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克见到黄蓉的雪肤花貌,早已魂不守舍,这时见她一言一笑,更如身在云端,心道:“她爹爹将她许给了我,公然她对我的神态便与前大不不异。”正自对劲,俄然面前金光明灭,叫声:“不好!”一个“铁板桥”,仰后便倒。

郭靖听他唠唠叨叨,数说娶妻的诸般坏处,心中愈烦,说道:“我娶不娶她,将来再说。大哥,你先得设法救她。”周伯通笑道:“西毒为人很坏,他侄儿谅来也不是好人,黄老邪的女儿固然都雅,也必像她老子,周身邪气,让西毒的侄儿娶了她做媳妇,又刻苦头,又练不成孺子功,一举两得,不,一举两失,分身其不美,岂不甚好?”

黄药师笑道:“来,来,我们合奏一曲。”他玉箫一离唇边,世人狂乱之势登缓。

欧阳锋将通犀地龙丸往黄蓉手中一塞,顺手挡开黄药师拍下的手掌,笑道:“令爱尝尝舍侄的工夫,你这老儿何必当真?”黄药师击打女儿,掌上天然不含真力,欧阳锋也只悄悄架开。

贰心念既决,即便泰然,坐在地下用了一会功,又去听周伯通传授经义。

第十八回

欧阳锋晓得他要以“碧海潮生曲”摸索本身功力,微微一笑,左手重挥,提着纱灯的三十二名白衣女子姗姗上前,拜倒在地。欧阳锋笑道:“这三十二名处女,是兄弟派人到各地采购来的,当作一点微礼,送给老友。她们曾由名师指导,歌舞弹唱,也都还来得。只不过西域鄙女,论色彩是远远不及江南美人的了。”

郭靖搬了几块巨石,拦在洞口,说道:“大哥,我去瞧瞧,你别出来。”

郭靖瞧着这景象,心想:“蓉儿至心跟我好,再也不会变心,她定不会要你的甚么见面礼。”不料却听得黄蓉笑道:“多谢您啦!”伸手去接。

郭靖再向外望,见大草坪上千蛇晃头,叉舌乱舞。驱蛇人将蛇队摆列东西,中间留出一条通路,数十名白衣女子手持红纱宫灯,姗姗而至。更数丈后,两人徐行走来,先一人身穿白缎子金线绣花长袍,手持摺扇,恰是欧阳克。他走近竹林,朗声说道:“西域欧阳先生拜见桃花岛黄岛主。”

又过数日,黄蓉消息杳然,周伯通又要他再读再背,连下卷经文中的武功练法、破解对方高超武功的破法等等,也都教他背熟了,但眼下不成即练,以防他瞧出马脚。只会练法而不照练,本来难难堪能,但郭靖生性诚恳,在大漠中遵循江南六怪教诲练功,一板一眼的顺从,不提半点疑问,此时也就照做,义兄如何教,他就如何顺从。前后数百遍念将下来,已把高低卷经文都背得烂熟,连那一大篇甚么“摩诃波罗”、甚么“揭谛古罗”、甚么“哈虎文钵英”的怪文,竟也背得一字无误。周伯通悄悄佩服,心想:“这傻小子这份背书的呆工夫,老顽童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周伯通道:“谨慎了,快去快回。我说那也不消去瞧了,毒蛇有甚么都雅?怎……如何会有这很多蛇?我在桃花岛上一十五年,之前可向来没见过一条蛇,定是甚么事情弄错了!黄老邪自夸神通泛博,却连个小小桃花岛也搞得不干不净。乌龟甲鱼、毒蛇蜈蚣,甚么都给爬了上来。”

黄蓉想起欧阳克所使的“灵蛇拳”来,向他望了一眼,只见他双眼正紧紧的盯住本身,心想此人可爱已极,刚才掷出金针为父亲挡开,必当另使战略伤别性命,当时候父亲就算要再逼我嫁他也无人可嫁了,这叫作“釜底抽薪”之计,想到对劲处,不由脸现浅笑。欧阳克还道她对本身俄然有情,心下大喜,连胸口的疼痛也健忘了。

黄蓉听父亲说要他显演工夫,大感兴趣,顿时收泪,靠在父切身上,一双眼睛盯住了欧阳锋,见他手中拿着一根弯曲折曲的玄色粗杖,似是钢铁所制,杖头铸着个裂口而笑的人头,人头口中暴露锋利乌黑的牙齿,模样狰狞诡异。

蛇队之前有黄药师部下的哑仆带路,在树林中曲盘曲折的走了数里,转过一座山冈,前面呈现一大片草地,草地之北是一排竹林。蛇群到了草地,跟着驱蛇男人的竹哨之声,一条条都盘在地下,昂起了头。

黄药师道:“兄弟夙来不喜此道,自先室亡故,更视天下美女如粪土。锋兄厚礼,不敢拜领。”欧阳锋笑道:“聊作视听之娱,以遣长日,亦复何伤?”

三道试题

郭靖料知竹林当中必有蹊跷,不敢在草地上闪现身形,闪身穿入东边树林,再转而北行,奔到竹林边上,侧身谛听,林中寂静无声,这才放轻脚步,在绿竹之间挨身出来。竹林内有座竹枝搭成的凉亭,亭上横额在月光下看得清楚,是“试剑亭”三字,两旁悬着副春联,恰是“桃华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那两句。亭中放着竹台竹椅,满是多年旧物,用得润了,月光下现出淡淡黄光。竹亭之侧并肩耸峙两棵大松树,高挺数丈,枝干虬蟠,当是数百年的老树。苍松翠竹,清幽非常。

欧阳锋笑道:“好啊,药兄,把半子摔个筋斗作见面礼么?”郭靖听他语声中铿铿然似有金属之音,非常刺耳。黄药师道:“他曾跟人联手欺负过我的盲眼徒儿,厥后又摆了蛇阵欺我女儿,倒要瞧瞧他有多大道行。”

欧阳克站直身子,只感左胸模糊作痛,知已中了一两枚金针,但要强好胜,脸上假装没事人普通,神采之间却已非常难堪,心下更是懊丧:“她毕竟不肯嫁我。”

欧阳锋抢上数步,向黄药师捧揖,黄药师作揖行礼。欧阳克跪倒在地,磕了四个头,说道:“小婿叩见岳父大人,敬请岳父大人金安。”黄药师道:“罢了!”伸手相扶。他二人对答,声音均甚明朗,郭靖听在耳中,说不出的难受。

这时郭靖瞧清楚了欧阳锋形貌,见他高鼻深目,脸上须毛棕黄,似非中土人氏,脸孔与欧阳克有些类似,颇见豪气勃勃。特别目光如电,眼神如刀似剑,甚是锋锐。

欧阳锋哈哈一笑,说道:“孩儿们闹着玩儿,药兄请勿介怀。我这孩子,可还配得上你的令媛蜜斯么?”侧头细细看了黄蓉几眼,啧啧赞道:“黄老哥,真有你的,这般仙颜的小女人也亏你生得出来。”伸手入怀,取出一个锦盒,翻开盒盖,盒内锦缎上放着一颗鸽蛋大小的黄色圆球,色彩沉暗,并不起眼,对黄蓉笑道:“这颗‘通犀地龙丸’得自西域异兽之体,并经我配以药材制炼过,佩在身上,百毒不侵,普天下就只这一颗罢了。今后你做了我侄媳妇,不消惊骇你叔公的诸般毒蛇毒虫。这颗地龙丸用处是不小的,不过也算不得是甚么奇珍奇宝。你爹爹纵横天下,甚么珍宝没见过?我这点乡间佬的见面礼,真让他见笑了。”说着递到她面前。欧阳锋擅使毒物,却以辟毒的宝贝赠给黄蓉,足见求亲之意甚诚,一上来就要黄药师不生疑忌。

郭靖叹了口气,走到树林当中,坐在地下,痴痴发楞,心想:“我就是在桃花岛中迷路而死,也得去找她。”心念已决,跃起家来,忽听空中两声唳叫,两团白影急扑而下,恰是拖雷从大漠带来的两端白雕。郭靖大喜,伸脱手臂让雕儿愣住,见雄雕脚上缚着一个竹筒,忙即解下,筒内藏着一通手札,恰是黄蓉写给他的,略称现下情势已迫,西毒不日就要为侄儿前来下聘。父亲管得她极紧,不准她走出居室半步,连给他煮菜也不准。事光临头,倘若真的没法脱难,只要以死相报了。岛上门路古怪,到处圈套,千万不成前去寻她。

郭靖循着蛇声走去,走出数十步,月光下果见数千条青蛇排生长队蜿蜒而前,十多名白衣男人手持长杆驱蛇,不住将逸出步队的青蛇挑入队中。郭靖大吃一惊:“这些人赶这很多蛇来干甚么?莫非是西毒到了?”隐身树后,跟着蛇队向北。驱蛇的男人仿佛无甚武功,并未发觉。

这时众女舞得更加急了,媚态百出,变幻多端,跟着双手虚抚胸臀,作出宽衣解带、投怀送抱的诸般姿势。黄药师只是浅笑,看了一会,玉箫就唇,吹了几声。众女俄然间同时满身震惊,舞步顿乱,箫声又再响得几下,众女便即跟着箫声而舞。

欧阳锋见情势不对,双手一拍,一名侍女抱着一具铁筝走上前来。这时欧阳克渐感心旌动摇。八歌女器中所收回的调子度奏,也已跟从黄药师的箫声伴和。众蛇夫已在蛇群中高低腾跃、前后奔驰了。欧阳锋在筝弦上铮铮铮的拨了几下,收回金戈铁马的肃杀之声,立时把箫声中的柔媚之音冲淡了几分。

欧阳锋笑道:“我当年的工夫就不及你,当今荒废了多年,跟你差得更远啦。我们现下已是一家嫡亲,我想在桃花岛多住几日,好跟你参议请教。”

欧阳锋笑道:“药兄,咱哥儿华山一别,多年没会了。承你瞧得起,许了舍侄的婚事,此后你有甚么调派,做兄弟的决不敢说个不字。”黄药师道:“谁敢来招惹你这老毒物?你在西域这很多年,练了些甚么短长工夫啊,显点出来瞧瞧罢。”

欧阳克推测黄药师定会伸量本身武功,叩首时早已留意,只觉他右手在本身左臂上一抬,当即凝气稳身,只盼不动声色的站起,岂知毕竟还是身子剧晃,刚叫得一声:“啊唷!”已头下脚上的猛向空中直冲下去。欧阳锋横过手中拐杖,靠在侄儿背上悄悄一挑,欧阳克借势翻过,稳稳站定。

郭靖心道:“公然是西毒到了,怪不得这么大的气度。”凝神瞧欧阳克身后那人,但见他身材高大,也穿白衣,身子背光,面孔却看不清楚。这两人刚一站定,竹林中走出两人,郭靖几乎失声呼唤,倒是黄药师携了黄蓉的手迎了出来。

郭靖心中慌乱,一等哑仆清算了食盒走开,忙将信给周伯通瞧。周伯通道:“他爹爹答不答允,不干我们的事。”郭靖急道:“不能啊,蓉儿本身早就许给我了,她必然要急疯啦。”周伯通道:“娶了老婆哪,有很多好工夫不能练。这便可惜得很了。我……我就常常悔怨,那也不消说他。好兄弟,你听我说,还是不要老婆的好。”

黄药师喝骂:“干甚么?”左袖挥出,拂开了黄蓉掷出的一把镀金钢针,右手反掌便往她肩头拍去。黄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道:“爹爹,你打死我最好,归正我宁肯死了,也决不嫁这坏东西。”

两人坐下地来闲谈,俄然听得远处草中一阵簌簌之声。周伯通惊叫:“有蛇!”一言甫毕,异声斗起,似是群蛇大至。周伯通神采大变,返奔入洞,饶是他武功已至入迷入化之境,但一听到这类蛇虫游动之声,却吓得魂飞魄散。

郭靖怔怔的发了一阵呆,拔出金刀,在竹筒上刻了“一起活,一起死”六字,将竹筒缚在白雕脚上,振臂一挥,双雕升空打了几个回旋,投北而去。

郭靖跟他越说越不仇家,只要空自焦急。周伯通道:“当年我若不是失了孺子之身,不能练师兄的几门短长工夫,黄老邪又怎能囚禁我在这鬼岛之上?你瞧,你还只是想想老婆,已就分了心,本日的工夫必然练不好了。倘若真的娶了黄老邪的闺女,唉,可惜啊可惜!想当年,我只不过……唉,那也不消说了,总而言之,如有女人缠上了你,你练不好武功,当然不好,还要对不起朋友,获咎了师哥,他们又不杀我,还要将她给我,我天然不要,固然不要,但忘不了她,不晓得她当今……总而言之,女人的面是见不得的,她身子更加碰不得,你教她点穴工夫,让她抚摩你周身穴道,那便上了大当……要娶她为妻,更千万不成……”

这天凌晨起来,郭靖练过工夫,揭开哑仆送来的早餐食盒,见一个馒头上又做着藏有手札的记认。他等不及吃完饭,拿了馒头走入树林,拍开馒头取出蜡丸,一瞥之间,不由得大急,见信上写道:“靖哥哥:西毒为他的侄儿向爹爹求婚,要娶我作他侄媳,爹爹已经答……”这信并未写完,想是情势告急,仓促忙忙的便封入了蜡丸,看信中语气,“答”字之下必然是个“允”字。

欧阳锋遣人来为侄儿求婚之时,黄药师心想,当世武功可与本身比肩的只寥寥数人,此中之一就是欧阳锋,见来书辞卑意诚,心下欢乐。又想本身女儿率性妄为,恶劣得紧,嫁给旁人,定然恃逼迫迫丈夫,女儿本身选中的那姓郭小子笨拙可厌,又杀了本身的弟子陈玄风,当年虽恨陈玄风盗经,待知他为人所杀,便即转而生悯,重生顾恤,对郭靖想起来便心中有气。他自大聪明才干,世所罕见,女儿也是千伶百俐,他招个半子,非才干过人不成,不然“桃花岛主招了个笨半子”,武林中成为大笑话。他虽俶傥超脱,于这“名”字却瞧得太重,未免有碍,心想欧阳克既得叔父亲传,武功必然不弱,当世小一辈中只怕无人能及,欧阳锋来书中又大夸侄儿聪明了得,即便一定是真,也该不致过差,是以对欧阳锋的使者竟即许婚。这时听欧阳锋满口谦逊,却不由起疑,素知他口蜜腹剑,奸刁之极,武功上又向来不肯服人,莫非他的蛤蟆功给王重阳以一阳指毁伤以后,竟练不返来么?从袖中取出玉箫,说道:“佳宾远来,待我吹奏一曲以娱故交。请坐了渐渐的听罢。”

那些女子肤色白净,多数身材高大,或金发碧眼,或棕发灰眼,和中土女子大不不异。但面貌素净,姿势妖媚,亦主动听。欧阳锋手掌击了三下,八名女子取出乐器,弹奏起来,余下二十四人翩翩起舞。八件乐器非琴非瑟,噪音节拍非常奇特。众女前伏后起,左回右旋,身子柔嫩已极,每小我与前后之人紧紧相接,恍似一条长蛇,每人双臂伸展,自左手指尖至右手指尖,扭扭曲曲,也如一条蜿蜒游动的蛇普通。

这一晚晴空如洗,月华照得岛上海面一片光亮。周伯通与郭靖拆了一会招,见他武功在不知不觉中已高傲进,心想那真经中所载公然极有事理,今后他将经中武功全数练成,本身多数不是他敌手,只怕他工夫更要在黄药师、洪七公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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