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定功顿时语塞,东面凉棚里开封大相国寺的方丈却听不下去,开口怒道:“神火教不过西域一邪教,也配与我正统佛教相提并论?”言思道喷出一口浓烟,点头笑道:“何为正邪?积德便是正,为恶便是邪。前朝外族残暴之时,你大相国寺趋炎附势,帮手官兵搏斗五姓汉人,难道为恶?而我神火教率众叛逆,救中原百姓于水火,难道积德?以此观之,佛教还当真不配与我神火教相提并论!”
只见朱若愚再次拔出那柄有着“武林第一神兵”之称的定海剑,重新往场中踏上两步,向当中的神火教一行人沉声说道:“久闻西域神火教奉教主为尊,谁知本日一见,管事的倒是‘五行护法’中的流金尊者,倒是不测得紧。莫非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神火教教主、‘江湖名流榜’上排名第二的公孙莫鸣,竟然是个又聋又哑的傻子不成?”
要晓得江海帮早些年本是武林中的大帮,阵容涓滴不减色于丐帮和盐帮,乃至号称有水的处所便有江海帮的逐浪旗。但是伴跟着李老帮主被刑捕房庄浩明奉朝廷之令诱杀,其子李惟遥又在湖广一役命丧于谢贻香刀下,现在虽有李惟遥的堂弟李惟德接任帮主,但帮中弟子这些年来死的死、散的散、降的降,权势已被朝廷蚕食了八九成,几近只剩一副空壳。此时听到言思道这一问,那新任的李帮主当即大喝一声,厉声说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只恨我李惟德没本领,只能任人鱼肉!倘若神火教情愿替我出头,助我报仇雪耻,江海帮高低誓死跟随摆布!”
先竞月这话出口,当下也不顾在场世人的劝止,径直飘但是去。谢贻香惊诧当场,本想一同前去东山助阵,却又心知本身这点微末本领和现在的师兄早已不成同日而语,只怕不但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成为他的累坠。正踌躇之间,先竞月去得尽快,转眼间便已消逝不见。谢贻香无法之下,最后只得上到北面玄武飞花门地点的高台,坐到之前先竞月的位置上,一面留意会场中的局势,一面期盼着师兄能够班师而归。
高台上的叶定功早已是头大如斗,事情生长到这般局面,看来本日这场“太湖讲武”毕竟绕不开公孙莫鸣这一大困难。幸亏除了能与公孙莫鸣一战的先竞月以外,玄武飞花门本日也另有筹办,再加上又有在场很多帮派的互助,局面还算是在掌控当中。但是不管如何,先竞月孤身前去东山岛迎战东洋剑圣,倒是在料想以外的变故,也不知他是否定真能在“半个时候后赶回”。想到这里,叶定功不由望向身边刚到达漂渺峰会场不久的谢贻香,要看看这位与先竞月并称“竞月贻香”的谢三蜜斯有何高见。
在场世人固然明知神火教有不臣之心,却也只是在背后里群情,哪知对方这位流金尊者此时竟然当众挑明,还号令各大帮派一同造反,无疑是大逆不道之极!叶定功再如何顾忌场中的公孙莫鸣,一时也不由怒道:“你……你好大的胆量!”与朝廷交好的一众帮派也纷繁呵叱,指责神火教出言不逊。
他这话说得甚是大声,直听得高台上玄武飞花门的一干人笑也不是、怒也不是,神采极是难堪。叶定功干咳几声,俄然有感而发,当即向东面的儒家凉棚处笑道:“遵循本日的端方,现在本来是要在峨眉剑派与我玄武飞花门之间决出最后的胜负,由胜者出任盟主,谁知却被公孙教主的俄然驾到打断。现在我方的先副掌门已代表全部中原武林前去东山迎战东洋剑圣,玄武飞花门不得已只能稍作安息,静候先副掌门的返来。倒是朱掌门身为武林盟主的终究候选人之一,对于神火教也要争夺武林盟主一事,不知有何见教?”
谁知谢贻香此时也是焦头烂额,目睹师兄入彀拜别,与东洋剑圣之战可谓胜负难料,而神火教又在言思道的巧舌令色下获得很多门派的支撑,全部缥缈峰会场的上万之众竟无一人能够辩驳,她只得将全数但愿依托在身边的得一子身上。但是得一子全程尽管闭目甜睡,对场中之事不闻不问,谢贻香情急之下,只得伸手将他摇醒,说道:“小道长,言思道这厮实在可爱,公开里不知还藏着甚么诡计狡计,照这般下去,只怕武林盟主之位当真要落在神火教手里了!你既已决定要与他对抗到底,其间也只要你一人能治得住他,莫非便任由这狗贼得偿所愿?”
待到言思道这一轮聊完,盐帮的冯帮主便出面总结道:“方才善因方丈有句话说得极好,神火教与朝廷之间的恩仇对错,非我等江湖门派所能群情。而本日之事,乃是我们这些江湖草泽要替本身推举出一名德才兼备的武林盟主,本就与朝廷无关,当然该当遵循江湖端方办事。对此大师早已定下端方――不管是谁,只要能够获得十个以上的帮派推举,便可了局争夺武林盟主之位――而我冯或人作为本日比武夺帅的十名公证人之一,现在便代表盐帮高低推举神火教公孙教主出任武林盟主一职,不知另有哪派也愿保举公孙教主?”
他这话无疑是将困难丢给了峨眉剑派,筹算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峨眉剑派的副掌家声若丧顿时说道:“混闹!没有端方不成周遭,方才大师既已立下端方,要在当选的八派中决出一名武林盟主,又岂是神火教能够横插一脚……”谁知话刚说到一半,已被掌门人朱若愚抬手止住。
听到善因方丈这话,在场世人都觉大有事理,纷繁点头称是。不料言思道双眉一扬,抚掌笑道:“老衲人这话说得极好!我倒是要叨教在场的诸位掌门帮主,本日由朝廷召开的这场‘太湖讲武’,究竟是让中原武林自行推举出一名号令群雄的武林盟主,还是要将江湖各派并入朝廷之统领,由玄武飞花门同一调剂?哈哈,想必各位早已心知肚明,倒是敢怒不敢言罢了,是也不是?”说着,他声音蓦地拔高,大声说道:“也不欺瞒各位,我神火教本日现身于此,除了要拿下这武林盟主之位,同时也代表了南面恒王‘清君侧、诛奸佞’的义兵,诚邀江湖群雄与我教联手发难,再一次焚裂这天下江山!”
话音落处,言思道号召过的十多位掌门帮主接踵拥戴,大略一数,竟有十六个之多,天然满足了本日争夺盟主的前提。一些看热烈不嫌事大的江湖人士见状,也跟着起哄,说道:“神火教教主是‘江湖名流榜’上排名第二的妙手,气力更是有目共睹!本日公孙教主既已参加,倘若不准他了局争夺盟主之位,那还算甚么武林大会?如果如此,这‘太湖讲武’不开也罢!”
言思道装模作样地“哎哟”一声,又问道:“冯帮主这话却从何提及?要晓得当年为颠覆前朝外族的统治,十余支汉人义兵接踵于江南起事,若非有冯帮主带领全部盐帮在背后撑腰,暗中供应食盐和赋税,哪有我们汉人当家作主的明天?有道是吃水莫忘挖井人,当明天子既已坐拥天下,即便要将盐铁买卖收归朝廷,多少也该给盐帮的一众兄弟留口饭吃才是。”那冯帮主顿时破口骂道:“留他祖宗个屁!当明天子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过河拆桥,在场那个不知、那个不晓?他若还记得我盐帮这份微末功绩,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在场世人听到这里,已知神火教本日看似只要十多人参加,实则倒是有备而来,清楚已在暗中和很多帮派结成了联盟。公然,伴跟着言思道的嬉笑怒骂,接踵又有十多位掌门帮主开口表态,要和神火教共同进退,当中另有泰山碧霞祠如许的道家名宿和天一阁如许的儒家朴重,直看得叶定功和一干与朝廷交好的帮派目瞪口呆。
耳听两人这一搭一档,在场世人纷繁恍然大悟,难怪盐帮方才要了局支撑丐帮肇事,本来不但是因为两帮夙来交好,更是因为盐帮的冯帮主早已和神火教勾搭在了一起,天然要想方设法地和朝廷作对,搅混本日这场“太湖讲武”。只听言思道哈哈一笑,又转头问道:“要说当明天子的刻薄寡恩和过河拆桥,江海帮新任的李惟德李帮主想必深有体味,是也不是?”
不料言思道早有筹办,当下也不睬会世人的指责,向西面“一帮”地点的凉棚处大声扣问道:“盐帮的冯帮主,近年来买卖可还畅旺?”那盐帮帮主冯海井顿时嘲笑道:“自从朝廷一手掌控了盐铁买卖,帮中兄弟们哪另有甚么私盐买卖?只怕再过个一年半载,我这所谓的盐帮便要从江湖中除名了!”
听到这话,在场的释家各派那里还按捺得住,纷繁群起而攻之,或引经据典、或微言大义、或破口痛骂,却被言思道一人一舌来者不拒,辩驳得哑口无言。最后大孚灵鹫寺的善因方丈出面喝止各派,扬声说道:“阿弥陀佛,且容说老衲说句公道话!我佛教延绵千年,现在已在中原根深蒂固,又岂是旁人三言两语便可摆荡,何必与之辩论?倒是本日‘太湖讲武’推举武林盟主一事,乃是玄武飞花门的叶掌门奉朝廷之令召开,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且非论神火教是否属于中原门派,单是朝廷钦定的‘逆贼’这一身份,便分歧适参与本日之事。至于神火教与朝廷之间的恩仇对错,非我等江湖门派所能群情,以是还请公孙教主自重,何必在此胡搅蛮缠?”
场中的神火教一行人却不为所动,仍然是由手持火把的八方使者围成一个大圈,簇拥着当中的公孙莫鸣、宁萃和明火落木二尊者,由言思道这个流金尊者上前答话。只见他一手拿着被先竞月修复的旱烟杆,一手取出烟丝,好整以暇地装进烟锅,然后寻四周八方使者手中的火把扑灭,吞吐着烟雾笑道:“叶大人此言差矣。神火教虽发源于西域波斯,却一向于中原运营,当年带领在场各帮各派抵挡前朝外族之时,何曾分过相互?何况我家教主乃是昔日香军首级‘九龙王’之子,非但是地隧道道的中原汉人,身上流淌的更是两宋‘赵’姓之皇室血脉,若以正统论之,远胜白丁出身的当明天子,即便是九五之尊的皇位也坐得,如何坐不得这戋戋武林盟主之位?依叶大人这番高论,佛教亦是发源于天竺,难不成本日在场的五台山大孚灵鹫寺、九华山化城寺、洛阳白马寺、开封大相国寺、姑苏寒山寺、嘉州凌云寺和杭州灵隐寺诸位,皆是前来观礼的天竺朋友了?”
却见得一子睡眼昏黄,满脸都是被吵醒的怒意,没好气地说道:“甚么狗屁盟主,不过是一群愚笨孩童玩的过家家,于大局全无用处,和我更没半点干系!我虽与狗贼势不两立,莫非便要是以逢事必争、逢物必抢?狗贼一心要去吃屎,莫非我也要同他争抢?”
至于那来自东洋的寒香居士目睹约战的目标达成,却并未拜别,也不与场中神火教一行报酬伍,而是单独去往西面异域武林地点的凉棚处,在蓬莱天宫世人中间寻了个处所闭目静坐,显是要留在此地等待先竞月和东洋鬼部剑圣这一战的成果。世人见他如此行动,再加上先竞月已代表中原武林前去迎敌,一时倒也不好难堪于他,垂垂地又将目光转回场中以公孙莫鸣为首的神火教世人身上。
随后高台上的叶定功深吸一口气,运功压下世人的群情声,沉声说道:“既然东洋剑圣前来应战之事已有交代,请恕叶或人旧事重提――本日本是中原武林于太湖缥缈峰召开武林大会,西域神火教的诸位朋友若只是前来观礼,无疑是蓬荜生辉,敬请西面就坐。但公孙教主如果想介入中原武林盟主之位,又或者故意前来拆台,哼,纵是公孙教主神功盖世,我中原武林亦可搏命一战,大不了血溅缥缈峰,来个玉石俱焚!”话音落处,顿时便有上千人出声拥戴,替叶定功这话喝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