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道:“你得用心机惟想啊。他何故一向不消兵刃,宁肯干冒大险,东躲西闪,直到给那和尚逼得性命交关,才不得不取出兵刃?他用兵刃打伤齐儿,何故要先灭烛火?”郭芙皱眉道:“此人奸滑奸刁,那又有甚么事理了?”郭襄道:“想是他怕场中有人认得他的兵刃身法,是以不肯显现本相。”朱子柳赞道:“照啊,郭二蜜斯聪明得紧。”

朱子柳笑道:“但有你郭夫人在,他纵能作伪一时,毕竟瞒不过你。”黄蓉浅笑不答,心道:“霍都混在丐帮当中,始终不露头角,便能瞒过了我,但想作丐帮之主,却把黄蓉忒也瞧得小了。”朱子柳道:“杨过这孩子也真了得,他竟然能洞悉霍都的奸谋,既将打狗棒夺回,又戳穿了霍都的真脸孔,待会自再要为鲁帮主报仇,送给郭二蜜斯的这件礼品,可不算小啊。”

丐帮帮众一见,顷刻间沉寂无声,跟着齐声呼唤:“帮主的打狗棒!”正和史氏兄弟、西山一窟鬼等脱手的帮众纷繁退开,大家都大为奇特:“打狗棒如何会藏在这铁棒以内?如何会落入何师我手中?他又干么坦白不说?”

郭襄心想:“那日大哥哥在羊太傅庙外,见到我祭奠鲁老伯,晓得我跟鲁老伯是好朋友,是以千方百计去为我报仇,嗯,这件礼品可当真不小,他这番情意……”俄然想起一事,说道:“霍都虽在丐帮中扮成一个丑叫化子,但是偶然却又以本来脸孔在外惹事生非。史氏兄弟中的史三叔曾给他打伤过,想是史三叔一意找他报仇,终究寻到了他的踪迹。”黄蓉点头道:“不错,江湖上不时有霍都的行迹,旁人更不会想到丐帮中的何师我和他同是一人。何师我,何师我,你瞧他这化名,便是以本身为师之意。一小我太自发得了不起,终有败露的一日。”

世人惊诧之下,仰首瞧那暗器射来之处,但见云淡星稀,钩月斜挂,别的空荡荡的并无别物,暗器仿佛分从台前两根旗杆的旗斗中收回。

郭芙道:“哼,不过他可巧得知罢了,也没甚么了不起。”

只听得左边旗斗中一个衰老的声音哈哈大笑,说道:“杨太小友,我们一起下去罢!”右边旗斗中一人回声:“是!”两边旗斗当中各自跃下一人。

郭芙道:“你们说这何师我是假的,那么他是谁啊?妹子,你聪明得紧,你倒说说看。”郭襄点头道:“我一点也不聪明,是以我一点也不晓得。”朱子柳浅笑道:“大蜜斯是见过他的,当时候二蜜斯可还没出世。十七年前,大胜关豪杰大会上,有一人曾和我斗了数百合,那是谁啊?”郭芙道:“是霍都?不,不会是他。嗯,他用的是一把摺扇,和这兵刃倒有点儿相像,是了,他现动手中这把扇子只剩扇骨,没扇面。”朱子柳道:“我跟他这场激斗,是我平生的大险事之一,他的身法招数我怎能不记得?此人若不是霍都,朱子柳是瞎了眼啦。”

这时达尔巴的金杵招数更紧,何师我全仗小巧身法东闪西避,险象环生。丐帮帮众见了打狗棒后,都知青灵子等擒了达尔巴来对于何师我,中间必有严峻原因,便不再有人想下台应援。只见达尔巴的金杵掠地扫去,何师我跃起闪避。达尔巴金杵倒翻,自下砸上。何师我双脚离地,身在半空,这一招不管如何没法闪躲,忽听得铮的一响,兵刃订交,何师我借势跃开,手中已多了一件短短的兵器。达尔巴怒容满面,大声谩骂,黄金杵舞得更加急了。何师我兵刃在手,优势顿时窜改,但见他点、戳、刺、打,兵刃虽短,招数却极奇妙,与达尔巴斗了个旗鼓相称。

郭芙听他奖饰妹子,心中不平,道:“甚么不肯显现本相?他不是清清楚楚的站在台上吗?谁都瞧得见。”郭襄想起母亲刚才的话,说道:“啊,他脸上这些凹凹凸凸的疮疤,本来都是用胶水面粉假扮的。这张脸啊,真是吓人,我只瞧了一眼,就不想再瞧第二眼。”黄蓉道:“他越装得可怖,便越不易暴露马脚,因为大家感觉丑恶,不敢多看,那么他乔装的假脸上日久如有甚么变形,别人便不会发觉。唉!乔装这么多年,可真不轻易呢。”朱子柳道:“脸型能够假装,武功和身法却假装不来,练了数十年的工夫,那边变得了?”

梁长老喝道:“大和尚休得鲁莽,这一名是本帮将来的帮主。”郭靖、黄蓉听了达尔巴的蒙古话,已猜到了几分本相,叮咛梁长老不必禁止。

郭芙见霍都死在台上,一张脸痴肥可怖,总不信这脸竟是假的,拔出长剑,跃下台去,说道:“我们瞧瞧这奸人的本来脸孔,究是如何。”说着用剑尖去削他鼻子。

只听得嗤嗤两声急响,半空中飞下两枚暗器,分从摆布打到,同时击中霍都胸口。这两枚暗器形体甚小,仿佛只是两枚小石子,力道却大得异乎平常。霍都身子一仰,向后直摔,喷出一口鲜血,这才真的死去。

郭芙道:“妈,怎地这何师我又说要去杀死霍都?本身杀本身,那不傻么?”黄蓉道:“这是一句粉饰之言,不过令旁人更加不起狐疑罢了。”郭芙道:“杨……杨大哥既早知何师我便是霍都,该当早就说了出来,不该让这何师我来打伤齐哥。”黄蓉浅笑道:“杨过又不是神仙,安知齐儿会中此人暗害?”郭襄道:“大姊倒是神仙,是以把软猬甲先给姊夫穿上了。”郭芙瞪了她一眼,心中不自禁的对劲。

星月光下,两小我衣衫飘飘,同时向高台跃落,一人白须青袍,一人独臂蓝衫,恰是黄药师和杨过。两人都斜斜下堕,落到离台数丈之处已然靠近,黄药师伸右手拉住了杨过的左手,在半空中联袂而下。世人若不是先已听到了两人说话之声,真如斗然见到飞将军从天而降普通。

郭靖、黄蓉忙跃下台去处黄药师施礼。杨过跟着向郭靖佳耦拜倒,说道:“侄儿杨过,向郭伯伯、郭伯母叩首。”郭靖忙伸手扶起,笑道:“过儿,你这三件厚礼,唉,真是……真是……”贰心中感激,不晓得要说“真是”甚么才好。

过未几时,校场口拥进一群人来,有的拿着灯笼火把,有的挑担提篮,有的扛抬木料木板,漫衍在校场四周,当即竖木打桩,敲敲打打,东搭一个木台,西挂一个灯饰,出去的人源源不断,但次序井然,竟没一人说话,个个只繁忙非常的干活。

郭芙再瞧台上那何师我时,见他步武轻盈,脱手狠辣,公然模糊便是当年豪杰大会上阿谁霍都,但心中仍有很多不明之处,又问:“倘若他真是霍都,这蒙古和尚是他师兄啊,莫非便认他不出,却跟他这般狠打?”黄蓉道:“只因达尔巴认得出他是师弟,才跟他冒死。那年关南山重阳宫大战,杨过以一柄玄铁重剑压住了达尔巴、霍都二人,霍都目睹性命危殆,突使奸计,叛师脱逃。这事全真教高低大家得见,你总也听人说过罢?”郭芙道:“嗯,本来达尔巴是以才这般恨他。”

说话之间,台上达尔巴和霍都斗得更加狠了。两人一师所传,互知对方武功家数,达尔巴胜在力大招沉,霍都善于矫捷轻灵,堪堪又斗数百招,兀自不分胜负。俄然之间,达尔巴大喝一声,金杵脱手,疾向霍都掷去,金杵重达五十余斤,一掷之下势道凌厉之极。霍都吃了一惊,他平生从未见师兄使过这般招数,心道:“他久斗不堪,建议蛮来了?”忙侧身闪避。达尔巴抢上前去,手掌在金杵上一推,金杵转过方向,又向霍都追击畴昔。霍都大骇,才知十余年来师兄跟随师父摆布,师父又传了他精深武功,这飞掷金杵之技恰是从师父五轮飞砸的工夫中窜改出来的,目睹金杵撞来的力道太猛,决不能以铁扇抵挡,只得滑步斜身躲过,金杵从他头顶横掠而过,相差不逾两寸。

大头鬼纵声怪叫:“都拿上来啊。”大校场口有人跟着喝道:“都拿上来啊!”远处又有人喝道:“都拿上来啊。”一声跟着一声,传令出去。

郭靖与黄蓉便畴昔向青灵子、赵老爵爷、聋哑梵衲等妙手,以及史氏兄弟、西山一窟鬼等一分歧敬,昌大伸谢,有的还斟了酒来敬酒。众英豪奉杨过之召,有大惠于襄阳百姓及丐帮,岂仅是博郭襄一粲罢了。

达尔巴金杵越掷越快,高台四周插着的火把为疾风所激,跟着忽明忽暗。霍都在杵影中跳荡闪避,常常间不容发。台下群雄屏息以观,瞧着这般险恶的情势,无不骇然。达尔巴俄然猛喝一声,双掌推杵,金杵如飞箭般平射而出。霍都此时正站在台口,没法闪避,砰的一声,金杵撞正胸口。他身子软软垂下,横卧台上,一动也不动了。

青灵子高举铁棒,大声道:“各位豪杰请了,请瞧瞧这是甚么物事。”突伸右掌,向铁棒拦腰一劈,喀的一响,铁棒顿时碎裂,这棒本来中空,并非实心。青灵子拉开两截断了的铁棒,暴露一条晶莹碧绿的竹棒来。

达尔巴收起金杵,大哭三声,盘膝坐在师弟身前,念起“往生咒”来,念咒已过,纵下高台,走到青灵子身前,高举金杵交还。青灵子却不接他兵刃,以蒙古语说道:“恭贺你洗濯师门败类。神雕侠饶了你,叫你归去蒙古,清心礼佛,不成再来中原。”达尔巴道:“多谢神雕大侠,小僧谨如所命。”合什施礼,飘但是去。

达尔巴对何师我叽哩咕噜的大声说话。何师我喝道:“兀那和尚,你说些甚么,我一句不懂。”达尔巴猛地踏步上前,呼的一声,挥金杵往他头顶砸落。何师我侧身避过。达尔巴舞动金杵,着着进逼。何师我赤手空拳,在这沉重的兵刃猛攻之下不住发展。丐帮帮众见这蒙古和尚如此凶悍,都起了敌忾同仇之心,纷繁鼓噪。但达尔巴那边理睬,将金杵舞成一片黄光,风声呼呼,越来越响。

朱子柳看了半晌,终究觉悟,叫道:“郭夫人,我晓得他是谁了。只是另有一件事不明白。”黄蓉微微一笑,道:“那是用胶水、蜂蜜,调了面粉、石膏之类涂上去的。”郭芙、郭襄姊妹这时都站在黄蓉身边,听了他二人对答,都摸不着脑筋。郭芙问道:“朱伯伯,你说谁是谁了?”朱子柳道:“我说的是打伤你丈夫这个何师我。”郭芙道:“如何?他不是何师我么?那么又是谁了?”朱子柳道:“你细心瞧瞧,他使的是甚么兵刃?”郭芙凝神瞧了一会,道:“这短兵刃长不过尺,却又不是蛾眉刺、判官笔,也不是点穴橛。”

世人静待青灵子解释这很多疑团,青灵子却不再说话,跃下台来,双手横持打狗棒,恭恭敬敬的交给郭襄。郭襄双手接过,道:“多谢伯伯!”睹物思人,想起鲁有脚的声音笑容,不由心下黯然,眼眶中充满了泪水,将棒递给母亲。

郭芙恐怕父亲要本身相谢杨过拯救之恩,抢着向黄药师道:“外公,幸亏你白叟家的弹指神通工夫,免得我受那奸人双掌的重击。”

丐帮中却早有六七名弟子忍耐不住,跃到台边,欲待下台应援。但青灵子等八大妙手、史氏五兄弟、西山一窟鬼,一共二十三人团团围在台边,阻住旁人下台。丐帮固然人众,一时却抢不上去。正狼籍间,青灵子晃身上了高台,拔起何师我插在台边的铁棒。何师我大惊,纵身来抢,但给达尔巴的金杵逼住了,竟没法上前一步。

黄蓉听了这暗器的破空之声,晓得当世除了父亲的“弹指神通”以外,再无旁人有此等功力,但两根旗杆都高达数丈,相互隔开十余丈,何故两边同时有暗器收回?欣喜之下不暇细想,纵声叫道:“是爹爹来了么?”

蓦地里霍都一声大喝,纵身高跃,双掌在半空中直劈下来。本来他给金杵一撞,身受重伤,却未当即毙命。他用心一动不动,只待达尔巴上前察看,便发挥临死一击,与其同归于尽。岂知达尔巴诚恳念咒,祝其转世转入善道,倒是一番美意,当时便下不了手。郭芙却上来用剑削他脸孔。霍都这一击当中,将身上力道半分不余的使了出来。郭芙乍见死尸重生,大惊之下,竟忘了挥剑抵抗。她身上的软猬甲又已借给了丈夫,目睹性命要丧在霍都双掌之下。郭靖、黄蓉、耶律齐划一时跃起,均欲下台相救,其势却已不及。

郭芙又问:“怎地他又变成了乞丐?我们的打狗棒怎地又在他手中?”黄蓉道:“那还不轻易推想吗?霍都叛师背门,天然怕师父和师兄找他,因而扮装易容,混入了丐帮,浑浑噩噩,不露半点锋芒,十余年中按部就班的升为五袋弟子,丐帮中当然无人狐疑,金轮国师更寻他不着。但是这等奸恶自大之徒决不肯就此藏匿平生,机会一到,他便要大干一场了。那日鲁帮主出城巡查,他暗伏在侧,忽施毒手,动手时却暴露本身本来脸孔,并留下活口,让那弟子带回话来,说杀鲁有脚的乃是霍都。他夺得打狗棒后,埋没在这铁棒当中。待得本帮大会推举帮主,他便可提出‘寻还打狗棒’这件大事来。这是本帮世代相传的帮规,又有谁能驳他呢?唉,霍都这奸贼,如此工于心计,也可算得是小我杰。”

杨过跃下高台,走到郭襄身前,笑道:“小妹子,我来得迟了。”

郭襄一颗心怦怦乱跳,脸颊飞红,低声道:“大哥哥费心给我备了三件大礼,当真……当真多谢你啦。”杨过笑道:“不过乘着小妹子的生日,大伙儿图个热烈,那算得甚么?”说着左手一挥。

郭襄听母亲说“杨过以一柄玄铁重剑压住了达尔巴、霍都二人”这句话,想像杨过当年的英姿英风,不由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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