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尼微皱双眉,说道:“这事也不算是你的错。阿珂,我们也不能太欺负人了。”阿珂抽抽泣噎的道:“是他欺负我,把我捉了去,关在庙里不放。”

白衣尼一惊,道:“有这等事?”韦小宝道:“是,是。是我晓得本身不对,想奉迎女人,是以请了她进寺。我内心想,这件事老是因女人想进少林寺逛逛而起,寺里和尚不让她进寺,难怪她活力,是以……这就大了胆量,请了女人去般若堂玩玩,叫一个老衲人陪着女人说话解闷。”

太后道:“是,师太洞明事理,自非长辈所及。不过为了光复我汉家江山,那风水龙脉之事,也是宁肯托其有,不成信其无。若能掘了龙脉,最糟也不过对鞑子一无所损,倘若此事当真灵验,岂不是能挽救普天下千千万万百姓于水深炽热当中?”

这条绿色裙子,韦小宝白天不知已想过了多少万千次,夜里做梦也不知已梦到了多少千百次,此时蓦地见到,心中怦一跳,只怕又是做梦,一时不敢去看。

韦小宝一听大喜,心想:“本来你名叫阿珂,终究给我晓得了。”他随伴白衣尼多日,知她喜人恭谨谦让,在她面前,越亏损越有好处,忙道:“师太,女人这两脚原是该踢的,实在是我不对,真难怪女人活力。她便再踢我一千一万脚,那也是小的该死。”爬起家来,双手托住下颚,只痛得眼泪也流了出来。这倒不是造作,实在那一脚踢得不轻。

白衣尼低声道:“出来罢。”韦小宝和陶红英从床后出来。韦小宝道:“师太,这女人说话三分真,七分假,信赖不得。”白衣尼点头道:“经籍中所藏奥妙,不但关及鞑子龙脉,此中的金银财宝,她便用心不提。”

阿珂抽抽泣噎的道:“师父,这小和尚坏死了,他……他欺负我。”白衣尼道:“他如何欺负你?”阿珂脸上一红,道:“他……欺负了我很多……很多次。”

阿珂顿足哭道:“我恰好不踢。”韦小宝提起手掌,噼噼啪啪,在本身脸上连打几个耳光,说道:“是我该死,是我该死。”

太后失惊道:“这刺客没盗经籍?那么三本经籍是谁偷去了?这……这可真奇了。”

韦小宝又惊又喜,又是败兴,心道:“本来她是师太的门徒,刚才那两句话却不是向我说的。”哭丧着脸渐渐坐起,深思:“事到现在,我只要冒死装好人,最好能骗得师太大发慈悲,作主将她配我为妻。”走上前去,向那女郎深深一揖,说道:“小人偶然中获咎了女人,还请女人大人大量,不要见怪。女人要打,固然动手便是,只盼女人饶了小人道命。”

韦小宝抢着道:“那满是少林寺知客僧的不是,是我亲眼目睹的。他们伸手去推两位女人。师太你想,两位女人是令媛之体,怎能让四个和尚的脏手碰到身上?两位女人天然要闪身遁藏,四个和尚毛手毛脚,本身将手脚碰在山亭柱子上,不免有点儿痛了。”

韦小宝喜叫:“是了,是了!这就是阿谁大奥妙。”

太后道:“恰是。但这贱人晓得此事干系她子孙基业,宁死不肯透露,非论长辈如何软骗硬吓,这些年来出尽了体例,她始终宁死不说。”

次日白衣尼带了韦小宝,出京向西,来到昌平县锦屏山思陵,那是安葬崇祯天子之所。陵前乱草丛生,甚是萧瑟。白衣尼一起上不发一言,这时再也忍耐不住,伏在陵前大哭。

白衣尼衣袖一拂,点了她晕穴,太后顿时双眼翻白,晕倒在地。

但这句话却也不敢出口,恐怕师父诘问,查知本身跟着师姊去倡寮打人,心中一急,又哭了出来。

白衣尼转头问道:“是阿琪带你去的?”阿珂道:“是。”白衣尼道:“那便如何?”阿珂道:“他们少林寺的和尚凶得很,说他们寺里的端方,不准女子入寺。”韦小宝道:“是,是。这端方实在要不得,为甚么女施主不能入寺?观世音菩萨就是女的。”白衣尼道:“那便如何?”韦小宝道:“女人说,既然人家不让进寺,那就归去罢。但是少林寺的四个知客僧很没规矩,胡言乱语,获咎了两位女人,恰好武功又差劲得很。”

太后道:“师太法力神通,无所不知,长辈不敢坦白。本来我已得了三部,第一部是先帝赐给董鄂妃的,她死以后,就在长辈这里了。别的两部,是从奸臣鳌拜家里抄出来的。但是一天早晨有人入宫行刺,在我胸口刺了一刀,将这三部经籍都盗去了。师太请看。”说着解开外套、内衣和肚兜,暴露胸口一个极大伤疤。

白衣尼向陶红英道:“这女人冒充太后,多数另有图谋。你躲藏宫中,细加查察。幸亏她武功已失,不敷为惧。”陶红英承诺了,与旧主重会不久,又须分离,甚为恋恋不舍。

韦小宝心想:“老婊子这一下可大大破财了。”又想:“怎地前次暗格中没珠宝银票?是了,前次放了经籍,放不下别的东西了,可惜,可惜。”

一页页的查阅下去。《四十二章经》的经文甚短,每一章只寥寥数行,只字体甚大,每一章才占了一页二页不等。这些经文她早已熟谙如流,重新至尾的朗读一遍,与原经无一字之差,再将册页对准烛火映照,也不见有夹层笔迹。

韦小宝道:“当时我奉了鞑子小天子之命,做他替人,在少林寺削发为僧,见到另一名女人向少林寺来,女人跟在前面,明显是不大情愿。”

那女郎还待再砍,白衣尼喝道:“停止!”那女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抛下刀子,扑在白衣尼怀里,叫道:“这好人,他……他专门欺负我。师父,你快把他杀了。”

这一句和顺的娇音入耳,韦小宝脑中顿时天旋地转,欢乐得满身似已炸裂,一片片尽如《四十二章经》中的碎皮,有大有小,有方有圆,或为三角,或作菱形,说道:“是,是,你已等了我三天,多谢,多谢。我……我听你的话,我不悲伤。”说着站起家来,一目睹到的,恰是那绿衣女郎秀美绝伦的敬爱容颜,只是她和顺的神采俄然转为错愕,当即又转为气恼。

白衣尼点点头,心想这话倒与陶红英所说无甚不同,问道:“这道龙脉在那边?”

白衣尼带了韦小宝越墙出宫,回到客店,取出经籍检察。这部经籍黄绸封面,恰是顺治天子命韦小宝交给康熙的。白衣尼揭开书面,见第一页上写着“永不加赋”四个大字,点了点头,向韦小宝道:“你说鞑子天子要‘永不加赋’,这四字公然写在这里。”

白衣尼问了几句当时脱手的招数,已明就理,说道:“这是偶然之过,却也不必太当真了。”悄悄拍了拍阿珂肩头,柔声道:“他是个小小孩童,又是……又是个寺人,没甚么要紧,你既已用‘乳燕归巢’那一招折断了他双臂,已罚过他了。”

白衣尼问阿珂道:“你们跟人家动了手?”

那女郎双手搂着白衣尼,并不回身,飞腿倒踢一脚,足踝正踢中韦小宝下颚。他“啊”的一声,又向后跌倒,哼哼唧唧,一时爬不起家。

韦小宝一颗心怦怦大跳:“再查问下去,恐怕师太要狐疑到我头上来了。”

白衣尼先前听到两名弟子上少林寺混闹,甚是愤怒,但见她颈中刀痕甚长,登生顾恤之心,问道:“他怎地热诚你?”阿珂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太后道:“是,是。这是关涉鞑子气运盛衰的一个大奥妙。鞑子龙兴辽东,占了我大明天下,自是因为他们祖宗的风水奇佳。长辈得知辽东长白山中,有一道爱新觉罗氏的龙脉,只须将这道龙脉掘断了,我们不但能光复汉家江山,鞑子还得尽数毁灭于关内。”

韦小宝跪倒在地,连连叩首,说道:“女人,你心中不痛快,再踢我几脚出气罢。”

太后颤声道:“不,没……没有。长辈……向来没闻声过神龙教的名字。”

白衣尼哼了一声,道:“少林寺武功魁首武林,岂有如此不济的?阿珂,你脱手之时,用的是那几招伎俩?”阿珂不敢坦白,低头小声说了。白衣尼道:“你们将四名少林僧都打倒了?”阿珂向韦小宝望了一眼,恨恨的道:“连他是五个。”

白衣尼向她瞪视半晌,道:“我传你一项散功的体例,每日朝午晚三次,依此法拍击树木,连拍九九八十一日,或答应将你体内所中‘化骨绵掌’的恶毒掌力散出。”太后大喜,跪倒伸谢。白衣尼当即传了口诀,说道:“自今今后,你只须一运内力,脱手伤人,满身骨骼当即寸断,谁也救你不得了。”太后低声应道:“是。”神采黯然。韦小宝心花怒放:“而后见到老婊子,就算我没五龙令,也不消再怕她了。”

她深思很久,见内文不过数十页,高低封皮还比内文厚很多,俄然想起袁承志所述当年获得《金蛇秘笈》的颠末,因而用净水浸湿封皮,悄悄揭开,只见内里包着两层羊皮,四边密密以丝线缝合,拆开丝线,两层羊皮之间藏着数百片剪碎的极薄羊皮。

白衣尼道:“阿珂,你怎地不问情由,一见面就踢人两脚?”语气中很有见怪之意。

只听白衣尼道:“我晓得行刺你的是谁,但是此人并没取去那三部经籍。”她想这三部经籍若为陶红英取去,她决不会坦白不说。

白衣尼道:“你们胆量倒真不小,上得少林寺去,将人家五位少林寺和尚的手足打脱了骱。”双目如电,向她满身打量。阿珂吓得面孔更加白了。白衣尼见到她颈中一条红痕,问道:“这一条刀伤,是寺中妙手伤的?”

只听得一个柔滑的声音悄悄叫了一声,说道:“终究比及了,我……我已在这里等了三天啦。”接着一声感喟,又道:“可别太悲伤了。”恰是那绿衣女郎的声音。

白衣尼冷冷的道:“到底你心中打甚么主张,我也不必操心猜想。你既是皮岛毛文龙之女,那么跟神龙教定是渊源极深的了?”

阿珂一张俏脸羞得通红,目光中却尽是愤肝火苦。

白衣尼道:“说与不说,也全由得你。”太后道:“师太恨鞑子入骨,又法力神通,这大奥妙若能交在您手里,由您白叟家主持大局,去掘了鞑子的龙脉,恰是求之不得,长辈如何会再坦白?再说,须得八部经籍一齐到手,方能找到龙脉地点,现下有一部已在师太手中,长辈就算另有三部,也一无用处。”

太后道:“这就是阿谁大奥妙了。当时长辈是奉侍皇后的宫女,偷听到先帝和皇后的说话,却没能听得全。我只想查了然这件大事,邀集一批有志之士,去长白山掘断龙脉,我大明天下便可重光了。”

白衣尼深思:真假太后一个以绝食他杀相胁,一个以侵犯天子相胁,各有所忌,相持多年,构成僵局。按理说,真太后如此伤害的人物,便一刻也留不得,杀了以后,尚须将骸骨化灰,不留半丝陈迹,竟然仍让她活在宫中,自是因为她另有一件首要奥妙,始终不肯透露之故,而奥妙之严峻,也便可想而知。问道:“我问你的那句话,你老是东拉西扯,躲避不答,你到底逼问她说甚么奥妙?”

韦小宝也跪下叩首,忽觉身边长草一动,转过甚来,见到一条绿色裙子。

阿珂道:“不,不是。他……他……”昂首向韦小宝白了一眼,俄然双颊晕红,眼中含泪,道:“他……他好生热诚我,弟子本身……挥刀勒了脖子,却……却没死。”

韦小宝笑道:“我可也想得你好苦……”话未说完,小腹上一痛,身子飞起,向后摔出丈余,重重掉在地下,倒是给她踢了一脚。但见那女郎提起柳叶刀,往他头上砍落,仓猝一个打滚,啪的一声,一刀砍在地下。

白衣尼矍然动容,点头道:“你说得是。到底是否具有灵效,事不成知,就算无益,也绝无所损。只须将此事宣布天下,鞑子君臣坚信风水龙脉之说,他们心中先自馁了,我们图谋复国,大伙儿又多了一份信心。你逼问这真太后的,就是这个奥妙?”

韦小宝道:“的的确确,是我大大不该,我说话没上没下,没有分寸,女人只不过抓住了我,吓我一跳,说要挖出我眸子,又不是真挖,恰好我怯懦没用,吓得魂飞天外,双手反过来乱打乱抓,不谨慎碰到了女人身子,虽不是成心,总也难怪女人活力。”

白衣尼将碎片铺在桌上,见每一片有大有小,有方有圆,或为三角,或作菱形,皮上绘有很多弯曲折曲的朱线,另用黑墨写着满洲笔墨,只是图文均已剪破,残破不全,百余片碎皮各不相接,难以拼集。韦小宝道:“本来每一部经籍中都藏了碎皮,要八部经籍都获得了,才拼成得一张舆图。”白衣尼道:“想必如此。”将碎皮放回本来的两层羊皮之间,用锦缎包好,支出衣囊。

韦小宝道:“我再来抄抄看。”假装东翻西寻,揭开被褥,见到了暗格盖板上的铜环,低声喜呼:“经籍在这里了!”拉起暗格盖板,见暗格中藏了很多珠宝银票,却无经籍,叹道:“没有经籍!珠宝有甚么用?”白衣尼道:“把珠宝都取了。今后叛逆兴复,在在都须用钱。”陶红英将珠宝银票包入一块锦缎当中,交给白衣尼。

白衣尼沉吟道:“风水龙脉之事,事属虚无缥缈,殊难入信。我大明失却天下,是因历朝施政不善,苛待百姓,乃至官逼民反。这些事理,直到近年来我周游四方,这才明白。”

白衣尼从怀中取出那部《四十二章经》,道:“你是要问她,其他那几部经籍是在那边?”太后吓了一跳,发展两步,颤声道:“你……你已晓得了?”白衣尼道:“阿谁大奥妙,便藏在这经籍当中,你已得了几部?”

韦小宝道:“师太,总而言之,是我胡涂,武功又差。那一日女人到少林寺去玩……”白衣尼道:“你去少林寺?女孩儿家如何能去少林寺?”韦小宝心中又是一喜:“她去少林寺,本来不是师太叮咛的,那更加好了。”说道:“那不是女人本身去的,是她的一名师姊要去,女人拗不过她,只好陪着。”白衣尼道:“你又安晓得?”

阿珂眼中泪水不住转动,心道:“他那边是个小孩童了?他曾到倡寮去做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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