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山固然早已猜到一二,但听到言思道亲口承认,心中也是惶恐不小。他沉吟半响,当即说道:“本来西域各国比来的异动公然与你有关,中间当真妙手腕。只可惜整件事如果往大了说,西域诸国与中原的战事千百年来从无间断,又几时对中原形成过真正的威胁?如果往小了说,朝廷在西北的三道防地一向是由泰王坐镇,麾下陆元破、龚百胜和陈扬三员大将顺次镇守于玉门关、嘉峪关和兰州卫三处,不久前兰州卫的陈扬和泰王回师中原,西北仍有玉门关和嘉峪关这两道防地。玉门关的陆元破固然领军有方,但夙来刚愎自用,听不进旁人的奉劝。再加上玉门关又是地处别失八里的一处孤城,只需设法断其粮草补给,令玉门关驻军生出内哄,再以西域各国的兵力强攻,拿下玉门关倒不是甚么难事。但是镇守在嘉峪关的龚百胜为人阴狠暴虐,行事不折手腕,倒是个极难对于的人物。何况嘉峪关以后便是张掖、武威等地,各种补给源源不断,即使是玉门关告破、西域雄师兵临城下,以龚百胜的本领少说也能死守六个月。而在这六个月以内,朝廷在漠北和江南的战事再如何吃紧,也足以抽掉出一支雄师赶来援助,一举击破所谓的五国联军。以是中间如果觉得仅凭别失八里、突厥、汗国、波斯和吐蕃这些乌合之众便能霸占中原,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言思道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墨家隐居天山北脉,对西域各国的意向自是早有所闻,对此我倒也不必坦白。不错,想必寒山老兄已经晓得了,眼下别失八里的畏兀儿雄师频繁变更,实在是结合了突厥、汗国和波斯三国,筹办一同开往中原西北三道防地之首的玉门关;乃至在不久以后,就连吐蕃一国也极有能够参与其间,由此结成五国联军,直取西北的兰州城。而这西域五国此番之以是能够同心合力,倒也不美满是我驰驱游说的功绩,而是靠神火教近百年来在西域各国存下的声望。至于神火教为何肯替我出头,当然便是因为我能替他们找回失落的公孙莫鸣,公孙莫鸣一旦出山,以神火教教主的身份重新现身西域,便能令五国联军完整佩服,服从神火教的号令。而神火教本就和当目前廷积怨已久,发愤要‘焚裂江山’。我替他们寻回教主,又集结西域五国出兵中原,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举两得,当然情愿与我合作。”

墨寒山面色如常,缓缓问道:“中间肯定?”言思道笑道:“墨者知白守黑,黑与白相较,如同阴与阳、无与有、空与满,这第一局以‘空’为覆,方是墨家巨擘之气度,就算是我猜错,倒也认了。”

要晓得言思道现在这连续串发问,无疑是在用言语摸索对方,同时再连络察言观色之术,推断出墨寒山藏在碗中之物。对此墨寒山当然心知肚明,以是不但一言不发,就连脸上的神采、眼中的神采也没有涓滴窜改。言思道见他不中计,当即干笑两声,又喷出一团浓烟,兀自笑道:“也罢,便由我来替寒山老兄谋齐截番。假定我是老兄你,面对像我如许一个不知深浅的敌手,这第一局射覆应当藏何物件才不会被敌手猜到?嘿嘿,随身的物件虽有很多,却又不能随便取用,以免失了墨家巨擘的身份……墨家巨擘令?七叶墨玉花?嗯,只怕这些都有些不当,因为不管往碗中藏入任何物件,都有能够会被对方猜到,以是……以是倒不如遵循墨家的‘非攻’之理,以守为攻、以退为进,不但最为稳妥,并且也合适墨家巨擘的做派!”

言思道也在公开里松了一口气,笑道:“既是先射中三局者为胜,那我倒是占了很多便宜。”他伸手拿起地上的瓷碗,劈面的墨寒山不等他开口提示,已自行回身背对着他。言思道将旱烟杆塞进嘴里,一面在怀中摸索着,一面自言自语道:“寒山老兄名扬天下,身居‘江湖名流榜’上第五位,一身本领更是高深莫测,也不知会用甚么体例来猜我碗中所藏之物,倒是令人有些头疼。”

话音落处,言思道过去烟锅里装填好了烟丝,随即扑灭深吸一口,在满盈的烟雾中凝睇墨寒山的双眼,缓缓说道:“其间的‘兼爱’石室中空无一物,寒山老兄仓促间往碗中藏物,当然只能够是随身的物件,是也不是?但是寒山老兄身为墨家巨擘,一言一行皆代表着全部天山墨家,即使是射覆猜物这类游戏,也毫不能失了身份。如果往碗中藏一只袜子、一方汗巾,未免有些大煞风景、惹人笑话,是也不是?”

墨寒山沉默不语,言思道略一沉吟,又说道:“话说寒山老兄要与我以射覆定胜负,天然是有十拿九稳的掌控,而这此中所谓的掌控,不过乎‘覆’和‘射’二者;要么是你所藏之物毫不成能被我猜中,要么是你能够等闲猜中我所藏之物。照方才的景象来看,寒山老兄的掌控多数是后者,是也不是?因为老兄如果有掌控让我射不中碗中所覆之物,又何必玩弄这很多时候,并且其间还要以言语扰乱我的心神?”

只听背对着他的墨寒山嘲笑一声,说道:“说到‘高深莫测’这四个字,现当代上又有谁及得上中间?中间既是以搅乱天下为己任,此番指引神火教来墨塔救援公孙教主,想必不止只是要拉拢神火教这么简朴。”

话音落处,言思道忍不住哈哈一笑,说道:“要不是你我早已商定了是以射覆定胜负,听到寒山老兄这一席话,倒像是你我又在作一场论争。实不相瞒,老兄所说的事理我当然心知肚明,西域诸国本来也成不了甚么气候。何况我再如何不堪,也不至于帮忙西域的色目人占有中原,那岂不是成了千古笑话?之以是有此运营,不过是想给天子添一点费事,管束朝廷的一点兵力罢了。”

听到这话,墨寒山终究有些按捺不住,淡淡地说道:“中间的废话未免也太多了一些。”言思道顿时喜上眉梢,伸脱手来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继而扬声念叨:“变爻起卦,余一空卦,六亲不全,用神难答。如果我射的不错,眼下这个瓷碗当中,底子空无一物!”

墨寒山目光如剑,直刺劈面的言思道,仿佛想要将面前这个瘦子的内心看破。过了半响,他才终究摇了点头,说道:“中间赢了。”说着,他伸手将地上的粗瓷大碗揭开,碗中公然空空如也。墨寒山便将瓷碗悄悄推到言思道面前,冷冷说道:“请中间来覆。”

听到这话,墨寒山顿时浑身一震,忍不住转过身来,向言思道脱口喝问道:“以是中间互助的莫非是在江南起事的恒王?”言思道装腔作势地惊呼一声,笑道:“寒山老兄倒是吓我一跳,似你这般俄然转过身来,岂不是有违规之嫌?幸亏我所覆之物已经藏进碗中,这便请老兄来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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