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菲青发挥平生绝技,以点穴手、大摔碑手、芙蓉金针,顷刻间连毙三敌。

贝人龙和罗信见焦文期被逼到手忙脚乱,忙从陆菲青身后摆布攻上,三人一牌一鞭一对双钩,将他裹在中间。陆菲青这时胸口模糊作痛,晓得内伤肇端发作,柔云剑术固然短长,但是刚将一人缠住,别的二人当即从侧面击来,不得不分离抵挡,心道:“不想我陆菲青一世豪杰,本日命丧鼠辈之手。”自忖心存忠诚,反遭暗害,不由愤火中烧,一个气往上冲,竟尔迭遇险招,沉气转念,目睹本日落败,须抢先脱此难,养好伤后,再报此仇不迟。他筹算已定,既不求当场毙敌,便即心平气和,内家武功讲究的是心稳神定,这一凝神,一柄白龙剑四周八方将本身覆挡住了,任凭对方三人如何变招,再也攻不出去。

这一日落日西垂,陆菲青骑在顿时,远远落在大队以后,极目四望,只见夜色渐合,长长的塞外古道上,除了他们这一大队骡马人伙外,唯有黄沙衰草,阵阵归鸦。蓦地里一阵西风吹来,陆菲青长吟道:“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顾万里,故交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懦夫悲歌未彻……”心道:“辛稼轩这首词,正可为我表情写照。当年他也如我这般,目睹莽莽神州沦于蛮夷,而虏势方张,光复难期,百战余生,兀自慷慨悲歌。”这时他已年近六十,固然内功精深,精力饱满,但须眉皆白,又想:“我满头须发似雪,九死之余,只怕再难有甚么作为了。”马鞭一挥,纵马追上前去。

贝人龙挺双钩又攻上来,陆菲青长剑刺出,贝人龙见剑势凌厉,向左跃开,焦文期铁牌跟着砸到。陆菲青目睹如回身抵挡,贝人龙必将又上,仇敌虽已少了一个,本身伤处却也越来越痛,当下并不转头,俯身向前,将铁牌来势消了大半,但是毕竟未能全避,铁牌刃锋在他左肩划了一条大口儿。焦文期正在大喜当口,忽见白光明灭,白龙剑在面前急掠而过,直向贝人龙飞去。贝人龙大惊,举吴钩剑一挡,固然挡到,但陆菲青用足功力,以大摔碑手重伎俩掷出,吴钩之力未能挡开,白龙剑自他前胸刺入,后背穿出,竟将他钉在地下。

大队快到双塔堡,劈面马蹄声起,又是两乘马飞奔而来,掠过骡队。陆菲青道:“咦,这倒奇了。”这时暮霭苍茫,一起所经满是荒凉穷乡,目睹前面就是双塔堡,如何这时反而有人从镇上出来,除非身有要事而用心赶夜路了。

陆菲青听得脑后风生,侧首向左,铁牌打空,回击长剑刺出。他柔云剑术连缀不竭,焦文期横铁牌硬挡,白龙剑顺着铁牌之势攻削而前。技击中非论拳脚还是兵器,一招既出,再次出招,自必收回再发,柔云剑术的妙诣却在一招以后,非论对方如何抵挡退避,第二招顺势跟着就来,如柔丝不竭,春云绵绵。

这一日,陆菲青教唆开了书僮,对李沅芷道:“沅芷,我是甚么样的人,固然你一定清楚,但也不见得完整不知。此次我遭遇大难,你这般经心奉侍,大丈夫恩仇清楚,我可不能一走了之啦。那手金针工夫就传给你吧。”李沅芷大喜,跪下来恭恭敬敬的叩了八个头,她跟陆菲青读书学文,本已拜过师,这时是二次拜师。陆菲青浅笑着受了,说道:“你悟性甚高,学我这派武功原是再好不过。只是……”说到这里,沉吟不语。

从那天起,陆菲青便以武当派的入门工夫相授,教她调神练气,先自十段锦练起,再学三十二势长拳,既培力、亦练拳,比及无极玄功拳已有相称火候,再教她练眼、练耳、打弹子、发甩手箭等暗器的根基工夫。仓促两年不足,李沅芷既勤奋又聪明,进步极快。当时李可秀已调任甘肃安西镇总兵。安西北连哈密,西接大漠,乃关外重镇。

贝人龙更不打话,一对吴钩剑分高低两路,左奔咽喉,右刺前阴,向陆菲青攻来。吴钩剑名虽是剑,实是双钩,不过钩头上多了一个剑尖,除了钩法中的勾、拉、锁、带以外,还夹着双剑的门路。双钩不属十八般兵器以内,极其阴狠难练,初学时稍有疏虞,不是被新月护手所伤,便是拗劲掣肘,发不出招,但练成了以后,招数却实在短长。陆菲青见双钩一出,当即留意,展开柔云剑术中“杏花春雨”、“三环套月”,接连进击。罗信取出七节钢鞭,冲上夹攻,力大招沉。陆菲青不敢以剑刃硬碰钢鞭,剑走轻灵,削他手指。罗信“啊”的一声,跳了开去。焦文期铁牌一拍,铮铮有声,向陆菲青后脑砸去。

陆菲青见焦文期功力甚深,颇非昔比,低喝一声:“好!”一个“虎纵步”,让开正面,踏上一步,已到了焦文期右肩之侧,右掌一招“划手”,向他右腋击去。焦文期仓猝侧成分掌,“琵琶遮面”,左掌护身,右手“刀枪齐鸣”,弓起食中两指向陆菲青点到。拆得七八招,陆菲青身形稍矮,一个“印掌”,掌风飒然,已沾对方前襟。贰心存刻薄,见焦文期数十年功力,不忍使之废于一旦,这一掌只使了五成力,盼他自知忸捏,就此引退。

李可秀轻骑先行到差,拨了二十名亲兵、一名参将护送家眷随后而来。参将名叫曾图南,年纪四旬开外,微留短须,精力壮旺,体格雄浑,使一手六合枪。他是靠真本领和军功升上来的,很得李可秀信赖。

行未几久,骡队进镇,曾参将领着骡队轿车,迳投一家大店。

颠末两个多月的保养,仗着他内功精纯,再加李沅芷恳求父亲礼聘名医,采办良药,内伤终究治好了。这两个多月中李沅芷妥为护侍,经心极力。

陆菲青在一照面中,已看出这两人一高一矮,高者眉长鼻挺,神采白净,矮者满脸精干之气。他拍马追上李沅芷,低声问道:“这两人你看清楚了么?”李沅芷喜道:“如何?是绿林道么?”她巴不得这二人是劫道的强徒,好显一显五年来辛辛苦苦学得的本领。陆菲青道:“现下还瞧不准,不过看这两人的技艺,不会是绿林道探路的小伴计。”李沅芷奇道:“这两人武功挺好?”陆菲青道:“瞧他们的骑术,多数不是庸手。”

李沅芷忙道:“教员,我必然听你的话。”陆菲青道:“令尊的所作所为,诚恳说我是大大的不觉得然,将来你长大成人,盼你明辨是非,分得清好歹。你拜我为师,就须严守师门戒条,可做获得吗?”李沅芷道:“弟子不敢违背教员的话。”陆菲青道:“你将来如果以我传你的工夫为非作歹,我取你小命易如反掌。”他说这句话时声色俱厉,李沅芷吓得不敢作声,过了一会,笑道:“师父,我乖乖的,你怎舍得杀我呢?”

当时气喘力竭,满身血污,自忖如去投店,必然惹人狐疑,还是回到李家换衣洗净以后再行拜别,那知李沅芷凌晨已在书房。等李沅芷退出,他一倒上床,胸口奇痛,竟自昏了畴昔。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迷含混糊中只感觉有人相推,听得有人呼唤:“教员!教员!”他缓缓睁眼,见李沅芷站在床前,一脸惊奇之色,中间另有一名大夫。

陆菲青部下包涵,这一掌蕴劲回力,去势便慢。焦文期明知对方容让,竟然顺势直上,乘着陆菲青哈哈一笑、手掌将缩未缩、前胸流派敞开之际,俄然左掌“流泉下山”,五指已在他左乳下猛力戳去。陆菲青出于不料,没法闪避,竟中了铁琵琶手的毒招。但他究是武当名家,虽败稳定,双掌错动,封紧流派,连连解去焦文期的随势打击,稳步发展,一面调神凝气,不敢发怒,自知身受重伤,稍有暴躁,彻夜不免命丧荒山。

李可秀夺目强干,官运亨通,乾隆二十三年在安定伊犁一役中有功,朝旨下来,升任浙江水陆提督,节制定海、温州等五镇,统辖提标五营,兼辖杭州等城守协,太湖、海宁等海军营。李沅芷自小发展在西北边塞之地,当今要到山明水秀的江南去,自是说不出的欢畅,磨着陆菲青同去。陆菲青离本地已久,想到旧地重游,良足畅怀,也就欣然承诺。

罗信叫道:“焦三哥,我们缠住他,打不赢,还怕累不死他吗?”焦文期道:“对。待会儿罗兄弟割了老儿的头去请功。”贝人龙道:“他那把剑好,焦三爷,我要了成么?”他三人一吹二唱,竟把陆菲青当作死人对待,明着是要激他个心浮气粗。

荒山上北风凛冽,一勾残月从云中现出,照见横在乱石上的三具尸首,远林中夜枭怪声凄叫,他近十年来部下已没杀过人,这一次被迫毙敌,不由摇了点头,撕下衣衿,包了左肩上的伤口,肃立调匀呼吸,然后拔起宝剑,拭净入鞘。他生恐留下了线索,把焦文期脸上金针起出收好,然后把三具尸身抛入荒山岗下。

李沅芷和母亲住着上房。陆菲青住了间斗室,用过饭,店伙掌上灯,正待歇息,夜阑人静,犬吠声中,模糊听得远处一片马蹄之声。陆菲青暗想:“这时候还紧自赶路,到底有甚么急事?”追思路上接连碰到的四人,暗忖这事有些古怪。蹄声得得,越行越近,直奔到店前,马蹄声一停,拍门声便起。只听得店伙开门,说道:“你老辛苦。茶水酒饭都预备好啦,请出去用吧!”一人粗声说道:“从速给喂马,吃了饭还得赶路。”店伙连声承诺。脚步声进店,听来共是两人。

再过两年多,陆菲青把柔云剑术和芙蓉金针也都教会了她。这五年当中,李沅芷把金针、剑术、轻功、拳技,都学了个全,所差的就是火候未到,经历不敷。她顺从师父叮咛,跟他学武之事一句不露,每天自行在后花圃习练,幸亏她自小爱武,别人也不生疑。大蜜斯练武功,女使看了不懂,男仆不敢多看。

便在这一瞬之间,陆菲青俄然回身,焦文期未及收回铁牌,只感到脸上一阵剧痛,面前发黑。本来陆菲青肩上受他铁牌一击,飞掷长剑,回击甩出一把芙蓉金针向他脸上射去,这一下相距既近,脱手又快,金针浩繁,千万没法闪避,焦文期双目全被打瞎。陆菲青乘他双手在脸上乱抓乱摸之际,一个连枝交叉步,双拳“拗鞭”,当堂将他毙于拳下。

一行人带十几匹骡马。李夫人坐在轿车当中。李沅芷长途跋涉,整天坐在轿车里嫌气闷,但是官家蜜斯骑了马抛头露面,到底不像样,因而改穿了男装,这一改装,竟是非常的漂亮风骚,说甚么也不肯改回女装。李夫人只好笑着叹口气,由得她了。

焦文期是在洛阳韩家学的技艺。韩家铁琵琶手至韩五娘而臻大成,除掌法外,兵器用的是一只精铁打成的琵琶。这琵琶两边锋利,攻时如板斧,守时作盾牌,琵琶之腹中空,藏有十二枚琵琶钉,一物三用,端的短长。焦文期嫌琵琶是女枪弹弄之物,在江湖上利用出来,给口齿轻浮之人损上几句可受不了,是以别出机杼,打造了一面铁牌,形状虽异,利用伎俩和师门所传的铁琵琶并无二致。

陆菲青向罗信唰唰两剑,待他急闪退避,暴露空地,白龙剑“满天花雨”四下圈挥,一个箭步,跳了开去。罗信狂喊:“不好,老儿要扯呼!”陆菲青展开轻功提纵术,向山下跑去,既已脱出包抄,料得这三人轻功不及本身,再也追逐不上。焦文期一按铁牌上机括,三枚琵琶钉带着一股劲风向他背心射来。陆菲青挥剑打飞射向上盘的两枚琵琶钉,双脚跳起,躲开了射向下三路的一枚。他知琵琶钉上满是倒刺,一射进肉里,有如生根,如用力扯拔,非连肉拉下来一大块不成,若伸手去接,亦上大当。他躲过暗器,正想飞奔下山,脚下一个踉跄,一口气竟然提不上来,同时胸口剧痛,面前一片昏黑。

焦罗贝三人见他脚步狼藉,知他内伤发作,心中大喜,又围了上来。陆菲青舞剑奋战,四人又拆了十几招。陆菲青只觉右膀每一用力,便连累左胸剧痛,当下剑交左手,一起左手剑向焦文期逼去。他这左手剑使的满是反手招术,战役常剑术反其道而行,焦文期出其不料,连退数步。陆菲青得此良机,左手剑“白虹贯日”向贝人龙刺去。贝人龙识得此招,向右闪让,不料左手剑方位相反,他向右闪,左手剑顺手跟来。贝人龙大骇,遁藏不及,急中生智,一跌倒地,几个翻身,滚了开去。陆菲青正待要赶,脑后风生,罗信的钢鞭“泰山压顶”砸了下来,陆菲青双脚不动,上身左让,伸手疾探,快如闪电,已点中罗信的“幽门穴”,罗信的钢鞭仍然猛砸而下,但穴道被点,顿时软倒,五指伸开,钢鞭余势不衰,打在山石之上,火花四溅,反弹起来。就在此时,焦文期的三枚琵琶钉已飞到背后,陆菲青听得暗器风声劲急,向前纵跳或摆布趋避都已不及,顺手拉起软瘫在地的罗信一挡。“嘿”的一声,三枚琵琶钉两中前胸,一中小腹,罗信顿时毙命。焦文期见暗器反而伤了本身盟弟,急怒攻心,提起铁牌,狠狠向陆菲青砸去。

骡队翻过一个山岗,眼看天气将黑,骡夫说再过十里地就到双塔堡,那是塞外一个大镇,预定当晚到镇上落店。正在此时,陆菲青忽听得一阵快马奔驰之声,前面征尘影里,两匹枣骝马八蹄翻飞,奔将过来,眨眼之间已旋风似的来到跟前。顿时两人伏腰勒缰,斜刺里从骡队两旁直窜畴昔。

焦文期到手不容情,那肯让对方有喘气之机,“银瓶乍破”、“铁骑凸起”,铁琵琶手中的短长招术一招紧似一招。陆菲青低哼一声,白龙剑脱手,唰唰唰三招,满是进手招数。焦文期连闪带跳,避了开去,大呼:“并肩子上啊,老儿要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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