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道人的劲力却大不不异,何止六重七重,的确千重万重,无穷无尽,每一重劲力均很温和,但是前后相续,连缀不竭,释印神冲开一层,又来一层,比如滴水穿石,逐点逐滴地消磨他的拳劲,又如水银泻地,不竭寻觅马脚,渗入他的内力之间。
“何为手中之道?”
“无相神针!”释印神笑了笑,“三年之前,释某偶尔悟出这门武功,不过本日之前,还未对人用过。”
道观大门紧闭,门外站了一百多人,不乏州县豪客,也有败给释印神的仇家,更有无事生非的江湖闲人,来自四周八方,乱纷繁聚在一起。
释印神心生骇异,但觉平生所遇之敌,比起这个道人,十足都是三岁孺子。更可骇的是,他清楚感受,直到此时现在,灵道人仍然未尽尽力。道人举手投足,萧洒适意,暗合一种极奥妙的节拍,这节拍比如一张收罗,释印向常常不知不觉地落入此中,由灵道人牵着脱手。更古怪的是,这类亦步亦趋的感受,不但毫不别扭,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称心。
“风雨将至,六合必以静!”释印神合上双目,幽幽说道,“他这是蓄势待发呢!”
“成心机。”释印神笑道,“道长的道,莫非是乐律?”
“有诈又如何?”释印神笑了笑,大踏步进入道观。修月抢先带路。一起走去,观中空无一人,释印神心生迷惑,不由悄悄防备。
释印神笑道:“我本意摸索,不想道长神通了得,使我欲罢不能。你我一旦比武,这小家伙也就走不了啦,与其让他走火入魔,不如让他昏睡一场。”
“天下无敌不过是浮名罢了。”释印神漫不经意地说,“燕之,你以为我为何要立下这一块碑?”
转过一道回廊,来到一扇门前,修月躬身让过,说道:“灵道长就在内里!”
“我在顿时睡过了。”释印神掸了掸衣袖,漫不经意地说,“妙得很,我这就去乘黄观瞧一瞧。”
释印神的武功以刚猛见长,未几久内劲稍稍衰减,灵道人顿时反击,一指导向他拳劲上的马脚。
“论道罢了,何来挑衅?”道人顿首为礼,“烦请通报释印神释大先生。”
灵道人沉默不语。释印神笑道:“灵道长,嘴皮子的工夫你我差不了多少,若要分出胜负,只怕还要再比一场。”
“不错!”释印神纵声长笑,“我要用这个鱼饵,来钓天下妙手,本日运气不错,钓到了一条大鱼。”说完一面大笑,一面大步流星,向北走去。
“道可道,非常道,既有人间无双之道,身为羽士,贫道想要请教请教。”
喝声一过,门前堕入一片死寂。过了很久,门内传出一声感喟,灵道人幽幽叹道:“释先生何必扳连别人?”
但是灵道人没有动,一不闪避,二不脱手,只是眯起双眼,竖掌于胸,拳风及身,道袍随风起伏,忽涨忽缩,势如波浪。拳风赶上他的身子,仿佛激流漱石,滚滚流淌而过。灵道人神采不改,笑着说道:“释先生,这一拳可驰名号么?“
释印神点头道:“但说无妨!”
释燕之忙问:“父亲歇息过了么?”
劲气充满静室,灵道人无处可避,他站在原处,纹丝不动,面孔有如止水,目似不波深潭。他的袖袍鼓荡而起,形如一只傲岸不群的飞鸟,迎着漫天劲气,口中吐出两字:“灵飞!”
“妙论,那么手中之道又是甚么?”
“相去不远!”释印神微微一笑。
仆人嗤了一声,转头叫道:“要饭的来了!”
“好一个大象无形拳!那么,且看我‘大音希声指’如何?”灵道人伸出五指,有如操琴鼓瑟,悄悄向前一挥,送出一股温和劲力。释印神见过石碑上的指力,不敢托大,收回拳招,挡住来指。两股劲力相遇,释印神顿觉不妙,灵道人的劲力看似温和,实则绵密无穷,开初仿佛易与,但是一旦向前逼近,就会生出极大的阻力,势如绷紧了的强弓,蓄满了极大力量,一旦罢休,立即反弹返来。
释印神出道以来,从未如此落魄,他倚在墙壁,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苦苦支撑了二十余招,灵道人的守势终究有所减弱,释印神一声沉喝,拳脚飞出,狠恶如山奔海立,迅疾如电闪星驰,但是不管多快多沉,赶上灵道人的劲力,就如一块巨石落入了万顷湖水,纵是激起波澜,也终归被那湖水淹没。
见了释印神,世人低眉垂目,让出一条路来。释印神到了观前,朗声叫道:“灵道人安在?释或人赴约来了!”声如洪钟,屋瓦皆震。
“释先生请了。”灵道人一手垂地,一手竖在胸前。
“刚极反柔!”释印神抚摩阿谁“足”字,轻声说,“好短长的指力!”
释印神哈哈一笑,左手紧握成拳,缓缓向前送出。他脱手迟缓,但却带起一股劲风,势如龙蛇盘走,似左而右,似上而下,似直而曲,似慢而快,平平平淡的一拳,却包藏了无穷的窜改,足以禁止天下间任何武功,敌手不管如何应对,释印神都能抢先一步,将其紧紧禁止。
“还在,据我探得的动静,他进入道观今后,始终呆在一间静室,除了一日三餐,底子不见外人。”释燕之说到这里,深感利诱,“也不晓得他打的甚么主张?”
灵道人笑笑说道:“相去不远。”
他徒步而行,快过奔马,一眨眼的工夫,骑马的家人全被抛在前面。
道人抬开端来,一双眸子淡淡有神:“贫道灵道人,山野知名之辈,久闻释先生自号无双之道,特来与之参详。我在十里外的‘乘黄观’借住,释先生如若返来,还请劳驾观中,一论至道。三日为期,过期不候!”说完今后,扬长而去。
“彰显父亲的盖世神功。”
释印神笑道:“道长好见地,一眼就看破了释某的秘闻。”
“牛鼻子!”门前的仆人望着道人,只觉景象可疑,“你想干甚么?”
灵道人一占上风,不容敌手喘气,奇招妙着层出不穷,身子犹似穿花胡蝶,快中带慢,超脱不群,招法绵密无间,势如流瀑飞泻,他的指掌掠空而过,风声中带着一股动听心魄的颤鸣,颤鸣声融汇合一,好像歌吟,释印神身处其间,有如置身于一口嗡嗡鸣响的铜钟,心为之动,神为之摇,若非定力绝高,几近把持不住。
灵道人飘然纵起,点出数指,指尖所及,释印神的拳风一阵扰动,一股内劲穿透拳风,直抵拳头,循着经脉冲向脏腑,释印神只觉浑身发麻,真气突突乱跳,似要破脑而出。
“你不交运。”仆人摇了点头,“我家老爷上开封去了。”
“此字入石甚深,要想办到,非得极刚毅的指力不成,但如果至刚的指力,笔划四周必会留下裂纹,但你看这一个‘足’字,笔划圆润,表面柔滑,就像是有人用极柔韧的狼毫在豆腐上誊写,笔锋所向,无所呆滞。”
“燕之!”释印神目光一转,投向儿子,“那件事当真么?接到飞鸽传书的时候,我正在大相国寺与智清老衲人下棋。”
这么一来,石碑上的笔墨一变成“天下第二人,人间无足道!”尽扫狂傲之气,成了实足的热诚。
“化缘!”羽士随口答道。
释印神摇了点头,负手说道:“这块石碑,不过是一个鱼饵。”
仆人盯着道人,神采发白:“牛、牛……你、你是谁……”
灵道人笑道:“释先生的道有手口之别,我的道也有手口之别。”
“这么说,先生另有其道?”
“甚么意义?”仆人莫名其妙。
一个道人站在碑前,谛视很久,昂首看向火线大宅,那边青瓦连云、绚丽不凡,门首上写了“释府”二字。
释印神拂袖而入,但见室内空无一物,席地坐着一个羽士。定眼看去,羽士年不过四十,边幅清癯,须发如墨,双目灿如星斗,于暗淡当中闪闪发亮。
释印神走近石碑,谛视旁观,四周释府家人全都屏息凝神。
释印神笑道:“贤人曰,‘荏弱胜刚烈’。道长的武功以柔见长,笃定能赛过我这霸道的武功了。”
两人堕入沉思,朝气内敛,静室仿佛一座墓穴,落一根针也能听到。过了一刻多钟,释印神缓缓站起,右臂抡了一个半圆,一拳向前送出,拳劲凝固如山,向着灵道人缓缓推动。
灵道人沉默时许,叹道:“释先生武功虽强,可惜过分霸道。”
“天下无敌?”道人低眉一笑,伸出右手,指节瘦硬苗条,骨棱棱有如竹枝。他信手一挥,指尖所过,碑上的石屑簌簌而落,“一”字上方多了一横,变成了一个大大的“二”字。
“呔!”释印神双目睁圆,俄然收回一声大喝,修月仿佛挨了一记闷棍,两眼一黑,昏了畴昔。
释印神谛视流派,并不排闼入内。修月心生讶异,忍不住问道:“释先生,你如何……”话没说完,释印神双眉一挑,身上涌出一股煞气,山崩海啸普通向他压迫过来。
“不晓得。”仆人大不耐烦,“牛鼻子,我家老爷天下无敌,若要挑衅肇事,我劝你还是省一省吧!”
“好个无所不在又一无所见。”释印神鼓掌笑道,“那么道长的道又是甚么?”
顷刻间,修月就像是堕入了一只无形的大茧,口鼻堵塞,呼吸艰巨,但觉那股气势不住爬升,从四周八方向内挤压,修月不自禁步步后退,背靠墙壁,汗如雨下。他望着释印神,心中莫名惊骇,乃至生出错觉:这男人化身为一座山岳,巍然矗立,上接日月,本身在他面前,就如蝼蚁普通。
释印神洒然坐下,笑道:“灵道长,你约我证道么?”
“先生谈笑了!”灵道人说道,“还请入内一叙。”
这一指惊世骇俗,仆人张口结舌,不知所为。道人若无其事,又将石碑上的“双”字抹去,跟着指尖探出,如走龙蛇,刷刷刷写下了一个“足”字。
“贫道不要饭!”道人悄悄点头。
灵道人敛眉一笑,点头说:“贫道明白了,小象无形,大象无形,先生的道藏于江山六合之间,无所不在,又一无所见。”
“虚室生白,无中生有,本就自古相传的大道。所谓大道至简,很多事到了顶儿尖儿,此中的事理也相差无几。”
修月心虚胆怯,几近昏了畴昔。就在这时,忽觉清风徐来,吹拂脸颊,身心为之一轻,跟着一股温和的劲气绵绵送来,有如一团棉絮,将他团团裹住。
“如非得已,孩儿毫不敢惊扰父亲的雅兴。”释燕之低下头,轻声说道,“您若不信,可见石碑。”
修月背靠墙壁,双腿一阵阵发软,那两股无形之气此来彼往,不但肉身压迫,更是精力培植,刚柔二气像是两只巨手,将他握在手心尽情揉弄,不过半晌工夫,修月两眼发赤,吵嘴流涎,脸上透暴露癫狂之意。
“口中之道,吞江山,吐星斗,呼吸六合,笑纳百川,以沧海为佳酿,借六合为酒杯,食龙肝,饮凤髓,服不死之药,与日月同辉。”
灵道人深思一下,点头说道:“你从穴道中逼出真气,真是一大创举,如此一来,你满身高低都可伤人,仿佛刺猬之刺,叫人无从动手。”
“贫道也不要钱。”
释印神点头道:“小音可听,大音希声,道长的道藏于江海风云之间,我等身在此中,却又了无知觉。”
道童歪着脑袋,口唇开合,冷静念诵两遍,才说道:“灵道长他说,‘神人无功,贤人知名,贫道不敢自夸崇高,但身为削发之人,不肯立名立万,以是辟出一间静室,只容释先生与贫道两人证道。本日不管胜负凹凸,两边均是不必张扬。释先生如果承诺,便请入室一叙,如不然,还请掉头归去!”
释印神以释为姓,以示不忘出身,并且常常对人夸口,他与佛祖同姓,如来上天上天、唯我独尊,他释印神不求上天,但求落地,不求超出三界,只责备国一人。
两人目光相接,便如磁石普通紧紧吸住,灵道人寂如木石,释印神的衣发倒是无风而动,旋风高山而起,刮得门扇来回闲逛,俄然“吱嘎”一声,流派终究缓缓关上。
“周天日月,不过是万物之表象,此乃无形之道,不是无形之道。”
释印神扬眉一笑,朗声说道:“随机而发,谈不上甚么名号,道长不嫌释某傲慢,就叫它‘大象无形拳’好了。”
“何为口中之道?”灵道人微微皱眉。
“手中之道,持神剑,分九州,摆荡五岳,超出七海,以昆仑为砥柱,振电光为缰绳,缚春秋,挽日月,系过隙之驹,如北斗之恒。
“不要钱?”仆人迷惑起来,“那你要甚么?”
“短长”二字从他口中说出,释燕之有生以来从未听过,忍不住问道:“何为刚极反柔?”
静室横直不过两丈,释印神步步后退,很快退到墙角。灵道人的守势却如江南蒲月的梅雨,飘飘洒洒,不甚狠恶,但却绵绵耐久,不歇不休。
路过一间酒舍,释印神蓦地想起,本身日夜兼程,一天两夜未曾进食,当即走上前去,拍开大门。店东人见了是他,不堪诧异,释印神也未几说,当堂坐下,叫来烧酒牛肉,放开肚皮,痛吃快饮。
道人笑了笑,指定石碑上的那一个“道”字。
灵道人飘然后退,落在一丈以外,望动手腕不堪诧异:“释先生,这是甚么武功?”
释印神笑了笑,淡淡问道:“那羽士还在乘黄观么?”
“何时返来?”
“当然不会。”释燕之冲动起来,“父亲天下无敌。”
“弹瑶琴,动八荒,倒置六欲,勾引七情,以江河为丝竹,变洪洞为鼓吹,理阴阳,分参商,掬明珠之泪,映皓月之光。”
“那又如何?”释印神看他一眼,“你觉得我会输么?”
如此下去,必败无疑,释印神深吸一口气,回身出拳。灵道人觉出一丝马脚,欺身而上,一掌拍向释印神的后心,即将到手,忽觉一缕劲风射来,锐如钢针,正中他的手腕。
家人赶到之时,他已连尽两坛烈酒,吃光数斤牛肉,面不改色,大踏步走到乘黄观外。
“跑死了两匹马。”释印神跳上马来,拍了拍马背,悄悄叹了口气。那匹良驹口喷白沫,已是摇摇欲毙。
“天下第一人,人间无双道!”
释燕之忙道:“父亲,这内里只怕有诈!”
释燕之听得失神,喃喃说道:“父亲,你、你能做到么?”
“不错!”灵道人点了点头。
一方苍青石碑,雕刻十个金字,雨水冲刷已久,笔迹班驳陆离。
“说得好!”释印神纵声大笑,“但不知,道长的武功是否也跟事理一样精美?”说着踏上一步,手不抬,足不动,虚空中响起嗖嗖风声,真气化为千丝万缕,冲出他的周身百穴,粗粗细细,虚真假实,有的如针如刺,冲开灵道人的掌力,有的仿佛绳索,腾空化为一张收罗,铺天盖地般覆盖下来。
仆人神采一变:“牛鼻子,你是来挑衅的?”
马嘶声划破清晓,释印神纵马扬蹄,了望火线的府邸,眉间挂着一丝倦意。
释印神身经百战,赶上过很多妙手,这些人一拳一掌,常常含稀有重劲力,一重紧跟一重,势如江涛叠浪,令人应接不暇,但如许的劲力难以耐久,六七重已是极限,一过此数,必将衰竭。
释燕之稍一游移,低声说:“不知谁泄漏了风声,乘黄观外来了很多武林人士。”
半晌不闻人应,道观以内鸦雀无声。一众江湖豪客心中犯疑:“莫非那羽士虎头蛇尾,见到释印神的本尊,就吓得落荒而逃了?”
话音未落,暴风高文,两股绝世大力撞在了一起,冲天尘屑而起。烟尘中,两道人影越来越淡,化为流光幻影,直到完整消逝。
数百双眼睛盯在释印神脸上,释印神沉吟半晌,点头说道:“灵道长说得是,小道长,请带路吧!”
世人哄然大笑。释印神也是莞尔,洪声说道:“小道长,你叫我干甚么?”
“鱼饵?”释燕之一愣。
不及运功遣散余劲,灵道人掌中带指,挥洒攻来。释印神没法可想,尽力反击,两边劲力相接,释印神又是一震,灵道人的指力余劲面面,几近冲散了他体内的真气。
如此隔空比武,两人越退越远,不觉靠上墙壁,眼看墙穿屋破,两人忽又停了下来,双双低眉垂目,坐在那儿深思默想。刚才一百余招,几近穷尽了天下武功的窜改,两人即使武学赅博,一时也觉技穷,心中动念如飞,冒死思考敌手的马脚。
“父亲!”一个少年飞步赶来,拜倒在地,“您到底赶返来了。”
释印神的“释”字并非他的本名,他无父无母,自幼削发,但是天生派头雄强,好酒喜肉、千杯不醉,身在佛门当中,却耐不住清规戒律,空有一身佛门神功,终归出世出家,成为一代能人。
众豪客一听,均是大失所望,心想这灵道人古怪透顶,如他所说,两人闭门比武,世人看不了热烈,岂不是白跑一趟?
释印神内心明白,到处反其道而行,极力摆脱灵道人的节拍。相持数招,释印神缚手缚脚,不但没能摆脱窘境,反而在那收罗当中越陷越深。灵道人顺势而上,刷刷刷指掌齐出,一缕劲风扫过释印神的脸颊,半张脸麻痹一片,几近落空知觉。
“那么敢问道长,是论口中之道,还是论手中之道?”
“口中之道,唱大风,决青云,引吭九霄,声动万里,以乾坤为肺腑,化虹霓为喉舌,吐龙吟,鸣鸾歌,听无韵之雷,得钧天之乐。”
“你当然不要饭。”仆人两手叉腰,面露挖苦,“你要的是钱。”
“好大的派头!”灵道人抚掌叹道,“纳万物于襟怀,运六合于诸掌,这就是释先生的道么?”
“好说!”释印神跨出一步,气势所至,木门自行敞开。
道童爬起家来,哭丧着脸说:“小道修月,受灵道长所托,向你转述几句话。”
“我就是。”释印神踏上一步,越众而出。他体格奇伟、丰采英发,举手投足之间,一股气势天然涌出。小道童为他气势所迫,不自禁后退一步,脚下绊着门槛,扑通一下坐倒在地。
释印神出家以来,二十年横行天下,北至大辽,南至大理,西至西夏、吐蕃,东至大宋边疆,纵横四方五国,求一敌手而不成得,是以孤傲孤单,立碑门外,傲视武林。多年以来,释府门前那一方石碑,比如王者之印、帝者之冕,自有崇高在焉,无人胆敢轻犯。谁晓得,俄然来了一个山野羽士,竟然刻石成字,贬得释印神一无是处,不管胆气神通,均是震惊当时。
修月缓过一口气来,但觉四周的气机一变成二,忽刚忽柔,来往争锋。释印神的气势刚猛霸道,守如金城千里,攻如万军一贯,那一股温和之气看似一无所争,但是绵绵不尽、后着无穷。刚猛之气即使凌厉,却如虎咬刺猬,全无下嘴之处,又如百战虎将堕入存亡阵中,空有绝世武力,但却一无所用。
释印神沉喝一声,第二拳呼地送出。灵道人反手格挡,两股劲力腾空相接,静室中迸收回一阵暴风。两人身形未起,双双向后滑出,就在瞬息之间,拳掌密如急雨,互换了一百余招,脱手之快,超乎设想。
“好啊,说来听听。”
正猜想间,黑漆大门“吱呀”一声缓缓翻开,世人应名誉去,门中走出一个小小道童,年纪不过十二,唇红齿白,面孔稚嫩,望着一众豪客,神采非常惶恐。他定必然神,顿首说道:“释印神……释先生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