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兵大队向东边缺口中涌去。混乱中前面铁甲军俄然齐声惊呼。一名马队奔到兆惠面前,大呼:“大将军,不好啦,前面是大泥塘。”只见一千名铁甲甲士马已在泥塘中打滚,堕入软泥。本来大漠之上河道不能入海,在戈壁中汇成湖泊,逐步干枯,便成泥塘。这大泥塘周遭十多里,软泥深达数十丈,多的是泥鳅爬虫之属,倒是人兽所不至,大雪一盖,上面毫无陈迹,若非本地土著,决可贵知。霍青桐伏兵于此,兆惠贪胜猛追,竟自入了绝地。

路上陈家洛与木卓伦互道别来环境。木卓伦心下不安,两个女儿同是本身珍宝至爱,恰好两人都爱上了这汉人。依回教端方,男人可娶四个老婆,但陈家洛并非清真教徒,传闻汉人只娶一妻,第二个女人就不算正式老婆了,这事不知如何告终,心想:“把清兵杀败了再说。青儿聪明聪明,喀丝丽心肠纯良,姊妹两人又要好,总有体例。”

黑旗第四队乘坐的都是精选良马,铁甲军身重马慢,追逐不上。奔出了三四十里地,回人兵士有的马力不继,后进堕后,奋力死战,都为清兵所杀。兆惠见所杀回人不是白叟,就是少年,喜道:“他们主帅身边没有精兵,大师尽力追逐!”再追七八里地,回兵步队更见狼藉,只见新月大纛在一座大沙丘上顶风飞舞。

章进叫道:“霍青桐女人,我也上去厮杀,好吗?”霍青桐道:“各位刚才辛苦啦,再歇息一会吧。”章进见她批示雄师,威风凛冽,不敢再说。

黑旗三队不久就与白旗一队汇合,持续奔逃,始终不与清兵接仗。到了傍晚,遥见东边烽火升起,白旗一队队长叫道:“翠羽黄衫已打了败仗,我们转向东方!”众兵士精力大振,勒缰回马。清兵见回人俄然转头,非常奇特,上前冲杀,那知回人远远兜了畴昔。德鄂叫道:“你们逃到天涯,我们追到天涯。”

木卓伦道:“我们上去声援吧?”霍青桐道:“不!”转头对亲兵道:“全军当场歇息,不准举火,不准出声,大师吃干粮。”号令下传,一万多人在黑暗中冷静歇息。远远传来黑水河水声溅溅,清兵与回兵杀声震天。

回人一万多名兵士左手持盾,右手衣袖高举,刀光与白雪交相辉映,一声不作,堆积在深沟外监督。两队精兵不住向铁甲军猛扑。清兵越战越少,不到半个时候,一万多名正蓝旗铁甲军全数被逼入大泥塘中。兆惠在百余名清兵舍死庇护下冲开一条血路,逃了出去。

霍青桐令旗一挥,埋伏着的步队掩杀上来。清兵练习有素,虽在混乱当中,仍听参领、佐领批示,调集在一起,排成步地。回人冲到清兵阵前数百步处,俄然留步。霍青桐又是令旗一招。只听得霹雷、霹雷,巨响连珠不断,震耳欲聋,黑烟满盈,清兵脚下到处火药发作,只炸得血肉横飞,步队顿时大乱,劈面乱箭射来,无处可逃,纷繁堕河。清兵身上铁甲厚重,一落河水,立时沉底,余下来的溃不成军,未几时尽数被回人雄师毁灭。白雪皑皑的河岸上到处是尸身兵戈,旗号衣甲。对岸清兵吓得心胆俱裂,向叶尔羌城中退去。

霍青桐叫道:“渡河追击!”兵士架起木桥,雄师向叶尔羌城冲去。

章进笑道:“算啦,待会请总舵主给你讨情吧。”他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又道:“我就是不明白,干么她不把全数清兵都引进大泥塘中去。”徐天宏道:“面前回兵比清兵多,方能把他们赶入大泥塘,如果清兵全军都到了,一齐向外冲逃,又怎劝止得住?”章进道:“不错,刚才大师都错怪了她。”

但见漫山遍野充满了火堆,放眼望去,无穷无尽,模糊只听得人喧马嘶,不知有多少回兵。兆惠沉默不语。和尔大道:“本来回人有十多万兵埋没在这里,我们以寡敌众,怪不得……怪不得受了……一些小小波折。”他们安知这是霍青桐虚张阵容,她命每名回兵烧十堆火,远了望来,自是阵容惊人。

陈家洛等站在沙丘上观战,只见清兵堕入泥塘的越来越多,后队人马想向外奔逃,回人早已掘下深沟,马匹难以超越。铁甲军三面受迫,自相踩踏,不由自主的一个个挤入泥塘当中,铁甲沉重,下陷更快。沙泥从脚上升到膝上,再升到腰间。无数清兵在大泥塘中狂喊乱叫。比及沙泥升到口中,喊声停歇,但见双手挥动,过了一会,满身沉入泥中。

世人在亲兵拥戴下向前驰去,越向前奔,杀声越响。驰到近处,金铁交鸣之声铿然高文。只见回人兵士奋力守住黑水河支流上的几座木桥,镶黄旗清兵前仆后继,拚死冲前夺桥。霍青桐叫道:“退后!”守桥的兵士向两旁一撤,数千名铁甲军簇拥过桥。霍青桐见清兵过来了一半,叫道:“拉去木条!”数百名回人早已牵了马匹藏在河岸之下,桥上的木梁事前都已拆松,用粗索缚在顿时,一声令下,纵缰鞭马,百余匹马奋蹄向前。只听得喀喇喇数声大响,木梁拉去,木桥当即折断,桥上数百名铁甲军堕入河中。清兵顿时分为两截,隔河相望,相救不得。

霍青桐叫道:“大师向东冲!”三百名近卫亲兵长刀飞舞,拥卫主帅抢先开路。木卓伦、香香公主、陈家洛等世人与黑旗第四队人马向东奔驰。

霍青桐等见清军大兵冲到,纵马下丘。

两队回兵连夜奔逃,清兵正红旗铁甲军紧追不舍。都统德鄂一心要立大功,沿途马匹不竭倒毙,他命令死了坐骑的军士步行随后,其他马队持续急追。驰到半夜,几骑军士奔来报称:“大将军在右火线。”德鄂忙向右迎上,见兆惠带领着三千多名残兵败卒,狼狈不堪。

清兵正红旗精兵一万余人在都统德鄂带领之下,向西猛追回人黑旗第三队。黑旗队坐骑都是特选的骏马,直驰入大漠当中。德鄂奉了兆惠之命,务必追到回兵,一鼓毁灭,是以衔尾疾追。两甲士马烟尘滚滚,蹄声如雷,奔出数十里地,俄然斜刺里冲出数千头牛羊来。清兵大喜,纷繁捕杀饱餐,追势稍缓。

兆惠登上沙丘,向前望去,这一下只吓得魂飞魄散,满身犹似堕入了冰窖,但见南边一队队回人兵士整整齐齐的列成方阵,毫无声气。一眼望去,青旗似林,圆盾如云。

她发令已毕,单独骑马向西,上马跪下,泪流满面,低声祷祝:“全能的真主,愿你圣道得胜,打败入侵的仇敌。当今我爹爹不信赖我,哥哥不信赖我,连我部下也不信赖我,为了要使他们听令,我只得杀人。安拉,求你佑护,让我们得胜,让爹爹和mm安然返来。如果他们要死,求你千万放过,让我来代替他们。求你让陈公子和mm永久相爱,永久幸运。你把mm造得如许斑斓,必然对她特别眷爱,望你对她眷爱到底。”

霍青桐传集各队队长,说道:“各队人马到预定地点驻扎,早晨每小我要烧十堆火,各堆厨子间隔越远越好。”

兆惠在亲兵拥卫下冒火突烟,夺路逃命。城内清兵自相踩踏。亲兵在兵卒丛中挥刀乱砍,杀开一条血路。奔到西门,劈面大队铁甲军涌来,报说城门已被回人堵住,冲不出去。兆惠转而向东。这时火势更烈,铁甲一经火炙,热不成当,众清兵纷繁卸去铁甲,乱奔乱窜。叶尔羌城浑家马杂沓,喊声震天。

香香公主意数不清的兵士马匹在大泥塘中转动厮打、拥抱哭叫、冒死挣扎,心中不忍,转过了头不忍旁观。木卓伦狂喜之下大笑大呼,俄然开口不叫,对霍青桐道:“青儿,我刚才说错了话,你别见怪。实在是我性子太急,是爹爹不对。”霍青桐咬住嘴唇不语。

木卓伦、陈家洛等困守沙丘。清兵冲锋两次,都被众回人奋勇挡住,沙丘四周尸首堆积,两边损折均重。

叶尔羌城中住民早已撤离一空。霍阿伊见正白旗清兵攻到,依着妹子事前叮嘱,略加抵当,便率队退出。不久镶黄旗清兵从黑水河败退下来,与城中雄师汇合。喘气甫定,主帅兆惠也带领百余残兵赶到。兆惠见镶黄旗精兵又遭大败,惊怒交集,俄然部下禀报,数百名官兵喝了水井的水中毒而死。兆惠派兵到城外取水,刚想歇息,只见满天通红,城中到处火光烛天。亲兵连珠价急报,四城起火。本来回疆盛产石油,很多处所掘地见油,霍青桐早就命令各处民房中储藏石油,布衣离家出城,这时伏兵放火,把全城烧得如同一座大火炉类似。

霍青桐道:“烧烽火!”亲兵扑灭了早就筹办好的大堆狼粪,黑烟巨柱冲天而起。本来狼粪之烟最浓,大漠上数十里外都可瞥见。周绮问徐天宏道:“烧这个干么呀?”徐天宏道:“那是与远处的人通动静。”公然过未几时,西面二十多里外也是一道黑烟升起。徐天宏道:“在那边更西的人见了这道烟,也会扑灭狼粪。如许一处传一处,半晌之间便可把信号传到数百里外。”周绮点头道:“这体例真好。”

心砚跪倒在地,向她磕了两个头,道:“小的该死,不知女人另有神机奇谋,冲撞了女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话未说完,霍青桐一提缰绳,纵马下了沙丘,把他僵在本地。

大队傍晚赶到了黑水河南岸。一名马队气急废弛的赶来陈述:“清兵向我军猛扑,青旗二队队长阵亡,黑旗二队队长重伤,两队兄弟伤亡很重。”霍青桐道:“叫青旗二队副队长督战,不准撤退一步。”那马队下去传令。

青旗三队上去不久,喊声高文,自是两边战役惨烈。又过好一会,霍青桐见兵士精力已复,叫道:“青旗各队在东边沙丘前面埋伏,白旗队、哈萨克、蒙古各队在西边埋伏。”长剑一挥,说道:“大伙儿上去!”

霍青桐拉着mm的手,叫道:“黑旗三队队长,你率队快向西退,与白旗第一队汇合,听白旗第一队队长号令。”那队长接令带队驰出。这一队骑的都是特选快马,远远只见红旗闲逛,清兵正红旗精兵追了下去。

霍青桐喜道:“好极了。黑旗一队队长,你退向叶尔羌城中,听我哥哥号令。黑旗二队队长,你向黑水河南岸退去,那边有青旗二队队长策应。你听他号令。”两队黑旗兵又突围而出,只见清兵正白、镶黄两旗分两路追逐而去。

兆惠胯下是匹大宛良马,手挥大刀,领队冲去。众亲兵前后戍卫。

霍青桐等在高地瞥见。木卓伦连叫:“可惜!可惜!”霍青桐道:“青旗四队队长,你率本队去声援,堵死东门。”那队长领队去了。兆惠既已逃出,城中清兵群龙无首,四门都被回人重兵堵住,东逃西窜,最后尽皆烧死在这座大熔炉中。

混乱中一小队人马奔来,大呼:“大将军在那边?”兆惠的亲兵叫道:“在这里。”抢先一人如风赶到,恰是和尔大,对兆惠道:“东门敌兵少,我们向东冲。”兆惠虽在危急当中,仍然平静,带领将士向东门突围。回人万箭射来,清兵没了铁甲,死伤累累,数次冲不出去。城中火势更烈,清兵已被烧死了数千名,焦臭中人欲呕,满城尽是哭喊之声。

霍青桐大声传令:“大队向西,到黑水河南岸堆积。”回部各队奉令,向西奔驰。

兆惠双手发软,抛下大刀,身上一阵阵发寒,心道:“这些回人好狡狯,本来大队人马集合在此。”向北望去,只见一片白旗招展,又是数队回兵缓缓推来,当下已无细思余裕,急叫:“后队作前队,快退!”亲兵传令下去,清兵顿时大乱。回人箭如飞蝗,直逼过来。清兵本比回人多过数倍,但分兵追逐,追到这里只要一万名铁甲军,回兵全数主力却尽集于此,顿时强弱易势。西边又有两队回兵冲将过来。兆惠见西、南、北三面都有敌兵,只东面留出空地,叫道:“大队向东冲。”自率亲兵断后,三面回兵逐步逼近。

兆惠亲率铁甲军两翼包抄过来。两翼左军右军是满洲正蓝旗精兵,正副都统手执长枪大戟奋勇急追。回人兵士数百人断后,边战边逃,顷刻间数百人都被清兵裹住,尽数杀死。兆惠大喜,指着霍青桐身边的新月大纛,叫道:“谁夺到这面大纛,赏银一百两。”铁甲军抢先恐后,在大漠上疾走追逐。

这时大部清军已陷没泥中,无影无踪,余下来的小部人马也皆陷没半身,转动不得,只要挥手叫号的份儿,四野充塞着惨厉的呼喊。又过一会,叫声逐步沉寂,大泥塘把万余名铁甲军吞得干清干净。人马、刀枪、铁甲,竟无半点陈迹,只要几百面旗号散在泥塘之上。

一名马队缓慢奔来,报导:“青旗二队副队长又阵亡,弟兄们抵挡不住啦!”霍青桐道:“青旗三队队长,你这队上去声援,那边步队归你批示。”那队长长刀一举,大声承诺,领队去了。

祝祷已毕,上马拔剑,回马叫道:“黑旗第1、第二两队随我来,其他各队分赴防地。”

过了午间,俄然清兵阵动,一彪军马冲了出去。新月大纛旁只见抢先一人身披黄衫,手挥长剑,头上一根碧绿的羽毛微微颤抖,恰是霍青桐。木卓伦叫道:“大伙儿冲!”带领回兵往下冲杀,两面夹攻,清兵禁止不住。四队黑旗军合兵一处。香香公主纵顿时前,与姊姊拥抱。

正危急间,张召重手持长剑,带领一队清兵驰到,表里夹攻,把兆惠救了出去。

兆惠见正红旗精兵开到,精力一振,心想:“敌兵大胜以后,今晚必然不备,我军出其不料偷袭,当可转败为胜。”因而命令向黑水河旁挺进。行了二三十里,前哨报知回人雄师在前安营。兆惠与德鄂、张召重、和尔大等登高了望,不由得一股冷气从心底直冒上来。

回人连打三个大败仗,毁灭清兵精兵三万余人。成千成万兵士相互拥抱,在叶尔羌城外高歌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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