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当中,地盘的首要性,不言而喻。
“臣……领命便是。”一想着调离浮华若梦的洛阳京畿,何苗满心懊丧。
骠骑将军别馆。
如前所说。新帝继位,权力洗牌。废史立牧,已无可制止。因而各色人等,纷繁脱手,圈占地盘。
宾主落座,董重遂看向长史孔融。
“某,正有此意也!”董重一语道破。
“拜见董骠骑。”
曹操笑道:“不瞒将军,末将舍不得营中数千兵马。”
论出身,论名誉。论方方面面,何氏皆差袁氏远矣。
董重亦笑:“东郡群盗蜂起,恰是用兵之地。黎阳营士,不宜轻动。然孟德所募私兵,可尽数带走。”
“大将军,亦需结好刘焉等人,切莫让宗室心向永乐。”
“臣,服从。”大将军三拜。
一言蔽之。洛阳内斗,欲分胜负,还需外镇诸侯,大力互助。
“临晋侯遣人回话,言,丧非论婚。”何进答曰。
车骑将军曹操,践约来见。
“孟德免礼。”董重得意万余西州精兵,权势日盛。万余西州强兵驻扎北军大营,骁将张绣,勇冠全军。北军五校再无人敢心向大将军何进。
孔融又劝道:“孟德先为太守,待保境安民,再建功劳,当表为兖州刺史。或迁一州之牧,亦未可知。”
曹操焉能还不觉悟:“骠骑欲引为外援乎。”
“恰是蓟王力排众议,改‘父死子继’为‘兄终弟及’,将陛下扶上大位。有此佳誉在前,新帝自当重用汉室宗亲。”何进亦不料外。与前汉比拟,今汉自桓灵以来,最大的威胁,始终是外戚。
何苗终不负所望:“求与长水校尉袁术同业。”
透过帘缝,瞻仰二崤城。曹操忽低语道:“乱世将起,休咎相倚。”
先为一郡之守,再升一州之牧。合情公道,最易达成。
孔融笑答:“何不远而辟祸。”
“甚好。”何后自帘后欣然一笑。
正因如此,何后才心生顾忌。
“临晋侯,亦不成久为永乐宫官。大将军当寻机进言,举为九卿。远避永乐宫,方才便于行事。”何后又道。
“此去,还需何人作伴?”何后美意提示。
“此去若奏劾失实,南阳太守一职,非二兄莫属。”何后谆谆善诱。
何苗这便觉悟,惊问道:“皇后欲迁我为外官乎!”
“新帝继位,将娶袁氏妻。何后与大将军,坐卧不安,此其一也。宫中以黄门少令为首,中黄门、小黄门多委以重用,十常侍皆不得宠,亦忿忿不平。今宫中表里,势如水火矣。”孔融言道。
汗青上的合肥侯夫人,究竟何人,已不成知。
不等曹操答话。董重这便言道:“今有东郡太守一职空缺。孟德可愿往。”
夜宴后,送出别馆。脚步踏实,目光游离的曹操,车驾出府,醉意遂消。
然,因祸得福。今合肥侯即位为帝。汝南袁氏,必定权贵。且袁隗少历显官,妻马伦,乃名儒马融之女。试想,若袁隗小女,入宫为后又诞下嫡子。却不能为帝,袁氏岂能甘心。
何进与董重,不分前后,皆想到此策。何苗出为南阳太守,所谋恰是荆州。董重门内无人,唯有委任翅膀。曹孟德素与大将军何进反面,又与董重靠近。乃兖州牧,最适之选。
曹操试问:“既如此,我辈该当如何?”
时,袁隗任司徒。及仲春,先帝便借“正月大疫”、“仲春南宫火警”,将位居三公的袁隗夺职。先前曾掷钱五百万买官的崔烈,重为司徒。
再有蓟王欲表凉州刺史阎忠为凉州牧。三人各分得一州之地。余下数州,大家亦故意仪之选。当缓缓图之。
孔融心领神会,起家笑问:“曹车骑,可知本日之时势乎?”
“杨彪乃永乐宫官。又逢老司空去世。假言回绝,亦无可指责。”何后一声冷哼:“然若论家世,能与汝南袁氏相媲美者,唯弘农杨氏。人云:‘自(杨)震至(杨)赐,三世太尉,德业接踵,与袁氏俱为东京名族。’杨彪今已是中二千石官。不出数年,当位列三公。或‘四世太尉’亦未可知。辩儿这门婚事,大将军定要放在心上。”
“南阳乃陪都,繁华鼎盛不输洛阳。臣,愿往。”何苗大喜下拜。
洛阳西郭,函陵。
何后这便言道:“南阳郡,三十七城,户五十二万八千五百五十一,口二百四十三万九千六百一十八。黄巾乱后,或仍有百万之众。二兄以此为基,引为助力。所得钱货,足可供辩儿即位所需。”
“臣,服从。”大将军再拜。
然自刘备麒麟降世,册封为王。陛下提早数年,耗尽阳寿,崩于沙丘台上。汗青的车轮已悄悄偏转。奔向了未知的时空。
“愿闻其详。”曹操肃容相问。
“陛下欲将甘陵国相刘虞升任宗正,刘焉迁为太常。另有一众汉室宗亲,或入朝为郎,或外派为刺史、郡守。”何后虽避入西邸,然对朝中大事,却悉数晓得:“任人唯亲之心,比先帝不遑多让。”
“荆州刺史王叡,上疏劾奏南阳太守秦颉,贪墨军粮,中饱私囊。陛下大怒,欲遣人往南阳一行。二兄可愿往。”何后笑问。
“辩儿之事,可有动静。”心念至此,何后忽问。
合肥侯年初及冠。董太后便遣宗室说媒,与汝南袁氏攀亲。
此中,先帝是否嫌忌汝南袁氏与合肥侯攀亲,而决计为之。撤除董太后母子,外人皆不得而知。
何后亦劝:“南阳本就是我家世代所居,此去自有亲朋故交相帮。须知,若非事急从权,南阳太守,如何能轮到南阳人氏。”
大事言毕。何后这才看向一向寂静的二兄何苗。
“二兄须知,此一时,彼一时也。”何后道出心声:“今帝不比先帝。与我家并无半分干系,又何来半分情义。二兄外放离京,乃外出避祸也。”
“臣,敢不从命。”大将军辩白道:“守丧以三年为期。三年后,辩儿亦不敷十五。当时,临晋侯当再难推委。”
音犹在耳。堂内三人已相视而笑。
“皇后……何意?”何苗仍未贯穿。
大将军何进亦劝道:“京中统统有我,二弟尽管放心。此去,当以大局为重。”