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贻香也不悲观,而后又和商不弃在城里寻觅其他晓得汉语的色目人扣问,却都没传闻过甚么“天山坠龙”。目睹这条路行不通,两人立即窜改思路,在城里探听宁萃的下落,看看宁萃是否也来了此地。商不弃破案靠的是“画像之术”,其丹青功力倒也不差,当下便替宁萃画了一幅肖像,就连谢贻香也感觉形神皆备。然后商不弃便雇了一辆马车,摹拟宁萃的举止替她“画像”,从而找出宁萃的进城的线路,再拿着她的肖像沿途扣问。
弄清事情的原委后,谢贻香不由心中暗骂,幸亏她在玉门关的街道上便已换好别失八里畅通的金币,当下只得替宁萃背锅,付了双倍房钱,众伴计这才肯放过两人。但如此一来,宁萃的线索也便就此间断,两人低头沮丧地走出堆栈,又沿路去四周探听,却再也没有宁萃的下落。
两人欣喜之下,赶紧顺藤摸瓜一起寻访,谁知而后竟是一帆风顺,每行出十几步间隔,便会有商贩见过宁萃,都说似这般斑斓的汉人女人,在这别失八里城极是少见,以是印象颇深。两人见宁萃竟敢如此招摇过市,赶紧防备起来,谨慎翼翼地追随下去,最厥后到一家通体以汉白玉修砌的堆栈前。只见堆栈门外用畏兀儿语誊写的店招上面,还用汉字写着“天居堆栈”四个小字,听身边行人解释,说这间“天居堆栈”便是全部别失八里城里最好的堆栈。
听到这话,谢贻香蓦地生出一个大胆的动机,脱口说道:“帝王……帝王之峰……帝王不就是‘龙’?莫非所谓的‘天山坠龙’,指的实在是这座‘苏里唐峰’?”
显而易见,宁萃早已推测商不弃“画像之术”,定能找出她的行迹,以是才会一起招摇,大摇大摆地住进这间“天居堆栈”,却又在公开里乔装打扮、悄悄遁走,断了两人追踪的线索。两人一时也无计可施,正待回城东下榻的堆栈,不料再次路过那间“天居堆栈”时,方才阿谁会说汉话的伴计俄然叫住两人,继而将一个空缺的信封交到谢贻香手中,说道:“几乎健忘了,阿谁汉人女子曾将这封信交给小人,说她要等的三位火伴如果找来,她又刚巧不在堆栈里,便叫小人这封信转交给她的火伴。方才两位既已替那汉人女子付清房钱,这封信天然应当交给你们。”
谁知那玉山老爹倒是茫然不解,答复说道:“‘天山’我当然晓得,‘坠龙’倒是甚么意义?”聊到最后,竟成了谢贻香反过来给他解释。本来这所谓的“坠龙”二字,起首便要从“龙”之一物提及,乃是中原传说里的神异植物,最早可追溯到殷商期间,本是用来意味吉祥,到厥后垂垂变成皇权的意味。至于这人间是否定真有“龙”之一物,倒是谁也说不清楚,有很多人宣称本身亲眼瞥见过龙,根基都是源自于“坠龙”这一征象。
撞见这等诡异之事,商队世人那里还敢多做逗留,赶紧清算行装持续赶路。谢贻香和商不弃随商队同业,一起上固然碰到两股贼匪,也被商队领头人用贡献银子打发掉,却再没撞见甚么古怪之事,看来当夜那具行走的尸身只是一桩偶遇的怪事,并非是有人用心针对这支商队而来。
如此也没花多少工夫,便从一个卖生果的小贩口中获得动静,说三日前曾见过这么一个女子孤身进城,还在生果摊上买了两串葡萄,随后便往城北方向而去。
所谓“坠龙”,顾名思义,便是从天空中坠落到地上的龙,偶然也指在水边停顿的龙。就比如谢贻香当日在鄱阳湖畔听到的“赤龙镇传说”,说那条赤龙身受重伤,却被鄱阳湖畔的百姓惊扰,最后浮尸湖面,实在也属因而一次“堕龙”。
话说此地既已是别国的都城,谢贻香和商不弃的捕头身份天然也用不上了,没法再像先前那样去找本地官府帮手。幸亏这间堆栈的仆人是个五十来岁精瘦老者,全名唤作玉山・西日阿洪・伊力亚,年青时曾在内里跑过生存,以是会说一些汉语;也正因如此,两人才会挑选这间堆栈下榻。待到安设安妥后,谢贻香便向这位玉山老爹探听‘天山坠龙’,看看能不能堪破宁萃留下的最后一个哑谜。
两人也不知究竟产生了甚么事,幸亏有个会说汉话的伴计出来解释一番,两人才晓得本来画像上的这个汉人女子三日前的确曾来住店,登记的名字便是宁萃,单独要了一间上房,说要在这里等待两男一女的三位火伴。不料那汉人女子才住了一个早晨,第二天伴计去上房打扫,房里已是空无一人,竟是无端失落在了堆栈里,但房钱却还没结。众伴计一向苦等两日,固然没能比及阿谁汉人女子现身,却等来了谢贻香和商不弃两人,当然不肯放过。
目睹这玉山老爹竟然熟谙这张舆图,谢贻香大喜之下,赶紧诘问道:“玉山老爹既然晓得舆图上所示的位置,不知那边究竟藏有甚么东西?又或者出过甚么神异之事?”玉山老爹不由白了她一眼,说道:“这是你拿来的舆图,我安知那边藏了甚么东西?”他随即又摇了点头,说道:“话说这座‘苏里唐峰’,名字源自畏兀儿古语,便是你们汉话中‘帝王’的意义。因为整座山岳非常峻峭,四壁几近都是直上直下,向来没人能够攀登上去,以是是以得名,乃是取‘不成被征服’之意。”
谢贻香这才觉悟过来,宁萃所谓的“三位火伴”,岂不就是本身、师兄和商不弃三人?但如此看来,宁萃还不知师兄此番并未同来。商不弃担忧有诈,赶紧将这封没署名信拿过来细细查抄一番,这才谨慎翼翼地拆开。只见信封里是一幅水墨画,以适意的线条勾画出大片群山流水,又在左上角的山岳下用朱笔勾了个红圈标记,看形貌倒像是一幅舆图。
两人也看不懂这幅舆图所绘,又不好扣问这个伴计,只得回下榻的堆栈请那玉山老爹来看。那玉山老爹打量半晌,随即一拍大腿,说道:“这舆图上画的清楚是天山山脉,你们看,当中的这三条山脉,岂不恰是天山的北脉、中脉和南脉?至于左上角朱笔勾圈处,乃是在天山的北脉当中,又被称作婆罗科努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红圈中间的山岳,便是婆罗科努山中的‘苏里唐峰’;邻近的湖水,则是‘哈里拜湖’,离这里约莫有十来天的路程。”
如此看来,宁萃多数曾在其间投栈,倒也合适她的做派。两人便踏进堆栈,拿宁萃的画像扣问柜台后的伴计。谁知那伴计一见宁萃的画像,顿时神采大变,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番畏兀儿话,继而大声呼喊起来;不过半晌工夫,便有十几个精强大汉从堆栈后院冲了出来,将谢贻香和商不弃围在当中,纷繁以畏兀儿语叱骂。
以是宁萃留下的“天山坠龙”,单从字面上来看,便是指在天山一带呈现了“坠龙”征象。那玉山老爹听懂谢贻香的意义后,赶紧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道:“在我们畏兀儿的信奉当中,底子没有你们汉人所谓的‘龙’,更没传闻过天山有甚么‘坠龙’。”
两人便与商队道别,一起进到城中,放眼望去,这座别失八里成倒也算是繁华,却因为本朝以嘉峪关豆割疆界,现在城里除了行商的步队,几近看不到有汉人居住。想来是物以稀为贵,见到谢贻香和商不弃这两个汉人前来,城里的色目人都甚感别致,纷繁拿出烤馕、手抓饭等本地美食号召两人咀嚼。两人身处异国,不得不谨慎防备,便在城东选了一处僻静的堆栈,要了两个房间住下。
如此随商队沿官道往西北行进,穿过火食绝迹的荒凉,花了大半月的工夫,这才终究来到别失八里城。话说这“别失八里”,不但是畏兀儿的国名,一样也是都城之名。其都城地处天山山脉的东北方,本是前朝的西北重镇,又被称之为“别十八里”、“鳖思马”和“别石把”等,乃是取自突厥语“五城”之意,也被前朝称为“北庭”。当中住民根基都是畏兀儿人,也有西域各国之人,而汉人相沿前朝称呼,将这些西域各国的人同一叫做“色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