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与董重,各自招兵买马,又互不相见。”蓟王遂言道:“但是密诏外泄。”
张鲁不敢怠慢。遂与张玉兰回想登山前后,事无大小,娓娓道来。蓟王看后,传阅世人。
“恰是这群鼠辈。”田丰言道:“窦太皇之初志,或早被人操纵。假太皇名义,暗行不轨。又知主公恪守臣节,行事从未僭越。故有恃无恐,包藏祸心。误中奸计,各方权势云集,皆来分一杯羹。自是好处使然。”
“长姐之意,弟已尽知。”刘备欣然一笑,未曾辩驳。
此中诸如:“今汉气数已尽,回天乏术”,“火精之子,衰汉而三兴”,“牡麒牝麟,雌雄莫辨”,“合而为一,天下可安”。各种谶言,便是诸谋主,孔殷间亦难会其意。
“三方权势。”蓟王一语中的。
襄楷其人之于天师道,亦算是同道中人。本觉得,不过(棋)盘中一子,感化有限。岂料背后竟另有三方权势,冬眠局中。乘机而动。便是甯姐姐,亦始料未及。
“如此,叔父且自去。”
“平原方士襄楷、刘惇,叔父可曾听闻。”甯姐姐诘问。
“襄楷、刘惇,前后毙命。另有何方高人,承其衣钵。”刘备居高低问。
“文和之意,乃张俭成心为之。”刘备言道。
先前蓟王六百里去信米仓山。扣问云台山上,寻觅襄楷前后诸情。
“衣带密诏,族兄并未裹挟此中。无端撤离,必生间隙。”长姐柔声道:“不如待上巳节后,与妾同归。”
“报!”另有女卫入殿:“巴蜀来函。”
残存党人,遂以太学为基。手札来往,皆由太门生转呈。书不闻名,称不提字。便是外泄,无头无尾,亦无从查起。只道是平常家书罢了。
荀攸亦窥破端倪:“衣带诏,初由董卓暗中通报。后才见张俭现身。臣窃觉得,‘此诏,已非彼诏’。有人将计就计,淈泥扬波。将参与各方,玩于股掌之上。”
“这……”闻此言,二老面面相觑。然细考虑。又皆知甯姐姐此言非虚。蓟王行事,夙来磊落。从不滥用机谋之术。若知江山社稷,如此轻易得来。定不会接盘。
若无人接盘。天下棋局,要之何用?
贾诩回想左慈所书,这便答曰:“左馆长言,天机不成泄。故对襄楷之死,讳莫如深。并非决计,坦白不报。”
党人笔笔血泪,触目惊心。试想,余下人等,又如何能不引觉得鉴,切莫重蹈复辙。
主臣齐聚。依常例,由幕府中丞贾诩,将累日来,朝中表里,各方异动,详加梳理,上禀主公刘备,奉告各位同僚。
“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贾诩已窥破此局之凶恶:“各方相互顾忌,暗中防备,引而不发。稍有不慎,突施暗箭。乃至兵器相向。血流成河,不过朝夕之间。‘积羽沉舟,群轻折轴’,便是指此。”
“若待势成,不死不休。”荀攸面色凝重:“臣,难以设想。此四方杀局,竟是一群化外方士所布。将三宫帝后,何董二戚,并天下党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能有此手腕,何必藏身山野,与野兽为伴?”
“劝张俭致仕,送守丞返国。命董卓、袁绍等,州牧、太守,各司其职,各就各位。切勿滞留京畿。详查京中方士,寻觅三方权势之蛛丝马迹。”贾诩初有应对。
“阿父,定要护佑三墩,统统安好。”甯姐姐冲堂前坟茔,喃喃低语。
目送二老出堂。甯姐姐凝眉苦思。
“以上各种隐情,左馆长,为何只字未提。”沮授疑道。
另有那颗闭关炼成的“九转金丹”。究竟有何服从,世人更不得而知。
“喏。”
待群臣拜退,长姐入殿。
阳港水砦,三足踆乌船宫。
“主公明见。猜想,乃何苗先知,董重稍后得知。何太后、董太皇,也已晓得。此事看似蹊跷,实则成心为之。臣窃觉得,设谋之人,早已料定,‘衣带诏’定会外泄。造‘二虎相争’之势也。”
“化外方士,难以捉摸。”田丰皱眉道:“是敌是友,模棱两可。”
“此残局,当如何破解。”刘备又问。
“长姐所虑,甚是全面。”刘备笑道:“弟,实偶然义。”
“速呈来。”刘备大喜:“必是张鲁手书。”
刘备悄悄点头:“依计行事。”
“未知也。”二老点头。此称呼,乃蓟王初创。古往今来,并无记录。自无出处。二人即便是饱学之士,亦无从得知。
事不宜迟。二老遂去信洛阳太学,转呈党魁晓得。如前所说。前后二次党锢,多少翅膀惨死缧绁。利刃加颈,飞来横祸,当如何死里逃生,善保有效之躯以待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浸淫二十载后,余党早已驾轻就熟。
“喏。”
“十有八九。”贾诩之智,毋需多言。
“喏。”便有云霞卫,出殿传命。
“如此,且约上元夫人,船宫相见。”蓟王当机立断。
“京畿方士会聚。尤以千秋观居多。千秋观众,又以西王母派居首。”沮授言道:“主公或可今后处动手。”
言下之意。重压之下,必有一方,先行崩溃。突破均势,引出兵乱。遂起连锁反应,乃至时势崩坏。一发而不成清算。
“何车骑调麾下亡胡百骑入府。又招募园中良工,仿主公东郭府邸,改革车骑将军府。董骠骑克日上朝,忽改走广阳门。不与何苗同路。太后新募三千板楯蛮兵,已入西园卫。订购三千套楼桑兵甲,皆需百炼清钢。董太皇并窦太皇,前日同游濯龙园。登华云号,与舞阳君相见。”
“襄楷略有耳闻,刘惇其人如何,未可知也。”除此以外,二老一无所知。
不等二老起家,甯姐姐忽问:“二位叔父,可知‘三方权势’。”
“当真小觑了天下豪杰。”心念至此,甯姐姐遂传书鲁国相宋奇,扣问当年受命收支王芬府邸详情。
“刘惇之死,至今百思不解。”长姐言道:“正因如此,更需谨慎。族兄累日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正因难洗怀疑。此,亦或是贼人疑兵之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