壁上取下一根铁矛,嚓的一声,将铁矛斩为两截。他顺手挥割,室中诸般坚牢物品无不该手而破。他用匕首尖在檀木桌面上画了只乌龟,方才画完,啪的一声响,一只檀木乌龟从桌面上掉了下来,桌子正中却空了一个乌龟形的浮泛。韦小宝叫道:“鳌拜老兄,您白叟家好,哈哈!”

韦小宝心道:“你年纪比我大很多了,如果我当真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那可太也亏损了。”一转念间,已有了主张,心想:“我归正不是桂小宝,胡说一通,怕甚么了?”因而在佛像前磕了头,朗声说道:“弟子桂小宝,一贯是在天子宫里做小寺人的,大家都叫小桂子,和索额图大人索老哥结为兄弟,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不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月同月同日死。如小桂子不顾义气,小桂子天诛地灭,小桂子身后打入十八层天国,给牛头马面抓住了,一千年、一万年也不得超生。”

韦小宝提起匕首,往马刀上斩落,嚓的一声,那马刀应手断为两截。

索额图道:“桂兄弟,你再说这类话,那清楚是损我了。不知甚么原因,我跟你一见就非常投缘。咱哥儿俩就到佛堂当中去结拜了,今后就当真如同亲兄弟普通,你和我谁也别说出去,只要不让别人晓得,又打甚么紧了?”紧紧握着韦小宝的手,目光中尽是热切之色。

索额图见他精乖聪明,点头知尾,更是欢乐,说道:“兄弟,在旁人面前,我还是叫你桂公公,你就叫我索大人。过几天你到我家里来,做哥哥的陪你喝酒听戏,咱兄弟俩好好的乐一下子。”

索额图的属吏开端查点物品,一件件的记在单上。韦小宝拿起一件珠宝一看,写单的书吏便在单大将这件珠宝一笔划去,表示鳌拜府中从无此物。待韦小宝摇了点头,放下珠宝,那书吏才又添入清单当中。

两名卫士跳下洞去,将洞里所藏的物件递上来。两名书吏接住了,谨慎翼翼的放在中间一张豹皮上。

两人不约而同的叫道:“好!”这匕首是世所罕见的宝剑,自无疑义,奇的是斩断马刀竟如砍削木料,全无金属碰撞的铿锵声音。

索额图携着韦小宝的手,走进鳌拜寝室。只见地下铺着皋比豹皮,墙上挂满弓矢刀剑,不脱满洲军人的粗暴本质。那藏宝库是地下所挖的一个大洞,上用铁板袒护,铁板之上又盖以皋比,这时皋比和铁板都已翻开,两名卫士守在洞旁。索额图道:“都搬出来瞧瞧。”

韦小宝道:“好!”将明珠和玉马揣入了怀里,顺手拿起一柄匕首,只觉极是沉重,那匕首连柄不过一尺二寸,套在沙鱼皮的套子当中,分量竟战役常的长刀长剑无异。韦小宝左手握住剑柄,拔了出来,只觉一股寒气劈面而至,鼻中一酸,“阿乞”一声,打了个喷嚏,再看那匕首时,剑身如墨,半点光芒也没有。他本来觉得鳌拜既将这匕首珍而重之的放在藏宝库中,定是一柄宝刃,那知模样竟如此丢脸,便和木刀类似。

韦小宝和索额图都“咦”的一声,非常惊奇。韦小宝顺手这么一抛,涓滴没用力力,料不到匕首竟会自行插上天板,而刃锋之利更是匪夷所思,竟如是插入烂泥普通。

他将统统灾害全都要小桂子去接受,又接连说了两个“同月”,将“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说成了“但愿同月同月同日死”,顺口说得极快,索额图也没听出此中花腔。

索额图道:“兄弟既然喜好,我不时请你。只要那一天兄弟有空,你固然叮咛好了。”韦小宝道:“就是明天如何?”索额图道:“好极!明天酉时,我在宫门外等你。”韦小宝道:“我出宫来不打紧吗?”索额图道:“当然不打紧。白日你服侍皇上,一到傍晚,谁也管不着你了。你已升为首级寺人,在皇上跟前大红大紫,又有谁敢来管你?”

韦小宝固然机警,毕竟于朝政宦海中这一套半点不懂,只道这个大官当真喜好本身,不由暗自对劲,说道:“这个……这个,我可真想不到。”索额图拉着他手,道:“来,来,来!咱哥儿俩到佛堂去。”

索额图向屋中众官挥了挥手,道:“你们到外边服侍。”众官员躬身道:“是,是!”都退了出去。

索额图听他说完,两人对拜了八拜,一起站起,哈哈大笑。索额图笑道:“兄弟,你我已是拜把子的弟兄,那比亲兄弟还要亲热十倍。此后要哥哥帮你做甚么事,固然开口,不消客气。”韦小宝笑道:“那还用说?我自出娘肚子以来,就不懂‘客气’二字是甚么意义。大哥,甚么叫做‘客气’?”两人又相对大笑。

韦小宝接了过来,动手重软,想起客岁求母亲做件丝棉袄,母亲筹措几天,没筹到钱,终究没做成,这件背心仿佛也不比丝棉袄差了,就只色彩太不但鲜,心想:“好,将来我穿回扬州,去给娘瞧瞧。”因而除下外衫,将背心穿了,再将外套罩在上面。那背心尺寸大了些,幸亏又软又薄,也没甚么不便。

索额图喜道:“有藏宝库吗?那定是有些古怪物事。”又问:“那两部经籍查到了没有?”那官吏道:“屋里一本书也没有,只要几十本帐簿。卑职等正用心搜索。”

索额图喜道:“桂公公,咱哥儿俩办好了这件事,皇太后一喜好,定有重赏。”韦小宝道:“那是甚么佛经,倒要见地见地。”说着便去开那书牍。索额图心中一动,笑道:“桂公公,我说一句话,你可别活力。”

索额图道:“兄弟,咱二人拜把子这回事,可不能跟旁人说,免得旁人防着我们。照朝廷端方,我们做外臣的,可不能跟你兄弟做内官的过分亲热。我们只要本身内心稀有,也就是了。”韦小宝道:“对,对!哑子吃馄饨,内心稀有。”

只听索额图道:“弟子索额图,本日和桂小宝桂兄弟义结金兰,而后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不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弟子若不顾义气,天诛地灭,永久无出头之日。”说着又磕下头去,拜罢,说道:“兄弟,你也拜佛发誓罢!”

索额图笑道:“叮咛是不敢当,不过我俄然想起了一件事。桂公公,这两部经籍,是皇太后和皇上指明要的,鳌拜又放在藏宝库中,可见非同平常。到底为甚么如许要紧,我们可不明白了。我也真想翻开来瞧瞧,就只怕此中记取甚么严峻干系的笔墨,皇太后不喜好我们做主子的见到,这个……这个……嘻嘻……”

韦小宝大喜,他酒是不大会喝,“听戏”两字一入耳中,可比甚么都喜好,鼓掌笑道:“妙极,妙极!我最爱听戏。你说是那一天?”扬州盐商起居豪奢,每逢娶妇嫁女、生子做寿,常常连做几日戏。韦小宝碰到这些日子,天然是在戏台前钻进钻出的赶热烈、看白戏。人家是喜庆好日子,也不会当真对于他这等小恶棍,常常还请他吃一碗饭,饭上高高的堆上几块大肉。至于迎神赛会,更有很多分歧班子唱戏。一提到“听戏”两字,当至心花怒放。

接着那侍卫又递上一只玉匣,匣里有书,书牍果是黄绸所制,镶以红绸边。两部书牍都已甚为陈腐。但宝库里已无第三只匣子,韦小宝心下微感绝望。

韦小宝道:“你是朝中大官,我……我只是个小……小寺人,如何能跟你当本身人?”

韦小宝经他一提,立时觉悟,暗吃一惊,忙将经籍放还桌上,说道:“是极,是极!索大人,多承你指导。我不懂这中间的事理,几乎惹了大祸。”

韦小宝将匕首插回剑鞘,系在衣带之上。索额图笑道:“兄弟,这剑很短,还是放在靴筒子里好啦,免得入宫时给人瞥见。”清宫的端方,若非当值的带刀侍卫,入宫时不准照顾兵器。韦小宝道:“是!”将匕首支出靴中。以他这等大红人,出入宫门,侍卫自也不会搜他身上有无照顾犯禁物事。

索额图拉着韦小宝的手,说道:“桂公公,千万别说如许的话,你如瞧得起我索某,咱二人本日就拜了把子,结为兄弟如何?”这两句话说得甚是诚心。

韦小宝俯身拔起匕首,说道:“这把短剑倒有些奇特。”

索额图见多识广,道:“看来这是柄宝剑,我们来尝尝。”从墙壁上摘下一柄马刀,拔出鞘来,横持手中,说道:“兄弟,你用短剑往这马刀上砍一下。”

韦小宝笑道:“不消客气,你本身也挑罢。”刚说完了这句话,俄然“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只见一名卫士递上一只白玉大匣,匣上刻有五个大字,填了朱砂,前面三字恰是“四十二”。韦小宝仓猝接过,翻开玉匣盖子,内里是薄薄一本书,书牍是红色绸子,封皮上写着一样的五字,问道:“索大人,这便是《四十二章经》罢?我识得‘四十二’,却不识‘章经’。”索额图喜道:“是,是。是《四十二章经》。”韦小宝道:“这‘章经’两字,难认得很,实在也不必花心机去记,只消五个字在一起,上面三字是‘四十二’,上面两字非‘章经’不成。”索额图心道:“那也一定。”含笑道:“恰是。”

索额图笑道:“恭贺兄弟,得了如许一柄宝剑,鳌拜家中的宝贝,自以此剑为首。”

索额图清理了鳌拜的宝藏,命部下人出去,看了鳌拜家财的开端清单,不由得伸了伸舌头,说道:“鳌拜这厮倒真会搜刮,他产业比我所猜想的多了一倍还不止。”

韦小宝吃了一惊,道:“我……我跟你结拜?怎……怎配得上啊?”

本来索额图极是热中,目睹鳌拜已倒,朝中掌权大臣要尽行改换,此次皇上对本身神态甚善,看来指日就能高升。在朝中为官,若要得宠,自须明白天子的脾气表情,这小寺人朝夕服侍天子,只要他能在御前为本身说几句好话,便已受益无穷。就算不说好话,只要将天子喜好甚么,讨厌甚么,想干甚么事,平时多多流露,本身办起事来天然事半功倍,正中天子下怀。他发展在官宦之家,父亲索尼是顾命大臣之首,素知“揣摩上意”是做大官的独一诀窍,而最难的也就是这一件。面前正有一个良机,只要能将这个小寺人好好皋牢住了,今后飞黄腾达,封侯拜相,均驳诘事,是以灵机一动,要和他结拜。

韦小宝自幼在倡寮当中给人呼来喝去,“小牲口,小乌龟”的骂不断口。自从获得康熙的眷顾,宫中非论甚么人见到他,都是恭谨非常。以他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平生又怎受过如许的尊敬?目睹索额图在鳌拜府中威风八面,文武官员见到了,尽皆战战兢兢,但是此人对本身却如此客气,不由得大为受用,对他更是非常好感,说道:“索大人有甚么叮咛,固然说好了。”

韦小宝心想:“跟你同月同日死,那也不打紧。你如是三月初三死的,我在一百年以后三月初三弃世,也不亏损了。”至于他说小桂子身后打入十八层天国,千万年不得超生,倒是贰心中真愿。小桂子是他所杀,幽灵若来报仇,可不是玩的,如在天国中给牛头马面紧紧抓住,他韦小宝在阳间天然就承平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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