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砚跟从刘老进庄,入正堂之前叫几个禁军守在门外。
华砚就等他这句话,“刘老既然说有拜帖,就请将拜帖拿来我看一看。”
刘老将华砚奉上上位,跪地叩道,“大人要问小民等的话,本不该劳动你亲临,只消一纸文书,传召小民前去就是了。”
刘老道,“不瞒大人,自打小儿生出上京告御状的动机,小民曾几番劝止他不要痴心妄图。我们是蝼蚁普通的人,如何同官争斗。因为这事,我们父子也曾起了几次争论。谁知那不肖子趁我不防备,偷偷写了状子,带了川资就上京了。因他是告御状,沿途关卡无人敢拦,走的极快。我本觉得别人在醉花楼醉生梦死,半月以后才收到一封家书,得知别人已在上京路上了。”
华砚哪容得他进犯毓秀,“我这一趟来,就是为了查清孰是孰非,就算你刘家真的有冤情,你所知的也非常有限,如果让我听到你有半句诽谤皇上的言辞,休怪我翻脸无情。”
刘老道,“皇高低了初元令,小儿若入了籍,来年就能进京考进士。是媳妇本身深明大义,忍辱周旋崔勤。幸亏之前几次,崔勤只是言语含混,未曾轻浮。我们几番谦让,却换来他更加的得寸进尺,他为了兼并蕊沁,竟以小儿的身份为威胁。儿媳为了保全大局,只得勉强从了,幸亏她身份上只是刘家买来的一个妾侍,送给崔勤也不算有辱家声。”
“天然是先问话,再看庄子。”
刘老脸一白,“如何不是真的,固然现在东西丢了,无从对证,当初老儿也是看过那些请柬的,尾款都有崔勤的私房印信,与他畴前写给没从良的几个外室时的含混私信上的印信如出一辙。”
华砚三番两次听他说这类话,内心非常恶感,忍不住就说一句,“当今圣上仁爱贤明,官也好,民也罢,毫不会让人接受不白之冤,若刘家真受了委曲,皇上定会还你一个公道。这就是为甚么我会在这里的原因。”
华砚叫人刺探了刘家的庄院,叫华千去拍门。
华砚喝了一口茶,压了肝火,正色道,“我这一趟来是来问话的,我问甚么,你说甚么。你才说这事都是因你儿媳而起,刘岩告状的时候,只说阿谁叫蕊沁的女子是他小妾,刘家高低已经把她当作儿妇了?”
华砚嘲笑道,“既然你也说有人誊抄崔勤的诗赋,仿照他的笔迹,那那些所谓的请柬也一定真的是出自崔勤的亲笔。”
刘老颤颤答话道,“当初买那女子的时候,的确只是想给小儿做一个妾室。因她长得好,又很有几分才调,婚后二情面投意合,更加恩爱,垂垂的小儿就动了心机,想等这女儿生养子嗣以后就将她扶成正室。我与内人见蕊沁非常知进退,为人也恭敬孝敬,一想到来日若真娶了别的人出去,不知还要惹出甚么费事,既然他们和敦睦睦,不如就应允了。”
华砚疑道,“既然是崔大人写给红颜知己的私信,你们又是从那里瞥见的?”
华砚皱着眉头对华千摆摆手, “你现在去备马,我们下午就解缆。”
刘老满心惊奇,“大人说这话是甚么意义?莫非你也觉得是我们用心编造出这一番大话诬告崔勤?”
华砚一皱眉头,“你见过除我以外的监察御史?”
刘老对华砚磕一个头,半晌竟老泪纵横,“小民说一句不怕死的话,若皇上至心想为我刘家伸冤,就不会撤了之前那一名御史老爷的职,改派大人前来了。”
华砚只带了三两禁军同业。华千执意要跟从, 一起快马加鞭, 到田家庄时气喘吁吁, 好不辛苦,再看华砚等人,一个个还都面不改色心不跳。
刘老摸一把眼泪,“在大人之前,也曾有一名御史大人招小人去问话,传闻小儿与儿媳的冤情以后,义愤填膺,承诺要为我们伸冤。可不久前却传来动静,皇上听了他的奏报以后,不但不问案情,还起火削去他的职位。皇上如此对待言官,包庇重臣,罔顾百姓,实在让人寒心。”
他原觉得华砚在昼寝, 却不料他进门的时候,正瞥见华砚扶着额头坐在桌前。
用罢午膳一个时候, 华千便进房叫起。
华砚思考半晌,嘲笑道,“刘岩上京告状的时候,说蕊沁之以是会死,是因为受了乐平县令崔勤的逼迫。这事你们可晓得?”
“殿下没小憩一会?”
刘老哀哀叹了三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华砚猜到他是有话要说,就温言催促一句,“白叟家有甚么话就直说,我虽是代掌的言官,却必然会禀行言官的职责,兼听而信,你有甚么话也不必装点,直说就是了。”
华千回话的吞吞吐吐,“从县城到田家庄少说有五十里路, 殿下晌午才逛了集市, 又进了衙门,不如疗养一日, 明日再去田庄不迟。”
刘老亲身带了人迎出门,见了华砚等人,忙不迭地跪下叩首叫大人。
刘老一传闻是御史驾到,忙将人迎进门来,口里想说几句酬酢,又恐怕说错话惹出费事。
“你儿子上京告状的事,你可晓得?”
又是“赃官”又是“狗官”的让华砚非常不适,念在刘老一腔愤懑在胸的份上,他才临时忍耐了,“你先不要急着骂人,东西在你家,放在那里也只要你家的人才晓得。莫名其妙地丢了东西,你又如何晓得必然是外贼外贼,不如想想家贼难防的事理。”
“如何会失窃了?”
华砚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叫你取备马就去备马,我带你出来不是纳福的,你如果感觉辛苦, 就回京去吧。”
“还能去哪,去田家庄问话。”
刘老轻哼一声,“与崔勤来往的那几个女子,虽身不在青楼,却也不止他一个恩客,何况崔勤自夸才情,乐得他写的那些淫词艳赋在别传播。有功德者,曾誊抄他的诗文,仿照他的条记,见过的人不在少数。”
刘老咦了一声,“小儿本来故意将这些来往函件收作证据,就在儿媳出事之前,这些东西一并都失窃了。”
华砚点头道,“我并没有说你们诬告,只是说你们也许曲解了。那些所谓的拜帖,说不定没有一张是真的。”
华砚点头道,“本来如此,除了你二老,刘家高低也将蕊沁当作少夫人?”
庄丁一听是京中来的高朋,带了少爷动静的,忙仓促禀报了刘老。
刘老听华砚语气峻厉,忙叩首服软,“是小民鬼迷了心窍,胡说八道,请大人高抬贵手,切莫同小民普通计算。”
华砚满心鄙夷,“这些所谓崔勤逼迫刘家的过往,都是仅凭几封手札?”
华砚心中嘲笑,我这一趟来的出其不料,就是要抓你个措手不及,问出几句实话,那里要被你磨了时候。
华砚安然领受了他的膜拜,亮出令牌印信,“我是新任林州监察御史,本日来是特别来找你们问话的。”
“小儿就她一个妾室,庄里的人都尊称为奶奶。”
华千听了这话, 哪敢再言,忙仓促出门去叮咛, 这一边备好了马, 内心却非常委曲, 心说我明显是心疼殿下劳累, 谁知反倒落下了一身不是。
华砚笑道,“这么说来,刘成本是不想刘岩上京去告状的?”
刘老听了这话,一边筹措给华砚看茶,一边赔笑道,“老爷是想先问话,再看看这庄子,还是想先看看这庄子,再问话。”
华千一愣,“殿下想去哪?”
华砚打量正堂四周,对刘老道,“不必多礼。我本日前来,除了问话,也是想看看你家中的景象。”
刘老点头叹了两叹,一脸的苦相,“官官相护,公然如此,大人既然一早就认定了崔勤的明净,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的话。”
华砚怒道,“你此人好没事理,我与你说事理,你却认定朝廷官官相护。若你至心回护你的儿媳,那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准她去同崔勤见面?”
“这事说来也非常手奇,东西放的好好的,还落了锁。俄然有一日,锁被撬了,财物很多,却单单少了狗官写的帖子。”
刘老咬紧了牙关,恨恨道,“如何不知。年初的时候,小儿带儿媳去观音庙求子,偶遇崔勤,念他是父母官,不免走畴昔施礼,凹凸扳话了几句。谁知那赃官妄图儿媳的仙颜,不出几日就写来拜帖,单请儿媳去广源楼赴宴。”
刘老道,“天然不会仅凭几笔手札。崔勤有一个亲信,专门替他勾男搭女,从中牵线,此人曾多次来我们庄上胶葛,只是蕊沁身后,崔勤恐怕出事,就给了那人钱,让他远走异村夫了。”
刘老连连摆手,“大人这说的那里话,一不谨慎就掉脑袋的事,小民如何会撺掇小儿去做。自古民不与官争,争来争去也争不得公道,一不谨慎,连身家性命都赔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