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端起酒碗狠狠喝下酸梅酒,又酸又辣,冰糖甜得发苦。

夏月见他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忍不住偷笑,手里的扇子扇得更快,火星飞得急,李守银跳得一头汗,瞧她唇角绽出笑意,更加卖力跳。

“没事,我来吧。”夏月走到床前,细细缠,渐渐裹,一层层将伤口裹住。

春花将袖子裹紧,端起汤盆往外走。

“我不走。”夏月柔声道,拿帕子拭去他额上的汗水。

“路过?你这绕一大圈子路过这,有肩舆不坐,大热天骑马路过这里,”李守银阴阳怪气瞥了眼夏月,“‘夏月’的酒可真好喝。”

他忙扒开夏月的手,夏月愣了愣,吃吃笑了,“你怕我吃了你不成?”

“好啊,那你要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缺一样都不可。”夏月坐在桌子上,跷起脚尖,勾起一抹嘲笑。

俞景鸿不吱声,夏月喂他甚么便吃甚么,像她的宠物,任她摆布。

“夏月,你别搅了,我的心都被搅碎了。”他去捉夏月的手腕,夏月扬勺重重打在他手上,疼得李守银大呼一声,“哎哟,夏月,你可真舍得。”

俞景鸿心头火起,用力将银子拍在桌子上,“先预付着。”一脚便踏出门外。

夏月嘲笑道,“放心,没毒。”俞景鸿忙拿过药碗,大口吞了下去。真苦,苦得心慌,和他那天喝下的那碗酸梅酒一样——

他自打熟谙夏月后,胸口就一向疼,她就是开在贰内心的一朵藤月,不时候刻扎得他浑身是血。

她就是他的魔障,中了她的魔,迷得他五迷心窍都没了方向。

李守银信手拈起花生用力嚼了几下,“夏月,这高枝你攀不上。他可不是普通人家,俞家是世家大族,繁华乡里不说,在朝中也是权势熏天。他是俞家的宗子,和柳家订了姻亲,将来是要担当祖业,是要当大人老爷的,你瞧瞧你有做夫人的命吗?”

俞景鸿脸上挂不住,硬邦邦起家,拍下一锭银子回身便走。

他站在门口,撩起的竹帘,千钧重。她要嫁给李守银,要嫁给他,耳畔嗡嗡响,讪讪走到桌前拿起马鞭,对他们道:“健忘拿了。”

俞景鸿展开双眼,就碰到夏月冷冽的眼神,他不自发垂下视线,只感觉胸口剧痛,火烧火燎。

“明天早晨,我们两清了。”夏月剥开新奇的菱角,放进他嘴里。“从今今后,你再也别来了。”

她瞥了眼李守银,款摆身躯见礼,腰肢软斜,似一株红杏自墙内探出,眼神迷蒙,藏在层层叠叠的花瓣内里,只感觉挠心——

她嫣然巧笑,汗水湮透轻浮的纱裙,湮湿胸口的藤月花,透着一抹红色,朦昏黄胧似一团软玉。

俞景鸿喘匀了气,对夏月道:“袋子里另有两张银票。”

正闹得欢,俞景鸿撩起门帘,踏步进门。

李守银忙跳着让开,嘴里嚷嚷道:“夏月,你这是要把我烧死呀。”

他走到门口,骄阳晃眼,他坐在顿时,热得发燥,热得内心发疼。

俞景鸿不敢正瞧,连饮了三碗酸梅酒,安抚乱跳的心。

转眼瞧见春花还在忙活,便笑道,“你可真不能纳福,就不能歇会吗?来,先吃碗葛粉。”

春花找了白药胡乱抹在伤口上,向夏月诉说了早晨的遭受。

夏月见他醒了,端着药,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俞景鸿愣愣看着她,不张嘴。

“你不如嫁我吧,”李守银嘻嘻一笑,“你只要承诺,我便让媒婆来提亲。”

夏月拿着药过来,忽又问俞景鸿,“你另有银子吗?”

李守银怏怏坐到一旁,饮了一碗酸梅酒,对他道:“你明天如何来这了?明天不是说你要去王大人府里吗?”

俞景鸿噎得咳嗽,带着胸口更疼,血一丝丝排泄来。夏月见状,顺他的心口,俞景鸿用力按住她的手,挤出一句:“夏月……”

她神采和顺,似夏夜里的玉轮,褪去白日里的热浪,似一泓月光,幽凉似水,一点一点浸润着俞景鸿焦灼的心。

夏月动摇竹帘,让冷风吹进,“昨夜里多谢公子相救,帮我拦了个疯子——”

俞景鸿接过酒碗,一饮而尽,“多谢女人。”

“夏月,”他摸索着她的手,喃喃道,“别走。”他面色惨白,昔日的风韵俊朗一丝未见,倒像个软弱的孩子,叫民气疼。

夏月拦住她,“放下,她既故意培养你当摇钱树,莫非还要你干这些活?叫别人来端。”说罢便开门叮咛小丫头端汤盆出去,又让端两碗凉凉的葛粉来当宵夜。

夏月瞧他出去,丢了扇子,端上酸梅酒和几碟下酒小菜,软声道:“新煮的酸梅酒,刚拿冰镇了,酸酸凉凉的,最合适这天了。”

李守银闻言大喜,扑到她跟前,“你只要承诺,别说三媒六聘,六媒十二聘都行。”

春花将伤口裹匀了,对夏月道:“夏月姐姐,其他的事情我都对付得来,只是一样,我嘴笨,不会谈天,老惹客人活力。”

马背颠簸得短长,他扑在马头上,尽数将酒全吐了出来。

夏月冷睨他一眼,将铜勺用力摔进水盆里,拿起葵扇用力扇火炉,火花四溅,直往李守银身上喷。

春花推开了门,她妆容混乱,头发疏松,一胳膊血。

竹帘子被撩开了,俞景鸿站在门口,定定望着她,眼里的火一点点灭了——

夏月笑了笑,“这倒真是个费事事,如许吧,这几天你待我这屋里,好生歇着,我再教教你。”

夏月翻出他的荷包子,取出一张银票走到门外叮咛小丫头,“把银票给嬷嬷,奉告嬷嬷,俞公子还要再住几天。别的,春花要留在我房里养伤,这几天别让她接客。”

春花讪讪问道:“俞公子的伤如何办?”

夏月拈了碟蜜饯桃条,送到他嘴边,他爱吃这个。

夏月瞧他一脸汗,拿帕子替他擦汗,杏子红的帕子抹过他的脸,俞景鸿感觉更热了,汗流得更多,内心和天一样,热得油煎似的,热得疼。

夏月用力摔他一脸花生壳,“谁说我要嫁他?”

“路过,喝碗凉的就走。”俞景鸿不安闲,剥开水煮花生,一粒粒摆在桌上。

夏月叫住了他,“公子,银子多了,小店找不起。”她拿起银子,搁进他手内心,“不如记取帐,下回一起算。”

夏月闻言,冷哼一声,“甚么刘公子,都不是甚么好东西。”

畴前他吃药,她也喂过他吃桃条。

春花闲坐不住,走到床前看了一回俞景鸿,见他胸口渗血,忙唤夏月。

夏月吓了一跳,“春花,你这是去打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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