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傍晚时分,谢贻香也从陆将军那边返来,说陆将军已经承诺下来,派周师爷带领军士搜捕宁萃的下落,但商不弃却一夜未归,也不知去了那里查案。两人又商讨江南兵变一事,谢贻香也是一头雾水,想不通这场兵变的出处,最后只得各自回房安息,只等后天早晨“阴山堂”的赶尸步队。
那妇人的神采顿时一凛,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先竞月,缓缓问道:“妾身家里刚好有几副铠甲,不知客人可否用得上?”先竞月点头说道:“除非是黄金甲。”那妇人又问道:“何故索求黄金甲?”先竞月答道:“要与西风战一场。”
那道童这才惊醒,揉着昏黄的双眼,将一本册子重重地砸在柜台上,没好气地说道:“‘阴山堂’从不寻人,只会寻尸。你如果有亲朋在西域失落,便在册子上写下那人的姓名、年纪和特性,能写多详细便写多详细,然后缴一两银子的订金。而后每个月的第八日,‘阴山堂’都有新的尸身送到内里义庄,内里如有你亲朋的尸身,便再缴二两银子领走尸身;如果没有,便持续等。如果持续三年都没有成果,便来此处领回你的押金,另请高超替你找人。”
却不料第二天凌晨,那陆将军麾下的幕僚周师爷俄然来访,说已经有了宁萃的下落。
杂货铺的店东是个三十来岁的汉人女子,长得倒也算斑斓,作少妇打扮,穿戴一身剪裁合体的纱衣。见先竞月来讨水喝,便随口答复道:“店门口的瓷罐里有水,本身倒便是。”先竞月却在原地一动不动,淡淡地说道:“前路漫漫,存亡未卜,恳请店东亲身为我倒水,以求庇佑。”
先竞月早已看出这个道童不会武功,当即假造了一个化名字写在册子上,又胡乱编了些边幅特性,只说是本身的朋友,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放在柜台上。待到那道童收走银子,他便探听这“阴山堂”门下的其他羽士。不料那道童当场翻了个白眼,冷冷说道:“‘阴山堂’门下向来只和尸身打交道,恕不欢迎客人。中间如果以为我等无礼,大能够另请高超。”
那李刘氏见他不说话,便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卑职本是杭州萧隐士氏,被调派到玉门关已有六年之久,听到这个动静,不免动了思乡之情,恨不得插上翅膀,就此回到江南。唉,似玉门关这等鬼处所,明显已经入秋,却如何还是这般炽烈?”说着,她便漫不经心肠将裙摆撩起,暴露一双光滑如缎的小腿,向先竞月笑道:“统办大人如果另有别的需求,尽管叮咛便是,卑职无有不从。”
如此一来,先竞月也问不出甚么,只好从石屋里出来。此番固然没能摸清这“阴山堂”的真假,但看那道童的姿势,清楚是不屑赚这一二两银子,可见商不弃的猜想多数没错。当下他便回下榻的堆栈,谁知路过街道上一间杂货铺的时候,他不由地心中一惊。
实在全部亲军都尉府分为六部,顺次是前、后、左、右、中这五卫军,卖力外派的任务;别的另有一部是仪銮司,专门卖力庇护天子的安然。这六部别离设有六位统领,清一色满是文职,只卖力办理调派;在每位统领下,别的配有两位统办,倒是武职;再往下便全都是校尉。以是全部亲军都尉府,合计共有六位统领,合称为“六瓣梅”,当中的一十二名统办,则被合称为“十二卫”,先竞月便是此中之一。但他名义上虽是附属于后卫军统领叶定功麾下,实在却不受后卫军束缚,几近都是由天子直接委派。
本来这间杂货铺看似平平无奇,却在店招的右下角刻了一朵六瓣梅花,约莫只要铜钱般大小,若不细心察看,还觉得是店招上的木疙瘩。先竞月当即踏入店中,开口问道:“行路之人,向店东讨碗水喝。”
说到这里,那妇人已是满脸的欣喜,赶紧请先竞月进里屋安息,本身则将店门虚掩起来,挂出打烊的牌子,随后也一同进到里屋,向先竞月跪地施礼,恭声说道:”妾身李刘氏,于亲军都尉府担负校尉一职,附属左卫军高统领麾下,奉皇命在玉门关一带设点窥伺。不知大人如何称呼?”先竞月赶紧请她起家,答复说道:“后卫军叶定功麾下统办,先竞月。”
目睹店门敞开,他便直接走进石屋,却只瞥见一个乌木柜台和几副座椅,除了一个十一二岁的道童躲在柜台后昼寝,屋子里便再没有别的人。再看屋角处有通向石楼二层的木梯,他也不唤醒那道童,沿木梯轻声上楼。本来这幢石楼的二层,竟是一间极大的寝室,在地上铺着十几床被褥,倒像是个供行人落脚的堆栈,此时也是空无一人。先竞月这才重新下楼,唤醒柜台后阿谁道童,号召道:“有劳道长,我要寻人。”
李刘氏赶紧说道:“卑职知罪。”当下先竞月又扣问“阴山堂”的事,李刘氏也不太清楚,和陆将军等人所知的大同小异,只说本身的职责是监督陆元破的言行,不敢理睬别的的事。先竞月便客气两军,起家筹办告别,却不料那李刘氏俄然问道:“卑职前些日子收到左卫军高统领的指令,说江南一带产生兵变,四境以内牵一发而动满身,令部属好生监察玉门关的动静;倘若陆元破稍有异动,便要当即禀告。统办大人既然是从中原前来,不知是否晓得这江南兵变的环境?”
当下先竞月便向这李刘氏扣问玉门关的环境,李刘氏答复说道:“卑职受命监督陆元破的言行,已有六年之久。说来这陆元破倒也算虔诚,六年来并无不敬之处。但是他到底是军中之人,又以军法管理此地,当中不免有很多贪腐之举。早些年卑职曾以此上报过几次,但天子却并未理睬,所今前面这几年便不再以此上报。”
先竞月心中暗惊,脸上却不动声色。他对天子再是体味不过,要晓得天子整肃宦海的贪腐夙来极严,还曾有过贪污五两银子便要杀头的旨意,想不到对玉门关的驻军却肯网开一面。想来还是因为天下初定,不得不依仗此地的驻军,以是才肯宽大,只待他日再来清理。却听那李刘氏又弥补道:“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陆元破固然虔诚,但统办大人此番如果为陆元破而来,卑职必然尽力共同。”先竞月不由双眉一扬,喝道:“休要胡说!”
而面前这个自称“李刘氏”的妇人,说本身是亲军都尉府安插在玉门关的校尉,天然要比先竞月低一个级别,以是先竞月也无需向她解释来意。只是没想到在这玉门关的驻军当中,竟然也有亲军都尉府的设点,可见天子到底是生性多疑,不但信不过领兵的陆元破,乃至连驻守西北的七皇子泰王也信不过。
本来两人先前那一番莫名其妙的问答,乃是讨论的暗语暗号,倒不是甚么江湖上的构造,而是朝廷的亲军都尉府。话说这亲军都尉府因为直接服从于天子,夙来极其隐蔽,就连朝中大臣也摸不清当中秘闻,只是模糊晓得有“统领”、“统办”和“校尉”三类职位,至于其间究竟是如何的构造架构,旁人皆是一无所知。乃至连谢贻香和先竞月如许的密切干系,也未曾听先竞月提起亲军都尉府里的详情。
先竞月顿觉耳根发烫,再不敢逗留半晌,赶紧起家告别,只说他日再来拜访。回堆栈的路上,他一向在想李刘氏所谓的“江南兵变”,不料本身这一起从龙洞山毕府到嘉州府峨眉山,再从兰州城到玉门关,算来已有两个多月的风景,竟然错过了这等大事。
单说先竞月在玉门关城墙内的街道上一起扣问,终究找到“阴山堂”开的门店,是整条街道最开端的一幢石砌小楼,合计两层,在门口挂一面划着太极八卦的小旗,上面写着“阴山”二字。
先竞月不由一愣,回想起上午陆将军的一番话语,本来竟是江南产生了兵变,以是玉门关的众将领才会在营帐中推演沙盘,以做未雨绸缪之举。只是想不通现在天下承平,江南这场兵变又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