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然鼓乐吹打,奏起丧乐,一个小厮捧了一副挽联出去。滕一雷固然满怀肝火,却已知是仇敌拆台,展开挽联,见上联写道:“草包三只归阴世”,下联是:“关东六魔聚鬼域”,上联小字写道:“一雷、金标、合台三兄请早驾临”,下联写道:“盟弟焦文期、阎世魁、阎世章恭候”,一块横额题着四字:“联袂地府”。笔迹便是先前写信女子的手笔。

到得傍晚,店伙送进一封信来,信封上写着:“关东三魔收启。”滕一雷一惊,忙问:“谁送来的?”店伙道:“一个泥腿小厮送来的,说是交给店里闹肚子的三位爷们。”滕一雷翻开看时,只气得暴跳如雷。顾金标与哈合台接过来,见纸上写道:“翠羽黄衫,女中英豪,岂能怕你,三个草包。略施小惩,巴豆吃饱。如不速返,决不轻饶。”字体清秀,滕一雷看得出确是女子手笔。顾金标把字条扯得粉碎,说道:“我们正要去找她,这贱人竟在这里,那再好不过。”三人不敢再在这客店居住,当即搬到另一处,将养了两日,这才复原。在孟津四周寻访,却那边有翠羽黄衫的踪迹?

他们从宝相寺出来,在一家僻静客店歇息。李沅芷偷听他们说话,晓得要去回部找翠羽黄衫报仇。她愤恨三人欺逼余鱼同,因而去买了一大包巴豆,回到客店,煎成浓浓一大碗汁水,盛在酒瓶里,混入滕一雷等住的客店,比及他们上街闲逛,进房去将巴豆汁倒入桌上的大茶壶里。

他飞身上屋,四下一望,看准了一家最高大的楼房,跳了出来,心想非论偷抢,弄到几百两银子好走路。见一间房里有灯光透出,伏身察看,俄然身后啪喇喇一声清脆,一叠瓦片抛在地下跌得粉碎,有人大呼:“捉飞贼啊,捉飞贼啊!”叫声柔滑,乃是女音。顾金标吓了一跳,但自恃技艺高强,并不睬会,跳进房去,只见几个佣仆正在打赌,桌上放了几百文铜钱,见他出去,吓得齐声大呼。

当日午后,文泰来等正和木卓伦在帐中闲话,回兵来报,和尔大给人救了去,看管他的四名兵士都让人杀了。

几次三番的一闹,关东三魔早晨不敢再住客店,尽往古庙农家借宿。李沅芷晓得本身武功跟他们相差太远,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招惹,希罕古怪的恶作剧却还是层出不穷。她一个娇滴滴的女人万里独行,黄沙侵体,相思磨心,若不拿三魔来出气泄愤,又何故解忧?只怕途中早就病倒了。就如许,四人前前后后的来到回疆。

滕一雷跃上屋顶,不见人影。顾金标拍案痛骂:“有种的就光亮正大见个胜负,这般偷鸡摸狗,算他妈的甚么豪杰?”滕一雷道:“这一来,明天房饭钱也付不出啦!”顾金标怒道:“得快设法儿除了这贱货,不然给她缠个没了没完。”滕一雷道:“不错,老2、老四,你们想如何办?”

李沅芷从客店后门溜出来偷看,见三魔走马灯般的上茅房,心下大乐,又见店伙煎药,乘他走开时,揭开药罐,又放了一大把巴豆在内。滕一雷等吃了药,满拟转好,那知腹泻更是短长。李沅芷一不做二不休,半夜里跳进药材铺,在几十只抽屉里每味药抓了一撮,不管它是生地大黄、附子贝母,还是毛莨狼毒、红花黄芪,一古脑儿的都去放入了药罐。次日店伙生起了炭炉再煎,浓浓的三碗药端了上去。关东三魔一口喝下,数十味药在肚子里混闹起来,那还了得,顿时把生龙活虎般的三条大汉折腾得不成模样。总算他们武功高深,身子强健,三条性命才剩下了一条半,每人各送半条。陈家洛骑了白马向西急赶之时,怎想获得关东三魔还在孟津城中大泻肚子。

这三人技艺虽好,脑筋却不矫捷,想了半天,只想出一条战略,那就是早晨睡觉大师不脱衣服,轮番守夜,一见敌踪,当即跳出去厮杀。滕一雷明知这体例并不高超,但是三个臭皮匠不管如何变不成一个诸葛亮,也只索罢了。哈合台道:“房饭钱如何办?现下出去弄点呢,还是明儿一早撒腿就跑?”顾金标道:“归正今后还得用,我出去拿些吧。”

世人见她非常焦心,忙问启事。李沅芷道:“关东三魔要找翠羽黄衫报仇,你们是晓得的了。这三人一起上给我作弄了个够。他们正跟在我前面。现下霍青桐姊姊向东北去,只怕刚好撞上。”

顾金标暗叫:“倒霉!”正想退出,内里梆子急敲,火把敞亮,十多人持刀拿棍赶来,忙抓了桌上铜钱,揣入怀内,破窗而出,跃上屋顶,祇听得飕的一声,脑后生风,他回击一叉,把掷来的一块石子砸飞,一纵身间,已抢到投掷石子之处,人刚扑到,劈面一剑刺来。微光下见那人身穿黑衣,技艺健旺。顾金标连日受气,始终找不到仇敌,这时那边再肯放过,唰唰唰三叉,尽往仇敌关键刺去。那人恰是李沅芷,见顾金标出叉迅捷,拆了数招,虚晃一剑,回身就走。顾金标持叉赶去,见那人回击一扬,一阵藐小暗器嗤嗤之声,破空而至,他在孟津郊野吃过苦头,晓得金针短长,当即一个筋斗翻下屋顶。上面世人呼喊拥上,顾金标钢叉挥动,世人刀棍纷繁脱手。他再上屋顶追随时,仇敌早已不知去处。

顾金标发了横,说道:“老子没钱使啦。柜上先借一百两银子再说!”钢叉当啷啷一抖,逼着掌柜的去拿银子。掌柜苦着脸回身出去,俄然内里喊声高文,一群人大呼:“别让飞贼跑了!”三魔从大门中望出去,只见店外灯笼火把齐明,人声鼓噪,总有百十来人,一叠声的大呼:“捉飞贼啊!捉飞贼。”滕一雷铜人一摆,叫道:“上屋!”顾金标扭断了柜台上的锁,抓了一把碎银子放在袋里,三人上屋而去。

关东三魔心想掌柜半夜里来要帐,这很多人来捕拿,定然也是霍青桐捣的鬼。顾金标和李沅芷劈面交过手,见他是个汉人少年,不是回族女子,只道仇敌另有帮手,不敢托大,三人每晚真的轮番守夜。口中污言秽语,自不知骂了多少脏话。

关东三魔回店,口渴了倒茶便喝,虽觉有点异味,也只道茶叶精致,不觉得意。到了半夜,三人都腹痛起来,这个去了茅房返来,阿谁又去。三人川流不息,泻了一夜肚子。第二天凌晨肚泻仍未止歇,三人精疲力尽,疲劳不堪,本来要上路的,却也走不动了。滕一雷把旅店老板找来痛骂,说店里东西不洁净,吃坏了肚子。客店老板见三人凶得短长,只得连连赔笑,请了大夫来诊脉。那大夫怎想获得他们赶上暗害,只道是受了风寒,开了一张驱寒暖腹的方剂。客店老板掏钱出来抓药,叫店小二生了炭炉煎熬。

骆冰得知李沅芷是女子,过来拉住她手,非常亲热,见了她对余鱼同的神态,再回想在天目山、孟津等地的景象,本日又是风沙万里的跟到,她对余鱼同的情意自是不问可知,心想余鱼同对本身一片痴心,现有如许一名仙颜女人朴鄙见爱,大可化解他畴昔统统无谓忧?,只是见他神情落寞,并无欣喜之意,实在不当,须得极力设法拉拢这段姻缘才是。李沅芷问道:“霍青桐姊姊呢?我有一件要紧事对她说。”骆冰道:“霍青桐mm不知去了那边,我们正在找她。”李沅芷道:“她独个儿走的么?”骆冰道:“是啊,并且她身上另有病呢。”李沅芷急道:“她朝阿谁方向走的?”骆冰道:“本来是向东北走的,厥后有没转道,就不晓得了。”李沅芷连连顿足,说道:“糟啦,糟啦!”

滕一雷晓得必有蹊跷,只当是错住了黑店,客店老板谋财害命,因而叮嘱两人不再喝药,过了一日,公然好些。顾金标拿起钢叉,要出去杀尽掌柜店伙。滕一雷一把拉住,说道:“老二,且慢。再养一日。等力量长了再干,说不定店里有妙手,眼下厮杀起来怕要亏损。”顾金标这才忍住气。

正吵嚷间,俄然内里一阵鼓噪,抬进了三口棺材来,另有一名仵作,带了纸筋石灰等收殓尸身之物,问道:“过世的人在那边?”掌柜的出来,痛骂:“你见了鬼啦,抬棺材来干么?”仵作道:“店里不是死了人吗?”掌柜劈面一记巴掌打去。仵作缩头一躲,说道:“这里不是明显死了三小我?一个姓滕,一个姓顾,另有一个蒙前人姓哈。”顾金标肝火上冲,抢上去一掌。那仵作一交跌倒,吐出满口鲜血,还带出了三枚大牙。

他们又安晓得,李沅芷只因余鱼同对她无情,万分气苦,这事用强不可,软求也无用,满腔怨怒,无处出气,一起上尽想出诸般刁钻古怪的门道来跟他们难堪。这些青蛇与蛤蟆是她花了钱叫顽童捉的。虽是儿戏混闹,却也令三魔头痛万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以是遭到这类种困扰,竟是因那丑脸秀才不肯爱这位提督蜜斯而致。

木卓伦吃了一惊,和文泰来划一去察看,见三名回兵中剑而死,另一名胸口插着一柄匕首,柄上缚着一张白纸,上写:“张召重拜上红花会众位豪杰”十二字。文泰来一股肝火从心中直冒上来,将字条揉成一团,力透掌心。卫春华要讨来看,文泰来摊开手掌,字条已成片片碎纸,随风如胡蝶般飘出帐外。木卓伦心下惊佩:“前次与他们无尘道长交了手,只道天下豪杰尽于此矣,那知这位文四爷却也如此了得。”文泰来对木卓伦道:“木老豪杰,你在这里围困清兵,我们去追张召重那奸贼。”木卓伦点头称是。文泰来带领卫春华、章进、骆冰、心砚四人,在大漠中辨认马蹄萍踪,连夜追踪。

哈合台把挽联扯得粉碎,抓住那小厮胸口,喝问:“谁叫你送来的?”那小厮颤声道:“是……是一名公子爷,给了我一百文钱,说有三个朋友死……死在这里,要我送来。”哈合台知他是受人之愚,挥手摔出,那小厮仰天直掼出去,放声大哭。滕一雷再问送物、送棺材、吹打的大家,都说是一名公子爷付了钱差他们来的。

顾金标回归客店,愤怒忿的说了颠末。哈合台连声感喟,道:“早晓得我就和你同去,两小我总截得住他。”滕一雷道:“还说甚么?这就走吧,别等天明付不出房饭钱,面子上太也过不去。”刚结束定当,俄然有人打门,三人相望了一眼,各持兵刃在手。哈合台去开门,出去的倒是店中掌柜。他手中拿了烛台,说道:“小店本钱微薄,宴客长们结了房饭钱再走。”本来他在梦中给人推醒,奉告他这三人没钱付帐,就要溜之大吉。他披衣坐起,推醒他的人已不知去处,忙来打门,果见滕一雷等要走。

次晨关东三魔用过早餐,正要上道,俄然内里出去了十多人,有的肩挑,有的扛抬,都说滕爷要的东西送来了。滕一雷见送来的是多量鸡鸭蔬菜、鸡蛋鸭蛋,另有杀翻了的一头牛与一口猪,喝问:“这些东西干甚么?”抬猪捉鸡的人道:“这里一名姓滕的客长叫我们送来的。”店伙道:“就是这位客长姓滕。”送物之人纷繁放下物事,伸手要钱。顾金标怒道:“谁要这很多东西来着?”

世人听李沅芷咭咭咯咯的说来,又是好笑,又是吃惊,都为霍青桐担忧。陈家洛道:“事不宜迟,我顿时寻她去。”徐天宏道:“关东三魔不成轻敌,很多去几人。总舵主两位先去。李女人和他们最熟,第二拨策应,唔,一小我去太伤害,请十四弟同去。我们伉俪第三拨策应。四哥四嫂和其他各位在这里守着张召重。”陈家洛道:“好!”骆冰把白马牵过来让他乘坐。香香公主骑了红马奔来,道:“走吧!”两人并辔而去。不久余鱼同与李沅芷、徐天宏和周绮两拨,前后离了大营,向东北方追去。

本来李沅芷在孟津宝相寺中见余鱼同削发做了和尚,悲从中来,掩面痛哭。余鱼同竟然硬起心肠,写了一封信留给陈家洛等人,对她不睬不睬,飘然出寺。李沅芷哭了一场,收泪追出时,余鱼同已不知去处。她追到孟津城内,在各处寺院和客店看望。那知意中人没寻着,却又见到了滕一雷、顾金标、哈合台三人。

滕一雷抄起铜人,说道:“快追!”三人闯出店去,四下搜刮,那边有甚么公子爷的踪迹?滕一雷道:“快向前追,抓住那丫头把她细细剐了。”他们仍道是霍青桐拆台,怒不成遏,冒死赶路。这天到了凉州,在客店歇下,到得半夜,后院俄然起火,三人跳起来察看。滕一雷见烧去的只是一堆柴草,一怔之下,蓦地觉悟,说道:“老2、老四,快回房。”赶回房内,公然三个包裹已经不见,炕上却放着三串烧给死人的纸钱。

这时李沅芷已在黄河帮中查知卫春华赶到、红花会世人已邀了余鱼同齐赴回部。她心上人既走,也就不再去理睬三魔,便即跟着西去。三魔找不到霍青桐,猜想她必然返归回部,便向西追踪,在甘肃境内又撞见了李沅芷。滕一雷见她身形依罕见些熟悉,一怔之下,待细看时,她早已躲过。

这天快到嘉峪关,滕一雷道:“此去是仇敌的地界了,可得加意谨慎。”后半夜哈合台轮值,正有些迷含混糊,忽听屋子前面两块小石投在地上,晓得夜行人“投石问路”摸索动静,忙悄悄推开窗子,掩到前面去想活捉仇敌。等了很久,不见有人跳下,前面顾金标却大呼起来。哈合台一惊:“糟啦,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忙奔归去,只见滕顾两人手中拿了烛台逃出房外,甚是狼狈。哈合台拿烛台往窗口一照,吃了一惊,只见屋里地上、炕上、桌上都是青蛇与癞蛤蟆,到处乱蹦乱跳,窗口有两个竹篓,显是仇敌用来装青蛇、蛤蟆的。滕一雷骂道:“也真难为这臭丫头,捉了这很多丑家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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