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允央换了一件香色盘绦四时花草宋锦常服，挽了一个松松的转意髻，上面饰了一对金镶玉鹦鹉衔桃嵌宝簪，正在宫灯下看着《二十四诗品》。
允央放下书，拉起她的手问：“那睿王呢，他敬爱听你的这曲《阳关三叠》？”
允央轻按了一下她的肩头道：“是就是，没甚么不美意义的。他是你的拯救仇人，你在彻夜的宫宴席间为他弹奏一曲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任何超越之嫌。”
霓川刚才本是随口一说，可见允央神采变了，才从速当真地想了想：“实在我也不能肯定，归正她是往古华宫阿谁方向去的。不过敏妃娘娘的矜新宫也在同一个方向，也能够是敏妃来找皇后娘娘的。”
连着几日，允央每天都要弹了一会大圣遗音琴。固然操琴时会焚香，但是允央还是闻到琴身飘出一股极轻淡的香味，有一种微凉的味道。
允央听罢一怔，有些不能信赖，因为颠末入宫第一天的抵触，荣妃与皇后几近没甚么来往，起码荣妃是这么对允央说的。
允央托起她的双手细心瞧着说：“等染好以后，指甲素净欲滴，如花芽新发。此时若能操琴，那真是‘夜捣守宫金凤蕊，十尖尽换红鸦嘴。闲来一曲鼓瑶琴，数点桃花泛流水’。”
霓川瞥见蝉脱奇特地问：“这是甚么虫子壳，放出来不会把凤仙花弄脏吗？”
“荣妃？”霓川沉默了一下说：“她很少来重鸾宫。倒是有一天夜里，我出去骑马时碰到她从隆康宫的偏门里出来，只带了两个宫人，乘着一顶小暖肩舆，仓促分开了。”
等着一个时候，霓川的指甲染好了，公然色彩非常娇媚明丽。霓川看着指甲，一万个对劲，最后她将大圣遗音琴借走了，欢天喜地的回了重鸾宫。
“你看清楚了吗？”允央尽是猜疑地问了一句。
允央一边将调好的凤仙花汁涂在霓川的指甲上，一边抿着嘴含笑。
说了会话，霓川就要告别，刚要出门时，她俄然想起了甚么，转头问：“小阿姨是不是不时感到耳鸣呢？”
允央被她问得莫名其妙，摇点头说：“本宫向来都不耳鸣。”
因而她转头让饮绿拿来从旖旎洞里取来的凤仙花，挑出最素净的，放在白瓷罐子里捣碎了，边捣还边往里放了些明矾和蝉脱。
霓川把头一低：“小阿姨又爱谈笑了，我这支曲子是弹给辰妃娘娘听的，感谢她收留我，照顾我。其别人怎想，我又怎会重视。”
允央听罢松了口气说：“多数是如此。”
允央这话听起来像是平常的扣问，霓川倒是非常敏感，脸刷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地说：“这个……我也不晓得，大抵是吧……”
这回轮到允央迷惑了：“甚么红蒿草，本宫向来不消这类不着名的草药来熏香。”
霓川一听更加跃跃欲试，早早就伸出双手等着允央给她染色。
霓川被允央说得蠢蠢欲动，想了想道：“既要操琴，也需名琴才气应景。淇奥宫里藏珍纳宝，还请小阿姨帮我挑张好琴。”
“这叫螆蛦（音同慈姨）掌，就是一种蝉脱，古书上说其与凤仙花捣在一起后，介入甲，色彩极其红媚敬爱。恰是‘十指纤纤玉笋红，雁行斜过翠云中’。”允央一边调着凤仙花汁一边说。
允央固然精通香艺，遍识香料，但这类味道的香气还是第一次闻到，说不上多喜好也说不上讨厌，只道是制成大圣遗音琴的木头带来的香气。
就听内里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霓川喜气洋洋地走了出去，见到允央先屈膝福了一福道：“感谢小阿姨的宝琴，我那一曲《阳关三叠》自是把汉阳宫里最好的琴师都比了下去了，乃至于晚膳以后他还气鼓鼓的呢。”
“饮绿，你过来。”允央合上书，神情有些严厉地对她说：“明天一早召杨左院判定过来存候然脉，牢记，不要轰动了旁人。”
允央此时已给霓川涂好了十指，正用月红色素绸带子把她的指甲一个一个裹了起来。她边系着带子边轻声地说：“明天是小年，睿王早晨要去重鸾宫里和辰妃一起用膳吧。”
“因为我随父亲去过西域，可巧我父亲有耳鸣的旧疾，就是西域大夫用了干红蒿草熏了一个月才根治的。以是我对这个味道印象最是深切，必定错不了。不过如果小阿姨没有耳鸣，闻一闻这个味道也是无妨的，因为它本身无毒，我父亲治病时，我就跟着闻了一个月，还不是好好的，甚么事都没有。”
霓川一听睁大了眼睛：“大圣遗音琴，当世的三大名琴之首！小阿姨，皇上真是偏疼这里！”
霓川走后，允央也没了睡意，拿着书看了一会。放下书时，看到了琴架上摆着的大圣遗音琴。她细心闻着，公然氛围中飘散着一种淡淡发凉的香气。
允央调皮地一歪头说：“早就给你筹办好了，大圣遗音琴，够不敷华丽？”
这天凌晨，允央与饮绿正在殿里染着红甲，霓川来串门时瞧见了，连呼要给本身也染，允央笑道：“本来是与饮绿染着玩的，可巧你来了，便要当真些，不成再草率了。”
霓川被她笑得不美意义起来，连声问：“小阿姨，您在笑甚么，我有甚么衣冠不整的处所吗？”
允央却摇了点头：“此琴不是皇上所赐，是荣妃赠于本宫的。”
允央听罢，微微一笑：“晓得了，小郡主。多谢你替本宫操心！”
霓川咬着嘴唇，低下头抱怨着：“小阿姨！”
霓川不解地皱起了眉：“既然如此，为何小阿姨的琴上一股红蒿草的味儿。”
“红蒿草是长在西域的一种野草，本来也没甚么用，只是因为它治耳鸣有奇效，本地人都用它来治这类病。不过，也是本地人用，中原大夫倒是不消的。”
允央见她羞答答地不敢昂首，对于今晚的景象，也能猜出几分。因而她抿嘴一笑道：“既然这琴助你在辰妃那边露了脸，本宫也不枉借你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