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现在是夏天,再泡在水里,只是个凉水澡罢了,没用的。”十三皇子一张君子如玉的脸,和宁卿卿一样表里不一。

他大抵是健忘宁卿卿怒斥皇子、皇女的模样,以及将宰相家庶子打断腿、折断胳膊的残暴。

用一个女子,换得东宫之位,天下没有比这还赚的事情。

十三皇子在宁卿卿的亲身教诲之下,愈发的出类拔萃,在一众皇子当中风景无人能及。

“姐姐,你真的不要朕吗?朕封你为摄政公主,这江山我们共享,帝位共坐好不好?”新帝期呐呐艾的揪着女子的袖袍,像是被丢弃了的家犬。

当初入宫为妃,奉迎凡人,那是为了气运和世代香火供奉。现在她身为皇家女,必定皇朝不灭,她香火不竭,还嫁甚么嫁。

“小十三,哭是没有效的。你老子我没几年好活的,且让卿卿陪我几年看遍江山湖海。几年后,你真故意,定能再将她寻回了。”先帝穿戴繁华老爷的衣裳,手中长剑轻挑,把新帝的手打下。

实在,关于宰相家庶子的事儿,宁卿卿也委曲。

“行了行了。贵妃的美意你不懂,她人最是仁慈体贴,如何会插手长辈的后院之事。定是宫中主子没有办功德儿,将人送错了处所。父皇有三五年没有选秀了罢?后宫没有新奇人,贵妃是忧君之忧,急君之急。”宁卿卿含笑温婉道。

天子是甚么人,后宫里的事情岂有能瞒住他的。

她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九凤钗,对青衣道:“青衣,你随吉利去把那女子送到乾清宫侧殿去。记着,定要将贵妃的美意奉告父皇,切莫让父皇曲解了。”

“是啊是啊,朕都死了,卿卿留在宫里没有人护着,多不幸。还不如早走早好,免得今后身陷囹圄。”停灵殿的门口,鲜明站着一个年近半百的豪气男人。

宁卿卿笑眯眯的捏着他的脸:“小十三长大了,都没有小时候好玩儿了。之前你听到这话,但是会崩起来拿着刀就往贵妃殿里跑的。”

“在姐姐内心,我是如许的人吗?”十三皇子的声音里,快带了哭腔。

一句话比一句话来的更诛心,十三皇子的脸煞白泛着惶恐。

他记得前次姐姐说这话时,贵妃当天被她扔到湖水里,泡了一个时候。当时是寒冬腊月,湖水冷的砭骨。而过后,没有任何人替贵妃做主。即便是贵妃在父皇面前哭着说要他杀,父皇也只是赐了一条白绫,随她哭闹。

那人,和先帝长的一模一样。

挂着白布条的先帝停灵殿内,新帝看着站在劈面的金衣女子,眼眶通红。

太后和皇后不知如何被她压服了,在这事儿上竟然跟着她混闹。

宁卿卿伸手抵住他的胸口,将他拒在一尺以外。她是想按他的头的,可惜熊孩子长大了,个子太高,她只能袭胸了。

“姐姐啊,我有点怕。”十三皇子打从内心,把宁卿卿当作最靠近最可靠的人。

滴答滴答,石板上响的是眼泪滴落在地的声音。

白氏一族,抄处罪证八大条,主谋午门斩首,长幼妇孺发配边关,永久不得回京。

他记念她笑着叫他小十三的模样,却再也没有人会这么唤他了。

“全赖姐姐悉心教诲。”十三皇子拱拱手,行弟子礼状若纯良道。

皇朝四海升平,天子的位置越做越轻松,逗留在后宫的日子却越来越少。

夜深人静时,睿智冷酷的帝王坐在暗淡的大殿里,经常痴痴的看着天上的玉轮,闲坐到天亮。

皇后无子无女,不管是哪个皇子继位,都与她无关。嫡庶清楚,妻妾尊卑,这道鸿沟永久不能超越。

十三皇子委曲的蹲下,像只大型狗狗。

宁卿卿目光发虚的看着内里:“在我的内心,我是如许的人。固然满宫的皇子皇女都经我教诲,但唯有你最让我操心。我教他们文史技击,教你的倒是如何为帝玩弄民气。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骗不过我的。”

世人只知帝王与嫡长公主手足情深,即使公主早逝,他亦年年记念,并命举朝高低半夜香火供营私主牌位,不得断绝。

半年以后,天子真正颁了册封太子的圣旨。贵妃被贬为白嫔,淑妃升为淑贵妃,成了母凭子贵。

宁卿卿是一个重承诺的兽,以是她说到做到,说不嫁就不嫁。

宁卿卿摇了摇手中的团扇,笑容暖和:“又说胡话了不是?贵妃无子无女,孤零零的一小我,在深宫内院多么孤单啊。她爱玩打发时候,你随她去就是了。父皇好不轻易有个可心人儿,宠了这么多年,我们就算是尽孝,也得让着贵妃不是?”

宁卿卿过的日子还是那般涣散,看的天子直点头,他极力为她铺平了今后的路,保她一世繁华安闲。若另有甚么变动,他亦无能为力了。

“姐姐,救救弟弟啊。贵妃将她娘家侄女儿扔到我床上去了,想逼我就范。嘤嘤,我守了十四年的纯洁啊!”十三皇子风俗性的往宁卿卿怀里扑。

只是他眼底的不怀美意,透露了他并非是好招惹之人。

“姐姐啊,卿卿啊,你好狠的心。”帝王低声呢喃,无人闻声。

宁卿卿还是不为所动,冷酷的拒新帝于千里以外。

“好好说话。”宁卿卿道。

但是,事多变态必有妖,十三皇子不敢信赖天子是至心给他立这太子之位的。

宁卿卿轻笑的把他从地上拉起,她这殿里没有外人,圣上口谕一时传不出去。

“多谢姐姐了!”十三皇子笑容和宁卿卿如出一辙。

不管十三皇子再说甚么,宁卿卿充耳不闻,面不改色的将话题窜改。

“十三皇子师从嫡长公主,文武双全,有治国之才。朕从列祖之意,立尔为储君,赐住东宫。”青衣一板一眼的将话学了一遍,连气势都一样。

哪怕天子为了这个女儿急白了头,她也不嫁!

十年以后,帝逝,太子即位,尊皇后为圣母皇太后,淑贵妃为母后皇太后,后宫以圣母皇太后为尊。至于曾经宠冠后宫的白嫔,赐白绫陪葬先帝。

满宫里的人都说嫡长公主是极好的女人,世上没有人能配的上她,以是皇上您别再难堪满朝大臣了。

眨眼间六年畴昔,当初敢往宁卿卿身上扔蛇的熊孩子,到了赐婚指亲的年纪。

贵妃在他身边服侍多年,狐狸尾巴藏的再好,还是暴露来一二。

青衣返来时,带着一道口谕,只说给宁卿卿和十三皇子听。

江南宁氏一族,一分为二。善待过宁卿卿的,赐爵位,封赏成山,风头无两。其别人,该斩的斩,该贬的贬,无一讹夺。

人家是入朝为官,不是卖儿子的。

十三皇子汗毛竖起,自发的今后退了几步。

新帝不睬他,只哀戚的揪着他面前女子的衣袖。他多想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但是他不敢。

也是,被凶兽亲手养大的孩子,能人模人样的已经很不错了。

十三皇子哀伤的低下头:“姐姐不信我,我要着储君之位何为。我只想长悠长久的和姐姐在一起啊!”

十三皇子白玉似得脸,缓慢的染上绯色。

十三皇子茫然不解的昂首:“请姐姐教诲。”

“怕甚么,该怕的人是我才对。”宁卿卿挥挥手,让青衣下去。接下来的话,分歧适她听了。不然,她的命怕是不敷长。

十六年前,她赤手抓蛇按他于水下时,他的内心便装满了她。

从小做到大的行动,一时之间难以调剂。

如果她不要他了,他今后该多孤傲。高处不堪寒,他想有她相伴。

宫里的嫔妃们仿佛从中找到新乐子,乐此不疲的将娘家长辈带到他面前,试图结两姓之好。

十三皇子跪在地上,心肝蹦的直跳。

今后,一别平生。

谁让这厮不长眼,竟然打主张打到她身上。想靠裙带干系翻身,行凶险狡猾之能,没要了他的命就不错了。

宁卿卿目光垂垂犯冷,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若你有幸登上帝位,千年以后史乘上记在的是,帝因得其嫡姐之宠而封储君。一个因女子而登上大宝的帝王,你嫌丢脸么?是不是已经想着,在你失势以后,该如何让我死的名正言顺?”

宁卿卿面无神采的背对着他站着:“皇朝繁华于我何干?当初我进京是为了寻父,现在父皇毙逝,我也该拜别了。”

天子内心委曲极了,明显他家卿卿才调横溢、诗画乐礼骑马射箭无一不通,样貌更是一等一的好,为何旁人避之不及。

“姐姐,贵妃过分度了,我们弄死她吧!前几年她助宰相家的阿谁蠢货入宫,现在她又把重视打在我身上。今后指不定她还能做出甚么呢!”十三皇子冲着宁卿卿摇尾撒娇,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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