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神采一白：“师——”
“打斗靠的是人多，这话虽不假，但得看敌手是谁。”方咏雩淡淡道，“你们与其白白送命，不如尽力突围，能多几小我冲杀出去也是好的。”
他身心俱疲，回了道观便找了个空房间歇下，世人也不来打搅，各自做本身的事。方咏雩一觉从后晌睡到了暮色西沉，醒来时有些头昏脑涨，料是昨晚在绝壁峭壁上受了凉，幸亏他的修为今非昔比，盘膝运功三个大周天，侵入体内的风邪寒气就被截天阴劲炼化，头顶白烟升起，出了一身盗汗。
当年方咏雩体弱多病，只好弃武从文，他聪慧早慧，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当初方江两家交好时，他还教过江烟萝操琴，江平潮偶尔在旁听着……现在想来，仿佛隔世。
前后两条路都不是好走的，可有挑选总比没选择要好。
李鸣珂苦笑道：“可我等被困山中，势单力薄，进退无路，又该如何是好？”
他说到一半时顿了半晌，较着是将本来要说的话咽了归去，展煜欲言又止，毕竟不好再说甚么，带着刘一手和方越转成分开。
他伸手往怀中一掏，将本老旧的册子丢到谢安歌手里，道：“我从观主的屋里发明了一本功德册，上面记录了清虚观建立以来收到的每一笔善信捐赠……”
方咏雩一边吃面一边听，内心对世人意向都有了数，随即将碗筷一搁，问道：“另有事？”
骆冰雁最会察言观色，又有一颗小巧心，她用心慢走几步，问方咏雩道：“方宗主，你操心极力找出这条路来，本身却不筹算走？”
当谢安歌说完这番话，殿内已是鸦雀无声。
王鼎惊诧道：“哪来的绳索和铁链？”
“傅渊渟是乾宫之主，贫道为坎宫之主，方盟主执掌中宫……我等来自三山四海，九宫相互帮手又各自独立，即便同为宫主也不尽知相互秘闻，这本是为了保全后路着想，不料巽宫之主杜若微以机谋私刺探同僚谍报，且妄图繁华见利忘义，向掷金楼出售我等，引来萧党设局谗谄。”
那是好几股树藤编缠而成的绳索，一端打了活结拴在崖下半尺处横出来的岩石上，方咏雩身形疾堕，绳索垂直绷紧，过了五丈已至末端，却听“哗啦”声响，绳尾竟连接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铁链，方咏雩手里拽着链子，悄悄松松在岩壁上找到了落脚处，未等半晌，腾身再下，如此几次几次，世人便再丢脸见他的身影，只能按照绳索松紧判定一二。
嘴角扯开一个嘲笑，方咏雩忽听门别传来了脚步声，他用脏衣服挡住血迹，披上一件半古道袍去开门，见是展煜、刘一手和方越三人齐至，眉头微微一皱。
很久，刚才发问那位掌门人深吸了一口气，慎重道：“这些事……听来确切是匪夷所思，但我信方盟主，也信谢掌门，您没需求在这个时候编出弥天大谎来欺诈我们，更何况听雨阁这些年来通过补天宗和海天帮祸乱吵嘴两道，武林中人无不深受其害，本日他们图穷匕见，以招安除奸之名行党同伐异之实，我等退无可退，唯有尽力以赴！”
王鼎听到这里，俄然想起本身当日以补葺道观为由诳那年青羽士下山时，对方婆婆妈妈说了一大通，比方神像重塑不成草率、祈福树上挂着的牌子不能随便丢弃如此，此中好似就有一句关于后山登仙崖的，可惜他嫌此人啰嗦，也怕多说多错，赶紧将对方送走了。
他们去了西坡，在江平潮的墓前立足，展煜三人原觉得方咏雩有话要对这座坟茔说，孰料他直接盘腿坐下，将琴置于膝上。
与之相对，周绛云固然负伤而去，但不是毫无翻盘余地，他的这位好师尊八成还在四周窥测，随时能够卷土重来。
琴声在他们背后再度响起，直到三人的身影完整消逝，方咏雩仍未停弦。
方咏雩不是空动手去的，他从老观主的房间里抱出一把琴，这琴明显有些年初了，幸亏保存安妥，尚可弹奏。
他道：“我带你去。”
他来得早，摸排环境时自不会放过登仙崖，这绝壁矗立险要，底下是乱石深谷，峭壁上草木稀少，另有很多岩石风化龟裂，王鼎仗着艺高人胆小，亲身往下探了五六丈，倒是见到了一些树藤，它们死死咬着石头，要想将之完整扯下并不轻易。
“萧太后以飞星案为契机，大肆解除异己，不但谗谄宋丞相一门和飞星盟，连同一干忠臣能将在内，一概连累受害，听雨阁成了悬在百官头顶的一把利刃，萧党也今后权倾朝野。但是，萧党仰仗飞星案登上了顶峰，如果此案重翻，他们也将跌落谷底，这便是听雨阁十八年来对九宫余党穷追猛打的启事。”
但是，究竟当真如此吗？
“后日一早，萧正则必破庙门，他要想做到滴水不漏，崖下深谷、山外岔道都会有所摆设，届时是生是死，就得各凭本领了。”方咏雩目光沉沉地看向谢安歌，“谢掌门，他既是为九宫飞星而来，决然不会放过你。”
飞星案产生于永安七年，丞相宋元昭孤负皇恩，欺幼帝幼年，不但在朝结党营私，还奥妙招揽江湖败类组建飞星盟为其差遣卖力，罪涉通敌叛国和逼宫篡位，虽是事败伏法，但此案影响之广、范围之大，实属罕见。
方咏雩不答反问：“你还记得木大娘吗？”
说话间，展煜将手里端着的面碗往前一递，方咏雩伸手接了，却没有请三人进屋的意义，道了声谢就筹办关门。
方咏雩坦言道：“没打过，交上手了才见分晓。”
“轻功差些的走这条路，留不下全尸。”骆冰雁掩唇轻笑，挑起的眼角如同一对小钩，“不过，若只是用绳索将铁链重新连接起来，再于石壁上凿出一些落脚坑，凭我们几人的工夫，安然下崖并驳诘事。”
尹湄盯着谢安歌的脸看了一会儿，对方咏雩点了下头。
这话里的意义再较着不过，王鼎当即冷下脸道：“我是不会丢下弟兄们的！”
果不其然，这本功德册上提到前朝末年有很多百姓逃入此山，受观中羽士收留遁藏战祸，此中几位贩子捐银打造了一条铁链梯，就安设在这登仙崖上，勉强可供人行走，算是一条险中求活的后路。不过，前朝毁灭新朝立，等大靖安了天下，蕴州百姓不再受兵荒马乱之苦，羽士们也可放心出入山林，这条铁链梯就荒废了下来。
谢安歌谨慎隧道：“以我们现在的人力物力，就算是重新加固铁链梯，两天以内怕也来不及。”
展煜暗叹一口气，道：“咏雩，眼下没有外人在场，你无需避嫌。”
世人纷繁沉默下来，却听方咏雩道：“一定是无路可走。”
历经了几十年风吹雨打，梯子的木板和绳索早已朽烂断裂，剩下这些铁链或嵌或挂在峭壁上，支离破裂，看不清也拽不住，委实形同虚设。若不是方咏雩先找到了功德册上的记录，决计下崖去寻觅这道铁链梯，换小我从这里跳下去，目睹云天倒悬，耳听风声劲烈，恐怕等摔成了一滩肉泥都看不到半截铁链的影子。
这话口气凶暴，谛听却有些微体贴之意，方咏雩看了他一眼，俄然问道：“小玉还好吗？”
骆冰雁内心“格登”一下，脸上笑容也淡了，轻声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方咏雩看了方越和刘一手两眼，道：“不管如何，我已经是补天宗的新任宗主了，你们跟我走得近，没甚么好处。”
展煜本是为了和缓他们的干系，没想到氛围更僵，更不料方咏雩会有此一问，忍不住细看小师弟的神采，只见一片安静无波，与月前临州相会时大不不异。
有位掌门问道：“走不了这条路的人如何办？”
方越曾对她说过，翠云山遇袭那夜，尹湄是假扮本身才骗过了岗哨，此女不但刀法高绝，另有一手入迷入化的易容术。
纸的确包不住火，前提是火种不能燃烧，而九宫飞星仅存于世的骨肉，几近尽在这里了。
这一声呼喊刚出口，她只听得劲风崛起，方咏雩身形一晃便欺至谢安歌身边，伸手点其昏睡穴，后者本欲闪躲，何如心不足而力不敷，被他指力一催便软倒下去，穆清赶紧将师父接住，又惊又怒地看着方咏雩。
耳畔传来笑声，身后随即传来热意，昭衍将酒壶放在地上，盘膝与方咏雩抵背而坐，他不看坟茔，眼中只要暗淡天光。
九宫飞星乃扎在萧党内心的一根大刺，听雨阁一向是欲除之而后快，可当年薛明棠和白梨伉俪俩在死前操纵化名单骗了他们一回，如同棒打疯狗，使听雨阁吃了不小苦头，虽是未曾放弃清查九宫余党，但行事收敛了很多，若无枝节横生，该当不会如此大肆出动。
“因为你是个混账玩意儿，昭衍。”
周绛云留在他体内的这道极阳真气，公然短长非常。
大靖有明律规定朝官不得与江湖勾连，宋元昭手持密旨隐于幕后，薛海化名薛明棠担负了飞星盟的盟主，下设九宫各司其职，其妻白梨本为掷金楼第一杀手暴雨梨花，理所当然成为了离宫之主，而后连续从江湖各派招揽志同道合的妙手入盟，待到永安五年，九宫飞星俱全。
但是，合法方咏雩收功之际，心口处高耸传来一股灼烧剧痛，似有一把烈火在心脉间燃起，他闷哼一声，毫不踌躇地间断行气，反手一指导在天池穴上，这才好受了些。
“姓严的执掌后山巡防十几年，有他做内应，你们能守住翠云山一年，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料想了。”方咏雩神情冰冷，“补天宗不急着动这枚暗棋，是要操纵翠云山激化白道内斗，你们拖得越久，补天宗得利越大。”
展煜一进门就重视到了地上那件脏衣服，他没有出声，拉着刘一手和方越围桌坐下，趁方咏雩埋头吃面，他闲谈普通把下午产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还能如何办？跟姓萧的拼了！”刘一手语气森然隧道，“他如果一起通畅无阻，想也晓得人都往哪条道走了，到时候一声令下，兵马掉头，我等就算下了绝壁也难出深谷，倒不如舍命一搏。”
“客岁六月，阿木为人勒迫，殛毙了巡按御史唐荣，嫁祸于刘叔，使听雨阁以查案为借口封闭了栖凰山。”方咏雩面露冷意，“等我进了补天宗，才晓得了全数本相。”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注）
方越冷不丁说道：“你如果输了，了局只要死。”
方越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木大娘是谁，她有个哑巴儿子叫阿木，母子俩多年前避祸至翠云山，木大娘在厨下做活儿，阿木却有一身练武的好筋骨，曾在演武堂当教头，一力降十会，六年前被方怀远调去栖凰山做了守隐士，今后再没返来。
半盏茶后，一曲结束，方咏雩双手按弦止住余音，抬眼看向近在天涯的新坟，缓缓道：“平潮兄，一起走好。”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王鼎第一个叫道：“我与弟兄们先到这里，满山点子都踩过了，怎没发明门路密道？”
世人敲定对策，当即筹办去了。
“倒也没错。”他道，“弹完这曲换个处所，别扰了平潮兄的平静。”
“……薛学士险死还生，却不能返回朝堂，宋丞相向天子奏明此案本相，年仅十岁的天子也认识到了伤害，可他羽翼未丰，萧党又权势滔天，只好下一道密旨，许宋丞相组建一个独立于统统朝廷机构以外的奥妙构造，保皇护尊，对抗权奸，飞星盟就此创建。”
“你安知我会笑话你？”
方咏雩寂静半晌，叹道：“大长老去了，他该当恨我的。”
展煜凝眉深思了半晌，道：“听雨阁俄然急于杀人灭口，莫非朝中有惊变？”
其他的话不必明说，方越已是明白了，可当他想到方善水的音容笑容，心中那根刺如何也拔不出来。
一行人来到登仙崖，当下时近晌午，山间刮起了大风，吼怒声不断于耳，崖边几棵老树被风刮得东摇西摆，饶是大师都身怀绝技，也不敢冒然靠近崖边，正待开口扣问，却见方咏雩纵身一跃，直直落向崖下！
“咏雩！”
木家母子都是诚恳本分的人，巡山堂的严堂主可不是，他早就被补天宗拉拢，摸准木大娘的心机设套将她骗下山去，本想抓个活的，没想到木大娘性子烈，脖颈直接撞在了他的刀上，当场断气身亡，这狗贼唯有毁尸灭迹，仓促取了只老银耳环给补天宗交差，不幸阿木是为救母才叛变了方怀远，却不知母亲早已不在了。
这回是刘一手开口道：“少主，你有几分掌控能克服萧正则？”
“真的不把话说出口吗？”此人轻声道，“今后或许再无机遇了。”
方咏雩弄弦愈急，头也不抬隧道：“我可不想让你听了笑话。”
“我为甚么要走？”方咏雩神采冷酷，“我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
她再看面前那道树藤编成的绳索，眼睛微亮：“本来如此！”
王鼎神采都雅了些，李鸣珂却皱眉道：“登仙崖下有深谷，这在本地并不是甚么奥妙，听雨阁既然大肆围山，该当不会漏过此处。”
其别人也连续反应过来，倒是无甚贰言。眼下葫芦山里的人手大抵可被分为三派，即王鼎带来的丐帮弟子、刘一手带领的方门旧部精英以及服从于方咏雩的补天宗杀手，只要这厢定见达成分歧，那边很快就能行动起来，还剩不到二十个时候，拼一把并无不成。
尹湄道：“的确如此，但谷中地形庞大，大队兵马没法安营布阵，就算有埋伏，也只能是听雨阁的精锐妙手。”
“有事？”他不冷不热地问道。
就在这时，尹湄疾步踏前，猛地向下跳落，她轻功很好，不必伸手去抓绳索，看准岩壁上多出来的微凹处，脚尖一点马上稳住身形，这些凸起分歧于天然风化，上头还残留着拳足迹子，石头缝里模糊可见零散冰渣，清楚是被人砸出来的。
说到此处，方越的声音蓦地顿住，整张脸都变得乌青！
骆冰雁唇角带笑，并不与他辩论甚么，倒是方越出声道：“崖高百丈，就算是重接铁链，也少不得世人同心合力，走不走这条路，由人自主便是了。”
四下里一阵无言，过了好久才听方咏雩道：“师兄，你当日劝我的话，我都记在内心，但有些路是真没体例转头，我也没有悔怨……你们归去，我再留会儿。”
惊见这一幕，展煜和刘一手几人神采煞白，仓猝冲上前去，只见方咏雩整小我如同伸开翅膀的猛禽般向下飞扑，眨眼间已坠下三四丈，刘一手正要朝下跳落，被展煜紧紧拽住，厉声道：“刘叔，你看他手里抓着的是甚么！”
方咏雩说出隐情并非是要讨谁的谅解，当下不再看他，对展煜道：“大师兄，你将平潮兄葬在那里？”
此曲不为送魂，惟愿离人安眠。
面对方咏雩，方越内心终是芥蒂难消，见他态度如此冷酷，神采又丢脸了几分，若非顾及展煜在场，只怕肝火难压。
方咏雩语塞，端着碗筷回屋坐在桌旁，一言不发地吃起面来。
倘若一向如此，说到底也只是朝堂权力之争，可萧家一向在暗中与江湖权势有所勾搭，当庆安侯世子萧正德与翰林院侍讲学士薛海树敌却没法在明面上对实在施抨击时，他竟动了买凶杀人的歪心机，成果给本身引来了杀身之祸，也为宋元昭等大臣提了个醒——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当年先帝北征乌勒，光复云罗七州一雪前耻，却在班师回朝的路上驾崩，监国太子也在收到急报后暴病而薨，偌大江山只能落在年仅六岁的皇次子手里，可一个连千字文都背不下的小儿如何坐得稳这皇位、治得了这天下？如此一来，大权不得不豆割旁落，太后萧氏垂帘听政，重用萧家为首的勋贵外戚以揽大权，而丞相宋元昭身为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他不能容忍皇权被外戚窃夺，更不准奸佞仗势跋扈，两边虽在军国大事上勉强达成了相互制衡的局面，但积怨日深，朝堂隐有分裂对峙之势。
方越放在腿上的手用力攥紧，道：“他年纪虽小，但也能独当一面，我让他留在湖州城，你……还欠他一个交代。”
如果这一次不能沉冤昭雪，今后或许就再无机遇了。
一小我悄无声气地呈现在他身后，伴跟着酒香。
“我只问你一件事，”方越沉声道，“巡山堂的严达，是甚么时候勾搭上补天宗的？”
“记得，她是阿木的娘，客岁四月下旬就失落了。”方越细心回想了一阵，“木大娘说是为阿木相看了一个媳妇，那女人不是门派中人，我们就没多问，成果她一去不回，巡山堂派人——”
“谢掌门如果死在这里，不就遂了萧正则的意？”方咏雩罢手退后，“穆女侠，我记得你轻功不错，如果带着令师下崖，做获得么？”
若换了一年前，谢安歌是不管如何也不会透露这些隐蔽的，萧党在飞星案后大肆倒置吵嘴，江湖中不知真相者多如过江之鲫，莫不悔恨九贼久矣，而在栖凰山大变后，天下风云涌动，这桩震惊朝野的旧案又被人一点点拽出水面，重现于光天化日之下。
三人都闻见了一股新奇的血腥味，刘一手刚要开口扣问，被展煜不着陈迹地撞了下腰侧，只听他道：“你醒了就好，我来给你送些吃的。”
对于天下绝大多数人来讲，这就是他们所知的“本相”。
方咏雩少时体弱，整日读誊写字，不但养出了一身书卷气，连设法也与普通江湖人有所差别。世人都忙着四下搜索时，方咏雩独自找到了观主的房间，论起对葫芦山的体味，他们这帮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世代在此定居的清虚观羽士，而释道儒三家的人大多识文断字，如有甚么首要的事情，八成会记实在册。
刘一手不通声乐，展煜和方越倒是略懂的，本想着方咏雩要弹送魂哀乐，哪知这琴声如水，时而舒缓，时而荡漾，一如海上潮来潮去，令人听了不觉悲怆，反倒生出一股安好之感。
先前在大殿内议事，尹湄便重视到了方咏雩略显狼狈的描述，没想到他是趁夜来此探路开道，昨夜月黑风高，山间寒潮浓厚，恐怕方咏雩为这绝壁忙活了一整晚，天亮时分才攀爬返来。
“那如果……”刘一手神情严峻隧道，“我、我留下助你！”
刘一手冷声道：“不管如何，听雨阁想达成甚么目标，我等偏不让其顺心遂意就是了！”
这话算是一句忠告，刘一手眼眶微红，方越也无言以对，却听展煜笑道：“一碗汤面罢了，权当酬谢你不辞辛苦为世人找到后路，还是说我的技术退步很多，你吃不惯了？”
方咏雩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来，脚步微顿又持续向前，很快阔别了骆冰雁。
此处风大，尹湄怕惊扰了方咏雩，不敢多加逗留，沿着石坑腾挪上崖，将本身所见悉数道出，世人这才安下心来，又等待了一炷香工夫，方咏雩也攀回崖顶。
方咏雩不是没有试过运功化解，可他的境地不如周绛云，一身内力也是通过阴阳逆转的捷径练就而成，若凭一己之力强行中和，只会遭到更加严峻的反噬，而有了这股极阳真气占故意脉，他想在百日以内再有冲破，更是难上加难。
穆清微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义，猛地扭头看向尹湄。
这两年来，方咏雩的手拿惯了兵刃，再碰到琴弦时竟有些陌生，本来烂熟于心的谱子也记不大清了，干脆摒弃邪念，左手拨弦，右手取音，随心弹奏起来。
方咏雩想到这里，不着陈迹地瞥向尹湄，见她也是眉头深锁，明显是认同展煜的猜想，但不知此中隐情。
葫芦山里这百来号人，并非个个都有一身好轻功，能走登仙崖那条险道的人不过十之二三，但在这个时候，没有哪个目光短浅的会怨天尤人，能搭把手的都去了绝壁帮手，剩下的人漫衍各处，防备有探子摸上山来。
方咏雩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起家向殿外走，其他人对视几眼，纷繁跟了上去。
谢安歌岂能不知他的言下之意，而她本日把隐蔽奉告世人，已是将存亡置之度外，便道：“贫道就在清虚观内等着他。”
九宫飞星，九贼乱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