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冰一凝神,发觉是睡在炕上被窝当中,房中安插雅洁,是家大户人家,回想昏倒之远景象,知是让人救了,好生感激,说道:“叨教女人高姓?”那少女道:“我姓周,你再睡一忽儿,待会再说。”瞧着她喝了一碗稀饭,悄悄退出,骆冰又阖眼睡了。

周绮摘下钢刀,大声道:“哼,我可不管!”提刀抢出,丫环跟了出去。骆冰睡了两天,精力已复,烧也退了,清算好衣服,穿了鞋子,取了双刀,悄悄出房,深思:“他们既出售大哥给官府,又救我干么?多数是另有奸谋。”

万庆澜不着边沿的说了一些闲话,终究显得万分委曲,说道:“只是众兄弟这趟出京,路上花用开消,手使得松了,负了一身债,想请周老豪杰念在武林一脉,伸手帮大师一个忙,我们感激不尽。”周仲英眉头一皱,哼了一声。

这日向晚时分,庄丁来报有两人来见。周仲英命孟健雄去访问。孟健雄一看,竟是祸首祸首的童兆和,另一个是郑王府的技击总教头万庆澜,前天来铁胆庄捕人,也有此人在内。孟健大志下惊奇,料知必无功德。这两人必然要见周仲英。孟健雄道:“老庄主身子不适,两位有甚么事,由鄙人传达,也是一样。”童兆和嘿嘿嘲笑,说道:“我们此次来是一番美意,周庄主意不见由他。铁胆庄眼下就是灭门大祸,还搭甚么架子?”

周仲英向女儿使个眼色,走到厅外,周绮跟了出来。周仲英低声道:“去跟健雄、健刚说,千万不能放这两个鹰爪孙出庄。”周绮喜道:“好极了,我在外边越听越有气。”

周仲英为公差到铁胆庄拿人,全不将本身瞧在眼里,本已愤怒非常,又觉江湖同道急难来奔,本身未加庇护,心感忸捏,实在对不起朋友,而爱子为此送命,又何尝不是因这些公差而起?这两天本在策画如何相救文泰来,去找公差的倒霉,只是妻离子亡,心神大乱,一时拿不定主张,偏生这些公差又来滋扰,竟然开口讹诈,当真是“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冷冷的道:“鄙人固然薄有产业,平生却只用来交友讲义气、有骨气的豪杰子。”他不但一口回绝,还把对方一干人全都骂了。

现在身在险地,本身腿伤未愈,那敢有涓滴粗心。她来过一次,模糊记得流派门路,想悄悄绕进花圃,从后门出去。走过一条过道,听得外有人声,两小我在说话。等了半晌,那两人毫没分开的模样,只得重又退转,躲躲闪闪的过了两进屋子,黑暗中幸喜无人撞见,绕过回廊,见大厅中灯火光辉,有人大声说话,口音听来有点熟谙。凑眼到门缝中一张,见周仲英正陪着两人在说话,一个仿佛见过,一时想不起来,另一个却恰是调戏过她、厥后又伴同公差来缉捕她丈夫的童兆和。目睹仇敌,想到丈夫惨遇,那边还顾得本身死活,左掌推开厅门,一柄飞刀疾向童兆和掷去。

周仲英瞋目瞪视,心道:“你要姓周的出钱买命,可把我瞧得忒也小了。”便在此时,骆冰在门外一飞刀向童兆和掷了畴昔。周仲英没看清来人是谁,固然悔恨童兆和,可也不能让他就此丧命,不及细想,救人要紧,手中铁胆抛出,向飞刀砸去,当的一声,飞刀与铁胆同时落地。

孟健雄自文泰来被捕,一向便在担忧,唯恐铁胆庄给连累在内,听他这么说,只得出来禀告。周仲英手里弄着铁胆,呛啷啷、呛啷啷的直响,肝火勃勃的出来,说道:“铁胆庄如何有灭门之祸啊?老夫倒要就教。”

章进一听得文泰来被人害了,也不知是如何害法,大呼:“四哥,四哥,我给你报仇!”手挥狼牙棒,着地向周仲英下盘卷去。周仲英纵身跳上桌子,喝道:“且慢脱手!”章进悲忿填膺,不由分辩,挥棒又向他腿上打去。周仲英双臂一振,窜起数尺,斜身落地。章进一棒打在檀木桌边,棒上尖刺深切桌中,孔殷间拔不出来。

这时孟健雄和安健刚得讯,赶进厅来。安健刚把周仲英的金背大刀递给师父。周绮见骆冰和这驼子到本庄来在理取闹,招招向爹爹狠打,那边还按捺得住?叫道:“孟大哥、安二哥,合力上啊!甚么处所钻出来这些霸道东西,到铁胆庄来撒泼。”孟安二人不知章进的出处,进厅时见他挥棒向师父狠打,自是仇敌无疑,当下三人三柄刀齐向章打击去。章进挥棒抵住,大呼:“七哥你快来护住四嫂,你再不来,我可要骂你祖宗啦!”

第二天病势更重,想挣扎起家,一坐起就头痛欲裂,只得重行睡倒,目睹太阳照到头顶,再又西沉,又渴又饿,但是就上不了马。心想:“死在这里不打紧,此生可再见不到大哥了。”面前一黑,晕了畴昔。

周仲英见女儿不听话,烦躁起来,举起椅子正要把狠命厮拚的两人隔开,忽听背后一声哇哇怪叫,一团黑影直扑出去。

万庆澜道:“这些债务数量实在也不大,几十小我加起来,也不过六七万两银子。周老豪杰家财百万,金银满屋,良田千顷,骡马成群,乃是河西首富,这点点小数量,也不在你老心上。常言道得好:‘消财挡灾’,有道是‘小财不出,大财不来’。”

周绮戟指怒道:“你这女人这等不识好歹!我美意救你转来,你干么砍我爹爹?”骆冰道:“你铁胆庄假仁假义,害我丈夫。你走开些,我不来难为你。”回身向周仲英又是一刀。周仲英举椅子一挡,骆冰收回长刀,以免砍在椅上,顺手“抽撤连环”,三招急下。周仲英左躲右闪,连叫:“停止,停止!”周绮大怒,挡在周仲英面前,挺刀和骆冰狠斗起来。

这信文泰来放在身边,一向没能交给周仲英,被捕后给搜了出来。陆菲青犯上反叛,名头极大,乃是久捕不得的要犯,竟和铁胆庄勾搭来往。瑞大林等一筹议,均觉如去陈述上官,一定能捉到陆菲青,反在本身肩头加了一副重担,不如去狠狠敲周仲英一笔,大师分了,落得实惠。何况铁胆庄窝藏钦犯,本已脱不了干系,还怕他不乖乖拿银子出来?张召重和陆菲青是师兄弟,虽早已断交,但同门向来情深,又知他短长,不敢冒昧,待听瑞大林等筹议着要去欺诈周仲英,感觉未免品德低下,非豪杰豪杰之所为,然宦海当中,不便阻人财路,只得由他们胡来,决计本身不分润一文,没的坏了“火手判官”的名头。成璜、瑞大林等都是有功名之人,不便公开出面,因而派了万庆澜和童兆和二人前来伸手要钱。

徐天宏听得章进呼喝,忙奔进厅去,抢到骆冰身边。这时骆冰喘过了气,手抡双刀又向周仲英杀去,忽见徐天宏出去,心中一喜,知他足智多谋,此人一到,本身这面决不会亏损,指着童兆和与万庆澜两人道:“他们害了我四哥……”徐天宏生性谨慎慎重,但听得情同手足的四哥被害,也自方寸大乱,手持钢刀铁拐,纵到童兆和跟前。

这少女恰是铁胆庄的大蜜斯周绮。她脾气豪放,很有乃父之风,爱管闲事,好打不平,只因面貌美丽,西北武林中人送了她个外号,叫作“俏李逵”。那日她打伤了人,怕父亲叱骂,当天不敢回家,在外挨了一晚,猜想父亲气平了些,才回家来,途中碰到骆冰昏倒在地,救了她转来,得知兄弟给父亲打死,母亲出走,自是伤痛万分。

骆冰见周仲英脱手救她仇敌,骂道:“好哇,你们果是一伙!你这老贼害我丈夫,连我也一起杀了吧。”一拐一拐的走进厅来,举起鸳鸯双刀向周仲英当头直砍。

再醒来时房中已掌上了灯,只听得房门外一个女子声音叫道:“这些家伙这么欺负人,到铁胆庄来猖獗,老爷子忍得下,我可得经验经验他们。”骆冰听得“铁胆庄”三字,心中一惊,莫非又到了铁胆庄?只见两人走进房来,便是那少女和丫环。那少女走到炕前,撩开帐子。骆冰闭上眼,假装睡着,那少女回身就往墙上摘刀。骆冰见本身鸳鸯刀放在桌上,心中有备,只待少女回身砍来,就掀起棉被把她兜头罩住,然后抄鸳鸯刀往外夺路。只听那丫头劝道:“女人你不能再肇事,老爷子内心很不好过,你可别再惹他活力啦!”骆冰猜想,这女人多数是周仲英的女儿。

童万二人本想隔山观虎斗,让红花会和铁胆庄的人厮拚,红花会人少,必将落败,当时再伸手缉捕几人归去,倒是一件功绩。童兆和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正瞪着骆冰,忽见徐天宏飞纵过来,钢刀砍到,忙举刀架住。万庆澜心道:“镇远镖局名誉挺大,倒要见地见地你们镖头的玩意儿。”徐天宏身材矮小,形状跟童兆和倒是一对,但技艺精熟,只三个照面,已把对方逼得连连发展,他左手铁拐往外一挂,“盘肘刺扎”,右手刀向童兆和扎去。童兆和忙向左避开,留意了上面没防到上面,被徐天宏一个扫堂腿,扑地倒了。徐天宏铁拐往下便砸,堪堪砸到,骤觉背后劲风扑到,不及回身,左足在童兆和胸前一点,翻身和万庆澜一对镔铁点钢穿打在一起。童兆和哇哇大呼,一时站不起家。

万庆澜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铺在桌上,说道:“周老豪杰请看。”两手按住那张纸的六合头,似怕给周仲英夺去。周仲英靠近看时,本来是武当派绵里针陆菲青写给他的一封信,托他照顾红花会中事急来投的朋友。

章进和武诸葛徐天宏得知文泰来佳耦遭厄,起首赴难,日夜不断的赶来铁胆庄,达到时天已全黑。依徐天宏说,要备了名帖,以长辈之礼先向周仲英拜见,章进话也不说,纵身就跳进庄去。徐天宏怕他肇事,只得跟进,他慢了一步,章进已和周仲英、周绮、孟健雄、安健刚四人交上了手。

周仲英一楞,这一着倒大出乎他料想以外。万庆澜道:“这是那封信的副本,把它撕了,免得给人瞧见不便。信的真本在火手判官张大人身边。”这句话是向周仲英表示:就是把我们两人杀了,也已毁不了铁证如山。

童兆和笑道:“我们是小人,那不错。小人成事不敷,败露不足,这一点老豪杰也总明白。要我们起这么一座大的庄子,那是甘拜下风,没这个本领,不过如果将它毁掉嘛……”话未说完,一人闯进厅来,厉声道:“女人倒要看你怎生把铁胆庄毁了。”恰是周绮。

周仲英手中没兵刃,举起椅子一架,说道:“把话说清楚,且慢脱手。”骆冰用心冒死,那去听他辩白,双刀满是进手招数。周仲英心知红花会误觉得本身出售文泰来,只要设法解释,决不肯再脱手伤人,是以一味发展,并不还手。骆冰长刀短刀,刀刀向他关键攻去,目睹他已退到墙边,无可再退,忽听背后金刃劈风之声,晓得有人偷袭,忙伏身闪避,呼的一声,一柄单刀掠过脑后,挟着疾风直劈畴昔。骆冰左手长刀横截仇敌中路,待对方退出一步,这才回身,只见周绮横刀而立,满脸怒容。

也不知昏睡了多少时候,听得有人说道:“好了,醒过来啦!”缓缓睁眼,见一个大眼睛少女站在面前。那少女神采微黑,大眼小嘴,脸孔俏美,十八九岁年纪,见她醒来,显得非常欢乐,对身边丫环道:“快拿小米稀饭,给这位奶奶喝。”

那人矮着身躯,手舞一根短柄狼牙棒,棒端尖牙精光闪闪,直上直下向周绮打去,势如疯虎,猛不成当。周绮吓了一跳,单刀“神龙抖甲”,反砍来人肩背。那人挥棒硬接硬架,“当”的一声,火光交迸。剧震之下,周绮手背发麻,单刀几乎脱手,接连纵出两步,烛光下但见那人是个模样丑怪的驼子。这驼子并不追击,反身去看骆冰。

周仲英失手打死独子,老婆悲伤出走。周大奶奶本是拳师之女,武功平平,她娘家早已无人,不知她投奔何方。周仲英妻离子死,悲伤之极,在家中闷闷不乐的耽了两日。

周仲英见了这信,心下也悄悄吃惊,问道:“两位有何见教?”万庆澜道:“我们久慕周老豪杰的英名,大家打从心底里佩服出来,都知周老豪杰仗义疏财,爱交朋友,银钱瞧得极轻,朋友瞧得极重。为了交朋友,十万八万银子花出去,不皱半点眉头。这封信如果给官府见到了,周老豪杰你当然晓得后患无穷。众兄弟拿到这信,都说大师拚着脑袋不要,也要交友周老豪杰这位朋友,决意把这信毁了,大师今后只字不提铁胆庄窝藏钦犯文泰来、交友叛匪陆菲青之事,再担个天大的干系,不向上官禀报。”周仲英道:“那是多多承情。”

周仲英回到厅上。万庆澜道:“周老豪杰既不赏光,我们就此告别。”说着把陆菲青那信顺手撕了。

骆冰乍见亲人,说不出的又是欢畅又是悲伤,只叫得一声:“十哥!”忍不住两行热泪流了下来。章进问道:“四哥呢?”骆冰指着周仲英、万庆澜、童兆和三人叫道:“四哥教他们害了,十哥你给我报仇。”

说到技艺与经历,骆冰均远在周绮之上,只是她肩头和腿上都受了伤,兼之气恼忧急,恰是武家大忌,两人对拆七八招后,骆冰渐处下风。周仲英连叫:“停止!”却那边劝得住?万庆澜和童兆和在一旁指指导点,袖手观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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